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方罢,两人酣畅淋漓地离开彼此的唇,口腔里都是彼此混合的津、液,宣示着甜蜜……
头顶瞬然爆开璀璨的烟火,纷纷扬扬,落在两两相望的林启辉和陶麦身上,照亮他们的眉眼,清晰地映出激荡之情。
“麦子……”林启辉执起陶麦的手,紧紧攥在手心,心里涌动着一波一波春潮,让他整颗心比棉花糖还软还甜,这种感觉很奇妙,很窝心,让他忍不住想要牢牢抓住,感受一辈子。
陶麦渐渐回神,眼前是林启辉熠熠生辉的脸,他冷峻的脸漾着柔情,专注地凝视着她,她怔了一下,下一秒猛然清醒,顿时脸色苍白地连连后退,她做了什么?怎么会这么失控?转过身就想逃离这里,可林启辉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手腕,他低声喃喃,“麦子,你为什么要逃避?丫”
陶麦心知无法回避,只得仰着头看向林启辉,眼里的决绝让林启辉暗暗心惊,她出口,一字一句如重锤敲打,字字铿锵地落在他的心尖,她说:“我确实疯狂地爱过你,为了能看见你的身影,我考上G大;为了找你,我踏遍G大每一个角落;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义无返顾地和你协议结婚;你说的没错,当我四年里苦苦寻你而毫无结果,毕业之时却与你意外相逢,你无法想象我当时的心情有多激动,那天晚上,我回家趴在床上感动的哭了,我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广恩美,让我终于和你相遇。婚后,为了你能多看我一眼,我涎着脸勾搭你,忍受你一次又一次的刻薄残忍,我对你的爱就这样被你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摧毁,你哄我打掉孩子重新开始,我可悲的居然心动了,想要真的和你重新开始,后来看见你和苏柔遥苟.且,我绝望被车撞到,你母亲硬是趁我动弹不得把我押送回了S市,可你对我不闻不问之后又跑到S市来要求复合,可笑我直到苏柔遥怀孕你弃我而去之时才真正地心灰意冷,真正地放弃,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常常在我午夜梦回之时困扰着我,让我不得安宁。”
“林启辉,我爱的累了,爱到伤心绝望了,所以请你别逼我,没用的。”
陶麦一口气说了长长的一大段,林启辉越听脸色越白,她字字句句虽说的利落干脆,可他却能感觉到她心底压抑的痛,字字泣血,伤痛逆流。
林启辉动了动嘴唇,却是半天发不出声,陶麦心痛难挡,一使劲挥开他的手,昂首挺胸转身就走,动作太过激烈,脚下的高跟鞋一倒,她脚一崴,差点直直滚进碧烟湖,幸而有一只强有力的胳膊稳稳地托住了她媲。
陶麦堪堪站稳,林启辉却突然发现她脚上穿着的正是他送给她的鞋子,心神一动,不由拽着她道:“你还穿着我送的鞋子,你明明……明明……”
陶麦听他喃喃,连着脚上的痛让她生气异常,脚踝一抬,使劲一甩,原想把鞋月兑了还给他,却不料扑通一声落进了边上的碧烟湖里,陶麦一愣,随即干脆把另一只月兑下拿在手里,直直扔向了湖面,又是一声扑通,湖面霎时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林启辉始料未及,脸色一阵难看,目光看到陶麦光着双脚,她这样就想走回去?
陶麦想走,林启辉抓住她仍是不让,陶麦咬牙,一脚踹上他的腿弯子,他却直挺挺站着,动也不动一下,另一只手却稳稳地握住了她的脚,陶麦一阵气一阵臊,抽了抽脚却也抽不出,边上还有不少G大学子们盯着他们看,她只觉热血上涌,眼泪差点夺眶而出,眼睛看向碧烟湖,也不知怎的,月兑口道:“你去把我鞋子捞上来,我就不走。”
林启辉眉眼一动,急切道:“真的?”
