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精 第十八章 万丈玄冰

作者 : 玉狐冰

我说:“我父亲是姬清,不过早就死了。浪客中文网舒骺豞匫现在姬家当家的是我的祖母。”不要怪我提起爹娘来连点缅怀都没有。只怪他们死得太早,关于他们的模样和事迹,我脑子一丁点儿印象也没有。

偶尔缠着祖母问有关爹娘的事,她也总不耐烦回答。

老头儿长长哦了一声说:“姬清什么时候又生了女儿啊?”又问:“我记得姬清有个儿子叫玄夜来着?”

我奇怪这老祖年纪一大把,却还记得这群小辈们,恭敬地答:“哥哥偷跑去人间,被祖母罚到思过崖面壁去了。”

他点点头,“这小老太婆,脾气还是那么大啊。”又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謇”

我惭愧地说:“我被蛇妖无疆打死啦!不知道怎么灵魂就到了老祖这里。”

老祖说:“无疆这条蛇还到处横行哪?别人修仙,他抄近道修了魔,现在想必很厉害啦!丫头吃了不少亏吧?”

我撇撇嘴,差点哭出来:“何止是吃亏啊?小命都送人家手里了。还有我的好朋友稚吉,为了救我也被无疆打死了。老祖,你躲在这里睡大觉,却任由儿孙们在外面被妖怪欺负,我的好多兄弟姐妹,都被无疆打死了。你也不去替儿孙们出气吗?哿”

老祖忙摆摆手说:“我列了仙,已经不管红尘争端了。”

我止住哭,气恼地看着他:“连自己的儿孙都保护不了,就算列了仙又有什么用。要是修仙就只为自己活个老不死,天天躲在冰窟里睡大觉,还不如被妖怪一口吃了。”

亏得后辈们以老祖升仙为荣耀,时不时拿出来炫耀,结果成了仙的老祖们,却急着与畜生后人划清界限。我头一次觉得靠人不如靠自己,把希望系在谁身上都不如系在自己身上。

老祖被我一番抢驳,急红了脸,说:“阿锁,我我我……”

我什么我?我白他一眼。不屑跟他一起在这玄冰窟里,转身就要走。

谁知老祖一把拉住我,搔搔脑袋,难为情地说:“阿锁,不是老祖胆小,是老祖原来跟人立过誓,才不得不留在这玄冰窟里,这个一时也跟你说不清楚,阿锁,你别怪我哇。”

我见他急赤赤的样子,心想大概是真有什么难处吧。可是忘忧山的小辈们天天挂在嘴边的老祖竟然藏在这里不问世事,我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老祖却说:“阿锁,这玄冰窟奇寒无比,你不能多呆,甭管你怎么进来的,老祖将你送出去。”说着又握住我后颈背,说:“咱们祖孙俩有缘,你今天见了老祖,老祖也得送你些本事儿才行,别再出去叫那些妖魔鬼怪给捉了。”

我还没顾得上回答,只觉得一股气息源源不断地从后颈背传遍传身,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平时练功凝滞的经络此刻一下子畅通无阻了。

老祖半晌才收功,我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衣裳里像灌满了风,鼓鼓地荡起来。这下子心意合一,心动意随,功力精进的何止一层两层。

心里知道这是得了老祖的大恩惠,赶忙回身磕头,生怕老祖怪罪刚才的不恭敬。

老祖却摆摆手,“丫头,老祖的本事不传给你传给谁?”我刚觉得他话里有话似的,却见他神色一靡,于是上前扶住他。他却说:“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说完,猛地推了我一把。

我被他突如其来一推,身子顺势踉跄起来,一抬脚,只觉得身轻如燕,忽地出了玄冰窟。

谁知刚刚还找不到路呢,这一抬脚,却连老祖也不见了。我喊了几声,也无人答应。便慢慢地一个人行走了起来。

走着走着,不知又到了个什么所在。抬眼见夏花繁茂,绿树如云,已经是林荫下的官道了,一顶轿子正经过,心里隐约知道这是方焕。拔了脚跟着,随了一盏茶的样子,我见轿子落了地,方焕并没有下轿,声音却传了出来,“我知道你在后面跟着。”

我生生收住了脚,不知道方焕是如何看到的我,也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个意思。他的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感情,只觉得淡淡的,不过这淡淡一缕声音却叫我捉不到头绪。于是,不说话,还是站在离轿子不远处。

他不知怎么看到我不动的,淡淡的声音又传来:“别站在那里了,也别再跟着我了。回吧,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接着,轿子又被抬起来,慢慢走远了。留下我一个人楞楞地站在原地,我问自己:“哪里才是我该回的地方呢!”

