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妈，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不是应该跟爸在吃晚餐。”
“今天有员工结婚，你爸被请去当证婚人了。”花母说着。
“喔。”
“洁语，妈妈有话想要跟你说。”
“我知道，上次你看起来就怪怪的，想要跟我说什么？”然后，花洁语听到母亲的低泣声。“妈，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哭了？”她紧张的问。
“洁语，有件事……妈妈搁在心头很久了，一直想要跟你说，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阵子一想起来，就觉得很对不起你。”
“是什么事？”她总觉得妈妈现在要说的事，会对她造成剧烈冲击，莫名的，胸口又再度激动起来，一颗心也猛烈跳着。
“当初也是为了你好，我跟你爸才那么做的，本来不想让你知道，当成一辈子的秘密，可是看见你跟小羽在一起的样子，我就觉得很难过，无法睡觉。”
妈妈怎么会突然提起小羽？花洁语内心的涟漪愈来愈大。
“洁语，你听好，其实当年你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胎死月复中，她平安无事，是个可爱的小女婴，虽然不足月，但是健康状况良好……”
花洁语脑袋彷佛被什么炸过，轰隆隆的响，花母后面又说了什么，她像听不到了，只想着，当年她的女儿没有死？她女儿还活着？
这是怎么回事？她握着话筒的手颤抖不已。“妈，那孩子呢？我的女儿呢？”
她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我跟你爸透过管道，把孩子送到育幼院去。”此时花母又忍不住哭了。“洁语，你一定要原谅我和你爸爸，在当时，我们以为这样做对你最好。”
她不在意那些，只想知道孩子现在在哪里？“妈，告诉我，你们把我女儿送到哪家育幼院去了？”她从来都不晓得孩子还活着，她一直以为自己虽然生下孩子，却是死婴……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她是那么期待着女儿的到来……
老天爷，祢不能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呢？不，我求求祢让我回去问清楚……
她在前世会这么喊，是得知关于女儿的事吗？
“洁语，孩子已经不在育幼院了。”
“什么意思？”
“毕竟是自己的外孙女，我后来有偷偷跑去育幼院，想看那个孩子怎么样了，但院长说已经被领养了，他们不能告知谁是领养人。”
她的女儿被人领养了？花洁语脑袋从刚刚到现在，一直被爆炸性的消息炸得嗡嗡作响。
“为什么我会突然跟你说这些，是因为那天你带小羽跟女婿一起回来，我见到小羽时真的感到很惊讶，因为她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然后她又是被收养的，年纪也差不多大，我就在想，会不会……也许我想太多了，可是，小羽真的和你小时候长得很相像，连个性都像。”说到这里，花母再度哽咽。
连个性都像？花洁语想起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她第一次去幼儿园接小羽回家，看到小羽和男同学起争执时，她也觉得小羽和她小时候很像……
小羽会是、会是……她的女儿吗？
花洁语不知道妈妈又说了什么，挂上了电话后，她浑浑噩噩地走到饭厅，站在门口处，她看着坐在里面的颜昭仁和颜思羽。
“把拔，我不要吃红萝卜。”
“颜思羽，不可以说不要吃红萝卜。”
颜思羽？花洁语念着小羽的名字。思羽，思语？瞬间，她的脑袋像被一道强烈雷光劈过，身子一软，再也站不住地蹲跪在地上。
前世在灵堂里，昭仁的每一句话清晰的在耳边想起——
灵堂是依你的喜好布置的，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你是我颜昭仁这辈子唯一的妻子，日后我不会再婚的。
小丫头，我爱你。
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那就是……小羽其实你的亲生女儿，她并没有死，我收养了她，抱歉，本来想跟你说的，但一直找不到机会。
小羽是她的女儿？小羽真的是她的女儿？
花洁语看着颜思羽，视线顿时模糊起来。她的女儿不但没有死，而且早就在她身边了，怎么会这样，自己的女儿就在面前，前世的她居然没有察觉，也没有认出来，还让她孤孤单单的长大……想起亲子运动会所拍到的瘦小甭寂身影，她心痛不已的哭了。
“呜呜……”她掩面哭了起来。
听到花洁语的哭声，饭厅里的颜昭仁和颜思羽连忙走出来。
