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市医院。
走廊的日光灯明亮,急诊室外面的男人,背靠着墙,修长的双腿笔直。他侧脸露出的线条冷峻,勾勒出来的暗影凛冽。
权晏拓取出一支烟,幽蓝色的光芒跃起,他眼角余光扫到墙上醒目的标识牌,将薄唇中含着的烟取下,反手丢进垃圾桶。
须臾,急救室的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
“怎么样?”
医生取下口罩,神情温和道:“急性胃炎。”
“严重吗?”权晏拓剑眉轻蹙,晚上出门前她还好好的,有力气和他吵架,怎么转眼的功夫,就急性胃炎?
医生笑了笑,专业化的口气:“病人肠胃功能一直不好,这两天应该是摄入过多的辛辣食物,所以导致急性胃炎。以后需要好好调理,避免病情加重。”
辛辣食物?
权晏拓想起昨晚带她去吃麻辣火锅,然后她吃上瘾今天中午又同朋友去吃麻辣小龙虾。这样算下来,辛辣食物还真没少吃。
“权少,”医生扫了眼他的表情,道:“让病人住院观察一晚,没有异常,明早就能出院。”
“好吧。”权晏拓只能听从医生安排。
很快的功夫,护士将楚乔推进病房,她还没苏醒,眼睛紧紧闭着,手背上插着输液针头,脸色很苍白,看起来有些憔悴。
病房设施很好,环境整洁安静。
权晏拓坐在病床边的沙发里,盯着床上昏睡的人,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平时她看起来挺健康的,没想到肠胃不好,既然胃不好,平时吃东西怎么还凑合,经常吃方便面?
想起今晚出门前的争吵,权晏拓深邃的双眸动了动,那时候他没看出她不对劲,也没发觉她身体不舒服。
周围很安静,只有加湿器的细微声响。
输液瓶吊在床头,权晏拓扫了眼,还有大半瓶,估计输完液还要一个小时。他往后靠进沙发里,双腿交叠搭在茶几上。
模出手机,权晏拓修长的手指动了动,犹豫着要不要把电话拨出去。扫了眼时间,他把已经按出的号码清除掉。
男人滑开手机屏幕,深藏的文件夹里有张照片。照片不是最近拍的,里面的人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男的冷峻,女的娇俏。
那女孩子趴在他的背上,一头长发泼墨般垂下。权晏拓捧着手机,手机的背光灯反复亮起,他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
躺在病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下,楚乔睁开眼睛,望着周围白色的景物,挣扎着就要起床。
“别动。”
伸手按住她挣扎的身体,权晏拓坐在床边,不让她乱动:“你在输液。”
“我怎么了?”楚乔发懵,声音沙哑。
“急性胃炎。”权晏拓把胳膊伸到她腰下,将她拖起来用枕头垫在腰后,“喝水吗?”
楚乔点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慢慢喝了几口温水。胃部的灼烧疼痛已经缓解好多,她扫了眼输液瓶,道:“我要回家。”
“医生说住院观察一晚。”权晏拓挑眉盯着她,倒也没有隐瞒。
楚乔脸色微变,敛下眉坚定道:“不住,我要回去。”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权晏拓立刻皱眉,手指点在她的额头警告:“不许乱动!你要离开也要等这瓶液输完!”
楚乔看着还剩下的半瓶液,勉为其难的答应。
终于输完液,权晏拓把护士叫来,办好出院手续,带着一些药离开医院。
黑色悍马开上车道,白天喧嚣的马路此时安静不少。周围的车辆密度稀疏,车速也能开快一些。
副驾驶的人,将头靠在车窗上,定定望着外面驶过的景物,也不说话。
单手握着方向盘,权晏拓转头盯着她沉寂的脸,开口问她:“为什么,不在医院住一晚?”
楚乔上半身侧着,眼睛依旧望着窗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红唇轻抿,许久后才低声回答:“我不喜欢医院。”
权晏拓没在问,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方向盘上,他双眸望向前方的浓稠夜色,俊脸的线条分外冷硬。
各怀心事。
开车回到别墅,楚乔什么话也不想说,径自回到楼上卧室。
餐桌上摆着的碗筷还没收拾,权晏拓扫了眼她上楼的背影,月兑下外套后,挽起袖口,将碗筷拿进厨房,并且清洗干净。
收拾好,他倒出一杯热水,起身往楼上走。
楚乔洗好澡出来,换上干净的睡衣。她站在镜前将长发吹干,苍白的脸色逐渐缓和过来。
男人推门进来,见她从浴室出来,长发披散,不过脸色依旧憔悴。
“把药吃了。”权晏拓将药片放进她手心里,把水杯递给她:“医生说要按时服药,这一周不能吃刺激性食物。”
用温水吞服下药片,楚乔掀开被子上床,应了声:“知道了。”
她侧身躺在床上,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生气,也看不出愤怒。
权晏拓有点模不着头脑。
须臾,他也掀开被子上床,躺在她的身边。
“以后你不舒服,要说出来。”憋了半天,他终于说出句话来。
楚乔背对着他,明亮的双眸暗了暗。要说出来吗?
