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魂笔记 第十五章 :挂灯滩上再遇鬼

作者 : 亚赫头人

有人早就准备了好几支的牛油火把,几壶白酒,还有正在用牛角装好了一壶火药铁砂,连同一把斑驳的长火铳一并交给了赖教授,别看赖教授弱不禁风似得,正值壮年的他经过早年的批斗关牛棚改造以及跟后来因为工作的穿山越岭,体魄早炼就的跟当地的苗人没有什么区别了,其实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来苗疆,再加上自己就是一个民俗学专家,深谙与当地人相处之道,所以很快就入乡随俗了!

三人准备停当,就打着牛油火把上路了,在月色的映照下,道路分明,其实打不打火把都无大碍,为了节省为数不多的火把,于是就地戳灭了几支,只是由赖教授走在中间打着火把,这样就可以将两头的人的路都照亮了!

翻过了前边的红土岭就可以见到一个滩头了,这个滩叫挂灯滩,然后赖教授他们就可以沿着沱江河走了,到棺材湾本来也就是**里的路程,在这山重水复的湘西十万大山里,对于惯行山路的苗人来说简直形同散步于闲庭。

但是加上这赖教授情形就又有不同了,虽然赖教授救女心切,但是不熟悉山地地形,速度明显的慢了下来,后边的麻三赶都踩了赖教授脚后跟好几次了。

而这南方的山岭与北方山势又有不同,山势虽然不甚高,但是山上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茅草荆棘,在月光的映照下无风自动,鬼影绰绰,这三人当然不把这些当作一回事,只是一个劲的埋头赶路。

刚刚翻过那红土岭的时候,走在前边的龙驼叫嚷了起来:“咦!这前边啷个时候有一个义庄,师公,你晓得啵?”前边由龙驼带路,那赖教授为了赶路双眼只是紧紧的盯在地上的灌木茅草,哪留意到这前边的龙驼突然刹住了身形,猝不及防间就撞在了龙驼的身上,而后边的麻三赶突然听到了前边龙驼的话,也没有留意脚下,三个人像是叠罗汉似得,同时摔在了一块!

麻三赶在村里地位崇高,也被人们尊称为师公,此人也自视清高,这次他独独叫来了村子里地位最低的龙驼其实是另有盘算,是想独占首功,用以巩固自己的威望,而这个地位地下的赶尸匠龙驼绝对不会跟自己抢功的,此刻被绊倒,要是在平素早就三尸暴跳了,可如今当着上海来的干部面前也发作不得,只是爬起来吐了吐口里的草沫道:“看路看路!”然后赶忙去扶起了赖教授!

赖教授想站起去看看走在最前边的龙驼,两人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这个角度下去,再驼的驼背也得给压直了,那龙驼哼哼唧唧的翻躺在地上抱着弯曲的双腿像是安乐椅一般来回晃动着身子,赖教授拾起了地上的火把凑到龙驼身边,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了?没伤着吧?龙驼”

那麻三赶也凑了过来道:“起来吧!平时背两个死人都不在话下!这算什么呀!”赖教授一听这话,一种极其不祥的感觉强烈的萦绕心间,虽然是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不相信这所谓的鬼神一说,但怕就怕一语成谶!

过了半晌,那龙驼从地上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捂住了肚子,吐了一口的血水,不知道是撞掉了牙齿还是受了内伤,这让赖教授十分不忍,那龙驼想必在村里受尽了村民的冷言冷语,也不当一回事了,只是勉强的笑了笑道:“没事没事!”

在月光跟火把的映照下,那是一张极丑陋的脸,塌鼻子,眯缝眼,颧骨脸,此刻一笑,将所有的五官都拧在了一块了,不像是在笑,更像是在哭,顺着他手捂着的肚子,赖教授见到有丝丝的鲜血从指缝间冒了出来,赖教授大骇,那麻三赶也似乎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逐渐收起了先前的不屑的神情,凑上前来查看伤势!