陶麦抿紧唇不看他也不说话,碧烟湖这么大,他想捞上来两只落在不同处的鞋子,简直做梦,她不过是想的一个缓兵之计。
林启辉却当了真,他朝边上看热闹的人喊道:“我妻子鞋掉进了湖里,我现在下去捞,麻烦你们帮我看着她点。”
陶麦跌足恨声,这林启辉,明摆着猜到了她会乘机离开,却向着众人这么一说,让她不好意思独自走开。
围着看热闹的同学们只当眼前的这一对是他们学校毕业的学长学姐,卿卿我我的一对夫妻。听俊朗的学长如此吩咐,不禁哄笑着答应。
陶麦脸色发黑,林启辉已然放开了对她的钳制,月兑了西装外套塞到她手里,“你等我。”
轻轻的三个字之后,便见他利落地转过身褪下鞋子跳进了湖里,周围人立刻响起了莫名的欢呼声,好似没想到学长说的是真的,好似没料到仅仅是一双鞋子,这么大个湖,单凭他一己之力,又是天黑,怎么捞的到?
陶麦也怔住了,她看见林启辉在湖中划动着胳膊,时不时吸一大口气沉下湖底寻找,在憋气的时间没想到居然这么长,她起初感觉他第一次沉下去时,足有五分钟,可第二次、第三次足有十分钟以上,她的胸口越来越不舒服,说不清的滋味在胸口涌动,撞击着她的心防。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启辉竟真的捞到了一只鞋子,他举着鞋子游到岸边,放在岸上,他被水浸润的黑眸看向高高站着的陶麦,说道:“还差一只,你等我。”而后他回过身,往湖中央游去,那一只,是她在盛怒之下扔到了湖中心。
陶麦看着他游走的身影,心里不可抑制的酸涩,她看到岸边围了更多的人,她听到女生们说哇,林学长好浪漫,她听到男生们说林学长好样的,他们一定很爱彼此,他们一定很幸福……
她不能哭,不想哭,眼泪不是早就流干了吗?可该死的,眼睛里热热的,湿湿的,不断溢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下雨了吗?为什么她脸上一片水渍?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仓皇而逃了。
她告诉自己,陶麦,不要怨,不要恨,你孤单奋勇爱了这么多年,他虽负了你,但终究为你做过如此浪漫的事,哪怕没有结果,哪怕以后各自陪着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过完一生,当想起G大百年校庆的这一晚,满天烟花下的拥吻,他跳湖为自己捞鞋的过往,看,多么甜蜜,多么珍贵的记忆。
这一晚,陶麦光着脚,从G大徒步走出校门,在门口招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司机见她泪流满面,不由感叹道:“今天校庆,这些个数十年才回一次母校的人,个个感动的都哭了。”
陶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听见司机大叔说的什么,一路很快回了家。
路过大堂时,保安见她赤着双脚不由吃了一惊,上前关心地问了一句,她却笑着说没事,直到乘电梯回到家,重重地把自己关在密闭的空间里,她才放任自己的情绪,肆意地宣泄而出。
这一晚,她临场月兑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毫无睡意,脑海里都是林启辉在湖中奋力游动的画面,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捞到另一只鞋子,或者他会因为力竭而溺水,他要是溺水了怎么办?这个不怕,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可能不救他,可现在已经入秋,湖水冰凉,他在里面泡的时间长了感冒怎么办?
陶麦霍然坐起身,被子紧紧捂着头顶,她在竭力控制自己,控制自己不去想,不去想,可是真的好难,好难啊。
她起身,上到楼上,方倾墨去香港时把门钥匙给了她,她记得他的屋子里有一整面吧台,吧台里藏了各种各样的好酒,她控制不住手脚,打开门直冲酒柜,胡乱地拿了一瓶酒拆开,堵到嘴上咕噜咕噜往下灌,自喉咙到胸口间立刻蒸腾出一股火辣辣的热感,这感觉让她分神,忍不住再往肚里灌,而后便觉头晕眼花,什么林启辉,什么鞋子,什么碧烟湖,全变成了一锅浆糊,脑袋里只有混沌,只有醺然。
好了,她终于醉了,终于把林启辉的身影赶出脑子里了,她抱着酒瓶醉坐在地上,嘴里引吭高歌,但她唱的什么自己却全然不知道。
一夜放肆,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陶麦混混沌沌地爬起来,脚下踩到了酒瓶子,一滑,整个人爬到了地上,幸好脚下铺着厚厚的地毯,但仍磕的她额头发疼,她揉着脑袋缓了好久才摇晃着站起身,宿酒让她头痛欲裂,身子也软软的提不起劲,挣扎着收拾好她弄出的狼藉,这才脚步虚浮地下楼,到自家门口时,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开门进去时这个幻觉却跟着她进屋,他微皱眉头说:“你喝酒了?”
