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你,但怯步 又是一年春雨时 3

作者 : 利百迦

哧————.

汽车哧的停止了!

俞羲丛嚯的转过头来。

黑暗中的尧丹沁仿佛被一股迎面而来的寒气冲击,猝然向后撤身。

她惶惶然的继续说了下去,不是说下去,是交代下去,仿佛自己不把事情交代完好,便揽了诋毁他人声誉的罪名,不会被道德拷问,而是直接被面前的这个男人灭掉累!

“她的……生母很有可能在缅越一带,而且……在做皮肉生意……”她的声音虚了,因为她意识到车内蓦然而来的冷冽气息愈来愈烈!

她看不清俞羲丛背光的黑脸,但她真真切切感受到此时他身上的怒气,顶破天的怒!用杀气腾腾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尧丹沁忽然惧了,为了证明她不是杜撰,她强撑底气交代:“水家人亲口说的……萌”

她慌张窘迫间俞羲丛的气焰仿佛忽然下去了,他缓缓转回了脸去。

尧丹沁揣度不了俞羲丛的内心思想,但俞羲丛刚刚身上的那种暴怒却压制了她的嚣张,她噤口了,再也没有勇气说下去了。

但她没有说谎,她此时心跳如雷的追忆那些对话,追忆她无意间在水家听到的对话,水家大小姐鑫鑫和水太太的对话,虽然隔着门户,但她听的清清楚楚————

水鑫鑫说:‘俞羲丛若是知道老四的亲妈是小姐……’

水太太打断大女儿的话:‘哪里来的野话,三十多岁人了,说话这样不负责任!’

‘您这不是自欺欺……’

水太太又打断,‘不许乱说话,不要以为这种话说出来不痛不痒就随便说,你要知道心心姓水,心心不体面了,连带你也不体面,整个水家都不体面,你不要把心心当眼中钉的排挤!’

……

此时前面开车的俞羲丛牙关紧闭,刚才尧丹沁忽然说妻子是私生女时,他蓦然暴怒,但仅仅一瞬他便怒不下去了,几乎前后不到五秒的时间,他的暴怒之火就摇摇摆摆偃熄了。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是事实,这绝对是事实!

妻子说‘你为什么那么讨厌私生子?’妻子说‘罗敏希是私生子又不是她的错!’

俞羲丛紧紧噔了口齿,一股堵心的酸楚向喉间涌起!

他重新发动汽车,撒气似的疾驰飙射,一百四十多迈的车速让后面的尧丹沁心跳到嗓子眼儿上,她眼盯前方,一手紧按胸脯一手死攥安全带!

俞羲丛一言不发,他几乎遗忘了车上还有别人,他只在想一件事:心心是私生女!

他过去从来没有往这上面想过,但今天尧丹沁这样一句话却蓦然惊醒了他的直觉。

事实上这种直觉在离开水的这段时间里,只要有任何一个人稍稍点他一下,他都会惊觉,然而过去不能,过去他产生不了这种直觉,他知道。

过去为什么迟钝?

他解释不了,连他自己也不明白那种迟钝是什么原因?

不,或许是有原因的!

首先他完全想不到那么强势的丈母娘会为丈夫养私生子!其次是妻子与水淼淼相貌的惊人相似,最重要的是沃原查出的血型,除了水鑫鑫与其母血型相同,水家另外三个女儿全部与她们父亲相符!

俞羲丛紧闭了牙关,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很糟糕,其实自己完全没有做好一个丈夫。

也忽然发现自己曾经在婚姻当中产生过的那种戚戚然心理很狭隘!

是的,他也戚戚然过,为妻子的漠然戚戚然,为他们起初没有爱情的婚姻戚戚然,事实上他此时才发现他对婚姻的努力根本做的不够!

他的关怀太浅薄!

和他一样,其实私生子的心心也是一个没有家、没有归属感的人,他可以想见她的恓惶感,那是他曾经有过的恓惶。

他们夫妻应该属于同类相遇,本来可以相互取暖,可是他没有这个福分。

想到这,却又有些庆幸,幸好自己在那份婚姻中不够努力,幸好心心不够爱他,幸好!

不够爱是好事,不够爱便不会太伤!可以让她继续洒月兑的过自己的生活,,不必惦念他这个没办法负责的男人。

可是很快他又反驳自己,既然笃定不会在一起了,为什么要坚守那份忠诚?