小时候生病,她害怕外婆担心,都是自己咬牙忍住。后来生病,没人担心她,她也只能咬牙忍住!
让她说出来,楚乔心酸的想,她应该对谁说?
身边的男人,没有察觉出她的情绪异常,见她不说话,一把将人拽进怀里,手臂搭在她的腰上,强势的不容反抗。
今晚,楚乔真没力气反抗。手脚软绵绵的使不出劲,她也就由着他,药物里有镇定的成分,她很快就睡着。
这一夜,倒也相安无事。
清早睁开眼睛,楚乔精神不算好。胃里的不适缓解好多,她洗漱过后,换好衣服下楼。
却不想,厨房里竟然有人。
男人穿着运动装,显然是刚跑完步回来。他站在厨台前,将保温桶里的小米粥倒进锅里,小火加热,并且用勺子慢慢搅拌。
“早。”楚乔走过去打招呼,扫了眼桌上摆着的小笼包,微微吃惊:“你买的?”
“兰姨做的。”权晏拓将火关掉,转身往楼上走,“你弄好,我去洗澡。”
“哦。”楚乔继续接手,心中感觉诧异。今天怎么有兰姨的早餐吃?!
男人的动作很快,五分钟的功夫,他已经洗好澡穿戴整齐下来。
楚乔将碗筷摆好,拉开椅子坐下。
小米粥香气浓郁,熬煮的酥烂。楚乔喝了口,顿时找到外婆在世的感觉,颇有感触。
“最近你别做饭了。”权晏拓吃了个小笼包,深邃的双眸落在她脸上:“我会让钟点工按时过来,每天把晚饭准备好。”
楚乔愣了愣,为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前两天还拼命让她学菜谱,今天竟然大转弯?
她撇撇嘴,心想这算是对她生病的优待吗?!
楚乔吃了两口,好像想起什么,道:“那个……”
“闭嘴!”权晏拓先一步打断她的话,眼神锐利:“别跟我提钱。”
他抽出一张纸巾擦擦嘴,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到她面前。
这张卡楚乔不陌生,当初被他硬塞过。
“家里的开销,大部分都不需要现结。”权晏拓目光沉寂,倒是没有生气:“这张卡给你,随时都可以用。”
撂下这句话,权晏拓拿起车钥匙,套上外套离开。
庭院里的黑色悍马消失,楚乔咬着唇,盯着手里的银行卡,心里发闷。先前时颜欠他一百万,然后是赎回车子的钱,还有这张卡……
哎,她到底是欠了他多少钱啊?!
开车来到工作室,许可儿总是第一个到的。论勤快,楚乔和苏黎都不如她。
她家住的最远,可春夏秋冬,许可儿总是最先到工作室,把卫生收拾干净,地面桌面纤尘不染,茶水间也收拾整齐。
“早!”许可儿笑着打招呼,按照习惯帮她泡好咖啡。
楚乔拉开椅子,扫了眼周围,问:“苏黎呢,还没来?”
“她啊,”许可儿抿唇轻笑,揶揄道:“楼下巧克力派刚出锅,她去买了。”
吃货。
楚乔叹了口气,随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想了想又放下,自己去茶水间换了杯温水。
一会儿,苏黎拖着个纸袋回来,边走边吃:“你们都来了。”
她咬了口巧克力派,笑眯眯的模样:“好吃。”
对于甜食,女孩子们都喜欢。许可儿体重偏瘦,属于那种怎么吃都吃不胖的。苏黎是个小圆脸,不过身上并不胖,肉都长在脸上。
为这,她没少嫉妒许可儿。
好东西要与人分享,苏黎把巧克力派分给她们,笑道:“今天的巧克力酱特别多。”
许可儿撕开包装,刚好配着牛女乃一起吃。她路上远,基本上都不在家吃早餐。
闻着巧克力浓郁的香气,楚乔撅着嘴,将东西推给苏黎:“你吃吧。”
“怎么不吃?”苏黎皱眉,问她:“还减肥啊!你已经够瘦了!”
