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今朝 第十四章

作者 : 陈毓华

“还不是你扇的风、点的火,我一介平民女子,小万岁爷别说听过,根本闻所未闻,我不明白,你对我为何这么执着?我们根本不认识,你收我进门就好比王爷收藏丰富的古董又多了一件,对你没有太大意义不是吗?但对我而言,那却是我的一辈子,我不想把我的一辈子埋丧在这里。”

“我想要你,你就必须是本王的。”当他想要的时候,无论那东西对他有什么意义,当下,他只要要到手就行了。

这是他的天性,他承认自己天性坏,再出格的事都不觉得过份。

“你从来没把人当人看待对不对?所以你也不懂得爱。”

“逞口舌之能对你没好处。”

“好处?你觉得我想从你身上要什么好处?荣华富贵?虚名?还是其他我没想到,也想不到的?”

习惯掠夺的人傲慢又嚣张,这是谁宠出来的?

“赫韫就这么值得让你袒护,他就知道什么是爱了?”朱漓冷冷的笑,笑得人脊背骨发凉。

“他懂得尊重我,知道我想要什么,给我家的温暖,他这辈子只会有我,我这辈子也只会有他,他是我的良人,王爷能给得起这些吗?”

到底什么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赫韫吗?真教人妒忌!

“本王有什么给不起的,差别在于本王给不给而已,你一个区区女子凭什么跟本王谈尊重?女人不过就是用来暖床的工具,本王高兴就对你好点;我要是不悦,有眼色的人就会离我远一点,女人不需要爱,她们要的是本王所拥有的权与利带给她们的好处。”

又是好处!

“我不跟你争这个,世界上女子那么多,我只能说你运气不好,碰到的都不是真心爱你的女子。八王爷,请你取消指婚这件事,我不是王爷的好对象,婚姻大事对你来说或许只是多了一房妾室,对我来说却不是,我要的是一个可以白头偕老的伴,很抱歉,你不是我的那个唯一。”

“你真敢说,你把本王贬得很彻底啊。”什么叫唯一?所谓的唯一就是无从选择的选择,是平民百姓自我安慰的遣词用字,他不屑一顾!

“民女不敢。”

“你左一个不敢、右一个不敢,却把从来没有人敢对本王说的话都说遍了,本王现在只是对你有好感,若真要宠你,你不就爬上天了?”

被人指着鼻子骂,还是个女子,她真勇敢过头了,打击男人的自信心,她做到了。

“既然说不动王爷,王爷也不愿改变初衷,道不同不相为谋,打扰王爷甚久,民女告辞了。”浪费了那么多唇舌,就当对牛弹琴了。

想走?朱漓往上勾的凤眼掠过一抹精光。

王府可不是她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唷。

他温吞吞的说:“脚长在你身上,你要走,本王不拦你,不过,你前脚一离开王爷府,赫氏上下十八口人的命就这样喽……”随手往脖子一抹,表情嗜血。

香宓气得差点没脑充血!

“你堂堂一个摄政王威胁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好得意的!”擦起腰,就算被当作泼妇骂街也认了。

“本王从没把你当弱女子看待,要不然我又何必费这么多工夫就是要把你弄到我的府邸来。”她的眼睛比他藏宝阁里的任何一颗宝石都还要璀璨,看她那气红的双颊,就只差没扑过来咬他,糟糕,他很想被她咬怎么办?

香宓咬完牙,艰难的把被磨光的耐性捡回来,心里却把朱漓的祖宗八代都问候过,这才开口,“朱王爷,根据大晁律法民法篇,第七二条,胁迫、强抢民女、不法拘留都是重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贵为摄政王在律法面前也是一律平等,放我走,不放我走,您要不要稍微再深思一下?”

朱漓笑得像得逞的狐狸,王权大过天,她居然跟他谈大晁律法,她一定不知道大晁律法是经过他撰写、润饰,才定下的。

“不要。”

“朱漓!”

“你叫我的名字真好听。”他难以自己的低声闷笑。

她拍了桌子!

