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精 第二十二章 行迹泄露

作者 : 玉狐冰

方焕倒受宠若惊地说:“好,我过得很好。舒骺豞匫阿锁,谢谢你以前帮了我那么多。”接着,他又赶快端茶给我,“阿锁,你接下来要准备在这里呆多久?”

我瞧着他手忙脚乱的傻样子,心里甜蜜,嘴里却假装生气地说:“怎么?我这才刚来了,你就要赶我走啊?”

方焕脑门上沁出了汗,他一着急就这样,他说:“不是不是,阿锁,我怕你还生我的气。”

我一想确实在京城生过他的气,他好心送了我那么多东西,我却不屑一顾,没想到他还记得我发小脾气呢。

我笑笑说:“哪里有那么多脾气。你中了状元,我欢喜还来不及。”我四处瞧瞧他的府第,秋菊丛丛,紫薇浸月,是个风雅的居所。我说:“我不走了。就住在这里吧。辶”

方焕却惊讶地说:“这个,不好吧!”

我不满地说:“怎么不好?你这里房子那么多。在秋水村的时候,我不也住在你家里过吗?”

他说:“可是,现在跟在秋水村不一样啊?沸”

我眼睛一转,想到一个主意:“要不还是说我是你的丫环,专门伺候你起居的,以后我就能天天跟在你身边了。”

他皱皱眉头,似乎不愿意,结果还是说,“好吧。”

我高兴地欢呼起来。

他无奈地笑笑,像是纵容我的无赖。

我于是做了方焕的起居丫环,除了府里的人多了一点,房子大了一点,吃食好了一点,其他的一切,都还是和在秋水村一个样子。方焕比往昔待我更好,每日里嘘寒问暖,有好东西总先给我留一份。旁边的下人都看出来了,对我越发恭敬,我知道他们背后里小声地议论,说这不知哪里来的阿锁姑娘,又伶俐又俊俏,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大人收了房。

收房不收房的对我并不重要,我想要的不过是能多与方焕待一些时候,每天伺候他穿衣洗漱,铺纸磨墨。他出门执行公务的时候,我会嘴角含笑地送他上了轿子,再无精打采地回来,我的世界就这样百无聊赖,似乎一切快乐都因方焕而起,一切忧愁都因方焕而来。有时候品着这种种芳香甘美,我仿佛又触着了最初来人间的那个梦想。守着喜欢的人,平平淡淡地过上一辈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溜过,转眼秋天就快结束了,都说春华秋实,我只觉得一切景物到了秋天,那就是极盛了。稻谷灿灿,瓜果满山,就连山里奔跑的野物们也一只只储够了粮食,膘肥体壮,毛尖儿上几乎沁出油星来。往常这个季节,我都是与稚吉去山里采榛果和毛栗,有时候不小心就会被栗子上的刺扎了手。唉,我又想稚吉了。可是方焕,从来都没有问过稚吉去了哪里。

这天方焕回来,说,要送我一件礼物,下人抬了一件东西过来,却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狐狸。棕灰色的毛皮,尖尖的小脸,细细的小爪子,一看就知道是刚出生不久的小幼狐。

我心里发颤,强撑着笑问:“从哪里得来的?”

他眉开眼笑地说:“薛公子秋猎得来的,说送给我玩。这么小的东西,剥了皮子也没什么大用,想着你也许喜欢,所以拿来给你。”

我一听剥皮子,脑子里一晕,后又听他说送给我,这才好些。于是问道:“哪个薛公子?”

他淡淡地说:“薛冠。”

我吃一惊看着他,他明白我的意思,叹了口气:“如今都是为朝廷效命,个人的恩怨还是先放在一边吧。”

我几乎疑心他是否真这样想,可是,若人有私心,旁边的人又何必上去戳破。于是没再说什么,只说:“那薛少夫人也到了之江了吧!”江/青荷与我一道乘舟而来,自然早已身在之江了。

方焕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复又敛了神色说:“江小姐到之江了。”

我问的是薛少夫人,他答的是江小姐。

这二人,恐怕早就见过面了吧。可是,使君无妇,罗敷有夫,又能如何呢?

方焕又闲聊了一阵子便去书房了,我收了笼子,把小狐狸带回房里,见他只管哀哀地哭,便敲敲笼子告诉他我是他的同类,他还不会说话,只眨巴着一双眼睛看我,却也明白了我会保护他。我给他拿了吃食,模了模他的脑袋,弹了一个瞌睡虫让他睡去。

收拾了一番才到书房里,发现方焕已经离去了,只留下桌子上一副未干的画,却是一枝墨荷。

我的心再次沉下去,只觉得这些时日的芳香甘美,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他心底的那个人,依旧是江/青荷。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我不过是一只狐,拿什么跟人争呢?