“不是。”楚乔叹了口气,心情沮丧,“我胃不舒服。”
都是那时候糊涂,好好的减肥做什么?现在倒好,给胃口落下毛病,总是折磨她。
看着桌上的红色请柬,苏黎忍不住八卦,“乔乔,周末你去参加婚礼吗?”
楚乔眼睛电脑屏幕,目光动了动,没有回答。
拉着椅子坐到她身边,苏黎偏过头看她,试探道:“去吧,去看看!看过你就彻底死心了!”
握着鼠标的手腕一抖,楚乔修改的设计稿出错。
每次谈论到楚家的话题,许可儿基本上都不参与。人家的家务事,她不想多质疑。
苏黎点到即止,有些话她也不能说的太狠!
当初季司梵与楚乔的恋情,在美院算是很低调,只有相近的好友知道。苏黎就是其中一个。
美院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才子季司梵,身世才学样样出色,几乎在他踏进校园的那刻起,注定就是风云人物。
有多少女孩子给他写情书求爱,可他总是温和的笑笑,却再无其他。
有人说,季司梵收到的情书,能够装下好几个行李箱。
但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中,他一眼相中当时并不出色的楚乔。那时候的楚乔,与男孩子们混在一起,喝酒打架旷课。
唯一安静的时候,就是她背着画架,坐在学校里那棵榕树下画画。她画画的模样专注,常常大半天动也不动。
宿舍里的女孩子都觉得楚乔奇怪,不爱搭理人,清高的要命。只有苏黎愿意和她睡上下铺,并且主动与她亲近。
后来知道她是楚家的女儿,苏黎也感觉纳闷,明明她的家世比起别人都不差,可为什么弄得好像孤儿一样,总是无家可归?!
孤儿。
苏黎心酸,想起这些年楚乔的经历,忍不住心疼。
其实在她心里,大概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孤儿。没有妈妈,没享受过父爱,她能拥有的东西太少了!
整个上午,楚乔将琢磨两晚上的大致思路说了说,三个人互相研究了下。她们很有信心拿下明年JK集团的竞选。
三个人依旧分工合作,楚乔负责设计稿,苏黎出方案,许可儿严格控制预算报价。
临近中午,外面飘起雪花。苏黎打电话叫的外卖,三个人窝在工作室,只觉得这种生活安逸中带着激情,每天过的很充实。
午饭很快送来,苏黎点的鱼香鸡丝,许可儿点的水煮牛肉,只有楚乔可怜兮兮一份白粥小菜。
工作室的电话滴滴响起,苏黎随手接起来,顿时满脸惊诧。
“谁啊?”许可儿问她,并没多想。
苏黎撇撇嘴,将电话丢给楚乔,道:“老板。”
“啊?”许可儿也诧异,两人同时看向楚乔。
在她们好奇的目光中,楚乔硬着头皮接通电话,“喂?”
“吃饭了吗?”电话那端的男人,声音磁性。
“吃了。”
“吃的什么?”
楚乔皱眉,尴尬的捧着电话,心想这男人今天吃错药了,怎么问这个?
她撅着嘴,无精打采,“白粥。”
权晏拓丢下手里的派克笔,转身望着窗外飘散的雪花,薄唇微勾:“记住按时吃药。”
听着话筒里嘟嘟声,楚乔后知后觉的挂断。
“哎呦喂!”苏黎刚才趴着偷听半天,她对着许可儿笑道:“可儿,你听见了吗?”
许可儿噙着笑,很给面子的点点头,“一字不漏。”
“吃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白粥。”
两人绘声绘色的重复着刚才电话里的内容,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不想活了!”
楚乔红着脸站起身,不过底气不足,明显没有威慑力。
玩笑过后,苏黎捂着肚子,安心道:“乔乔,真没想到你家权爷,这么体贴。”
体贴?
暗暗吐了口气,楚乔心中愤然。他那是昨晚把她气病,心里愧疚吧!
不用做晚饭的日子真好,楚乔紧提着的心总算放下。她现在下班回家,进门就能闻到饭菜香气,心情也舒畅很多。
钟点工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人很和蔼,手艺也不错。楚乔每天进门,阿姨几乎都已经做好饭菜,放在保温箱里,与她打过招呼便离开,也算是一种尊重。
至于工资方面,阿姨果然不收现金。楚乔无可奈何,但也没办法。这栋别墅是权晏拓买的,里面的所有东西也都是他布置的,现在还包括生活开销,统统都是他的钱。
虽说这种日子很省心,可楚乔心里不舒服。从小到大,她独立惯了,上学都不从家里拿钱,宁可自己打工赚学费和零用钱,现在突然间让她仰人鼻息,真的难以接受。
也许外人又要说,嫁进权家不就要过好日子吗?
