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有狐,其名为雪 【上卷·忆昔尘缘】:圣 恩(七)

作者 : ﹏伊人ミ

誓言已如星陨,碎落满地尘埃,纵然你为我建摘星楼又有何用?我再也摘不回动我心魂的那颗。

你根本不该带我来这里,不该和我说这些,更不该带我看星星。那只会使我睹物思人,徒惹心伤罢了。

他给的怀抱足够宽敞,却没有我要的温暖。他除了抱紧我,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他的桀骜终究还是败给我的眼泪。也许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想闹就闹到山崩地裂,想哭就哭到江海枯竭吧?

但愿他真的已经明白,他的“王命”,他的一厢情愿为我造成多大的负担。宣我入宫成了西伯侯让姬发另娶他人的完美借口,随我和姬发的婚约一笔勾销,原本至交的西岐与冀州也因此断绝,苏家每个人心里都有伤口,估计短时间之内是难以愈合了。

我不记得他是怎样把昏昏欲睡的我抱回寝宫,他在床沿坐了许久,直到见我平复像是睡了才独自离开,走得安静无声。他并不知榻上的我半梦半醒,依稀听了一夜的朝歌风声,不觉何时入眠。

面对如此虚弱无力的我,他要下手是很容易的,可却当真没有外人谣传的“宠幸”。是我泪容凄惨太过难看以致叫他失了胃口,还是他良知尚存不愿趁人之危,又亦或……那自是最可笑的理由,他不忍。

如果是后者,那他对我还是有几分包容的,强迫宠幸暂无从说起。看来他并不急着立刻就要得到我,可是躲得过昨夜,那今夜呢?以后呢?他的忍耐总会有个限度吧?

想到这心又不由揪起,妆台上我握珠花的手死死攥着,透露出不言而喻的紧张,晚菱见状忙将我劝慰:“小姐放宽心,船到桥头自然直。适才外面传了早膳,小姐不如先去填填肚子?”

我点头默允,与她走出外殿,看到一桌的玉盘珍馐,着实怔到了,一顿早膳而已要这么丰盛?且看那糕点做得都是珠圆玉润,菜肴也香气四溢,更惊奇是那香案中央的几道主菜,居然全是我熟悉的冀州特色。

“别光站着。”循声望去,毫无准备与子辛打了个照面,他和颜悦色站在殿外,“昨晚那么折腾肯定饿了吧?还不快坐下来吃点东西?”

“这些冀州菜……”我瞥眼桌上的菜肴犹不敢确定,“是大王特意为我准备的?”

“嗯,谁让你昨个说想家呢?”他头点得很平静,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反常,“孤猜你醒来也没什么胃口,生怕你吃不下朝歌的膳食,这是冀州的厨子做的,放心吃吧。”

望着他为我呈上的这份良苦用心,我忽觉全身发麻,胸口也好像被堵住了,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哽咽。

“孤正要上朝,顺路过来看看你。”他见我不自在便将话题偷换,“孤有打算赐你个御妹的名衔,地位视为我殷室宗姬。”

“御妹……”我对这头衔一头雾水。

“是,认你做妹妹。”他语声低沉而压抑,似是努力隐忍,眼里的征求渐化为乞求,“这样……你可以安心留下来么?孤的王宫你住多久都可以。”

可我只想尽快回冀州啊……

我想说的,话到嘴边又被狠狠咽下,因为开不了口,突然感到那么于心不忍。封我做义妹,便是昭告世人与我划清界限,从此便不能逾矩,只为我可以安心留在朝歌,留在他身边?这般委曲求全,是不是意味着,就算我的心永远容不下他,只要能看到我,他就心满意足了?

既然这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若我还过分苛求,莫说他答不答应,首先就过不了自责这关。

是啊,负罪感又来作祟,想他一高高在上的君王,本该目空一切,却可为个女子做到一退再退逼至底线,如今我再不领情就未免有点说不过去了。回想我昨夜哭闹必是狠狠伤了他,他还装得若无其事,我又如何再狠的下心肠残忍对他?

“在宫里若是觉得闷,可以叫个宫人带你随便走走。”似乎说完他想说的,转身欲走。

“大王留步!”莫名而来的冲动,我鬼使神差将他唤住。

他回头有些诧异:“还有事么?”

“妲己拜谢我主隆恩。”我绕过香案先去他身前跪下,诚心一拜起身再言,“如果大王视妲己为义妹,妲己自应改口称大王为哥哥,但是出于尊敬,妲己再不能直呼圣名,恕妲己冒昧,以后就叫帝辛哥哥可好?”

他先是一愣,回神唇边似牵起清浅弧度:“好。”

“那帝辛哥哥要不要……”我试图还以笑容,下意识望去身后的一桌美味,“坐下与妲己共进早膳?”

他目光顺势滑下,明明捕捉到他眼里有心动的痕迹,却还是用一抹强撑风度的笑婉拒:“不了,孤方才已吃过,你自己随意吧。”

“是……”

我颔首应承,心知他仍怀芥蒂,想必与我相处还是不能自然应付吧,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自他离开我便长舒一口郁结在心里的闷气,如释重负也自我安慰,子辛没表现出要强迫我就范的意思,眼下又有御妹虚名作保,总算我来此之前的担心暂且可以搁置一段时日,找个合适的时机再与他和气商榷,求他恩准我回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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