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大道医馆外锣鼓喧天,水溶亲自带着厚礼前来酬谢。
黛玉正在擦拭药柜,听到锣鼓声,手掌一抖,一个水晶瓶立刻坠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林远臣怒声呵斥:“小林你要死啊!你可知道里面装的是多么珍贵的药材?!便是把你准折了卖了,也抵不了一个零头儿!”
黛玉装作战战兢兢的样子,双手掩面大哭不止。
雪鸢忙过去收拾碎片。
这当儿,戴着银质蝴蝶面具的水溶已经走了进来。
林远臣连忙整衣行礼,面上怒色未消。
黛玉的哭声也止了,只是仍旧不停地抽泣。
水溶微一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林远臣伸手一指黛玉:“这小冤家打碎了老夫昔日历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灵药!”
黛玉身子一抖,一坐在了地上,又开始哇哇大哭。
水溶摇了摇头:“想必这孩子也是无心之失,老先生何必跟他斤斤计较?”
林远臣叹了口气:“你收拾收拾走吧,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黛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爬到林远臣身边,扯住他的袖子哀哀恳求。
林远臣一甩袖子:“你走吧!”
黛玉身子不稳,朝着水溶摔去。
水溶心生不忍,伸手把她扶住,黛玉乘机拉住了他的衣角,擦了擦鼻涕眼泪可怜巴巴说道:“少王爷,求求你收下我吧,我无亲无故,师父也不要我了……我……我以后该怎么办啊!”
一股淡淡的、飘渺素雅的馨香钻进水溶鼻孔,精神为之一振,心道:莫非这小童子手脚不干净,偷了店东的良药,所以才要被赶出门去?
雪鸢也凑了过来,帮腔道:“是啊少王爷,小林她什么都会,也认得不少字,做个小书童绰绰有余,她有了这次教训再不敢闯祸了!”
“小林?”水溶的目光在雪鸢脸上一扫,心下立时雪亮,这不就是林黛玉身边的小丫头么?这个黑小子又叫小林……他唇畔出现了一抹玩味的笑容,点了点头:“我家并不缺少小厮。”迈步就往外走。
黛玉等人都为之一愕,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等结局!
林远臣打点了给北静王妃的调养药物,悄悄给黛玉使了个眼色,黛玉便溜到了无人之处。
水溶唇畔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角落中黛玉那咬牙切齿的神情,心中大乐,他倒要看看接下来这个鬼灵精还会想出什么法子!不过,她这样接近自己为的是什么呢?
一计不成,只能再想一计。
为了达到效果,也为了避过有心人的耳目,黛玉特意在街头流浪了两天,这才摇摇晃晃来到北静王府后墙外。
小巷子口上有一个卖头油的老婆婆,见黛玉过来几不可见地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黛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里有一个不大的狗洞,黛眉轻轻一皱,乌溜溜的眼珠转了一转,脸上现出一抹释然的笑意,一哈腰钻进狗洞,快步进了花丛中。
走出花丛四处一张望,好一座齐整的园林!
她自幼生长在江南,园林见过的也不在少数,但南方园林胜在明媚秀丽、淡雅朴素、曲折幽深,但究竟面积小,略感局促;北方园林富丽堂皇,但秀美不足。
这一座园子却糅合了南北园林之胜,既有流水潺湲、假山曲桥,又大开大阖包罗万象,大处端庄典雅,细微处玲珑剔透,几乎步步是美景,处处有惊艳。
刚刚转过一处花障,就听到有人在喁喁交谈,黛玉不敢贸然现身,悄悄掩在花障之后,透过花木之间的缝隙偷偷观看。
只见在一个凉亭中相对坐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其中一个身穿紫衣,高鼻深目,暗紫色的长发略带蜷曲,皮肤皎白若雪,显然并非中土人士,然而俊美之处却不下子都潘安,只是眼角眉梢都带着若有若无的霸气,一看就知不是池中之物。
他对面的少年一头乌发被一顶束发金冠牢牢束在头顶,面如美玉、目似明星、隆准菱唇,眼波柔若春江之水,气质仿佛醉人之风,穿着一件素白罗袍,端的是人中的龙凤,俊杰中的翘楚。且那通身的气派叫人不由主便想亲近。想必便是水溶,黛玉暗自咬牙,真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原来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那异域男子薄肆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清冷冷的声音道:“水溶,这一着棋你若输了该怎么办?你我打赌总不能没有彩头吧?”
水溶微微一笑,拈起了一颗黑子:“没想到你来中原日久,竟也学会了和人打赌赢彩头!但这人是我一早就看上了的,绝不相让!”说着将棋子稳稳落下,“如今你前有来敌,后有追兵,自顾尚且不暇,如何能顾及他人?”
檀日新眉峰一耸,冷冷说道:“你也忒把人看小了!”
水溶淡淡一笑,不再与他争论,转头面向黛玉藏身之所,温颜说道:“小兄弟,你还不现身么?”
黛玉吃了一惊,原本以为自己进来神不知鬼不觉,岂料一早就被人发现了,吐了吐舌头,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装作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战战兢兢说道:“我……我不是偷东西的小贼……你们千万不要报官啊!”
水溶和檀日新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玩味,这小家伙脑筋还转得真快!
檀日新抢先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何故闯进这后花园中?”
黛玉眼珠一转,答道:“我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因被恶犬追赶,慌不择路才从那边的狗洞钻了进来。”
水溶暖暖一笑:“你好生眼熟,我们是否见过?”
黛玉“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叫……戴玉林,原是大道医馆的学徒!”她抢上几步扯住了水溶的衣角,可怜巴巴抬起头来,恳求道,“少王爷,你收下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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