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林爸爸已经走了,你可以把苏柔遥接回去继续金屋藏娇了。”
办公室内的气氛凝滞,沉闷,满地都是散乱的白纸,雪白的纸上,用黑墨水钢笔铿锵有力地写着苏柔遥的名字,陶麦的名字,那只被砸碎的杯子里残留的茶从空中洒到了字面上,把黑色的字体浸湿,慢慢氤氲,那名字便渲染开来,字迹渐渐变得模糊不堪,就像此时此刻,林启辉的心。
他看着陶麦白净的脸,清澈的眼,她的脸上,写满坚持,眼里,有着坚韧。这三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她涎着脸的讨好,她笑嘻嘻的逗趣,她装疯卖傻的亲近,他的拒绝,他的冷漠,他的挖苦,凡此种种,最终幻化成一副画面:一片黑暗中,赤。果的彼此,他压着她的身体,欲.望深埋在她体内,迤逦加深,缠绵悱恻。
“好,如你所愿。”那一夜,莫名地啃噬着他的心尖,但既然她根本不在意,他除了觉得对不起遥遥之外,便无须再耿耿于怀。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丝沙哑,最终说出了陶麦期待的回答,可她偏偏浑身发颤,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稳住情绪,冲着林启辉微仰着头说:“那我们约个时间吧。”
林启辉握紧双拳,眉心现出一道清浅的褶皱,刚欲开口,办公室外忽地传出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几名业务主管走了进来,进来后才发觉办公室内的气氛不太对劲,领头的人低低地叫了一声,“林总……”便不再敢说话,其他人受其感染,大气不敢喘一声媲。
林启辉皱眉,“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领头的抬了抬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林总,明华那边的人向我们反馈说我们的软件从昨天开始一直受到某病毒的攻击,他们已经损失不小,要求我们立刻做出对策。”
林启辉猛地皱眉,俊脸布满严肃,立刻心无旁骛地坐下一边查看自己的电脑,一边竖起耳朵听属下的报告,报告完毕,大家屏息等待老大的指示,杨勋也紧张起来了,明华并不算惠讯的大客户,但林启辉对工作的态度称得上严苛,对公司开发的软件、硬件、或是任何一款其它电子产品,售后这一块都要求做到尽善尽美,并且,在他眼里,公司的亏损事小,名誉事大。
不过话又反过来说,以公司最高决策者这种严苛的敬业态度,自然给惠讯赢得了绝佳的口碑和良好的声誉,因此,凡是和惠讯合作过的,没有不期待一直合作下去的,业务和公司发展,自然蒸蒸日上。
“小郭,你带领测试部全力排查软件是否存在漏洞,王鑫,你带领技术部几个黑客高手远程进入明华软件内部拦截病毒,务必保证把明华的损失减到最小,并全力绞杀反击此病毒,最好能查出它的来源,揪出制造者,给予痛击。”
沉着有力的一番话,无形之中让众人定下心神,各自带着任务极快地离开。
林启辉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一种威慑的力度,优雅沉着,带着一种令人完全信服的力量。
陶麦第一次深刻地见识到林启辉在工作中的挥斥方遒,这个男人,仿佛天生的优秀,能爱上这样的一个人,她也不枉此生了。
“那……”她沉淀了一下,重新启口。
杨勋突然上前一步挡在陶麦面前,并抢着说道:“启辉,这次事件可大可小,明华的负责人是王总,这人出了名的好酒嘴碎,为了公司名誉着想,我看还是去一趟深圳吧。”
林启辉眉目微皱,目光若有似无扫一眼杨勋身后的陶麦,应了一声,“好,你叫李秘书订今天最早一班的机票,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
林启辉站起来拿起西装与杨勋就往外走,陶麦侧身拦住他,仰着头问:“那我们的事呢?”