但是在楚乔内心深处,她不认为自己嫁了。没有恋爱求婚,没有结婚仪式,甚至都没有结婚戒指,不过一张结婚证书,证明这段关系合法而已。
合法却不合情。
当初结婚是被逼无路,她只要屈服。所以她不会去计较婚礼或是爱情这种东西,那对她来说,似乎都太过渺茫。
如果人一定要结次婚,那她也算结了吧,至少外婆和妈妈在天之灵,也能感觉欣慰些。
倘若他有天提出离婚,楚乔也不会奇怪,这是个快餐时代,结婚离婚,一眨眼的功夫。
男人准点回家,光亮的客厅里灯光璀璨。权晏拓月兑下外套,见到摆在桌上的饭菜,忽然觉得这才是正常的日子。
让她下厨做饭,简直太可怕了!
“回来了?”楚乔换好衣服从楼上走下来,笑吟吟的道:“过来吃饭吧。”
他去洗了手,转身回到餐桌边坐好。
这几天的饭菜,每晚都有粥,而且里面还加入各种滋补的药材。楚乔敏感心细,她用勺子舀着碗里的粥,感激道:“谢谢你。”
“谢什么?”权晏拓吃了口菜,挑眉看着她。
楚乔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粥,乌黑的眼睛染笑,“粥啊,是你让阿姨煮的吧。”
“你胃不好?”
“嗯。”楚乔低头应了声。
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权晏拓随口问道:“医生说,是你平时不注意饮食伤到胃?”
顿了下,他盯着面前瘦巴巴的人,“难怪你这么瘦。”
楚乔握着勺子的指尖泛白,她敛下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虽然晚饭不用她做,但是洗碗这种活儿,毫无悬念的落在她身上。楚乔站在厨盆前,沮丧的想:寄人篱下,果然是吃人家的嘴短!
倒霉!
洗碗啊,她最讨厌油腻腻的东西,好恶心!
洗洁精用掉不少,楚乔终于把碗筷洗好,收拾干净才发现楼下没人。往楼上扫了眼,她狐疑的回到房间。
卧室的门开着,楚乔走进去,见到站在窗口的男人,他含笑转过身,深邃的双眸落在床边:“把它打开。”
床上放着一个粉色的礼盒,楚乔打开,看到里面的晚礼服,眼神微动。黑色真丝质地,斜肩修身设计,没有繁复的装饰,线条勾勒的贴身。
黑色,楚乔最爱的颜色。
双手轻轻托起这件礼服,楚乔爱不释手。这种简约的线条,能更加凸显诱人的身材,她仔细分析设计的细节,脑海中突然多出很多灵感。
权晏拓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薄唇微勾:“别傻看,去试试。”
这话倒是挺对,楚乔搂着衣服走进浴室,迫不及待的穿上。晚礼服穿上身的那刻,她对着镜子满意的笑了笑。
刚才扫了眼礼服的商标,梅字的标识显眼。时装界第一大师的设计果然精妙,楚乔自问,如今的她,还设计不出这样的作品。
楚乔打开门走出来,壁灯掩映下,她长发披散,黑色衬托她白皙的肌肤,赛雪通透。
男人神情悠闲的坐在沙发里,此时望着走出来的人,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艳。这件礼服穿在她身上,当真完美无缺。
身后的男人靠近过来,楚乔微微紧张,下意识的问了句:“这件衣服……”
平白无故的,他为什么要送如此贵重的礼服?
“你妹妹明天结婚,真的不想去看看?”权晏拓薄唇轻勾,盯着她的眼睛问。
楚乔眯了眯眼睛,突然想起苏黎说过的话:去看看吧,看过就死心了。
半响,她偏过头,躲闪开他锐利的目光,以缄默用作回答。
……
结婚,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之一。
先前楚家与权家的订婚宴,闹的沸沸扬扬。楚乔逃婚,丢脸的不止是权家,楚家也是颜面尽失。
这次楚乐媛结婚,仪式高调奢华,楚家也是想借此挽回几分面子。
到场的宾客络绎不绝,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今天的主家分站两侧,季司梵一身黑色手工西装,恭敬的站在父亲身边。父子两人比肩,季蕴虽然年纪不轻,却依旧气宇轩昂。
江雪茵穿戴的尤其富丽,她自己亲生的女儿出嫁,自然开心百倍,连笑都是发自心底的。
楚宏笙也分外高兴,与季蕴站在一边,相谈甚欢。两人虽是第一次见面,却话语投机。对于准儿媳,季蕴言辞间表示很满意,喜欢她的乖巧可人。
提起这个,楚宏笙会心一笑,乐媛从小就听话懂事,想她嫁进季家也会让人疼爱。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走出来的两人分外引人注目。权晏拓俊脸冷酷,单手搂着身边的人,带着她往里面走。
经过宴会厅的大门,权晏拓脚步微微顿了下,对着楚宏笙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楚乔目不斜视,似乎都没有看到这些人,只是跟着他走进去。
眼见他们过去,楚宏笙脸色沉下来,嘴角的笑意收敛。
江雪茵也蹙起眉,看到楚乔来,心生不悦。不过碍于今天的场合,她丝毫不能表露。
今天宾客众多,她转身找到自家大哥,一再叮嘱他不能出差错。尤其楚乔到场,要盯紧点,千万不能出乱子。
大门这侧,季司梵看到走远的那道背影,内敛的双眸看不出什么波动。他转过身,同父亲交代过一些细节后,又忙着去安排别的事情。
苏黎与同学们都到场,远远见到楚乔来,她小跑着过来。
“哇!”看到她身上的衣服,苏黎拍手叫好:“这衣服真适合你!”
