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的厨娘丫鬟 第四章

作者 : 蜜悦

虽然觉得那碗汤应该喝不饱,但徐知仁仍迫不及待的拿起汤匙,舀了一口浓稠的汤。

明明是咸汤,却带着淡淡的甘甜,以及微微辛辣之味,在舌间化开。

待下了肚后,更是迅速温暖了空虚冰冷的胃。

汤一入口,徐知仁就发现自己错了。这并不是清汤,而是将汤料都切碎了、磨细了,表面上看起来只有汤,喝下去却能感觉出许多不同的层次和口感。

就在这时,许依琼也已进了屋内。“五爷。”她朝他行了个礼。

“坐吧。”他只抬头觑了她一眼,视线就移回那碗汤上,“这是什么?”

“南瓜山药汤。里面除子南瓜和山药外,还加了洋葱、枸杞以及数种菇菌。”一说起料理,她便保侃而谈,仔细向他解释,“现在时辰已晚,五爷晚上没吃正餐,这种既好消化又护胃的汤品,最适合您了,而且南瓜和山药有饱足感,倒不必担心吃不饱。再加上五爷这几日公务繁杂,想心用眼不少,因此我多加了枸杞。”

“原来如此。”徐知仁点点头,又继续喝他的汤了。

其实这碗南瓜山药汤喝起来虽然不错,却也算不上什么人间美味。

然而煮汤的人用了心在里头,特别顾及了他的情况,为他准备出这碗合适的汤品,这份细腻体贴的心思,使得这碗汤变得更加好喝。

只是他悠哉的喝他的汤,一旁无事可做的许依琼,却有些坐立难安了。

他若只是叫她进来问这罐汤的事,这会儿问完了,也该放人了吧?把她晾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那……五爷慢慢享用,我这就回去了?”见他似乎没主动放人的意思,她只得自行开口。

“不急。”他慢条斯理的道,“陪我说点话吧。”

“呃?”许依琼呆了呆。什么时候厨娘也要兼陪聊了?

“五爷想聊什么?”

“你今年几岁了?”

“十九了。”虽然觉得有点奇怪,她还是乖乖答道。

“喔?所以过年就满二十了?”

……许依琼一脸郁闷。

唉,可以不要提醒她这个事实吗?这时代女人二十岁还没嫁出去的,绝对是老姑婆等级了。

虽然……好吧,其实她也不怎么想结婚。

一个极品哥哥就让她心力交瘁了,若再来个脑残老公,她这辈子就毁了。

偏偏在这时代,老公脑残的机率还颇高的。

她本来曾想过,再过几年后,看有没有办法去弄个女户。不过现在既已卖身进侯府,也就省了这手续。

徐知仁若有所思的道:“若我没记错的话,琼玉斋开业至今年,已经十年了吧?”

许依琼心一跳,不知怎地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但这种事说谎也没用,因此她只得道,“是。”

“你今年才十九岁,但琼玉斋却已开业十年,岂不是表示你九岁时就开了琼玉斋?”

果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迕依琼暗暗月复诽,埋怨他竟连这点小事也记得这么清楚。

所幸这问题的答案她早就已想过,因此也并不惊慌,从容的道,“先父原就是餐馆的厨子,我自幼和他学了不少。琼玉斋刚开业的前几年,都是家母管理的,我只负责烧菜,直到这几年才慢慢接手。”

“嗯。”他淡淡应了声,也不知相信没。

许依琼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没露什么破绽,这才心安了点。

只是当她见,他似乎有些疲倦时,鸡婆的个性区忍不住冒了出来一一没办法,前世当她还在医院工作时见多了饮食作息不正常的病人,有时就想多嘴说上两句。

“五爷,您往后还是别这么晚用膳吧,对胃很不好的。”她本来还想劝他,工作不要那么拼命,但想想觉得有些交浅言深,因此话就只说到这儿。

“你懂医理?”他忽然多瞧了她几眼。

她摇摇头,“我只会烧菜,哪懂什么医理?但菜做得多了,一些食物相生相克,或是哪些人适合吃哪些食物的道理,也就慢慢明白了。”

“看来依你的见识,在侯府里当厨娘倒是有些可惜了。”

许依琼苦笑,“五爷是在打趣我吧?我一个女子,空有一身厨艺有什么甩呢?即使靠着这双手,挣下大笔银钱,到头来还不是被人算计去了。”

事发至今,已过了一个多月,如今她也想明白了。

自己徒有手艺,却无权无势。更麻烦的是,她身为一名女子,无论是嫁人或做生意,都由不得自己作主。

像她这样的人,若背后没有强而有力的靠山,终究只能成为被利用或牺牲的角色。

先前是她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以为只要凭自己的厨艺,就能在这世界安身立命,完全忽略了人心险恶。

也许能进忠勇侯府,已是她在这时代,能得到最好的结局了。

所以她道:“琼玉斋平时那么多达官贵人往来,可当张三来闹时,除了五爷之外,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替我说话。五爷当时肯伸出援手,我已经非常感激了。况且,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侯府里无论是主子或下人们都很和善,她喜欢这样的工作环境。徐知仁微微挑眉,似是有些意外她能说出这番话。

老实说,他当初没替她保下琼玉斋,多少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琼玉斋的生意太好,早已引得不少人眼红,那天就算不是张三,也会有李四出现。