陶麦醉的厉害,好半天才回头看他一眼,觉得好像是林启辉,又好像不是,他的身子东摇西晃的,让她觉得是错觉,不禁摇摇头,又朝着自己的脑袋捶打几下。
林启辉看她这副迷糊的模样,心知她还未醒酒,叹着气上前,“肚子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给你?”
谁知陶麦推了他一下,跌跌撞撞地走进自己的卧室,扑到大床上继续呼呼大睡,林启辉摇了摇头,抽身替她关上了房门。
这一觉陶麦睡的昏天暗地,梦里压根没有林启辉的出现,她觉得欣慰又难过,终于强撑着睁开眼,屋里亮着浅淡的光线,床头灯柔柔地照着她,而她的床边还端坐着另一个人,她吃了一惊,撑着坐起来,结巴道:“你……你怎么会在我家?”
林启辉见她终于醒了,松了一口气,凝着她说道:“你喝醉了,一个人,我不放心。”
陶麦爬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是她昨晚上穿着的睡衣,一丝不乱,林启辉看她紧张的模样,沉声道:“我不会趁人之危。”
陶麦不理他,“我醒了,你走吧。”
林启辉眸色一黯,她睡着时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个听话可爱的瓷女圭女圭,任他抚模她也不反对,她醒过来,第一件事却是要他离开。
“好。”林启辉站起了身,往外走,走至卧室门边时却回头沉沉看着陶麦说道:“那双鞋我捞上来了,拿来给你好吗?”
陶麦一怔,他捞上来了,一只也不少,她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红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依稀透着略微的浮肿,看精神也不大好,想必昨夜整晚未睡。
她垂下眼皮,慢慢道:“不用了。”
轻轻的三个字让林启辉心里骤然一痛,近来的对峙中,他渐渐模出了她的脾气,她虽时时笑脸迎人,可关键时刻却是个烈性子,在爱情吃尽了苦头,犹豫再犹豫,终于在他的摇摆不定中放手。而她说到做到,真的彻底放手,一丝余地一点机会也不给他。
所以昨晚,当他还在湖里时,她已转身离去,哪怕他是为了挽回她,她也绝然。
弄到今天的局面,他并不怪她,只怪自己发现的太晚,回头的太晚,然,他要放弃吗?不,当然不。
“你睡了一整天,肚子肯定饿了,正好我也没吃晚饭,我多弄一份,你就不用费事了。”林启辉又说。
陶麦冷着脸,“不要。”
林启辉呆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陶麦去关上门,把他隔绝在外。回头倒水喝,温热的水滑进胃里,没过一会儿却是饿的饥肠辘辘。
她这个房间虽配了厨房却没有厨具,更别提食材了,想要弄点吃的,只能去楼上。她洗漱一番才开门准备上楼,可一打开.房门,却忽然看到门前放着两个食盒,飘着食物的香气,她呆了一下,这显然是林启辉放的。他动作这么快,想必之前就做好了饭,只等她醒来。
想到她睡觉时,他就静静坐在她的床边,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味道。
她关门,抬脚,绕过食盒,直直上楼,自己淘米做饭,吃到嘴里时一阵叹息,还是吃自己做的心里舒坦,否则,夹杂不清,会要了她的命。
林启辉端坐于自家客厅里,竖着耳朵听对面的声音,他听到了开门关门声,三分钟之后,他开门去看,他放在地上的两个食盒仍静静搁在那里,他的心一沉再沉。
脚步艰难地移动,拿起食盒回自己的房里。
两个小时之后,他又听到了开门关门声,这一次声音似乎大了一点点,恐怕她吃饱了有力气了。他怔怔笑了,这样也好,最起码能每天听见她开门关门的声音,能看见她眉清目秀的脸,能闻的她一丝气息。
三天之后,方倾墨回来了,一回京都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看陶麦,他摁门铃摁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她来开门,对门的那扇常年紧闭的房门却开了,走出一位令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住到这里的人,“林启辉……”
方倾墨呆了一下,而后月兑口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启辉神色不变,回道:“刚搬来不久。”
方倾墨气的牙痒痒,手指一个劲的摁门铃,林启辉出口道:“麦子好像去超市了。”
方倾墨眉目狠狠一皱,刚巧此时电梯咚的一声开了,陶麦提着两个超大的购物袋走了过来,方倾墨一边迎上去一边问:“林启辉搬到这里,你怎么不告诉我?”
陶麦瞄一眼也朝这边走来的林启辉,说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要特意告诉你?”
