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五天,水独自登机,一个人去度蜜月。到越南,她执著的地方。在内排机场下了飞机,刚刚打开手机,沃原的电话就进来了,其实开机只是她的一个习惯,并不是要接打电话,往常到越南她从来懒得办理国际长途,这次也一样,已经习惯无人找她的生活。此时看着手机屏幕上沃原的号码她倒也不诧异,也想起昨天早上俞羲丛临走时的叮嘱:手机必须随时随地保持开通。水笑了,婚姻啊婚姻!让一个孤独的人有了一个模糊的伙伴。她微笑着接通电话,沃原说话比较缓慢有礼,原来他已遵俞的意思为水预订了宾馆,并向水征询是否需要何鲁、郑剑到越南照应,水说不必了,谢过沃原挂了电话。照沃原所说的地址,水找到预订的大宇酒店,是河内的一家五星宾馆,订的是总统房。她懒得对现在的生活质量去大惊小怪,所有奢华都已在婚前婚后这二十多天显现,但她波澜无惊。婚前大姐二姐描述过她们所了解的俞羲丛:海外名校生物学博士,某某人的曾孙,某某某的亲孙。祖上甚至上溯到了清朝名士,年龄虽然稍大些,但有飞机有船没女人。两位姐姐说这些话时露出了艳羡,她们以为她会兴奋激动,但是她只是浅浅抿唇,她们不了解她的,没有人了解她的。简单洗漱后,她背起背包向庄进街赶去,心情如每一次赶往那里一样,胸中窝着一个脆弱的嗓子在哀哀哽咽,脸却要隐忍。一坐上倒骑人力车她就发瓷了,目的地叫她心紧,她瓷瓷的坐在轰隆隆的人力车上,这里比每次来都陌生,上次来,其实也是不久前,三个月前,她还是个21岁的女孩子,这次她成了‘女人’。想到这,她微微低头。自己都觉得自己陌生了,她的身体发生了显著变化。她总觉得俞羲丛钻进她的身体里,无时不刻跟着她,但又不真正靠近她,不远不近、朦朦胧胧。当然,这样有这样的好处。到了庄进街,她如往常一样梦游一般的走,走。巴茶瓷、木偶、烟草,商品琳琅满目,可这都不是她要看的,她的眼睛完全在人们的脸上,寻找那张不太确定的面孔,我来了,我又来了,我来救你了。每一张暗黄的脸都叫她心脏停滞一刻。她一直游走到街店全部打烊。毫无收获,她再一次失望了!傍晚搭人力车向巴亭广场去时她浑身疲软,不,是心疲软。她抱膝坐在巴亭广场的草坪边默默垂泪,直到夜深人静。深夜的广场没有让她感到害怕,每到这种心情的时候就连怕与冷都不懂得了,这么多年,她苦苦寻找,一次次的失望,可是她不能放弃。夜里回到宾馆她浅浅的一觉,天蒙蒙亮就起来往庄进街赶,她自己也想过这不是办法,可这不是办法的办法却是唯一的办法!中午的时候俞给她打来电话问候,简单聊了几句,听得出他心情愉快,末了还来了一句轻松话,他说:“不要给我带礼物,尤其是帽子!”水在此端笑了,这个人也不是完全把她当摆设,闲置一边,不闻不问!挂了电话她继续漫游在庄进街。然而从三天后开始,她对庄进街的执着就被分心了——沃原N次打电话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国,她对沃原的频繁呼叫感到不解,不明白他为何总是问她何时回国,一见沃原的电话她就皱眉。后来沃原说俞董回国了,口气有些直话直说的意思,她便是再笨,也晓得这是催她回去了。有些不悦,可很快释然,除了爷爷,还没有人催她回家过。回国的飞机上,她忽然觉得诧异,俞天天都有电话来问候的,怎么催自己回家却要沃原?她忽然笑了,谱大也好傲慢也罢,有心催着回家便是好意。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