她前十年没遇到过什么风浪,已算是运气非常好了。

虽然他也可以凭借着忠勇侯府的名义帮她,但做这种事一来对自己没什么好处,二来他们也没那么熟,还不如把她放在侯府里,不但让他天天在府里就有美味的菜肴可吃,又能保全她。

他将她带回府里,不过是顺手为之,并没有期望她会感激。

当然,自己的心意能被对方理解,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你能这样想最好。”他淡声道,看了看柜子上的自鸣钟,“时间也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怎么刚就不说这句,现在才讲!许依琼暗自嘀咕,但表面上仍笑笑的道:“五爷您慢用,我先回去了。”

徐知仁微微摆手,她便起身离开。

到了除夕那天,许依琼终于见到了前任忠勇侯夫妇,及忠勇侯的几个弟弟一家,庞大的家族阵容令她再度感慨,这果然是古代啊!

当天晚上,她准备了桌非常丰盛的年夜饭。不过因她怕太过标新立异的菜色,会不合某些人的口味,因此她在请示过忠勇侯夫人后,弄出近二十道规矩的中式料理。

据说一大家子都吃得非常尽兴,最后还唤了她过去称赞,她也是因为这样,才认全了其它徐家人。

只是当她回到厨房时,却忽然觉得极度疲惫。

看那徐家人感情这么好,她真的很羡慕。明明是位高权重的侯府世家,却完全不兴纳妾这一套,每对夫妻看起来都很恩爱,而手足间虽然会互相吐槽,可也看得出来,他们感情其实不错。

这一家无论是亲情或爱情,都让她非常向往。

因除夕的关系,大厨房里的人也不多,她想了想,从角落里翻出几壶自己先前酿的葡萄酒。

这葡萄酒其实仅酿了一个多月,只勉强到达可以喝的阶段,不过许依琼管不了这么多了,她今天就想喝酒。

她抱着几壶酒,在府中随意乱走了一阵子,找了个看似安静的角落,就坐在一颗巨石上,拔开酒壶上的塞子,非常小讲究的仰头灌了一大口。

唉,她不过想要一个圆满幸福的家庭罢了,为什么竟这么困难呢?

而她待亲人的好,何以又变成他们对她予取予求的工具?

她仰头望向夜空,今晚没有月亮,满天的星星显得越发璀璨,清晰可见的银河宛如一带发束横亘在天。

来到这里十多年,她从最开始见到满天星斗的惊艳,到现在都已快忘记前世的夜空是什么样子了。

有时她甚至会怀疑起,关于前世的记忆,会不会其实只是黄粱一梦?

她大口的灌完一壶酒,接着又开了另一壶。

当第二壶酒也空了的时候,她只觉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得直些朦胧起来。

她的意识还算清楚,但身体却已经有些软绵绵不听使唤了。

许依琼也不想动,就这样靠着巨石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知仁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明显喝得半醉了的女人。

当他看到她脚边那些空了的酒壶,哪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一向自制内敛的她,竟在除夕夜时,一一个人躲在这儿把自己灌醉,倒让他惊讶了。

而且她心情看起来似乎不大好的样子。

“啊,五爷。”许依琼见到他,明显也是一惊。

她急着想站起身,可身体却轻飘飘,彷佛不是她的一样,才刚站起来,就不由自主的往前倒去。

徐知仁来不及多想,直觉伸手扶住了她。

“你……”他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借着绚烂的星光,他清楚的看到,怀里的女人全身泛着微微的粉色,她的发有些乱了,几缕发丝垂落颊边,却有种慵懒妩媚的神韵。

其实许依琼的长相只算得上清秀,又因在厨房工作,打扮向来简单素净,至少远远不及徐知仁过去偶然见过的几名大家闺秀。

然而她此刻的媚态,再加上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轻愁和迷惘,却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徐知仁明白,尽避自己表面对她淡漠,但实际上她在他心里,和其它人是不一样的。

当然这份特殊尚不到喜爱或是爱的地步,更多的……或许是好奇,再加上一点点钦佩及敬意。

他身为候府幼子,上头四名兄长各有成就,从出生之日起,就注定了一辈子不愁吃穿。

而既然没有了上进的动力,他也就懒得努力了,反正无论他再怎么努力,成就都不可能超过大哥。

更何况他又不缺那点名声或财富。

就连后来连中三元,成了无数人欣羡嫉妒的对象,他仍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

成了状元又如何呢?

寻常状元入仕,多是从七八品的小辟开始做起,自己因其得皇帝喜爱,才领了个从五品的官职。

可从五品的傣银,连他平时拿到的零花钱都及不上,徐知仁还真不知道自己拼死拼活努力做什么。

直到遇见了她。

当徐知仁发现,自己最常去的酒楼主事,竟是名只比自己大上一岁的女人时,心中不可谓不需撼。

他无法想象,她当年究竟是如何以九岁的年纪,当上琼玉斋的主厨,最后又将琼玉斋经营到如此地的。

何况她还有个只会拖后腿的母亲及兄长一家。

他原以为能拥有这番成就的她,内心必是坚强无比,即使遭受了打整,也能马上重新站起来。

就像他那彷佛无所不能的大哥一样。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她亦有彷徨、软弱的时候,并非他原先想象的那么遥不可及。

她不是天生就这么能干的,而是被环境、被生活逼得不得不坚强。

他的心,忽然感觉到一丝细细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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