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好奇，什么时候你改了兴趣，不喜饮茶，跑来这里做酒徒了？”
段千夜的话音才落，君成翊便推门而入，目光从段千夜手中的酒壶上扫过，跟着定格在了他的左手上。
珠花？君成翊微眯了眼，这东西他竟然觉得有些眼熟。如此平凡的质地，如此普通的样式，却能让段皇子殿下舍了平日不离手的折扇，可见它的重要，或者说，它主人的重要。
不对！
君成翊脸色陡然一沉，他记起来，这珠花分明是之前他们相约茶楼那次，段千夜戏弄落忧之后握在手里的那一支！
段千夜与落忧？不会，君成翊随即灭了这突起的念头，以落忧的个性，若真对段千夜有心，就不会劝自己把君汐嫁给段千夜。
“你大婚之时，我费心费力，如今轮到我，你怎么连声恭喜都没有？”段千夜顺着君成翊的目光也望了一眼左手，将那珠花小心的塞进怀里，面上带着一贯的浅笑，出声调侃道：“莫不成，是在怨兄弟我抢了你的桃花？”
“休得胡说。”君成翊不悦的回道，走过去坐在段千夜对面，语气中带了一丝责问：“之前我与你说过，我已经跟成郡王达成共识，待到明年，他的二女儿颜郡主便可及笄，届时将许你为妃。虽然不是皇室嫡亲的郡主，但成郡王戎马一生、战功卓著，他女儿的绝不会比皇室的公主位份低。”
关于段千夜，他早有安排，若不是君汐克夫的名声太过显扬，以段千夜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有此赐婚，别说是君汐，连普通官吏也未必肯将女儿嫁予一个质子。
但段千夜若想卸下他质子的头衔，最省力便捷的方法，便是与北越的皇亲贵族联姻。
为此君成翊曾多次与成郡王交涉，费尽心思，耗时一年才得到成郡王的应允。如今一切都成了无用功不说，反而因此开罪了成郡王，想及此，君成翊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这件事算我有愧于你。”段千夜也跟着敛了笑容，他之前也同样未把跟君汐的婚事放在心上，君汐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安心嫁给自己，若不是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也同样不会想要迎娶这个因爱成狂的郡主。
也罢，娶便娶吧，颜郡主或是君汐郡主，不过都是帮自己摆月兑质子身份的筹码，娶谁又有什么分别呢？
从袖中拿出一封书函递过去，段千夜眼中带着沉重：“我不是你，你有时间等着落忧长大，我却不能坐等颜郡主成年。”
闻言君成翊一愣，接过信函，将薄纸展开，稀疏的文字间，几片暗红点缀其中，让人心生沉重。
快速的扫过这几行字，寥寥数句，却让君成翊面色微变。
东陌皇君天佑病重，急召段千夜回国！
怎么会这样？
君成翊记起几日前收到的岸阁密函，曾提起东陌皇近期越发沉迷酒色，行为荒诞，还破格提拔了一名民间游医做了太医院的院判，美其名曰为他调养身体，实则是为他配炼壮阳的药物。如今看来，这应该都是东陌老皇帝为了掩饰病情而设下的迷雾。
想及此，君成翊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久不回岸阁，竟不知自己的手下如此不济，之前丢失了呈报消息的‘契机’，这一次又错报了东陌皇的情况，看来，真是要好好休整一番才行了。
“也难怪你不知。”段千夜看着君成翊不断转换的脸色，出声道：“父皇的病，除了心月复太医跟贴身内侍，也仅剩我一人知晓。”
提起父皇，段千夜的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他还记得五年前，四国交战，东陌以败者身份名存实亡的成了其余三国的傀儡，而他的几名兄长却丝毫没有亡国的自觉，反而把心思用在了最受父亲赏识的自己身上。
终于，在父皇沉痛而悲哀的目光里，他被确定为出使北越的质子，临走前，父皇牵着他的手，在龙椅前站了整整一夜，不言半语，却在无声中给了他最深重的嘱托。
“什么时候走？”君成翊将密函递回段千夜手中，沉声问道。
难怪一向对这门亲事漫不经心的段千夜会突然变得急进，东陌皇一旦病危，东陌政权便会落入其他几位皇子的手中，只有趁着东陌皇在世，月兑了这质子的外衣，荣归东陌，段千夜才能在那里存留一席之地。
有了君墨轩这个势力不俗的岳父，段千夜的路，应该可以好走许多。
“明日一早启程，成败一举，但愿我还能见到你。”段千夜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随即半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只怕你未必希望见我，若我得了东陌，绝不会放任他继续做三国的傀儡。”
“若只你一个，我或许真的会袖手看热闹。”君成翊挑眉回望，“只是，我还不想君汐做寡妇。”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多年友谊，有些话尽在不言中。
君成翊夺来段千夜手中的酒瓶饮上一口，又被段千夜抢回去，你来我往间，一瓶酒迅速见空。
“善待君汐。”喝下最后一口酒，君成翊抬眸对着段千夜郑重说道，这是他自姐姐走后，第一次如此诚恳的去拜托一个人，为了君汐，更是为了他对姐姐的承诺。
出乎意料的，段千夜并没有立即接下君成翊的请求，而是微挑了眉问道：“如果落忧跟君汐你只能选一个，你要谁？”
君成翊一怔，落忧跟君汐？这一点他从未想过，或者说，他从未将她们做过比较，君汐是他的责任，那么，落忧呢？
许久的沉默里，段千夜看着君成翊思索的样子，心中微添苦涩。若是寻常，君成翊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君汐，那是他多年来近乎于本能的反应，而现在，他却在犹豫。
脑中浮现出那丫头的脸，稚气的她、冷漠的她、脆弱的她，一幕幕回放，这样的她，任谁都无法轻言舍弃吧。
“我会保君汐无虞。”终于，段千夜深吸了一口气，正视着君成翊说道：“但你要答应，即便有一日你厌倦了落忧，也能同样能善待她，直到，我将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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