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系列 原创-詩憶。 《人性系列之18 埋冤 原创-詩憶。》

作者 : 慕远兮

「我叫张培华,是老李的朋友。」

「他们把房子卖给我们了。」

「搬去那里知不知道?」

「你不是他的朋友吗?」老妇人的警性很高。

「很多年没联络了,我刚从国外回来。」张培华面不改色的说。

「他妈妈住在长青公寓,李先生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去长青公寓问他的母亲。」

「当初是谁跟你们接洽卖房子的事?」

「你是谁?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老妇人以怀疑的眼光打量男人。

「事实上我是刑事组的,我叫张培华。」男人掏出证件给老妇人看。

「李先生,房子是登记他在的名下。」

张培华到长青公寓找崔美纯,在访客登记簿上他写着「朋友」。

崔美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年轻,她带着疑惑的眼光看着来访着,她歪着头问:「我认识你吗?」

「伯母您健忘,我是念祖的高中同学。」

初老的女人轻轻地笑一声说:「如果是诈骗集团就不要白花力气了,我没有钱,我儿子也不会为我付任何的钱。」

「现在骗术很多,难怪伯母会误会。」

「不是误会,你走吧,我没有什么钱好拐的。」

「我不是要骗钱,我只是想知道念祖最近的情况,我去你们旧家找念祖,陈妈妈说您巳经把房子卖掉了。」

「你是警察吧?把证件给我看。」

张培华乖乖地拿出证件,心想:明明大家的警觉心都很高,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上诈骗集团的当?

女人很仔细地看着证件并核对证件上的照片,她把证件还给男人时说:「说吧!要问什么事?」

「伯母怎么那么厉害?一眼就看出我是警察。」

「因为你不了解李念祖的过去,所以你用最通常的话当开场白;只是李念祖跟别的小孩不一样,他没有所谓的『高中同学』,你是为哪个女人来的?林晓君还是胡珊妮?」

「呃!都有吧。」

女人双手掩面,大概在为如何开口做个思考。

「你从哪里知道我们住中坜?」

「通报系统和户政单位。」

「你知不知道李念祖的父亲?」

张培华点点头说:「中坜的大地主。」

「我是他的小老婆,也不能说是小老婆,现在流行叫小三。」女人好像对自己的话感到好笑,她轻轻地笑了笑说:「他元配生的都是女儿,我跟他认识的时候他就直接跟我说要找个女人帮他生个儿子,所以这算是交易吧!他出精子,我出卵子和子宫;他说如果生儿子就给我两百万,如果生女儿就给三十万,他还建议我去照超音波,若是女儿就及早处理掉。

中坜的那间房子是他分给念祖的财产,念祖后来的生活费及所有的教育费都是他父亲拿出来,所以他才能到法国读书,还好当初他父亲给了我一点现金,不然我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张培华安静地等着女人说下去。

「我在理容院上班,我怀孕了他老婆当然很不高兴,还曾经叫人来打我,他警告他老婆说他没有儿子,不能传宗接代是他老婆没本事,我想他应该有把我们的协议向他老婆说了。他老婆也是精明的人,女人说我要是生男的就可以入他们的户口,如果生女儿我就得自己养,女人也同意生儿子的话可以给我两百万和一间房子,孩子的教育费由他们负责,至于财产,念祖必须和他的姐姐均分,他有七个女儿,也就是说念祖多了一间房产。

孩子生了之后他们却只给我五十万现金和一间透天厝,其他的财产要等孩子长大再处理,地皮后来和建商合作盖了中坜的那栋公寓,念祖分到三间。养个孩子长大五十万哪够?他们只负责念祖的学费,后来我就把其中两间月兑手,卖屋子的钱拿来过日子。

我和念祖一起住,他父亲每个星期六下午过来看孩子,只是一个下午而已,晚餐他得回去吃,念祖和他的姐姐们年纪相差很多,他父亲大概也无法被八个女人道德夹攻,所以念祖上了国中之后探望成了一种形式,来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大部分都坐在沙发上看两个小时的电视就回去了。念祖知道他是这种情况下出生的孩子,自然也是瞧不起我,于是我就叫他父亲不用再来了,孩子我会照顾好。

我确实有贪念,原本指望将来能分些财产,可是在他接下来的几年里他老婆就把土地卖光了,我是在他死后才搞清楚状况,他老婆卖土地的时候告诉男人会把念祖那一份汇给我,可是我从来没有收到钱,女人从念祖出生时就以接纳他的态度来解除丈夫的心防,真是高招!不过女人倒是从头到尾都付念祖的学费。」