“住下来吧,别的我不敢说,王爷的府邸有趣的地方不少,你会喜欢的。”她的直接深得他的心,他越来越喜欢她了怎么办……

据说,她住的这个嫏嬛院,原来的主人是朱王爷的宠妾之一,可惜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

死人住饼的院落,总是晦气,两年以来一直再也没有其他的妾室住进来过。

虽然没有人住,倒也收拾得干净利落,香宓才不管朱漓存的是什么居心,她也不忌讳这个,只要没有人来吵她就好了。

“姑娘?小浣、小纱进来了。”细细的嗓子在门外轻喊,接着珠帘玎珰撞击的声音清脆的响起,两个双生儿似的小丫鬟各端着沐洗用具走了进来。

香宓睨了一眼,完全没放在心上。

“东西放下,人出去,不用伺候。”

她说完支着下巴,斜卧在锦绣的卧榻上,看着院落花团锦簇,五彩斑斓的花园。

有钱人家的享受就是这样,想要四季如春,就能四季如春,想看见花,就有花供他欣赏,想要人,就不择手段的硬把人强留下来,人权在这里抵不过朱漓的一根手指头。

她这样不见了,赫韫一定很担心。

她不要他担心,她只希望他一生一世无灾无忧。

相思无药,她想念赫韫,想念他用胸膛容纳她,用他最真诚的心疼惜她,在赫府的时候从来不觉得一天很漫长,但在这里也才一日,她终于明白度日如年是什么意思了。

她魂不守舍的,心里想的、脑子里念的都是赫府的一切,琐碎的、好笑的、贴心的,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了,眼眶浮现一片泪雾,她手一模,竟然模到一手的泪痕。

用力的擦掉眼泪,哭有什么用,她告诉自己要熬过去,熬过了,以后过好日子,好好的过,要去更多好地方,看不一样的风景。

到时候她要放下一切和种种的包袱,与这些纠缠不完的爱恨情仇,随意到任何一个城镇,想停就停、想留就留,享受无牵无挂的自由,这些牵肠挂肚、两相为难到时都会成为过去……

心,感觉很豁达,但是眼泪仍然不听话,全争先恐后的流出来,跌至地面,摔成一地的呜咽。

已凉的泪把长夜浸得湿漉漉的。

迷迷糊糊的睡去再醒来,香宓只觉得头昏脑胀的,想翻身下榻,太阳穴却传来一阵疼痛,接着有一双小手扶住了她。

“姑娘,你脸色不好呢,是不是哪里不适?小浣去禀报大人,请大夫过来看看好吗?”

香宓稍微回过神,有气无力的,“你们怎么还在这?”

“大人让我们姐妹一天十二个时辰要伺候着姑娘,小纱这会儿给姑娘拿早膳去了,或者姑娘想先漱洗净脸?”

“都不要。”被人软禁在这里,她哪来的胃口。“我不用人随身跟着,拿了早膳你们先吃吧,我不饿。”

“姑娘,请不要撵我走……姑娘,你不记得小浣和小纱了吗?”

“我为什么要记得你们姐妹俩?”

“姑娘和以前的嬛主子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性子……却很不一样。”她支吾了很久,最后还是说了。“嬛主子咽气的时候我们都随侍在旁,我们亲眼看着她走的,姑娘你不是我们的嬛主子吧?死而复生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吧!”

她不答,反说:“是朱漓要你们来监视我的?那个变态!”

小浣大惊失色。姑娘是在骂王爷吗?“姑娘!”她紧张的想去捂香宓的嘴,又觉得此举失礼,于是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别紧张,他要是介意就会冲进来砍我的脑袋了。还有,我常常会自言自语,你不用理我。”

她的心情已经够糟了,那家伙居然还派两个奸细来当卧底,好个朱漓啊,把官场那套工心计用到她身上来了。

小浣也不敢多问,赶紧从脸盆拧了条巾子来让香宓擦脸,忙过一轮后,去拿早膳的小纱也回来了,两个姐妹又忙着把菜布好,等香宓用膳。

“你们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吗?我不吃。”

突然咚的好大一声响起,双生子一起跪了下去。

很好,四个膝盖还跪得整整齐齐的,想用这一套让她心软吗?

