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舞尸山 160 他将枪口伸进嘴里

作者 : 活得长还是宽

160他将枪口伸进嘴里

熊剑东的手下担心夜长梦多,连夜拆老乡的门板拼凑了两副棺材,准备将两具尸体敛衽入棺就地掩埋。有人出了个馊主意:“既然俩人‘拜过天地’了,就把他俩埋葬在一起算啦,何必挖两个坑呢。”众人没有异议,于是将两人合葬在山坡上。别动军人心涣散,天不亮就离开千家店,往老巢的方向骑马撤退了。清晨的霞光照在窗棂上时,蜷缩在床脚的习幕洲苏醒过来,内心的悲愤让他生出一股蛮力,用肩膀顶起了木床,从抬起的床脚下挣月兑了绳套。习幕洲跑到隔壁老乡家里,让人帮忙解开了捆绑。他一把扯出嘴里塞的抹布,带着哭腔叫喊起来:“尸体呢?他们把尸体抬哪去了?”老乡指给他看后山坡上的一处新坟:“他们拆了我家的门板做棺材,将那俩人合葬在一起了。”话音未落,习幕洲已经疯了似的朝后山坡跌跌撞撞地跑去。

霞光照在山坡的野草上,升腾起一缕缕轻烟。粗沙石地上还留有杂乱的脚印。习幕洲的一绺头发搭在血红的眼角上,随着他的刨挖动作而上下甩动。那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的挖土动作,那是一个跪在地狱门前的疯子,口吐白沫的颠狂症患者,在用自己血淋淋的双手,与碎石和砂土的大军拼死肉搏。他刨出了第一具棺材,棺盖没有钉上。他打开一看正是雪寒的遗容,还是那么端庄秀丽,他一头扑上去亲吻痛哭,直哭得声嘶力竭,胸前布满了呕吐物。他用草叶轻轻擦去妻子脸上的血迹。已经干透的血迹混有泥渍,不容易擦干净,他便想吐点唾液在草叶上,哪知吐出的只有乌血。他疯了似地跳起来,扑向第二具棺材。涂了柏油的棺盖被钉上了,在他的捶打踢踹下最终开裂了。他高声叫骂着从裂口处掰开棺盖,露出了熊剑东的尸体,他一把拖出尸体在地上摔打,直打得脑浆迸裂面目全非。他扑上去一口咬下尸体的一只耳朵,又用几乎露出白骨的手指去撕扯鼻子,去抠挖眼珠,他折腾得气喘吁吁仍嫌不够,又踩住尸体的下月复,想要扯下一条大腿。直到几个老乡赶来抱住了他。熊剑东的勃朗宁配枪也随他下葬了。在刚才那一阵疯狂的摔打中掉落在泥里。一个老乡捡起手枪,以为是习幕洲掉落的,便悄悄塞进他的裤子口袋里。

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桂军也开拔了,朝下一目的地继续“进剿”,只留下少数兵力在当地编排保甲,整顿“民风”。一个排长见习幕洲呆呆地蹲在墙根下,一副失魂落魄蓬头垢面的模样,便停下脚步多看了他一眼,发现习幕洲的裤兜里露出闪光的枪把,排长立即走过去踢了踢他:“站起来!你是什么人?咋活像只没头的苍蝇?”排长吸着唇髭上的酒沫,冲习幕洲嘲笑道:“你身上咋有一股尸臭味?看人的眼神也疯颠颠的?你裤子口袋里装着啥玩意?喂,老子问你话呢!你哑巴了还是只会尥蹶子?”排长仰头灌着羊皮囊里的酒,嘲笑声几乎让酒给呛住。习幕洲黏嗒嗒的手指模着了枪把,他的面纹由于哀伤显得粗大油腻,爬满一股绝望的晦色——那是死亡在他脸上结的痂。他既说不出话来也没有说话的必要,他甚至懒得去管口袋里怎么会有枪?他拔出手枪朝排长胸口开了一枪。

一阵风刮过习幕洲头顶的窗板,从挡雨板上吹起毛毯样的灰尘。四周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不少带枪的人朝这边跑来。习幕洲看了看冒烟的左轮手枪,掉转枪口伸进嘴里。四周突然静了下来,象死一般静;象浑沌初开一般静;象在武汉大学阅览室一般静——他就是在那儿认识雪寒的。安雪寒当时推了推他的椅背;因为两排靠椅之间,只能容人侧身通过。他扭头一看:一双明眸,含烟笼雾,从他身后闪过,到窗边站住了,背对着他,望着窗外。他胡思乱想起来:若她是去窗边透气,有过道不走,偏从我背后挤过去?他当时觉得: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雪花飘落到阅览室窗户上;飘落到对面的天桥台阶上;飘落到东湖荡漾的波涛上。安雪寒转背倚着雪窗,回望向他。这让他眩晕起来,晕眩到有点恶心了——习幕洲突然感到恶心:因为他眼前的雪窗上,浮现出一群鬼影;流出羊皮囊的酒,停在半空,停在一个凝固的瞬间;停在雪寒渐渐消逝的形象上。“雪寒!”他喊了一嗓子,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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