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H公主:断袖驸马太多情 【329】番外之绯衣祁思篇(萌,必看,1万+)

作者 : 然澈

西祁小郡主祁思最近心情很是不怎么好,那张可爱的小脸每天二十四个小时,至少有十八个都是皱在一起的。

另外六个小时不皱,是因为……她在睡觉。

什么?

她为什么心情不好?

因为……礼部那帮老头子开始张罗给皇帝爹爹娶新媳妇儿的事了!

祁思年纪小,所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一听到宫女们偷偷议论这件事情,就火冒三丈。

但是她明白,皇帝爹爹不能娶新媳妇儿,绝对不能!

因为,因为……皇帝爹爹是祁思的!.

这不,小郡主一起床,刚被宫女小兰和嬷嬷们伺候着穿好衣服,拔起小腿就往御书房狂奔。

一路上,小郡主在前头跑,宫女小兰和嬷嬷在身后气喘吁吁地追,不敢追快了,快了怕惊扰了小郡主;又不敢追慢了,若是给主子瞧见让小郡主一个人在那儿跑,怕是不管有几个脑袋,都是不够砍的吧?

这不,一行人前后脚跑到了御书房的门前,被门口守着的王公公给拦下了。

明知小郡主在主子心目中的地位,王公公也不敢硬拦,满脸都是友好的笑,只说王爷在忙,小郡主不宜打扰。

祁思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就是为了见爹爹的,一听这话,哪里会依?当即张开小嘴就要反驳起来。

身后,小兰见小郡主被拦住,不由地吁出一口气来,可下一秒又见她张嘴要喊,眼皮一跳,快步上前,伸手就握住了小郡主的肩。

“我的小祖宗诶!”她柔声劝,“王爷正在书房议事,郡主先随奴婢回去,咱们晚些时候再来?”

一听说要走,祁思俏脸一绷,想也没想地月兑口而出,“不要!”

小兰顿时苦了一张脸。

祁思微微昂起下巴,一脸挑衅地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太监,因为心情不大好,所以女乃声女乃气的声音里很是带着几分火药味,“我爹爹在做什么?”

王公公立刻道,“在处理要紧的事。”

祁思皱了皱眉,“比我还要紧吗?”

王公公一噎。

说起来,他原本是有千言万语应对小家伙的,可一听这问话,不由张嘴结舌,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了。

见王公公不说话了,祁思大眼睛一眨,不由地更加狐疑。

她探过小脑袋往书房里瞅了瞅,隐约听到里头确实有人在低声交谈,不由地困惑出声,“谁在里面?”

王公公实话实说,“礼部尚书董蓝田。”

尚书什么的,董蓝田什么的,祁思一概不懂也没有印象,只是那“礼部”二字,却着实是踩了她的痛脚。

她脸色一变,顿时就失声恼道,“那个坏蛋!”

说着这话的同时,她身子一矮,毫无预兆地就从王公公的臂弯间钻了过去,等众人回神时,她已经跑到了廊下。

小兰跺脚,眉尖皱紧,直叹完了完了,王公公更是忙不迭地快步追上去,却无奈小郡主人小鬼大,东躲西躲的,竟一脚就踩进了御书房里面。

厉声从书房内传出,“谁在门外喧哗?”

祁思立刻应答,“是思儿!”

王公公真是当场就双腿一软,完了,完了,眼瞅着把小郡主放进了御书房里面,主子怕不是要治自己玩忽职守的罪了?

小兰与王公公对视一眼,齐齐喟叹.

进了御书房,祁思的气势丝毫未减,她清亮亮的大眼睛转了一下,就看到书房内确实有两个人,一个是坐在桌案后脸色不怎么好的美人爹爹,另一个看起来就不怎么好看的男人,想必就是那什么董蓝田了。

扫了董蓝田一眼,祁思就将目光全部专注到美人爹爹脸上去了,她小蝴蝶一般地朝他扑过去,也不管有外人在,直接就扑进他怀里,仰头,女乃声女乃气,“爹爹爹爹!”

祁清殇低头望她,微微叹气,“又来书房闹事?”

这丫头,许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长大的关系,黏他黏得格外地起劲,她只要一起床,凡是见不到他的时候,必然会来书房寻事。

她来书房寻事,就必然会耽误他处理政事,因此,为了这个,他不知道同她商量了多少次,总算说通了,她答应不来了。

只是,前段时间明明好生哄过她不许再来了,她也着实乖了一段时日,怎么如今又突然开始做起这种事?