她的声音挺大,不少人纷纷侧目看过来。
楚乔不喜欢张扬,对着她比比唇,不让她再闹。
“权少,”苏黎笑嘻嘻的凑过去,开起玩笑来:“老板娘接我用用呗。”
楚乔脸色一变,抬起手肘狠狠撞了她一下。
老板娘?
权晏拓一下子没明白,反应过后,唇边泛起一丝笑意。他松开放在楚乔腰间的手,薄唇吐出的语气温和:“去吧。”
苏黎震颤,越来越觉得权爷温柔。
她拉着楚乔往同学们那桌走过去,边走边道:“乔乔,你真的嫁对人了!”
“什么啊!”楚乔撇撇嘴,轻斥道:“他那是道貌岸然。”
苏黎笑了,眼神暧昧,“那有没有衣冠禽兽?”
楚乔伸手过去,往她腰上狠狠掐了她一下,苏黎吃痛,敢怒不敢言。
望着她们细微的小动作,权晏拓薄唇勾了勾,似乎每次与苏黎在一起,都能看到楚乔放松的模样。看起来,她也不是不会笑,只是分对象而已。
男人随手端起一杯酒,抬头的瞬间,恰好撞入对面人的眼中。
隔着长长的餐桌,璀璨的水晶灯光炫目。权晏拓放眼望去,看到的是夏嫣然孤单的背影,他还来不及收回目光,她已经转过身,望进他的眼底深处。
四目相对,寂寞无言。
苏黎把楚乔拉到同学那桌,众人见到她来,小小惊讶了下。这里面多数人,以前并不知道她与楚家的关系,可自从她上次逃婚后,反倒闹的人尽皆知。
楚乔神情如常,大家也都没人说破,免去尴尬。
“乔乔,”苏黎端起一杯果汁递给楚乔,在她耳边道:“JK集团的夏总监也来了,我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楚氏与JK集团有合作,夏嫣然是负责人,出席婚礼也应当。
提起夏嫣然,楚乔对她颇为感激,盘算着等下见面,确实应该打声招呼。
新娘化妆间,众人围着新娘子脖颈中的那条项链,啧啧称奇。
“哇塞!”有人惊叹,羡慕不已:“乐媛,你爸爸对你真好,结婚送你这样的陪嫁!”
她脖子上的珍珠熠熠发光,被灯光打中,有如最好的宝石般闪耀。
“这么大的珍珠,要多少钱啊?”
在这片羡慕声中,楚乐媛骄傲的扬起头,得意道:“我也不知道!爸爸说,只要我喜欢就好!”
闻言,众人又是一阵赞叹声。
此时,有人端着饮料进去,拿起一杯送到楚乐媛跟前,“乐媛,多点喝,待会儿就要补妆了。”
“谢谢。”楚乐媛喝了一大口,舒服的直叹气:“哎,结婚真累!”
“行了吧小姐,你少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啊,她嫁的这么好,还敢喊累!”
“可不是吗?存心让我们羡慕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闹,楚乐媛举手投降,道:“好啦,晚上给你们大红包。”
“这还差不多!”
刚才端着饮料进来的人,收起玩笑,道:“乐媛啊,你姐姐来了,穿的可漂亮呢!你不是没请她吗?”
“什么?”楚乐媛秀眉紧蹙,俏脸生怒。她特意叮嘱不许通知楚乔,怎么她还是来了?!
