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精 第二十八章 借刀杀人

作者 : 玉狐冰

我的心倏地沉下去,夜砧,难道是比无疆还要厉害的魔头吗?

就在刚刚,我还言笑晏晏地站在他面前跟他说了几句话呢。舒骺豞匫

想到这里,我脑子一昏,如果他是比无疆还嗜血的魔头,那我刚才岂不是就在刀尖上打了一来回?

无疆一见我就想喝我的狐狸血,要是换了夜砧,还不直接把我给宰了?

玄夜大概也想到了这一层,郑重地说:“阿锁,咱们虽然不知道这夜砧的来历,但人间万物,各怀异能,咱们还是少惹他为妙。另外再加上无疆这个冤家对头,你以后行事一定要更加小心。遴”

我看玄夜这么紧张,心里也跟着有些紧张,为了缓缓气氛,我故作轻松地说:“我运气好,不会再让无疆抓到的。”

玄夜已经知道了我上次跟无疆决斗的事儿,不无担忧地说:“上次是你运气好,没想到无欢肯救你。可是蛇这个东西,向来亦正亦邪,虽然是他将你带下了山,也没做什么伤害你的事,可是以后可就说不准了。他爹又是大魔头,咱们不能不防。”

我眼前又浮现出无欢在他爹面前保护我的情景,心里有些酸痛,人要防着,畜生也要防着,到底谁对谁有真心呢!我说:“玄夜,稚吉的死,我是恨无欢不假,可是,这么恨他,也不觉得好过一点。箔”

玄夜安慰我说:“阿锁,不管是山里还是人间,总少不了厮杀争斗,无欢不救稚吉,也怪不得他。他肯放段来救你,也已经是极少数的了。”

我又想起我来到之江府时无欢来找我时说过的话,心想,是啊,我那样恶毒地咒骂他,他还肯这样对我,已经是极少数了。

可是,仇恨这东西,总是滋生的容易,泯灭的难。

我跟无欢,从同一条路下的山,如今,已经走到两岔里去了。

斗转星移,朔风阵阵,我与玄夜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只觉得天上地下宁静如厮,只听得到我们二人的心跳。

不管怎么样,哥哥总是跟我在一起的。我这样想着。竟然慢慢睡着了。

东方微微泛白的时候,玄夜将我推醒,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玄夜还保持着我入睡前的姿势。可见他一直在守着我。我心里一热,问:“怎么啦?”

玄夜说:“天快亮了,阿锁,你该回方府了。不然方焕找不到你,会怀疑的。”

我这才想起来,我已经出来一夜了,见了哥哥,高兴的几乎把什么都忘了。

我赶快整理一下鬓发,又拽拽衣服上的褶皱,问玄夜:“那你去哪里?”

玄夜笑望着我手忙脚乱样子,说:“我又不是姑娘家,餐风宿露惯了,你不用管我。”

我有些心疼哥哥,埋怨道:“怎么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我现在身上也没钱。晌午的时候,你到方府附近等我。我拿些银两给你。”

玄夜笑笑,说:“知道了。快回府吧。”

我才跳下大树,快速回了方府。

一路上,我都在想,回府,回府,我真个儿把方焕的府第当成自己在人间的家了。

借着黎明前的一阵朦胧,我穿花拂柳地回了方府,模到自己的绣房躺下。四周静悄悄没有人声,我心里暗喜,心想,看这回还有谁敢大喊捉妖怪。

在榻上寐了半刻,天光放亮,听着府里渐渐有了早起的声音。我于是起了身,洗漱完去偏厅里用膳。迎头正遇见从东跨院里过来的方焕,他看我一眼,说:“阿锁起得好早啊!”

我看他衣冠楚楚,在晨曦里透着清爽气,于是含笑答道:“你公务繁忙,自然比不得我偷得闲空儿。”

他忽地笑了,说:“果然是偷得闲空儿!姑娘的闲空儿如今越发多了。”

我见他这突如其来的一笑,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大概见我眼神迷茫的样子,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夜里没休息好?”

我一想昨夜之事,赶忙回答:“早早就睡了,想是睡多了的缘故,反而大清早犯起迷糊了。”

他朝我笑笑,说:“瞧你迷糊的,快吃饭吧。”

我见他如此关切,心里暖暖的,不觉多吃了一碗粥。

旁边添粥的丫环吃吃笑着,说:“姑娘今天胃口真好!”