一边抚模小姑娘的发顶,祁清殇看了董蓝田一眼。

后者当即会意,躬了躬身,伸手将一沓子东西放在桌案上,继而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御书房去。

只是这片刻的工夫而已,祁思却已经不失时机地开始调动小手和小脚,自发自觉地爬到了祁清殇的膝盖上去。

她太自觉,搞得祁清殇略略无语,“思儿……”

祁思从他怀里仰起脸,脸孔粉雕玉琢,眸子黑白分明,她笑一笑,整张脸顿时慧黠灵动起来了。

“祁思不闹,祁思陪爹爹看折子。”

祁清殇动了动薄唇,要说话,祁思却是小脑袋一偏,注意到刚才董蓝田搁在一旁的东西了。“这是什么?”眼睛一亮,顺手抓了过来。

祁清殇脸色微变.

拦不及拦,祁思一双雪白的小手已经将那卷子东西给展了开。

只扫了一眼,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笑容顿时就是一僵。

祁清殇察觉到她的异样,低下脸来看她,“思儿?”

似有几分紧张似的,一向清越的嗓音,声音莫名有些低。

祁思没动,也没说话,大眼睛直勾勾的,只顾怔怔盯着手中的画卷看。

见她不说话,祁清殇眼睫微微颤了一下,他抬起手,刚抚上她的额发,不及说出话来,就听怀里女圭女圭怔怔地念了句。

“这些姐姐,可真好看……”

他怔了一下,下一秒,哑然失笑,姐姐?

他是爹爹,那些画卷上的女子们是姐姐,这辈分差的……

祁思没注意到辈分不辈分的问题,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先是直勾勾地盯着画卷发呆,等到下一霎,竟然渐渐有迷蒙的雾气徐徐地笼了起来。

祁清殇见她半晌不吱声,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刚把她的小脸抬起来,看到的,就是她眼圈儿微红的场景。

祁清殇怔忡,“思儿?”

祁思看看他,再看看他,眼睛忽然眨了一眨,与此同时,竟是猝不及防地就失声哭了出来。

“坏爹爹!爹爹坏!”毫无预兆地,她几乎是整个人扑到了祁清殇的身上,小手死死搂住他脖子,明明是极度害怕被他撇下的动作,嘴巴里却是气冲冲地在骂着,“爹爹要娶漂亮姐姐,祁思讨厌爹爹!”

祁清殇呆了一下。

只是片刻的呆愣,祁思已经从他怀里猛然起了身,她下了地,拔腿欲跑,却被祁清殇捉住了身子。

跑走不得,她伸手一把扯过那卷画轴,小脑袋猛地支起来,含着泪盯着祁清殇的脸。

“爹爹喜欢她们?”

祁清殇蹙了蹙眉。

祁思却直接当他是默认,眼眶又是一酸,哑声道,“爹爹已经有了妃子,还不够么?”

祁思说的妃子,是上官毓。

祁清殇做靖王爷时,她是靖王妃,祁清殇做了皇帝,她自然也就成了皇妃,等到云落复兴,西祁国变成西祁藩地,祁清殇成了西祁王,她自然重新做回了王妃。

无关情或爱,不过是皇家素来有的规矩,祁清殇不知这小丫头为何动了这么大的怒气,不由皱了皱眉,“是礼部安排的选妃事宜,思儿怎的——”

话未说完,就被小姑娘气冲冲的一句,“选妃选妃选妃!爹爹爱选,就尽情选去!”给堵了回去。

丢下宛若炮仗般凶巴巴的一句话,小姑娘再不停留,拔腿就跑了出去。

祁清殇望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先是怔怔,再是无奈,末了,唯有苦笑一声。

这孩子,着实是被自己给娇惯出了脾气.

令祁清殇未曾想到的是,祁思的脾气,竟还不止那一点儿为止。

那夜,处理完手头诸事,照例前去芳菲殿哄小姑娘睡觉时,竟被堵在了门外。

祁清殇对着禁闭的寝殿殿门半晌,脸色一忽儿白,一忽儿青,毕竟是从来不曾遇到过这阵势,不由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

是,他确实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将近七年的相处时间里,几乎是自打她被自己抱回来,就开始粘着自己。

