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阴云密布,雷声隆隆,一场大雨即在顷刻。
荣国府中传来贾母病重的消息,皇后特许贤德妃元春回家探病。元春前脚刚带着心月复人等离开皇宫,皇后后脚便到凤藻宫探望正德皇帝,但不多时便坐轿回了坤宁宫。
下午黑云越来越低,但雷声却已消匿无踪,只偶尔有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长空,天地间被一种极其压抑的气氛所笼罩。
王进忠心里有些不大痛快,也说不上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些不安。凤藻宫中安排的人已经就位;宫外也安排妥当,只要三皇子和薛宝钗成其好事,这间丑闻便会立刻朝野皆闻:如此这般,便在没有人有资格和五皇子争夺皇位。
五皇子资质平庸胆小怕事,全仗着常贵妃扶持,而常贵妃虽有则天之心却无则天之谋,哈,事成之后,自己便是真正的掌权者了!
想到这些,那隐隐的不安便被压了下去,斟了一盅酒,慢慢品尝。这酒是酒泉进贡的极品,据说是五十年陈酿,连皇上都没喝过呢!
忽然服侍他的小太监走了进来,道:“总管大人,皇后娘娘差人来请,说是有要事商议呢!”
王进忠得意一笑,皇后垂帘便又如何?遇到大事还不是向自己请教?这个女人一向唯唯诺诺根本不足惧!一口饮尽杯中余酒,长身而起,正了正帽子,命人抬了小轿,向坤宁宫而去。
在坤宁宫外,王进忠一早下了轿,抬眼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挥手道:“你们退下,一会子八成会下雨,赶紧预备雨具!”抬脚向坤宁宫走去,左脚刚踏进宫门口,一声惊天霹雳立刻响起,坤宁宫瓦檐上挂着的銮铃一阵乱响。
王进忠先是被这声霹雳吓了一跳,咕哝了一声“什么鬼天气”,便继续向里走。
皇后水氏端坐在凤座上,见王进忠进来了,含笑道:“王总管请坐,本宫这里有一本帐,看不大明白,所以请总管过来参详一下。”
王进忠大摇大摆坐下:“咱家在宫里几十年没有什么账目是不清楚的,娘娘只管说便是。”
水皇后一摆手,身边的宫女便把一本薄薄的账册递到了王进忠手中。
王进忠接过来只翻了一页,脸色立刻变了,起先有些惊疑,随后便被阴鸷所替代,抬眼盯着水皇后:“娘娘,此物从何而来?”语气森冷咄咄逼人。
水皇后微笑道:“这只是其中之一,”她拍了拍身边小矮几上一摞厚厚的书册,“这里还多得是。”
王进忠噌的站了起来:“皇后娘娘,这些东西从何而来?”这句话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而且他用上了内功,震得殿上嗡嗡作响。
殿上所有的宫女太监脸上都有些变色,侍卫们甚至把手放在了刀剑的柄上。
唯有水皇后,依旧笑得云淡风轻:“王总管,请坐。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已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一字一句都是真的。你是宫里几代的老人儿了,应该知道祸乱宫闱该是怎样的罪行。念在你偌大年纪,旧日又曾有功于社稷,本工做主,给你一个体面地了结。”说罢,幽幽一叹。
王进忠冷笑道:“皇后娘娘!你难道不知宫里多数禁卫已经换成了咱家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就连皇上的命也捏在咱家手里?你难道不知道,过不了几日,你那唯一的皇儿也要身败名裂了不成?哈哈,竟然还要给咱家一个了结,”他目中射出两道寒光,一字一顿的道,“还是跪下来求求咱家让你和皇上死能同穴吧!”
水皇后轻轻摇了摇头:“既然王公公执迷不悟,本宫也难以保全于你,此事还是交由皇上来决断吧!”
王进忠哈哈大笑:“皇上一条命已经没了多半条,让他来决断?是让他来决定几时断气么?”
一声轻轻的咳嗽传来,于王进忠而言竟比方才踏进坤宁宫的那声霹雳还要震耳,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一身龙袍的昭德皇帝迈着方步从明黄的软帘后走了出来。
“这……这不可能……”王进忠惶恐了,这怎么可能?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确诊过了,昭德皇帝中风难愈,已是行将就木,怎么可能这样精神抖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水皇后起身相迎,待昭德皇帝在龙座上坐下,自己方落座。
昭德皇帝满面惋惜:“王总管,你比朕大了十六岁,是看着朕长大的,对你,朕总有一种对父兄般的依恋,所以但凡有挽回余地,朕不想动你。可是,唉!事到如今,已经无可挽回了!”
王进忠身子一震,终于什么都明白了,从一开始他的一举一动便未能逃月兑昭德皇帝的双眼,可是他竟然看着自己越陷越深,看着自己难以自拔!
“皇上!”王进忠惨笑道,“您好深沉的心机啊!老奴拜服!”他知道,既然昭德皇帝找到了自己大部分罪证,而且敢于和自己相见,那便是已做好了万全之策,抵抗,是徒劳的。
瞬间,脑海中闪过这几十年来的风光,他徐徐抬起手,照着自己的天灵拍下,他知道昭德皇帝之所以还没有对自己动杀机,是因为还有些内幕不知道,呵呵,自己即算是死了,仍旧摆了这皇帝小儿一道!
昭德皇帝见他要自裁,忙喝道:“快拦住他!”
当隐藏在暗处的大内高手出现的时候,王进忠已经气绝,嘴角边仍旧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昭德皇帝一跺脚:“唉!”
水皇后低声道:“事已如此,也是无可奈何。皇上是否……”
昭德皇帝抬起头来,双目之中神光湛湛:“来人,立刻到荣国府捉拿贾元春和夏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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