我又看了看手中的水瓢。
我的手忍不住去试探了一下木桶中的水,十月寒秋,晚上已经有了渐渐入冬的凉意,这冰凉的井水更是有些刺骨。我闭上眼睛,咬紧嘴唇:“好吧。爸,妈,为了你们,我拼了。”于是,我像怕自己会后悔一般,快速地舀出一瓢水,从上而下地浇灌,周而复始。
星星点点的天幕,偶尔听得见蝉鸣。
我忘记自己究竟浇了多少瓢水,我只记得自己不停地不停地像树苗般浇灌着自己。也许这个比喻并不恰当,这样的浇灌,恐怕树苗也淹死了。
但是,我还不想死。
我顿时有些站不稳,头重脚轻了些。于是,我立刻用衣服擦干自己的头发,放下水舀,又艰难地爬回窗子里,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沉睡了很久很久。
我的头止不住地疼痛,沉重的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似乎连眼皮都打不开。身体很冷,我紧紧地像一个蚕茧般裹在厚厚的被子里。待慢慢地睁开眼睛,再一次看到绿瓦红墙时,我又一次陷入无底的绝望之中。
太子妃坐在我的身边,她轻轻地拿着手帕擦我的额头,温柔地拍拍我的脸:“醒了?清婉,真是苦了你了,都待了这么久,竟还没适应北京的气候。”
“福晋……”我刚想起身行礼,她立刻让我躺下:“免了,免了,你就安心躺着吧,这时候谁还在乎这个礼数?”
“对不起,福晋,让您担心了。”我真诚地说。
太子妃清雅地笑,一边转身从丫头手中拿出一封信:“看到这个,心情会不会好一点儿呢?”我看到信封上‘清婉亲启’几个字,莫非是……太子妃打开手中的信封,将信纸给我:“你要自己看,还是我给你念?”
我接过信纸,果然是阿玛的家书,不知怎的,我竟有种感动。虽然并没有见过这个富察将军,但是,总觉得周身温暖了些。谁知我打开信纸,却愣住半天,天知道这些个鬼话是什么,我竟,一个字都认不出。
太子妃似乎看出我的尴尬,她接过我手中的信纸:“怎么?才来京几日,你阿玛的字都不认识了?”
我的脸色更加苍白,想笑却一分都笑不出来。本以为来到康熙年间,我十六年的学习生涯也能大展宏图一番,谁知,这家书,就算是繁体字也罢了……竟然,竟然,是……蒙古语??
“也难怪……”太子妃琢磨了半天:“你阿玛的字确实有些难以辨认,再加上,清朝近一甲子的统治,别说宫外,就连宫里的人也都习惯汉语,这蒙语确实有点儿难为你了呢。”
“还……”我尴尬地坐起身:“还劳烦福晋帮清婉念一下我阿玛的家书。”
太子妃点点头,声音纯净如水:“清婉,展信悦。近来天色有变,切记嘘寒问暖。额娘得知你进京后一场病痛,心焦如焚,不知,现今可有安好?选秀之事仅顺其自然,勿担忧,勿挂念,阿玛,额娘。”
我忍住憋在眼眶中的泪水,低头向太子妃道谢。
“念信这样的小事还需要说谢吗?”太子妃扶我起来:“不过,你要不要也回一封信?免得你父母为你焦心。”
“……”我眼珠转了转:“不必了,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此刻又病了,这身子总是不尽人如意。”太子妃点点头:“如此也好,总算是个听话懂事的女孩子。”
我松了口气,喘了喘,怎么回信呢?连认都认不识蒙古字,何况去写呢?这下该怎么办?难不成我堂堂21世纪现代大学生竟还变成了一个文盲?正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恐怕,在清朝,我还真是‘德品无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