她小,加上又是小姑娘,所以生性就怕黑,夜夜不偎在他的怀里,她就不肯安睡。

那时他是皇帝,上官毓是皇妃不错,却是个与她的生母青柠公主不相容的一个主儿,孩子自然不能交给她去看护。

于是,他几乎是责无旁贷地,挑起了照顾她的重担。

小姑娘冰雪聪明,谁对她好,她自然明白的。他关怀她,她心中有数,也知道感激。小孩子的感激模式很是简单,从最开始一个沾满口水的吻,到后来一个又一个灿烂的笑脸,乃至展开双臂心无城府的温暖怀抱,他一直淡淡承受,并不以之为意,直到今时今日被拒之门外了,才惊觉——哦,小丫头果真是生了气。

她若是没有生气,平日里,通常是他的脚步声堪堪在芳菲殿的拱门处响起,她就已经轻盈至极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想到今时与往日的区别对待,望着眼前那纹丝不动铁面无私的殿门,祁清殇摇头叹气.

又站了片刻,夜风吹得冷,想着她怕是已经睡着了,不便惊扰,正要转身走时,一旁,忽地传来一抹声音,怯怯的。

“王爷不进去么?”

祁清殇转过脸,看到了一个青衣婢女,认出那是小丫头的贴身婢女小兰,俊脸禁不住一沉,“不在殿里伺候着,跑这里作甚?”

小兰屈膝就跪,颤声,“王爷恕罪!是,是郡主将大家都给赶了出来,不许在殿里呆着!”

祁清殇一怔。

小兰觑着主子的脸色,想到殿里那位苍白的小脸儿,冒死觐见,“恕奴婢多嘴,主子……主子不妨进殿看一看吧,小主子她,她不吃也不肯睡!”

祁清殇眸子一缩。

小兰再抬眼时,眼前哪里还有主子的身影?

再一转头,喜笑颜开,得,明日记得通知李公公派人来换窗纸.

破窗而入,直接冲入眼帘的,就是那抹蜷缩在床角的小小身影。

她没睡,正抱膝坐着。

乌黑的头发披散了下来,映得小脸愈发的苍白,昔日里那双灵动慧黠的大眼睛,如今却是没有半分的神采,正怔怔地盯着床帏。

听闻窗户这边传来如此巨大的响动,她先是一惊,抬眼就朝这里望了过来,等到看清来人,眸子先是明显亮了一亮,小嘴巴一动,“爹爹”二字即将唤出声来了,却忽地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顿住。

大眼睛之中的光彩,也随之黯了下去。

她撇过了脸,不肯看他。

祁清殇叹气。

走上前去,他伸手想牵她手,声音柔软得几乎不像是自己,“思儿还在怄气?”

她躲开他手,不肯吱声。

小丫头脾气挺大,祁清殇眸中暗笑,撤了手,坐在她身边,“便是同爹爹怄气,饭也是要吃的,总不能饿坏了身子不是?”

她将脸偏向里头,低哼了一声。

祁清殇没介意,转脸,看到一旁桌案上丝毫未动的饭菜,扬声欲唤门外的婢女去热,还未出声,榻子上那半晌不吭一声的小丫头,倒是闷闷地说了一句。

“祁思若是病了,爹爹可会心疼?”

他愣了一愣,没犹豫,月兑口而出地答,“自然会。”

她顿了顿,缓缓转过脸来,眼睛微肿,盯着他,不信,“真的?”

他锁眉点头。

她盯着他的脸,渐有喜色,却又想到了什么,拧起眉毛,抽了抽鼻子,“那,祁思若是病了……爹爹可会取消选妃的事?”

祁清殇又是一愣。

选妃?

这丫头怎的偏和选妃这事扛上了?

忽地想到白日里她在御书房里说的那些话,祁清殇恍然大悟,伸手搂住了她的身子。

眼看她是有所误会,祁清殇柔声,耐心地出言解释,“选妃一事,是礼部出于为西祁开枝散叶的考虑而提出的,这个提议合乎礼制,爹爹自然不好推拒。”

其实,其中的内情,又怎么好对她解释?

他难道要告诉她,不是不好推拒,而是不能推拒?.