忽然迎面又走来欧阳静,他仪态优雅,紫色的衣角翩跹着,似乎正在消散夏天的燥热气,他走至我跟前,丹凤眼微挑着,并不言语。我一见他,突然讷讷起来,只觉得自己卑微,即使他不言语,也总觉得在他跟前无所遁形似的。

半晌,欧阳静说:“阿锁,你的确不该再跟着他了。”

我心头一疼,拿手使劲摁住,可仍旧止不住地疼下去,疼得没有力气来回答他的话。这疼痛也似乎来得恰到好处,欧阳静的问话,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想回答。

为什么他每次都会问我最不想面对的问题?

欧阳静站了半晌,看到我摁着胸口蹲到了地上,眼神里多了丝怜悯似的,又转身离了去。

等我再次抬头,眼前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我站起身,默默地走出林荫,灼热的日头打在我身上,烙铁似的,直觉得浑身又疼又烫,我晃晃脑袋站将不住,好像又中了无疆一掌,晕晕乎乎地倒在阳光底下,被晒成一滩水。

再次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再在阳光底下,身下一片奇寒,我正躺在玄冰床上,我心想,我这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啊?如果一切都是个梦,那这个梦做得可真够长的。

我静静地躺在那里,听旁边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个说:“已经一百天了,什么方法都试过了,要是再不醒,我也没办法了。”

一个着急地说:“师叔,那可怎么好呢?”说这话的正是赞良。

我瞧着那个被叫做师叔的老头儿摇了摇头。赞良的脸色变了变。

我觉得这两个人的表情奇怪,便接话道:“什么事情没办法了?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哩,说出来咱们一起想想。”说着,从床上走下来。

赞良和他师叔瞧着我呆了,这二人也不说话,直直地看着我。我扫一眼他们俩,说:“难不成人在梦中都会变傻?你们光看我也想不出办法来啊?还是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吧。”

只见那师叔先露出喜色,高兴地说:“醒了。”

赞良也跟着反应过来,一把捉住我的胳膊,左右上下地看,说:“阿锁,你终于醒了。整整一百天了!我和师叔都快急死了。”

原来,我真的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啊!

很长很长的梦,很黑很暗的路,我一个人在梦里跌跌撞撞,却最终走了出来。

我坐起身子,笑着说:“急什么,我这不好好的吗?”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头儿,又问:“这是你师叔?玉成子老前辈呢?”

赞良脸色黯了下来。难过地说:“师父老人家,仙逝了。”

我这才知道,那日我被无疆打成重伤、形神俱散,虽说没死,但也离死不远了。是玉成子冒死赶来,祭出神器,从无疆手里抢到了我,虽然无疆被他吓跑,可玉成子早先的伤势还未愈,再次受了重伤,终于精气衰竭而死。

赞良下到谷底时,无疆和无欢都不见了踪影。只有我剩半口气悬在那里。

他把我带回了山观,放在镇观之宝玄冰床上,玄冰床既能够助人修炼,也能锁住生灵精气,他们师侄二人守着我,整整过了一百日。这一百日里,我呼吸时断时续,神智时清醒时糊涂,他们知道我被无疆打散了元气,也只是靠玄冰床的神奇才护住最后一点心脉,但若是这样一直睡着不醒,也跟死毫无二致了。玉松子还试着结了术法,让赞良进入我的睡梦,想将我从梦里唤醒,可是我执念太重,不光自己没有醒,还将他卷入梦里差点无法出来,

赞良说:“你那梦里漆黑一团啊!阿锁,你是不是放弃求生了啊?”

我记得梦里的情景,的确是一片黑不溜秋,于是说道:“哪里是放弃求生,我根本就以为自己死了啊!对了,我记得你在梦里说去找方焕,你是不是真的去找他了?”

赞良却说:“这就真是你在做梦了。我哪里去找过他?”

我说:“原来真是个梦。我也觉得自己去找过他了,可是他怎么也不肯见我,还说让我回该回的地方去。也许这是我自己的心魔在作怪吧。方焕不会是这么无情的人。”

赞良说:“阿锁,该吃药了。这是用日出之前采来的药草煎成的,你喝了能够增强筋骨。”

我喝了一口苦得要命的药,说:“谢谢你赞良。给我讲讲这一百天都发生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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