“洁语，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马麻，你不要哭哭。”
花洁语看着丈夫和女儿，泪水完全止不住，她放声痛哭。
最后，颜昭仁将泣不成声、无法说话的妻子抱起来回二楼房间休息，让阿春陪颜思羽先吃晚餐。
在房间里。
颜昭仁抱着坐在床上的花洁语，什么也没问的让她哭个痛快，直到她哭够了、哭累了，激动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了下来。
“现在可以跟我说，为什么哭成这个样子吗？岳母跟你说了什么？”他递给她一条湿毛巾敷眼睛。
“昭仁，小羽她……她是我的女儿吗？”花洁语哭红了双眼和鼻子。
既然妻子已经知道，颜昭仁也就不隐瞒了。“对，小羽是你的女儿，对不起，我之前想要跟你说的，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你为什么会领养小羽？你知道她是我女儿？”
颜昭仁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沉重。“那年我去美国实习一年半回到台湾，听说你和袁世纲已经分手了，可是，你却消失了，我问过岳父，岳父说了你去亲戚的公司上班，但我觉得事情不单纯，因此请志燮帮我找你。”这种事，他不想请征信社调查，才委托好友帮他秘密找人。
原来那天在路上，苏志燮一见到她，马上就认出她来，是这个原因。“后来你找到我了？”
“是啊，找到你了，我去找你，想看你一眼，确定你安好就走，却看见你被送进去医院急救，急性肺炎，妈妈和孩子都很危险，只好紧急安排生产。”当时他没有现身，是志燮底下的人进去医院帮他打听消息。
花洁语又哭了起来。原来，关于她的事，他都知道。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把生下来的孩子送到育幼院去，不过两年后跟你见面，听到你说你的孩子死了，我猜想应该是岳父岳母骗你说孩子死了，然后送去育幼院的。”当年他一度以为是她不要孩子的。
她用毛巾擦着泪水。“我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才好。”
“你什么都不用说，是我自己要领养小羽的，回到台北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常想起被送到育幼院的小羽，也许因为她是你的女儿，让我无法不在意吧，最后，我把小羽带回来颜家。”
“谢谢你。”他把小羽照顾得很好，是个很好的把拔。
“别哭了。”颜昭仁安抚地模着她的头。“其实收养小羽之后，我也想把你带到我身边来，只有把你放在我身边，我才不会担心你，可是你好像与世隔绝了，我几次从岳父岳母那打听你的状况，知道你几乎不再与人接触，我没办法接近你，没想到后来岳父会主动找上我，我于是顺势提出了联姻，我也知道你会非常生气，甚至更讨厌我，可是那个时候，能让你到我身边来，只有这个方法，之后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昭仁，谢——”
他截断了她的话，“别说谢谢。”
花洁语抱着他，紧紧地偎在他怀里，有满腔的感动与感激。“不说谢谢，那我该跟你说什么来表达谢意……”
“有很多可以说，说你爱我，很爱我，非常爱我都行。”
都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她听不出这三句有哪里不一样，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在讲冷笑话？算了，就当成是他另一面的温柔吧。
“我爱你，很爱你，非常的爱你。”还有，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花洁语在内心说着。
此时颜思羽走进房间。“马麻，你已经没有在哭哭了吗？”
看见她，花洁语马上向她伸出手。“来，到床上来。”小羽爬上床，她将她紧紧地抱住。“小羽，对不起，马麻对不起你。”
“马麻，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颜思羽愣了下。
她只是把脸埋在女儿颈间，微微哽咽的说：“小羽，马麻爱你。”她的女儿。
“小羽也最爱马麻了。”
花洁语勾起笑，内心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也有对女儿的心疼。怪不得小羽会这么爱她这个马麻，就算她对她很冷淡，她还是很爱她这个马麻，原来如此。
她微微松开女儿，微红的眼来回看着这一大一小。
“我们下楼去吃饭。”颜昭仁朝她伸出手。
“好。”
她绽开笑容，为了她深切感受到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