七年了,他从宫外将她抱回来,已经足足七年了。七年之间,自打萧惜遇知道了她在他这里,就没有一日不施加压力的。

他想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接回去。

为了此事,就连如今已经身为帝妃的她,也不知亲自修书多少封,言中不无哀求他应允他们合家团圆之意。

祁清殇又如何不知——当年,是顾惜祁思年幼,所以那二人才忍痛离去,如今眼看小丫头长大了些,也该明白道理,确实是时候……

是时候,将她认回自己的亲生父母身边去。

其实,不止他们夫妇,就连礼部的董蓝田,说话都向着帝君和帝妃。

他说话如刀子,句句直刺痛处,根本就罔顾了自己是主子他是臣下的身份,直接就说,收养的孩子,终归只是收养的,王爷若是为西祁的江山社稷着想,还是应该诞下自己的孩子。

董蓝田乃至李越都不止一次地含糊暗示,小郡主她,早晚都是要离开的。

他们都说,回到帝妃和帝君的身边,那才是天经地义。

他懂,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当然懂的。

更何况,当初也确实是怕她承受不住,所以才强行将她留了下来,如今她长大了,怕是,也想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了吧?

他要放她走,他只能放她走不是?

董蓝田说的对,他应该有自己的孩子。

七年,他等了她足足七年,从自己的十九岁,等到了如今的二十六。

上官毓不会生产,他找女人更是从来都会随即命其服下避孕的汤汁,整整七年,他守着她的女儿,没要一个孩子。

如今,她已然贵为全天下最最尊贵的女人,七年之间次次去觐见之时,她都是一副和帝君百般恩爱的样子,眼看再也没有回心转意的迹象,他确实,不必再等下去。

选妃?

对,选妃就是.

祁清殇说的话,其实在情在理,可小丫头一听这话,顿时不依,原本就在他怀中挣扎的小身子顿时来了力气,一下子挣月兑了出来,气恼地道。

“说来说去,爹爹一定要娶那些女人就是?”

祁清殇知道她的心结,并不否认,只是他不忘出言保证,“爹爹无论娶了谁,都会一如既往地疼祁思。”

当然,前提是你父君母妃让我疼才可以。

“你骗人!”大眼睛里迅速盈出了泪,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了搂住自己的男人,“你娶了漂亮姐姐,就会和漂亮姐姐生孩子,哪里还会疼祁思!”

祁清殇张嘴,想要保证,可不及他说出话来,小姑娘的手已经推了过来,狠狠的。

“你走,你走远一点!”

“你不疼祁思,祁思……祁思也不要你!”

一句话,一句“祁思也不要你”,直接就刺进了他的心里,他几乎是克制不住地晃了一下,才遏制住了那股子猝不及防的打击。

七年了,七年之久,他一直视她如己出,可如今小丫头亲口说,她不要他了。

他缓缓起身,颀长挺拔的身子微微颤栗,他安慰自己,是因为冷,努力阖了阖眼,克制住自己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小丫头望着他,眼底满是泪,也满是怒火。

他愣了愣。

她很生气?

她闭了眼,伸手指着门口,“你走,走……”

他恍然领悟。

哦,她是真的讨厌了自己。

在原地站了片刻,他心思如电转一般,一忽儿想到这七年间他们父女般的温情片段,一忽儿又想到早晚是要将她送走不如就此了断,他的脸色几经变幻,终是以军人的意志控制自己笑了出来。

“好。”他缓缓点头,“你早些睡。”.

回自己寝宫时,夜风吹过来,发丝些微凌乱。

七年间,他是第一次觉得,怀抱好空。

夜风真寒.

自那一夜起,小郡主祁思变得话不再多说,也不爱笑了。

以前是最爱日日粘着祁清殇的,现如今,她却不去了。

不仅如此,还很是避嫌,日日就缩在自己的寝宫里,也不往外跑了,也不出去玩。

祁清殇倒是有关心过她的情绪的,奈何礼部操办的选妃活动很快就如火如荼地举行了起来,他分身乏术,想要关怀她,却没了时间。

祁清殇选定四位妃子的那一天,祁思难得地出了自己的寝宫,跑去御花园里玩。

在那里,遇到了独自赏花的毓妃娘娘。

毓妃娘娘见到祁思,微微一笑,明知故问,“怎的不去找你爹爹?”

祁思垂下眼,“爹爹在忙。”

不知道是为什么,她不喜欢这个姨娘。

毓妃没计较祁思的冷淡,而是伸手扯住了她的手,一副关切的模样,“听你爹爹说,近日身体不适?可有找太医看了?”

祁思不喜欢她,自然也不喜欢被她接触,奈何想要收回手来,却又不够礼貌,于是只好忍着,脑袋耷拉下去,怏怏地说。

“娘娘费心,祁思好多了。”

毓妃娘娘费心的不是这个,她看了祁思苍白低落的小脸一眼,恍若不经意一般地说了句,“你爹爹今日选妃,怎的不去看热闹?”