看到她变脸,那人意识到说错话,忙的打圆场:“快点补妆吧,时间要到了。”
楚乐媛蹭的站起身,提着裙摆往外面走:“我先去趟洗手间。”
她神情阴霾,大家也没敢跟着,生怕找骂。
会场的人进进出出,表明仪式即将开始。楚乔望着前方的高台,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站起身离桌,朝着洗手间走去。
苏黎没跟上,识相的给她一些私人空间。有些事情,总要让她自己面对。
盥洗台前,楚乔用冷水洗了洗手,神情平静下来。
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楚乐媛提着裙摆走进来,却在见到镜前的人后,怒意横生。
尤其在看清楚乔身上的礼服后,她脸色瞬间阴沉。
这件黑色晚礼服,楚乐媛很早就看中,但是梅林设计的衣服,每款只有一件。她特别让季司梵去定制,但还是晚了一步。
如今楚乔穿在身上,刺眼的站在她面前,分明就是挑衅!
见到她进来,楚乔关上水龙头就要出去,但她先一步挡住去路。
“急什么?”楚乐媛挡在她面前,仰着脸笑道。
她抬手覆上脖颈中的珍珠项链,眼底的神情渐渐阴霾,“看到没有,这条项链是爸爸给我的嫁妆!当初爸爸说过,他的女儿结婚,都要有嫁妆!”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说楚家只有她一个女儿。
灯光照在珍珠上,光芒耀眼。楚乔想要回避开都不行,她并不羡慕珍珠项链,只是也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承诺。
他说,楚家的女儿出嫁,他都会准备一份陪嫁。
楚乔敛下眉,心底的某一处,不可抑制的收紧。
上次那一巴掌的怨气,楚乐媛没处发泄,今天又看到她穿着光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站住!”
楚乐媛往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瞪着她,阴狠道:“告诉你,季司梵是我的!爸爸和楚家也都是我的,我们全家没人喜欢你!”
啪——
楚乐媛没想到楚乔能伸手,她只觉得脖颈中一痛,紧接着一松,硕大的珍珠瞬间滚落满地。
“都是你的?”楚乔笑着耸耸肩,红唇微勾:“楚乐媛,那你可要仔细看好,你的东西太不牢固了。”
盯着脚下滚来滚去的珍珠,楚乐媛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置信。
楚乔无心欣赏她的表情,沉着脸往外走,恰好看到站在门外的夏嫣然。
她惊讶了下,尴尬的笑了笑,错开身离开。
沿着走廊往前走,楚乔脸色发白,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收紧。
“楚乔——”
这道喊声尖利,一直传到宴会厅中。权晏拓挑眉一看,迈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楚乐媛用婚纱下摆兜住珍珠,形象狼狈的追上来。
往前的步子停下,楚乔转过身,俏脸彻底阴沉下来。
“怎么了?”
身边走人靠近,权晏拓快步而来,剑眉微蹙。
有人出来找新娘子,却见到她用裙摆兜着断掉的项链,顿时引起一阵不小的骚乱。
“怎么了?”楚乐媛气的脸色惨白,望着断掉的项链,怒声道:“她把我的项链揪断了!”
人群中响起哗然声,这么好的项链,断掉太可惜了!
“楚乐媛!”楚乔神情温和,看不出喜怒:“你的项链断了,跟我有关系吗?”
一个新娘子提着裙摆兜住珍珠,扬起的裙摆难免会走光。围拢过来的众人低声议论,楚乐媛此时才发觉不对劲,低头看了看,脸色顿时发青。但是珍珠她好不容易捡起来,害怕丢掉一颗,尴尬的动作放不下来。
幸好伴娘还算机灵,见情形太狼狈,急忙找来一个首饰盒,把珍珠一颗颗收进去,妥善放好。
“怎么没关系?”楚乐媛气极,怒火攻心,“是你揪断的!你是存心破坏我的婚礼是不是?!”
权晏拓深邃的眸子眯了眯,转头问身边的人:“你揪了吗?”
“没有。”楚乔回答的气定神闲。
闻言,权晏拓点点头,牵起她的手就要离开。
楚乐媛不依不饶,指着楚乔道:“她说谎!”
男人偏过头,盯着楚乐媛的脸,俊脸霎时阴霾下来,“谁说谎?”
明明理直气壮的事情,看到他的眼睛后,楚乐媛竟然心虚起来。她鼓起腮帮子,咬牙道:“楚乔说谎,就是她揪坏我的项链!”
“她说没有。”权晏拓内敛的双眸凛然,气场强大。
楚乐媛低低嗤笑,道:“她的话怎么能信?你别被她骗了!”
“那你是说,你的话能信?”