林启辉脚步微滞,眉目不动,“等我回来再说。”
离婚什么时候都可以,处理病毒入侵却是刻不容缓,陶麦无话可说。
杨勋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冲陶麦喊:“你的项目也等我们回来再说吧,不要灰心。”说着,还冲陶麦好笑地挤挤眼睛,林启辉身形微顿,但并未说些什么。
陶麦无功而返,只得先行完成手头的其他工作。
临下班时,陶麦收拾东西正欲离开,徐惜一脸兴奋的跑过来激动的说:“陶麦,陶麦,快,快想办法……”
徐惜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说不完整,陶麦莫名所以地看着她,徐惜一脸恨意,伸出手就掐了一把陶麦,“你不是说帮我想办法见方倾墨吗?我刚刚上网看到消息,说《逐鹰》会在恒星大酒店进行杀青,方倾墨作为主演一定到场,这是个好机会啊。”
陶麦无语了,人家剧组杀青关她什么事啊,难道她有三头六臂能把徐惜带到现场啊。
“不靠谱。”陶麦对徐惜说了这三个字。
徐惜一脸失望,眨了眨眼睛,忽地眼神一亮,拍了拍手道:“你不帮我,我就去找那个苏柔遥,上次不是看见她和方倾墨舌吻了吗?两人偷偷幽会,关系肯定不简单,去找她,肯定没错。”
徐惜拿定了主意,风一样奔回自己的位置拿起包包就往外走,路过陶麦这里,陶麦手一伸抓住了她,徐惜回头瞪她,“干嘛?你不帮我还不准我去找别人?”
“我跟你一起去。”
徐惜不懂,“什么意思?”
“嗯,我是说我想陪你一起去你家,然后去找苏柔遥,求她带我们去杀青现场,OK?”
有人陪她,当然好了,徐惜立马同意,带着陶麦风风火火地赶回家。
杀青时间安排在晚上八点,她们六点才下班,所以说时间上还是比较紧的。幸而徐惜的公寓离绿译很近,十几分钟两人就到了。
问题是,她们反复地敲门,苏柔遥就是不应声,仔细一看,门已经上锁了。
徐惜不禁跺脚,“她不在,怎么办?”
陶麦上来时,就仔仔细细地在打量这里,苏柔遥住在这里,林启辉心疼不已,是啊,这里看起来就是个简陋的小阁楼,还露在太阳底下,等到炎热的夏天一到,里面肯定闷热难挡,根本不能住人。想象着苏柔遥那样令人心疼的美女,住在这种地方,连她都觉有点儿不舍了。
徐惜见陶麦一脸的不在状态,更是焦急,一把推了推她,陶麦正自出神,猝不及防中差点摔下楼梯,幸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楼梯扶手,饶是这样,也吓得她满天大汗。
徐惜没想到推得重了,也吓了一跳,下了***台阶扶住陶麦,连声道歉,陶麦摇摇头,“没事。”她站好,手有意无意间模了模肚子,一片平坦,还毫无孕妇的迹象。
“你吓死我了,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徐惜扶着她往下走,边走边抱怨,“我估计这苏柔遥应该是下班还没回来,她好像很忙,我难得看见她一回。真是,也不知道她做的什么工作,还不回来,这样怎么去见方倾墨啊。”
陶麦着实惊讶,原来苏柔遥在外面工作的,林启辉那么疼她,舍得她在外吃苦吗?苏柔遥那样娇滴滴的美人,也坚持的下来?