不,或许自己根本没有想过要坚守,而是他不能,他已经不能再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去跟别的女人去解月兑生理欲.望了,他已经无法去接纳别的女人。

他并没有刻意想过为不可能再复合的妻子坚守肉.体的忠诚,但经历了那段婚姻的他却见了女人会伤感,伤感他搂到怀里的不是妻子,不是那个如家一般的妻子。

他这段时间几乎是因满月复的感伤而无法去碰女人了,感伤那可以入怀的女人不是他的亲人不是他时时呼唤的心心。

‘经营好一份婚姻,首先要管理好欲.望,包括身体的欲.望!’七八年前,他去看父亲时,父亲说过这样一句话!

他当时不以为然,对这句话付之一笑,但怎么也没想到等他结婚时,嫁给他的那个女人,那个小女人让他立刻想起了这句已经很遥远的话!

结婚后的他自觉遵守了这句话,这不是一句简单的话,这是一种告诫————‘经营好一份婚姻,首先要管理好欲.望,包括身体的欲.望!’

是的,他遵守了这种告诫,但那是结婚后。

而离婚后他什么都没想过,他没想过离开妻子的自己今后将要清心寡欲。

他没有刻意约束自己,但他却淡了、对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淡了,这段时间他根本无心欣赏那或艳丽或清雅的女子们。

他没有刻意要自己这般正派,却忽然端正的仿似天生不近。

其实细细想来,他是被制住了,他被妻子制住了,虽然她离开了,但她的作用却留了下来。

他被她那小小的双手制住了,那抚他胸口抠他**的小手。

那双手,乖乖巧巧的住进了他的心里,却不时冲他心上狎昵的挠一把!

这乖巧与这狎昵把他制住了!

不费力气的制住了!他也被那从头至尾,从结婚到分手的或热烈或漠然的态度制住了,也被她的纯净与城府制住了.

对于离别的人,他此时已经想不出妻子城府在哪方面,他单单只能想起她的热烈与纯净。

他的婚夜,那娇小的新娘,粉粉的脸蛋,睡在流水一样的丝绸上,他撩开被角,里边是母亲准备好的白色被单,他的小妻子,在白被单上晕了过去,他看到她身下的白被单,染了鲜艳的花,是花的蓓蕾,一朵一朵,娇羞绽放。

第二天醒来,那染了鲜红蓓蕾的白色床单不见了,它已经搭在阳台最孤单的角落里,阳光的映照下,那花的印记依然清浅可辨。

……

他在婚前并不奢望那个一见钟情的小女人能这般纯净,能够再遇见,他已经感到很满意,真的不曾有太多的苛刻奢求。

但她给了他惊喜,也叫他生了惭愧!

惭愧自己的劣迹斑斑!

这惊喜与惭愧把他制住了!

……

‘要想经营好一份婚姻,首先要管理好欲.望,包括身体欲.望!’

他多想认真的去遵守这句话,可是,他却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俞羲丛思绪如潮的这一阵,车内沉寂无声,身后的尧丹沁象木偶一样无声无息的萎靡坐在后面。

她的眼睛疲软的放在前面的侧脸上,她知道,自己是盲目的来受辱来了。如她父亲所说,二十三岁的她实在是一辈子太顺了,在这件事上不碰个头破血流不算长大,父亲放她出来碰壁。

是的,她忽然清醒了,自己长大了吗?

她自问,她回答不了自己,她只知道自己撕心裂肺的爱过、撕心裂肺的争取过,而她此时总算绝望了,她只想回家!

她知道那个外人看来是擅权弄奸的政客父亲会给她温暖的安慰。

父亲总是会安慰女儿的,再忙都会安慰她的!

她可以回家!只是,她为何这样羞祚,许多话许多事都不该说出来做出来!

说出来做出来就是毫无教养,但她说了也做了,那又是何必?……

车停时,抬头看见布鲁德大街,街口有两辆车已经打着蓝色双闪等候在路边。

沃原小跑着过来为老板打开车门!

俞羲丛没有说话,下车跨上另外一辆高头大马的车去了,他已经忘了车上的人!

尧丹沁望着那徐徐远去的豪车,她木木开门下车,她迎风伫立于深夜的布鲁德大街遥望,那辆车恰恰是银灰色,她望着那抹银灰一动不动,直到它隐入远方,再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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