祁思身子一僵,抬起眼,神情古怪地望了望毓妃娘娘,却是不答反问,“你……不生气吗?”

毓妃娘娘眸中精光一闪,说出口的话,却是柔柔的,隐约含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喟叹,“天下男儿,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他七年未立侧室,已属难得。”

祁思怔怔然。

毓妃随手折了一枝花,凑到鼻端嗅了一下,眸中精光微闪,脸上却是低笑,“自古只见新人笑,哪里会见旧人哭……我便是生气,又能怎样?”

祁思又是身子一僵。

毓妃将祁思的一干表现都看在了眼底,伸出手亲切地扯住她,“倒是你这丫头,不必介怀。你爹爹素来对你极好,即便日后生个三男二女啊,也不会对你差的。”

三男二女?祁思小脸一白。

毓妃仍旧在笑,仍旧在说,“你爹爹既然能养你七年,日后自然能继续养的,他当初既然把你捡了回来,就——”

话说到这里,毓妃恍若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似的,陡然丢了手中花枝,以手掩唇。

祁思却已然听到,骤然间就惨白了一整张脸。

“你,你说什么?!”

毓妃眼神闪躲,“无事,无事……”

祁思一把扯住想要夺路而逃的她,“你明明说了!把话给我说清楚!”.

从御花园里出来,原本就气色不好的小郡主,更是连步子都站不稳了。

小兰从御膳房拿糕点回来,迎面碰到,连连唤了她几声,竟然都没有听到。

她直奔选妃的琼林殿。

殿内,选妃的仪式已经进行完毕,祁清殇正起了身,要回自己的寝殿。

一抬眼,就看到了祁思苍白如雪的小脸。

他一怔。

祁思望着他,小脸苍白,眼睫忽闪,一霎都不霎地,望着他的脸。

她像是在看陌生人。

她那样忧伤的目光,让祁清殇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思儿?”与她对视良久,他终是发出声音,有些艰难地挤出一抹笑来。

他走近她,牵起她的手,柔声,“身子好些了?”

她没躲,也没挣开,而是仰着那张脸,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脸。

他心中一动,愈发不安。

“思儿?”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是浓烈,他竟有些笑不出来,就连声音都些微发颤。

祁思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许久许久之后,终于,缓缓笑了出来。

她动动嫣红的唇瓣,轻声,仿似低喃,“祁思是你捡来的?”

他脸孔登时刷白,浑身巨颤。

祁思紧盯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之中明明是沁骨般疼痛的悲伤,唇角却是勾着浅浅的笑。

她紧盯着自己依赖了足足七年的男人俊美的脸,低声呢喃,“你喜欢我娘亲,所以才把我捡来,若不是因为这个,你可还会养我七年?”

眼见她眼神哀戚,分明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祁清殇迈了一步,失声,“你听谁乱讲!”

“乱讲?”祁思呵呵地笑,“我爹爹是云落的帝君,我娘亲是云落的帝妃,我有两个哥哥,其中一个还同我是双生子——这些,也是别人乱讲的吗?”

祁清殇俊脸雪白。

祁思往前迈了一步,小小的身子挺直了,仰起脸,逼视着他的脸孔。

她五官精致,美丽得几乎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她凤眸微眯,那一刻的风采竟然有些像她的娘亲了。

她朝着祁清殇嫣然一笑,“爹爹?”

祁清殇喉咙微紧,涩然答应,“在。”

她闭眼摇头,轻声,“你不是我爹爹。”

他身子一颤。

她张开眼,哀哀地望着他的脸,一字一句,低喃,“难怪你要娶新的妃子……”

“思儿!”

他想解释,她却不给时间,大眼睛里的哀伤越来越浓,她步步后退,唇角一直都是笑,眼眶里却几乎有眼泪要砸下来。

“难怪你不疼祁思……”

“难怪你要同别人生孩子……”

“我不是你的女儿……”

“你早就想把我给送回去。”

“不是!”祁清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失声向前,“不是的,思儿!”

她狠狠地闭着眼睛,摇头,落泪。

她不听他解释,也根本不给他机会,临跑出大殿之前,她说了最后一句。

“给我爹娘写信,我要回去。”.