贪上个吃货的名号可没什么好光荣的,我偷偷地从碗后观察方焕的脸色,看他有没有嫌弃我太能吃。谁知他却道貌岸然,仿佛没听见似的。

用完早饭,方焕说:“阿锁,跟我到书房来一下。”

除了隐了身形,方焕的书房现在早已经不是我随意进出的地方了,我看他今天郑重其事的样子,心里纳闷儿到底是什么要紧事。

进了房,他掩了门。坐在椅子瞧着我,也不说话,就这样坐了好一会儿。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怎么啦?我身上长刺了不成?”

他又忽地笑了,说:“刺倒是没长,阿锁这么漂亮的姑娘,又不是刺猬。”

这是方焕第一次夸我漂亮,虽然夸的不伦不类,但我听了还是甜滋滋的。

他见我笑了,又说:“阿锁,你跟了我也时间不短了吧?”

我不明白他今日为何想起来问这些,却也认真答道:“春天时遇见你,到现下里进了冬月,已经半年多了。”

方焕神色迷惘着,仿佛也在回忆,说:“是啊,已经半年多了。”又问我:“阿锁,我待你如何?”

我越来越不明白了,答道:“你待我,自然是极好的。”

他似乎笑了一下,说:“阿锁,你已经很久没有唤过我方哥哥了。”

我僵了一下,是的,自从他中了状元之后,我再也没有唤过他方哥哥了。因为在我的心里,已经不满足于再把他当做哥哥。

他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了悟地说:“对啊,你是有哥哥的,当然不便再叫我哥哥了。”

我想起刚刚重逢的玄夜,又想起那曾假扮我哥哥的稚吉,没有接他的话。

方焕又自言自语道:“阿锁,你有哥哥,也有外祖,如今跟我在之江住了这么长的日子,希望我没有怠慢你才好!”

我这才想起来,我这么孤身一人地跟着他,早就忘记了自己以前编排过的那些人间亲戚。可是也不知道这个当儿口拿些什么理由搪塞,便只好低头不语。心想,难不成方焕要赶我走不成?

可是方焕并没有赶我走,也没有怀疑我什么。他说:“阿锁,我这世上一个亲人也没有,记得你说要跟我做亲人。”

我点点头,说:“是的,阿锁说过的话,自然记得。”我是这人间异数,万丈红尘,也只有方焕一个可称得上是亲人。

方焕说:“阿锁,我就知道你待我真心。”

我静静地望着他,心里像有一根羽毛缓缓拂过,原来,我待他的真心,他是知道的。

“阿锁,帮我做件事吧!”他抬起头,换了神色,说:“薛冠的事情想必你也已经听说了,如今生辰纲找到了,但我不想留他的命在。”

我刚刚还平缓的心忽地一惊,月兑口道:“你叫我杀了薛冠?”

他皱了一下眉头,像是不满意似的,说:“姑娘家说什么杀来杀去的话。”

我刚以为会错了意,内疚地看着他,他却诡异地一笑,“神不知鬼不觉就好。”见我一副惊呆的样子,又补了一句:“阿锁,我是知道你有异术的。”

这回我真的惊呆了,原来最大智若愚的人是方焕啊。

他见我呆若木鸡的样子,略略得意地说:“我打听到有个给欧阳大人治病的人自称我的亲戚,从他们的描述知道那个治病的人就是你。还有,我在京城的时候梦见过你,那情景栩栩如生,醒来的时候地上扔了一支海棠花,居然跟你在梦里戴过的一模一样,阿锁,我前思后想了一夜,知道你绝不是平凡的女子。”

我看着他侃侃而谈的神情,心想,怪不得他能中了状元。我留下的这点算不上踪迹的小马脚都能叫他瞧出端倪。不过也舒了一口气,我真怕他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妖精。

我轻松地笑笑,“不过是跟方外之人学到些把戏。算不上什么不平凡。”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说:“阿锁,帮我得到青荷。”

原来,兜兜转转了一个上午,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句啊。

我万万想不到,方焕为了得到江|青荷,居然叫我去开杀戒?我瞧瞧自己的手,十指纤长如春葱,三百年岁月,六百年修为,我走一趟人间,就是为了杀人?

我几乎想要问问他,让一个爱你的姑娘,去杀你爱的姑娘的夫君,这就是你这颗读圣贤书的脑袋所谓的‘神不知鬼不觉’。

江|青荷若知你爱她如此,到底该笑还是该哭?

那薛冠的命,丢了生辰纲,也就剩下半条;没想到生辰纲找到了,反而连这半条也留不住。

我抬起手,方焕有些惊疑地望着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举动。我瞧他那副惊惶样子,心里突然一阵开心,手掌偏了偏,落在了旁边黄花梨桌子一角,散着木头香味儿的齑末儿瞬间从我手底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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