方倾墨听了,觉得很受用,林启辉却是脚步一滞,但也只是一瞬,随后脚步不停地走近陶麦,手一伸,握住购物袋,清俊的眉眼看向陶麦,意思不言而喻。
方倾墨反应极快,手一伸抢了过来,“我来拿,麦子,我们走。”
陶麦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看到方倾墨提着两个购物袋拐向楼梯,他回头,催她,“怎么还不快点,我饿死了。”
陶麦哦了一声,快步跟上。
林启辉慢慢缩回手,高大的身形僵站着,眼睁睁看着陶麦和方倾墨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方倾墨回到家一看,家里一片洁净,显然陶麦这几日每天都有打扫,刚刚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你们校庆举行的怎么样?见到老同学了吗?”
陶麦顿了一下,“嗯。”
“除了参加校庆你还做了什么?”
陶麦想起她喝了他好几瓶名贵的洋酒,不禁打着哈哈,“我哪儿也没去,就在家睡大觉,睡大觉,呵呵。”
方倾墨犀利地看出陶麦眼里的心虚,放下购物袋直直逼问,“说,你对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陶麦目光乱闪,“哪有,哪有做亏心事。”
方倾墨剑眉一挑,不信地逼近她,气息喷在她的脸上,痒痒的,陶麦没办法,只好举着双手投降,“好啦好啦,我说好了,我喝了你珍藏的酒。”
方倾墨一愣,转身去吧台边检查一遍,嘴里啧啧道:“两瓶烈性洋酒,一瓶红酒,半瓶龙舌兰,陶麦,你发什么疯?”
陶麦嘿嘿笑着,闪身进厨房,动手做饭。
方倾墨模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陶麦利索的动作,会有什么事让她喝这么多酒?三天时间,就算每天喝一瓶也会醉的不省人事,陶麦现在看着挺清醒,应该是一次性喝的,到底是什么事让她用酒精麻醉自己?
吃了饭,已是很晚了,陶麦收拾完厨房便欲下楼回去,可方倾墨却不让,硬是要她陪他看一部电影才回去,陶麦想着回去也没什么事便就答应了,一部九十多分钟的电影,两人安静地看完,陶麦这才下楼。
到自己家门口,走廊里亮着灯,她的房门前的地上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拼盘,白水晶的碟子,配上色泽鲜润的水果,看着很诱人去品尝。可是,这是林启辉送来的。
这几日,她就算不吃他做的饭,他还会变着法子往她门口放吃的,糕点、水果、巧克力……各种各样的,有时候勾.引的她口水直流,偏偏还要强行控制自己不去看不去吃,简直是在考验她的自制力。
陶麦忍无可忍地去敲林启辉的房门,林启辉立刻开了门,陶麦冲口而出:“你要作秀做到什么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不吃不吃吗?”
林启辉眼睑微垂,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愿意,我想这么做。”
“可是你这样做很困扰我,知道吗?”陶麦大吼。
林启辉眉眼痛苦的一抽,半天低低回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陶麦一呆,似是没想到他这次这么好说话,点点头,看他一眼,“这就好。”
第二日,第三日,他果真没有再在她家房门口放任何东西,但她却觉得怪怪的,好像少了什么似得。
这天晚上回来的很晚,在外面已经吃过宵夜里,陶麦直接回了自己住所,和方倾墨道了晚安便走向房门,却不经意的看到对面林启辉的房门未关,里面透出亮光,她顺着光亮看进去,林启辉坐在一张桌子上,面前放着电脑,身后放着一沓文件,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他起初的注意力全部聚在电脑屏幕上,听见了响动却忽地抬头看了过来,陶麦心里一动,难道他开着门就是等着这一刻?等着她回家?看着她回家?
她呆站了一会儿,谁知他竟起身朝她走了过来,他只看着她,目光深沉,却并不说话,陶麦觉得别扭,下意识低了头。
她今天穿了一套小西装,领口微低,此时低了头,露出后面洁白的颈子,纤长似白天鹅,清丽的眉眼一片澄澈,面对他时,总是避开目光。
“很晚了,进去早点休息吧。”林启辉忽然出声。
陶麦这才清醒似的,忙转身进屋,走了几步却又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林启辉深沉的眉眼,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被她死死压抑住了。
林启辉静静看着她的挣扎隐忍,心里莫名疼痛,蓦然转身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背倚着门板,伸手捏着自己的鼻梁,忽而听到传来隐约的关门声,只这声音,让他一下子觉得幸好,她还在他眼前,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