她要走了。

七年有余,她从当初那个羸弱的襁褓中的娃儿,长成了如今粉雕玉琢的样子。

她齐齐的刘海儿,软软的声音,暖暖的怀抱,动辄就小燕子一般地扑进他的怀抱里。

他不傻,他当然知道,整整七年之间,她的眼里心里,全是自己。

她把自己当做是最亲最近的人。

整整七年,她缠着他一起吃,缠着他一起睡,她单纯无邪,满满一个心中,都是皇帝爹爹。

她是真的把他当做最最重要的人。

可是现如今,猝不及防的,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幼小的心脏所受到的刺激,自然不必多说。

只是一场选妃事件,已然让对自己占有欲强烈的她难过成了那副样子,更何况是……

那一天,他久久地伫立在琼林殿中,许久都没有挪动一下位置,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直到日影西斜了,门外传来王公公的声音。

“王爷,毓王妃请您过冷郁宫一叙。”

夕阳的昏暗光影之中,他缓缓回神,缓缓地勾起了薄薄的嘴唇。

“是该过去一叙。”.

冷郁宫里,上官毓备了一桌子的好菜,软语柔柔,“臣妾庆贺王爷喜得四位妃子。”

祁清殇没坐,也没表情,只是冷冷一句,“毓妃真是贤内助。”

话中有讥刺,上官毓面色微变,下一霎,又转为了自然。她端起一盏酒,走近,偎进祁清殇的怀里,“臣妾陪王爷喝一杯?”

祁清殇眉眼间绽过一线嫌弃,抬手,狠狠将她甩了出去,“同你喝酒?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演到几时!”

上官毓狼狈跌倒在地,钗环凌乱,她伏在地上,好半晌才缓缓爬起。

眼底明明是一片清明,嘴里却是狡辩着,“王爷如此盛怒,臣妾究竟做错了何事?”

“何事?”祁清殇居高临下,冷冷睨她,“在祁思面前挑拨,还不算错事?”

既然话已挑明,上官毓倒也不再隐瞒了,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抬头望着眼前的男子,眸带泪光,“我说的原是事实!”

祁清殇一步上前,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颌,厉声,“她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上官毓疼得眼泪溢出,口中尖叫,“七岁的孩子又如何?!谁让她那么缠着你!”

祁清殇阴沉着脸,几乎将她的下颌捏碎。

上官毓眼泪直往下砸,声音却是不止,“你是男人,你心思粗,你看不出,我却是看得出的!”

“她是七岁不错,可你看她的脸,你看她的样子!她分明是自己那狐媚子娘的翻版,她连睡觉都死死地缠着你,哪里有小孩子的样子?!”

“她不许你选妃,她不许你生孩子,她在宫里飞扬跋扈,凭的是什么?不就是凭你对她的骄纵!”

“她对你有那么强的占有欲,对其他女人简直就像是嫉妒,这还是小孩子?”

“她分明就是喜欢你,爱慕你,想要做你的女人,而不是孩子!”

“你还护着她?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样,你们这样,是乱/伦!”

“够了!”祁清殇终于爆发,抬手,运掌,狠狠将那个失控的女人丢了出去。

步出冷郁宫时,祁清殇的脸色阴鸷得简直像是要杀人,他冷冷地对侯在殿外的王公公吩咐。

“毓妃生性跋扈,祸乱宫闱,传本王的令,即日起削掉妃子爵位,丢入冷宫!”.

那一夜,本该是新选嫔妃的洞房花烛,可祁清殇谁的房门也没踏入,独自在御书房里过了一夜。

夜半时分,伫立在门外守夜的王公公听到,里面传来震碎桌案的响声,身子不由一趔趄。

跟随主子多年,他深知,主子这一次动了多么盛的怒气。主子发怒,自己是万万不敢去撞枪口的,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可求救。

谁想到了芳菲殿,里头那位小主子,竟然给他吃了闭门羹,他只好退了回来,继续忐忑站岗。

御书房内足足一夜,不时会有震碎桌案或椅子的动静,王公公心知肚明,明白这股子怒气不泄掉,主子势必不痛快,于是也就没拦,只在心底盘算着,明日的早朝,想是不用上了。

万没料到,卯时该上朝时,御书房的房门竟被人从内拉开,那人一身昨日穿的衣服,罕见地一件衣服穿到了翌日,俊美的面孔有着掩不住的憔悴,声音更是又低又哑。

“给云落国都修书。”.

祁思走那天,西祁下着毛毛细雨。

来接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帝君本尊。

帝妃为何没来?

开玩笑,帝君那么占有欲强烈的男人,哪里会给她见旧情敌的机会?