他的语气莫名,楚乐媛脑袋发懵,下意识的点点头。
这边发生情况,江雪茵立刻小跑着赶过来。
众人闻风而动,苏黎瞥见楚乔被围在中央,忙的挤进人群,到她身边护着。
权晏拓轻轻一笑,锐利的目光落在楚乐媛脸上,眸光冷冽:“可我不相信你的话!”
顿了下,他伸手将楚乔拉到身边,沉声道:“她说没有就是没有!有,也是没有!”
噗——
众人吐血,权爷您这是胳膊肘往里拐吗?
苏黎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双眼蹭蹭放光。艾玛,这话太霸气了!
顿时,她心里给权爷亮起五颗星。
楚乔缓缓扬起头,望向身边的男人,唇边滑过一丝笑意。
大家面面相觑,此时似乎都明白过来什么。
“出了什么事情?”江雪茵跑过来把女儿护在怀里,低声问。
楚乐媛早被气的七窍生烟,含着眼泪把断掉的珍珠项链拿给她看,“妈妈,我的项链!”
好好的链子怎么会突然断掉?江雪茵震惊之余,脸色也难看下来。
“是她,就是她!”楚乐媛顾不上新娘妆,气的直哭。她脖子上火辣辣的疼,项链还没等到结婚典礼就断掉,可是对方还死不承认,真是气死她了!
楚宏笙穿过人群走过来,脸色不悦:“闹什么呢?结婚仪式就要开始了。”
江雪茵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他看到断掉的珠链,惊讶万分。
“到底怎么回事?”
楚乐媛委屈的流泪,控诉道:“是楚乔,是她揪断的!”
“胡说!”苏黎偏袒,怒声道:“乔乔都说过了,和她无关。”
楚乐媛跺脚,拉住父亲的手,“爸爸,我没说谎,真的是她!”
眼见楚乔站在权晏拓身边,楚宏笙沉下脸,望向她,却见她坦然的看过来。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看不出半点心虚异常。楚宏笙抿着唇,心头犹豫,虽然楚乔总是惹祸,但这些年从未说过谎话,只要是她做的事情,必然会承认的。
“乐媛,”楚宏笙叹了口气,想要大事化小:“也许是项链不结实。”
江雪茵盯着断掉的项链,心里很不痛快。明明挺好的吉祥物件,到她手里,硬生生给毁掉,这种时候把项链揪断,不是触霉头吗?
“宏笙!”江雪茵开口,口气不善:“乐媛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
母亲的话,让楚乐媛心头更气,她瞥见走过来的夏嫣然,立时喊道:“夏总监,你刚才也在洗手间,你都看到了吧?”
话落,大家齐刷刷的视线都看向夏嫣然。
夏嫣然作为宾客被邀请,不属于亲戚圈子里的人。她礼貌的笑了笑,言语拿捏得当:“我刚才没看到什么,只听见你们在说话。”
楚乔不能确定,她到底看到没有。
不过她的话,足以证明一切。
权晏拓星眸眯了眯,看到夏嫣然礼貌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事情至此,算是彻底搞清楚了。在场的人,很多都知道楚家这对姐妹儿不合,各有理解。
“不是的!”楚乐媛还在争辩,咬唇道:“真的是她……”
“楚乐媛——”
权晏拓剑眉紧蹙,眼角滑过一抹狂狷:“你是属狗的吗?咬上人没完没了?”
他看向那串珍珠项链,低笑道:“楚家连一条项链也赔不起?!”
这话里有话,楚宏笙立刻变脸,脸色阴霾下来,道:“乐媛,不许再说!”
江雪茵拉住女儿,神情僵硬,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却不料,楚乔忽然开口:“顺便告诉你们一声,我领证了。”
“什么证?”楚宏笙一惊,诧异的问道。
楚乔仰起头,目光落在父亲脸上,灿然一笑:“结婚证。”
女儿去领结婚证,父亲却不知道!楚宏笙瞪着眼,脸色煞白。
江雪茵搂着女儿就要离开,听到这话却瞠目结舌。
“你和谁领证?”楚乐媛惊讶的问。
苏黎撇撇嘴,心想这人的智商真不咋样?
男人勾唇笑了笑,凛冽的目光射向楚乐媛,话语暗藏玄机:“别没事找事,权家的人你有本事招惹,我就有本事奉陪,并且奉陪到底!”
楚乐媛心底一突,终于明白过来。楚乔是和权晏拓领证了!
她咬着唇,一双美眸里染满愤恨。
权晏拓的话,楚乔听的分明,她一字不落的记在心里。其实这男人嘴巴毒点,也没什么不好!