「妳没去向她要?」

「要些什么?养个孩子已经让我精疲力尽,我没有力气再打官司,打了官司也不一定会赢,再说那时候的观念和现在差别很大。」

培华从女人的谈话里了解到李至璋对家庭关念十分淡薄,甚至于扭曲了婚姻的定义,他的存在只是李家祖宗的延续,他是李家历史接力赛中的一棒,这种接力赛万一棒子掉了就算出局,社会上给这样的情形一个名称叫做「绝嗣」,这是一个不好听的名词--大部分的人这么认为。

「李妈妈」

「叫我崔女士。」

「伯母,为什么我提到我是李念祖的高中同学时妳说李念祖没有什么高中同学?」

「你的年纪比念祖大一些,该知道有段时间是升学主义至上,念祖很会读书,」女人笑了笑,笑得有些凄凉,女人接着说:「他从小就独来独往、没有朋友、同伴;从他开始念书起就没有同学打电话来找他,也没有同学来家里玩或跟同学出去玩,他觉得他的身世使他蒙羞,那时候是没有所谓『单亲家庭』这个名字,而且,我在那种地方上班,说穿了也是出卖女人的原始本钱。

高中毕业后他就搬出去住,过年过节也不回来,如果以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亲子关系薄弱,我只不过是他出生到人间的工具。」

「他怎么可以这么想?」张培华不以为然的说,他想起他的家庭。

「不然他该怎么想?人家的父母是住在一起,一个工作、一个照顾家庭,他的父亲一个星期才和他见两三个小时的面,见面的时候两人共同盯着电视看,而我,有了孩子还能回去上班吗?我相信只要我回去做以前的工作,他老婆一定会向我要回五十万,她恨不得我饿死、穷死。所以我能做的营生只有股票。哼!那种东西赢十元赔二十元,我卖的房子有一间是赔在股票上。念祖离开家后我的生活反而好过些,她知道念祖搬出去住后不但付念祖学费,也给他生活费;你看,不是他母亲的人是不是比他母亲给的多?」

「他有跟他父亲那边联络?」

「大概有吧!这孩子不常跟我说话,有时问他事情他不是装作没听见就是不回答。」

「后来怎么生活?」

「念祖开始读书的时候我白天帮人家带孩子,晚上做大楼清洁工,晚上七点做到十点,那时候带孩子不须执照。」

「又怎么会住到这里?」

「我年纪大了,一个人不必住那么大的房子,何况生活费也没有来源,我告诉念祖倒不如把那间房子卖掉,他付我住这里的钱,其他的钱他拿去,这里一次付清一百五十万可以住到死,包吃包住。」

「他不给妳一些生活费吗?」

「他自己花都不够了哪来的钱给我?他买了车子、穿高级的衣服。」女人歪着头不大确定的说:「他可能认为是爸爸那边把他养大的。」

「不曾来探望妳吗?」

「我没这个指望,他从小就痛恨我,认为我是把他当成获得财产的工具。」

「妳怎么知道林晓君的事?」

女人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声的说:「报纸看到的。还好这里的人不知道他是我的儿子,他们以为我孤苦无依,要是大家知道的话一定问东问西,话传来传去传到最后一定是念祖杀了人。」

张培华在心想歉然地说:「说不定这是事实。」

「林晓君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吗?」

「我不知道,从他搬出去后我们见面的次数十根手指头扳不完,他连大学毕业典礼都没要我去,我记得他只回来拿兵役单、服完兵役后告诉我他要去法国读书,回来台湾时打过一次电话给我,接着是我跟他商量卖房子的事,再来就是他帮我把东西搬来这里,就这样。」女人笑笑地耸着肩说,对于李念祖的事,张培华看不出她是无奈还是已经习惯了。

「他为什么要改名字?」

「关于这件事我问过他,他的名字是他老爸取的,意思是他老爸没忘记祖先,晓得要传宗接代这件事,念祖告诉我他的名字俗得不能再俗,他说他要改名叫至璋,意思就是李家最好的男孩。」女人停了一下抬头注视张培华,她说:「我能说什么?他只是尽告知的义务。在这场『家庭』的戏剧中我只是一个站在旁边、没有台词的活道具。」

难怪李至璋一听到女生怀孕就感觉惊恐,「生命」从小对他而言是不愉快的轮动,他不喜欢动物有所谓的传宗接代,偏偏他的血液中带有父亲的风流因子,而风流的精子是传宗接代的主导者,社会的改变使更多的女人只要孩子不要婚姻,梗在他心中的是婚姻的责任还是对新生儿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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