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舞尸山 姬舞尸山 40两军并肩

作者 : 活得长还是宽

第40节两军并肩

桑然恨自己下了陈彰的刺刀!他铺开车棚布做的担架。陈彰的血手在担架上磕碰着。棚布上散开的绒线,随风飘颤。不管他们走了多远,府河总在同一个方位,单调地,不倦地,发出潺潺的悲声。将夜暗衬得更浓厚了。那把刺刀真凶,在陈彰背部只露出角质刀柄。桑然夺眶而出的泪水,宁静缓慢,甚至有些迟钝地落下来。四年来,古老中国薄而广的泪水,就像一滴滴的冷雨,落下来便死去了。府河的浪花如此之轻,拍打在树根上。

陈彰明白自己是断了线的风筝,回不到大地上了,他要最后听听这大地的悲声:“放下我!这是哪儿的水声?是彰河吗?”“这是府河。不……是彰河!”“彰河!……知道吗?俺爹在漳河上捕鱼。河水在夏天有点黄。”伤员开始抽搐吐血:“不,一点不黄哩……真蓝啊!”垂死的人向夜暗发出微笑:“真蓝!……蓝得俺爹……直犯嘀咕。蓝得俺娘……揪心抹泪的。蓝得俺妹子……要妒忌啦……”头垂下了,眼睛却瞪视着。

习幕洲当着雪寒,责骂杨桑然:“你怎能下人家刺刀呢?害死了团里的宝贝!我要撤了你的营长职务!”习幕洲有了处分人的权力!他是老党员,参加过鄂东军,大革命时期就认识某特派员——现任旅部领导的原特派员,任命习幕洲担任独立团政委。

新四军和获救的桂军一起联欢,听戏。周志坚,漆少川陪同桂军团长步入会场。周正乾感谢新四军出手相救。众人在前排落座。戏台上,少媛出来报幕:“下一个节目,是我们最亲爱的政委习幕洲同志,自编自演的短剧《逃跑将军韩复榘》,请大家观赏。”周志坚诧异地道:“最亲爱的政委?这小姑娘咋这么肉麻?”漆少川摇头苦笑:“她是我妹妹。”掌声中,习幕洲留着滑稽的小胡子,戴着小号的军帽,穿着大号的马靴,一上台就逗得全场大笑。习幕洲:“老百姓称我韩复榘是‘三不知’将军,不知自己钱有多少?不知自己兵有多少?不知自己姨太太有多少?嘛个意思?就是说俺老韩这三样东西多啊!东西一多,人就大方了不是?日本人要我的钱,我给呀,偌大个济南城,我眼皮都不眨就给了嘛;日本人要我的兵,我给呀,整师整团的人,不都送进日本战俘营里去了嘛;可日本人还要我的姨太太,这我不能给,给了我就成王八了。我,我跑他大爷的我!”台下笑声一片。安雪寒也被逗乐了。习政委还加演了《空城计》。他用老乡量米的升子做帽子,用苞谷须做胡子,用花被面做衣服。京戏唱得字正腔圆。二胡也拉得好。赢得满场喝彩。

雪寒少媛笑望着新政委,倾慕地鼓掌。桑然看在眼里,既难受又嫉妒,如坐针毡。周正乾接过少川递来的蜜枣,感慨地道:“说来惭愧,桂系172师师长程树芬,还进攻过你们。鄂省游击总队程汝怀部,九纵队刘梅溪部,袭击你们根据地时,我师竟然让开了道。”周志坚笑道:“要不是你们让开了道,放他们进来,我们还无法将其打垮哩。那一仗光俘虏就抓了三千多。”桂军参谋长道:“这样打来打去,实为亲者痛仇者快。”周志坚道:“我们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新二军杀害了我黄(安)麻(城)县委书记田东等人,进占我江朝二,两道桥等地。我军下一仗准备反击新二军。”周正乾道:“我周某在此立誓,贵军反击新二军,我部将严守中立。”

杨桑然突然站起来,自告奋勇地跳上台。他唱起一段民谣,却不断跑调,台下的哄笑越来越响。他心慌意乱,要讲个笑话,却磕巴起来,竟窘迫地呆住了。桑然涨红了脸,眺望着前方。前方的和风,在空中散布着马尿,融雪,和根据地自产香烟的气味。台下无数双眼睛,正齐刷刷盯着他哪。连旅长也扭过脸来看他!他感到一阵晕眩,浑身汗湿,象是一截被淋湿的枯枝败叶。他感到每块骨节都在瑟缩,随时会碎裂似的。手势没举到一半,便筋驰力泄,绝望地瘫软下来。他甚至羡慕能躲在烟囱中取暖的鸟。可他上哪躲去呢?他被少媛强行拖到了后台。少媛见他流泪发愣,也掉下泪来:“既然你这么爱她,你就应该争点气,当回你的营长去!别让我也看不起你。”

联欢结束后,雪寒见周志坚准备离开,便掏出马铃中的情报,请习政委上交周旅长。习幕洲颇感诧异:“马铃中的护身符,不是被我撕成两半了吗?咋又变出一张来?”雪寒大惊!得知那撕成两半的“护身符”,连同习幕洲的烟盒,都在澳津手里,雪寒明白事态严重!少媛请求回武汉重取情报,习政委立刻同意了,并提醒少媛:要利用澳津对她的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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