牵起楚乔的手,权晏拓搂着她转身,傲然的走远。
大家看了半天热闹,最后那笑柄都落在新娘子身上。
人群中,原本赶来解围的季司梵没有进去,安排人过来驱散看热闹的人后,他沉着脸转身走开。
须臾,有人跑着过来,道:“新娘快去准备,十分钟后开始。”
江雪茵回过神,再也顾不上这边,忙的去准备东西。
这边走廊的喧哗,季蕴都看在眼里,他目光动了动,看着楚乔走远的背影,侧脸的线条幽暗,莫名难辨。
婚礼仪式准时开始,踩在红地毯上的新娘满脸幸福。
楚宏笙挽着女儿的手,将她送到前台。
刚才还哭叫着不依不饶的人,此时变的恬美安静,她脖颈中带着一条钻石项链,掩盖住那道红肿的伤痕。
交换信物后,新郎掀开头纱,亲吻新娘。
宴会厅的上空,悬挂着一个金色彩球。随着新郎的吻落下,彩球“碰”的一声裂开,从里面飘落下来玫瑰花瓣。
白色的玫瑰花瓣,缓缓从上空落下。
全场掌声雷动。
江雪茵看着那白色花瓣,眼底的蓦然一沉。她下意识望向身边的丈夫,见他也变了脸色,若有所思的模样。
参加婚礼回到家,夏嫣然精神不算太好。她坐进沙发里,垂着头不说话。
文曼给她端来一杯水,笑着问道:“婚礼怎么样?”
“挺好的。”
听到女儿这么说,文曼不高兴,催促道:“嫣然,人家都结婚了,什么时候轮到你?”
“妈!”夏嫣然心烦气躁,“你不要老是盯着我!”
“不盯你,盯着谁?”女儿的婚事她最操心,沉声道:“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
夏嫣然皱眉,顶撞道:“我不结婚!”
“为什么不结婚?”文曼沉下脸,怒声道:“你还在想着权晏拓是不是?”
这种话,夏嫣然听的耳朵磨出茧子,站起身就要回房。
“你死心吧!”文曼咬着唇,脸色阴霾:“权晏拓已经结婚了。”
夏嫣然往前的步子顿住,她咻的转过身,盯着母亲问:“你怎么知道他结婚了?”
意识到说错话,文曼偏开视线,不看她。
一把拉住母亲的手,夏嫣然目光闪了闪,渐渐明白过来:“妈,你去找过权叔叔,对吗?你们逼他结婚的是不是?”
推开女儿的手,文曼对上她的眼睛,沉声道:“嫣然,只要妈妈活着,绝对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夏嫣然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睛回到卧室,泪如雨下。
难怪他会突然结婚,原来是这样!
开车回到家,权晏拓将车停好,楚乔推门下来,按开指纹锁进屋。
客厅里的水晶灯,昏黄的色调,暖意融融。
楚乔靠进沙发里,盯着面前的男人,突然心血来潮的问他:“你真的相信那条项链,不是我揪断的吗?”
权晏拓在她身边坐下来,挑眉道:“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
橘色的灯光落在他侧脸,楚乔抿唇看过去,心底的某处动了动。从小到大,但凡她犯错,父亲没问过她为什么?只是要她承认错误!
可这个男人却说,是不是都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
权晏拓撇撇嘴,看向她的目光带笑,“是你揪断的?”
“嗯。”楚乔眨了眨眼,“揪了。”
男人单手抚着下颚,似乎醒悟道:“你真敢揪啊,那条项链可值不少银子!”
“无所谓。”楚乔轻笑出声,“你给我的卡,我随身带着呢!”
权晏拓讶异,敢情用他当垫背的!
“去换衣服,我们出去吃饭。”权晏拓揉揉她的长发,俊脸的神情温和。
周末钟点工阿姨放假,楚乔点点头,起身往楼上走,好像想到什么,站在楼梯间侧过身看向他。
“权晏拓!”楚乔第一次郑重其事的喊他。
男人仰起头看过去,她站在楼梯上,黑眸闪亮。
“谢谢你的不重要。”
楚乔斟酌良久,说了这么一句。她唇角带笑,转身前,脸颊露出的梨涡若隐若现。
权晏拓怔了怔,黑曜石般的双眸轻眯起来。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落地窗外,天色逐渐暗沉。天空中飘落起片片雪花,洁白晶莹。又下雪了,预示着新年的一年很快到来。
男人背靠着沙发,深邃的双眸盯着远处某个点,薄唇的弧度逐渐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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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抢了她的名字。
她们,抢了她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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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半眯美目,红唇高扬,无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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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已经是无人记得的太傅嫡女,那她会让他们一点一滴都记起来的,这辈子,休想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