她当然来不了了。

帝君亲自来了,西祁少不得要摆阵势迎接,场面倒是热闹得紧,只是与此事密切相关的三个人,却是没有一个有闲情逸致欣赏的。

貌美一如天神的帝君好容易见了女儿,只顾欢欢喜喜地打量她的样子,即将离别的祁思和西祁之主,却是纷纷绷着脸,似乎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帝君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祁清殇,似笑非笑,“瘦了。”

祁清殇望了望祁思,没有解释,只是苦笑。

帝君拥住祁思,柔声,“走吧。”抬手替她系紧披风的带子,“你娘在等你。”

祁思没应声,也没反应,只是一脸倔强,死死地盯着祁清殇。

她死死地咬着唇,看似决绝,眸中却有哀戚。

眼看她那副看似倔强实则忧伤的眼神,祁清殇当时几乎忍不住就冲过去,重新将她夺回自己的怀里,却被脑海中陡然闪过的“你们这样,是乱/伦”七个字,狠狠钉在了当地。

是,是的。

她那么小,下个月,她才满八岁。

而自己,已然二十六了。

明知她对自己已经有了不该有的过度依恋……他不能毁了她一世。

走吧。走吧。

都走吧。

剩我自己。

也没关系。

反正一直,一直……

只有我自己.

那之后,眨眼便是四年。

四年间,云落国都里,多了位小公主,叫祁思。

不错,帝君没为她改名,只是说,就当随她娘亲以前的姓氏就是。

对于此事,一向寡言的小公主什么都没说,清清亮亮的眸子里,却蕴着感激。

就为了这事,她第一次启唇,叫了他一个“爹”字。

帝妃喜极而泣。

四年间,小公主很少说话,也很少笑,明明是一个小美人胚子,却生生的带着一股子令人不敢接近的寒意。

整整四年,她笑的时候,不超过四次。

而那四次,则统统……发生在各地藩王觐见帝君之时。

宴会席上,她与西祁的主子遥遥对视,一个目光思念,另一个,则是满怀愧疚之意。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笑的。

帝妃不傻,一次如此,两次又是如此,久而久之,自然看得出端倪。

她将此事说与帝君听,帝君先是愤怒,“他大她足足一轮不止,荒谬!”

帝妃轻声,“你难道忍心看她皱眉一辈子?”

帝君沉默了。

这时,国都里有三个孩子,同龄,相貌相差也不多,一起长大,都到了十二岁的年纪。

帝妃与帝君说起此事时,长子惜言正在一侧,听到了,禁不住挑起俊眉,不屑,“父君这话说得不对,既是真爱,哪有年龄的限制?”

帝君转脸,冷颜斥他,“几时轮到你来说话?”

惜言立刻转脸向帝妃,撒娇,“娘~~您给评评理!”

帝妃好歹是现代人,想了又想,嘀咕,“是没年龄的限制……”

帝君不悦。

帝妃立刻改口,“可论理他是她舅舅,确实不妥了些……”

“什么舅舅不舅舅的?”惜言竭力为自己妹妹争取幸福,“瑶姑姑家的女儿,不是照旧日日给我写情诗?”

帝君与帝妃齐齐转脸,“又写了?”

惜言点头,笑得俊美好看,“瑶姑姑教她写,景阳叔父亲自送来的。”

帝君无语。

帝妃抚额想了又想,忽地抬头,“这是古代!”

帝君诧异,“怎的?”

“古代近亲可以成婚的!”

帝妃如同骤然发现了解开死结的办法一般,抬手去推惜言的身子,“快快,送你妹妹去西祁!”

帝君嘴角一抽,伸手揽住爱妻,“不可意气用事!”

“什么意气不意气!”帝妃坚定不移,“我只知道,我若是再拘着女儿,怕是一辈子都休想见她笑了!”

说话间,她伸手搂住帝君的腰,抬眼朝惜言命令,“快,拿我令牌出国都,你亲自送妹妹过去!”

惜言得令,笑得开心,“还是娘亲呵护妹妹的少女心思!”

赶在帝君发飙之前,火速闪身出去.

惜言走后,帝君挣开帝妃的手,沉着脸色,“这般草率,你就不怕反倒对女儿的幸福不利?”

帝妃微扬下巴,“敢爱敢恨,这才是我宋青柠家的孩子。”

帝君看了看她,叹气,“相爱哪有那么容易?”

帝妃不屑,“总好过连试都没有试。”

帝君蹙眉担忧,“若是她伤了心呢?”