原来在龙驼跌倒的地方,正好一个约莫半个指头石笋露出地面,这湘西大多是丹霞地貌,所以这样的石笋也是亿万年来地质运动的结果,遍布山间的石笋也屡见不鲜,赖教授赶忙上前查看龙驼的伤势。

所幸这龙驼是驼背,在我们的撞击之下,那石笋虽然插进了肚月复,但是也就一个指节的深度,只要不感染,就性命无虞,相比之下,面部的伤势似乎更重,门牙也被撞月兑了,额头也被地上的荆棘拉出了好几道血口子,皮肉都翻转了!

虽然都是些皮肉伤,但是还是要简单处理包扎一下的,那麻三赶似乎有点不耐烦了,嘀嘀咕咕的说着亮彩(也就是苗语),像是在责骂龙驼,老实巴交的龙驼附耳听命,不敢还一句嘴,赖教授发话了“必须先包扎一下再赶路!”麻三赶似乎妥协了,只是喃喃道:“那会不会耽搁领导您抓白鳝?”赖教授冲他摇摇手!

这龙驼是个驼背,背也不是办法,扛也不是办法,扶着也很吃力,于是俩人一合计,就像一人抬着手,一人抬着脚,想要将龙驼抬到前边不远的空旷处简单包扎一下,那龙驼死活不干,说怕耽误了领导的正事,这让赖教授心头一热!

于是将身上斜背的老铳取了下来,给龙驼权当作拐杖,而麻三赶只好拿着苗刀在前边开路,说是苗刀,其实也是后人的穿凿附会成后来形似倭寇的太刀,说白了真正的苗刀就是苗人上山打柴的柴刀,这刀可劈可砍可挑,又可以拿来当斧头用,甚至可以用来当作剃刀,赖教授就曾见到过当地的花腰苗用这柴刀剃头的习俗,对付潜伏在丛林中的飞禽走兽,这柴刀十分有效,听说有的苗人甚至可以凭借这一柄苗人柴刀,徒手砍死过一头斑斓云豹,可见其威力之大!

这所谓的义庄,说白了就是敛房,为了让那些不能及时落叶归根而魂断他乡的异乡客们搭建的临时敛房,也是每次龙驼走脚的起点站,所以龙驼对于义庄再熟悉不过了!

对于这挂灯滩岭上的临时搭建的义庄当然引起了龙驼的关注,其实在挂灯滩的对面就是一个名叫白米寨的汉人村落,约莫十户人家都是唐姓,汉人多是在这挂灯滩到棺材湾一带打渔的渔民,这一带也素有:棺材湾的鳝鱼,挂灯滩的鳖的顺口溜,可见这河段的物产之丰饶,汉人的打渔手段煞是毒辣,从雷管**到用毒药,各种手段无不用其极,但是这里的水族依旧是生生不息!

汉人一般是不搭义庄的,这临时的义庄煞是简陋,就是用些树皮搭在几条杂木拼凑而成的框架之上,然后覆以松柏,这样的小屋初来乍到的人是不明就里的,但龙驼一眼就认出来那空旷地面上的是一幢临时的义庄。

一般而言要不是死的人数特别多,也是不会搭建义庄的,一般类似这样义庄的里边定当有几块门板,门板上躺着几具尸首,当然还有守夜人,仅此而已,让龙驼奇怪的是要是义庄,不管大小一般会在死人的脚尾的位置会放上一盆燃烧的松柏,这守夜人的另外一个责任就是保持这堆火彻夜不熄,好待到第二天去请赶尸匠!

这方圆几十里的村落,除了龙驼基本上就没人会赶尸了,龙驼这些时日也没有接到有人请他赶脚的消息,而也不见这义庄前的火盆,心下感到古怪,但先前遭到了麻三赶的抢白,此刻也不再言语!

到了那空旷的地方,揭开了龙驼的早就被鲜血染红了的上衣,取下了军用水壶,这种绿色的军用水壶跟那解放鞋一样是苗疆最受欢迎的装备,一般被苗人用来装酒的,赖教授扶住了龙驼,麻三赶旋开了壶盖,仰头含了一大口酒然后噗哧一声全部喷在了龙驼月复部的伤口上,那龙驼痛的一阵痉挛,但愣是没有叫出声来!