香宓瞪了她们一眼,最后无奈的轻叹一声,她还真的心软了。

“都给我起来,下次要再这样跪来跪去的,就算把膝盖跪烂了我都不理你们。”

“是,姑娘。”

于是日子就这样过去了,香宓一样照吃照喝照睡,只是很少说话,她若拒吃,就会看见有人长跪不起,她都被跪得要折寿了,算是败给了那两个丫头。

她也曾试图走出院落,哪知道前脚才刚跨出去,门外就闪出几道影子,一个个膀圆膊粗的,不用看也知道是练家子,个个是高手。

“姑娘,王爷吩咐过,姑娘只能待在院落中。”态度谦和,一脸恭敬。

“若是我一定要出去呢?你们家王爷说府里有许多有趣的地方,我想去逛逛。”

“请不要为难属下。”

现在到底是谁在为难谁,对方人多势众,个个高头大马的,他们是高手耶,是他们在为难她这个弱女子吧,她又不会武功,且手无缚鸡之力的。

瞪了对方一眼,最后香宓只好模模鼻子,碰了一鼻子灰,转身回屋里去。

这个朱漓是想闷死她吗?

她偏不让他得逞,她让两个双生子去跟朱漓讨书看,游记、其他三个国家的国志,能搬什么回来她就看什么,刚开始一个字也咽不下去,但慢慢的,倒也打发了不少乏味的时间。

至于朱漓每天忙完国事一定会来嫏嬛院走一遍,香宓依然对他爱理不理的,而对于再也见不到那个生气蓬勃、天南地北都能聊上一聊的香宓,他十分有怨言,但是每天时间一到,他还是照常出现在嫏嬛院。

本来她以为随着时间过去,双生子的口风多少会松一点,谁知她的算盘打错,双生子被朱漓管得很严格,除了生活起居的小事之外,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一概装聋作哑,香宓无法从她们嘴里打听到外面的消息,在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暗自在心中发急,一颗心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姑娘,你说这叫什么?”两个小丫头乖乖坐在凳子上,一动也不敢动,只因为脸上有白糊状的东西黏着。

“美容保养的面膜。”香宓轻轻的搅拌着钵里的黏着物,以身示范的结果就是她也白着一张脸。

“想不到薏仁粉、珍珠粉、蛋清混在一起就有这么神奇的效果!”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不管去到哪,老少通杀。

“里面还放了蜂蜜加盐,有去角质的作用。”闲来无事,就敷脸喽。

“姑娘,什么叫角质?”

“报废老去的皮肤。”

报废?用词还真特殊。“姑娘懂得真多。”

“哦?这回她又懂得什么了?”想来就来的摄政王这回连遣人通报都省了,不过,当三个女子的目光齐齐看向他的时候,那乍见的惊吓令他立刻退了一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姑娘说这叫敷脸。”两个丫头对于刚刚吓到王爷的事,吓得瑟瑟发抖。

“胡闹!”

“是。”双生子赶紧去洗脸了。

“你哪来那么多名堂?”看着也白着一张脸的香宓,朱漓又气又好笑,从袖口拿出帕子,“把脸擦擦吧,你要吓本王,效果达到了,那玩意敷在脸上敷久了也不好,擦擦脸吧。”

她也不客气,接过那条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帕子就往脸上擦去。

能吓到朱漓,她郁闷很久的心情突然舒坦了点。

“什么时候让我走?”擦好脸后,她问。

“摄政王府不好吗?本王对你不好吗?”

“什么时候让我走?”她扬起脸直视他,把帕子放到一边。

“直到你忘掉赫韫,你对他的爱磨光为止。”沉默半晌,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办不到!”

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不是随便说说就可以那么容易说忘就忘的,爱上一个人很难,要忘记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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