进了徐惜的公寓,徐惜还在捶胸顿足的惋惜,陶麦见不得她这样儿,心软的道:“要不我来想想办法。”
徐惜眼睛一亮,拨浪鼓似的点头,一叠声催陶麦快点快点,陶麦却慢条斯理的说:“帮你可以,但是有条件。”
徐惜急死了,连忙问什么条件,陶麦认认真真地回答:“我要在你这里吃晚饭,吃了晚饭,一切好商量。”
徐惜一口答应,转身就去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吃的,她虽然一个人住,但也习惯了下班自己回家烧饭,见冰箱里有肉丝、鸡蛋、挂面,当即决定简单地下个面条,这样才能速战速决。
陶麦见徐惜进了厨房才模出手机拨了甘霖的号码,过了好久才接通,那边还是乱糟糟的一片吵杂之声,甘霖说话一向直接,陶麦也不赘言,直接言明了意思,“甘霖姐,可以的话我们就去,不可以的话,也没关系的。”
甘霖并未犹豫,直接说了可以,甚至要亲自来接她过去,陶麦受宠若惊,“甘霖姐你这么忙就不要麻烦了,我和我朋友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好,到时我派人接你们。”甘霖利落地说,陶麦说了谢谢,甘霖笑笑说欢迎,之后就挂断了。
徐惜一边下面一边频频看时间,聚精会神的连陶麦走到她后面都未发觉,陶麦见她炒了不少肉丝,满意地笑笑,“面条多放一点,再加一个鸡蛋。”
徐惜吓了一跳,转头就见陶麦微笑的脸,没好气的道:“你是猪啊,吃这么多。”
嘴上这么说,却照做,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面条盛在两个漂亮的大瓷碗里。
徐惜吃着面,含糊不清的问:“你想到办法了吗?不要我把你喂饱了,你却告诉我不成。”
陶麦拍着胸脯,“看在你煮的面这么好吃的份上,包在我身上。”
徐惜知道陶麦的个性,只要她说行就一定行,当即开开心心地吃面,距离八点还有一个多小时,来得及。
恒星大酒店离徐惜的公寓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她们两运气特别好,下班高峰期也没遇见塞车,一路顺畅地到达了恒星大酒店。
下了出租车,徐惜仰头看着明晃晃的‘恒星大酒店’字样,一脸膜拜。
高高的台阶上,来往走过的都是身着名牌一脸精英的男女,旋转门,进进出出的也都是有身份的人。
徐惜倒一点儿也不怯场,拉着陶麦就往上走,数级台阶走完,离旋转门还有长长的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两边,都站着身着旗袍身材高挑的美女,她们每见一个客人,都会鞠躬齐声说欢迎。
徐惜和陶麦都有点怔愣,齐刷刷的旗袍美女啊,每一个都很养眼,徐惜低头对陶麦耳语,“今天赚到了,饱眼福了。”
陶麦不以为意的笑笑,继续往前走。
当靠近旋转门时,陶麦的脚步生生顿住,目光不可思议地落在最后一名迎宾的脸上,徐惜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不禁一愣,竟是苏柔遥。苏柔遥也看见了她们,脸色先是一僵,随即和其他迎宾一样保持着微笑,陶麦经过她身边时,分明看见她的眼底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幽暗。
擦肩而过,各自心中都有不一样的滋味。
徐惜匪夷所思的说:“方倾墨这么穷吗?养不起一个女人?”
她们进了大厅,走向前台,言明来意,但却被工作人员拒绝,对方说没有二楼的通行证是不能进去的。
陶麦只好打电话给甘霖说她们已经到了,很快,有人过来接她们,那人不是别人,而是陶麦的好朋友,广恩美。
恒星底层大厅装修的低调而奢华,头顶散布着华丽的水晶吊灯,发出明亮耀眼的光芒,广恩美穿着牛仔短裙修身T恤朝陶麦而来。
陶麦高兴的挥着手,“美美……”
广恩美脸上堆出笑,走至陶麦面前,陶麦赶忙为两人介绍,“徐惜,这位是广恩美,我都叫她美美,她是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美美,这位是徐惜,我的同事。”
两个女孩子各自打了招呼,徐惜迫不及待地想要跟着广恩美上二楼,但广恩美却叫她们稍等一会,随后她走向旋转门,透过玻璃帷幕,陶麦看见广恩美走到了苏柔遥面前,对苏柔遥说了什么,离得远,她看不清苏柔遥的神色,但她曼妙的身姿却格外的僵硬,其他的迎宾也都微歪着头看向她。
不一会儿,美美高昂着头颅走了回来,徐惜对陶麦小声嘀咕,“你朋友是不是对苏柔遥有仇啊?”
女人都有第六感,看广恩美的行为,显然,她是在羞辱苏柔遥。
陶麦看见苏柔遥始终挺直着背,脸恰到好处地仰着,不卑微、不自傲、不反击,像一颗屹立悬崖的美人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