我这一夜无眠,四更天的时候起了床,见半弯残月挂在天边,映着虚无的天色,像唇角强撑出的一抹笑,秋风起,秋露凉,马上就要到霜降了。我这样自欺欺人地留在这里,又是为的什么呢?

这几日我脑子里都在想这件事,几乎把自己搞糊涂了,以至于那天带小狐狸在院子里晒太阳,居然忘记给他关笼门,让他给跑了。

我倒还认真地在附近找,结果半天也没找着,想来后面的山上林子密,他跑到里面也有可能。再回到方焕府里,却发现来了客人,嗯,居然是江/青荷。

她一个人来,在花厅里坐着,倒是一副举止大方的大家闺秀模样。

看到我随意进了门,有些吃惊,却也马上定了神色。我猜她在这里等方焕,也不说话,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自顾自地品起茶来。

她开始神态自若,慢慢地却坐不住了。我只管喝茶,根本不瞧她如坐针毡的样子。跟我这只有六百年道行的狐狸比起来,她的修养着实差多了。这样想又觉得可悲,我修炼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和一个人比谁更能坐得定?

她咬咬嘴唇,终于开口问:“阿锁姑娘,方公子几时回来?”

我掀掀眉毛,吹一口杯盏里的茶,说:“有时早些,有时晚些,不晓得究竟几时回来。”我确实不知道方焕几时回来,可是我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在刁难江/青荷呢。

她却说:“我知道,他今日不会早回来的。”

我倒是奇了,我都不知道方焕几时回来,她居然知道。她既然知道,又为何早早跑到这里等?我拿眼睛盯着她,她招架不住我的眼神,赶快说了:“前日里我家官人奉命送太后生辰纲入京,没想到半路上遇上贼人,丢失了皇纲,他回来请罪,可是,方大人却说他营私舞弊,怎么可能会有贼人不动一刀一枪就把生辰纲劫走,何况他刀发无伤,一定是跟贼人合了伙。我官人欲辨无辞,今日被重打了一百军棍,几乎半死,现如今收押到大牢里去了,说要,说要……”她嘤嘤地哭着,“说要送上京问罪。”

“哦。”我这才知晓前后,不解地问:“送上京问罪会怎么样?”

江/青荷哭起来,“要是被圣上问了罪,哪里还有命在啊!我们全家都没了办法,这才来求方大人,求他网开一面。”

我见她哭得伤心,一边劝慰一边想,如果方焕是公报私仇,也太心计深沉了吧。可是,谁能不声不响地劫走上京的贡品呢?

再说,方焕就算有心,也没这个胆子安排啊!

江/青荷在这里哭得梨花带雨,想来是担惊害怕地等了一天了。

我不忍看她伤心,劝慰几句就回房了,不知道方焕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江小姐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半夜起床到花园里练功,在紫薇树下现出原身,运转了几个周天,想到白天的事情心里觉得一阵纷纷乱乱,于是收了功,刚想起身离开,突然听到窸窸碎碎的声音响起,我赶快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影子闪了不见。我知道自己现了形迹,于是马上隐了身形回房。

刚从房里躺下,就听有人喊:“有妖怪,有妖怪。”

我接着起了身,刚推开,房门,正好有管家过来,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有人在花园里看见一只白狐狸,说不定府里进了狐精,方大人怕我受了惊,赶快遣人来看我。

我谢过他,心想,这事怎么透着古怪?

第二天天一亮,大伙儿都集中到了院子里,有人提了一只小狐来,正是前几天我丢了的那只。方焕拿脚尖踢了它一下,说:“原来是这只小畜生在作怪。”他的目光灼灼地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只觉得他在我脸上多停了几秒钟。他斥道:“是哪个眼花了的奴才妖言惑众。我这府里几时能进得了妖怪。今日你们可要看清了……”话还未完,他刷地抽出近旁侍卫的佩剑,一剑捅入了小狐的喉咙。我心口猛地一疼,根本来不及看清方焕眼眼睛里的寒意,只知道小灰狐还未闭上的两只眼睛正切切瞧着我。

目睹了小狐的惨死,我心里不好受,推说着不舒服,便回房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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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小灰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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