帝妃应答流利,“回来我们帮她养伤就是。”

帝君动唇,再要说话,就在这时,门口掠进一人,动情跪在二人面前。

“娘亲!爹爹!”

却是已整装待发的祁思。

足足四年,这是第一次完整地听她呼唤自己,帝君与帝妃齐齐动容,面带惊喜与唏嘘。

帝君上前,伸手抚模她发顶,沉吟良久,面色挣扎犹豫,终是闭了凤眼,说出一句,“……他若欺负你,回来告诉爹爹。”

祁思扑哧乐出。

帝妃抬手拭眼泪,嘴里却是催,“快去。”.

前往西祁的马车上,惜言问祁思,“你就那么不喜欢娘亲和爹爹?”

祁思一脸认真,想了片刻,缓缓摇头。

惜言歪了歪脑袋,俊朗飘逸,“那是怎的?”

祁思转脸,眺望马车窗外一片片急急往后退去的风光,沉默良久,方才低声,吐出一句。

“爹爹有娘亲,娘亲有爹爹,更何况,还有你和二哥哥。”

“而我皇帝爹爹……”

“却是只有自己。”

惜言瞬间动容.

转过一座山,惜言忍了几忍,终是没忍住,伸出手,握住妹妹的小手,俊脸略微有些红,“他若是不……也没关系,你回来就是。”

抬眼,他一脸认真,端的是一副好哥哥的样子,“爹和娘亲会养你,更何况,还有哥哥呢。”

祁思注视他良久,粲然笑了,直起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脸凑近他耳畔,她柔声,发自肺腑的,“替我孝顺娘和爹爹。”

“嗯。”

“要相信你妹妹的魅力。”

“嗯!”.

再转过一座山,前面,凭空出现了一匹马。

马背上,赫然是一袭绯衣。

祁思顿时就亮了一双眼睛。

绯衣男子见到马车,勒住马缰,凤眼微眯,朝马车门口出现的娇俏姑娘,伸出了一只手来。

祁思笑了.

跳下马车时,祁思对惜言丢下一句,“回去转告娘亲。”

“什么?”

“我也赞同那句,你要一直相信爱,爱才会来的。”

惜言盯着自家妹妹真心微笑的侧脸,徐徐地翘起了唇角,“这话是娘亲说的?”

祁思微笑,“是。”

惜言骄傲,“娘亲真是个诗人。”

祁思掩唇,“我也这么觉得。”

惜言点头,“保重自己。你这话,哥哥一定带到。”

祁思笑着,跃下了马车去.

两个人,一匹马,落日余晖下。

缓缓往回走时,他一句问,她一句答。

“你回西祁,他们知道吗?”

“知道。”顿了顿,补充,“是父君和母妃,他们让我来的。”

男子微怔,似乎未曾料到。

小姑娘偎在他的怀里,闲闲看落日,嘴里吐出极为大胆的一句,“我不管,你当年把我捡回去,就该对我负责一世。”

男子怔愣更深。

小姑娘哼了一声,“想甩开我,没那么容易。我父君说了,你若是欺负我,他会代我收拾!”

男子嘴角一抽。

小姑娘得意。

良久后,男子低沉出声,“我比你大。”

“不怕。”

“……大好多。”

“那也不怕。”

“别人会说你……”

“说我什么?”她仰起脸,抬起小小的素手,抚模他依旧英俊的下颌,“别的再怎么好,可我就是喜欢你。”

男子沉默。眸中那积累了万年的寒冰,却在渐渐融化。

“你……可会后悔?”

“不知道。”

“……”

她直起身,笑嘻嘻的,吻了他嘴唇一下,“日后的事,我哪里知道?如今一口一句我不后悔我绝对不会后悔,岂不是太假了?”

男子紧紧盯她,良久蹙眉,“跟谁学的?”

小姑娘散漫耸肩,“我娘。她说话素来彪悍,听得多了,耳濡目染。”

顿了顿,加上一句,“哦,她老这么轻薄我父君。”

“……”.

“这些年……思儿好么?”

“好。”她落落大方,“就是想你想得难过。”

他倏地红了一张脸。

“你想我吗?”

俊脸更红了几分。

“想吗?”

“……”

“到底想不想嘛?”

“……”

“算了!”恼了,“不问了!”

大半晌,传来低如蚊蚋的一句。

“……想的。”.

后来……

你说呢。

可能与大家设想有出入,抱歉,当调剂吧。

那句话,其实是澈对大家说的,“你要一直相信爱,爱才会来的”,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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