麻三赶在四周寻觅了一阵子,然后拎着一些不知名的草药回来了,一阵阴风吹过,赖教授手中的牛油火把晃了几晃,差点熄灭,而这时那毛毛的月亮也隐入了云层中,赖教授赶紧掏出另外一支火把续上,顿时火光大盛!

麻三赶将那草药用自己的外衣包裹住,然后咬住那布包塞进嘴里,狠狠的咀嚼起来,过了半晌,解开那布包,里边的草药早就被嚼的稀烂,一股子浓重的草药味四散开来,麻三赶用手捻起那团被嚼烂的草药敷在龙驼的月复部的伤口上!

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那龙驼却啊的一声大叫起来,赖教授扶着他的手也顿了一下,他原本是一手扶着龙驼,一手上拿着两支火把的,而此刻在龙驼的失声尖叫下,两支火把拿捏不稳全部掉在了地上,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赖教授赶紧四下找火柴,麻三赶正在解开解放鞋上的带子,想必是想给那龙驼包扎起来,而就在这时,离三人不远的临时义庄里却窸窸窣窣有了响动,赖教授循声望去,看那景象真叫是分开两爿顶阳骨,倾下一盆雪水来!

只见从那松柏丛中钻出了一个脑袋,不是别人,正是龙驼,只见他面庞涨的成了猪肝紫了,艰难的手脚并用俯地行进着,而在他的背上就攀着两个人,那两人也不是别人,就是自己跟麻三赶,但是从那神色跟四肢关节看来,已然像是死去了多时,这不就是龙驼在赶尸时候的样子么,难道先前麻三赶真的是一语成谶了!

作为教授级别的高级知识分子,当然不会相信所谓的鬼神,只是在这人神共存的茫茫苗疆,书本上的那一套理论知识似乎全然起不到了作用,赖教授宁愿相信自己刚才是眼花了,扭头一看,那麻三赶还在那儿给那龙驼包扎伤口呢!

再次回头看义庄的动静时,却悄无声息了,只有从挂灯滩吹过的河风,让周边半人高的茅草随风摇曳着,赖教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来刚才果真是眼花了,让自己虚惊一场,又一想到这麻三赶是苗寨的法师,侍奉鬼神之人,即便书本上那套不管用,只要有他在,应该也无甚大碍!

掏出了火柴之后,赖教授抖抖索索的划了一根火柴,当火把凑近火把的时候,騰的一声,牛油火把的火光一下子窜的老高,火光将四周映照的分明,那麻三赶也收拾停当了,正准备赶路的当口,麻三赶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赖教授这时才醒过味来,原来那牛油火把将三人的脸映照的绿兮兮的,赖教授心知有异,但是一时间手足无措,还是麻三赶有经验,压低声音道:“快把火把戳灭!”赖教授二话不说,赶忙将手中的牛油火把在地上戳弄起来,众人知道遇鬼了。

那麻三赶说罢顺手捞过了那龙驼作为拐杖的火铳,赶忙用装填起来,这苗疆火铳据说是苗人先祖蚩尤的发明,其实经过改良的汉人鸟铳,苗人火铳铁制身管较长,比成人的身高还要长,很多时候只能斜背在背上,口径较小,发射同于口径的铁砂子,射程较远,射击面也很广,增设了准星和照门,变手点发火为打击燧发。

听当地人说,这种火铳威力强大,老猎手甚至可以用它来猎野猪,那就要装填很多的火药,有时候要装填铳管三分之一的火药量,所以如果操作不当,火药装填太多就会经常发生炸膛,将猎人自家性命也搭进去,打野猪装的就不是铅弹或者铁砂了,而是从建筑用的螺纹钢上截取一小段下来,直接塞进了铳管里!

因为野猪皮的厚度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野猪一般会在当地一种特别的树下蹭痒,而这种树跟松树一样会分泌树脂,树脂在野猪身上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天然的护甲,可以做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越是成年野猪皮就越厚,这也难怪满清太祖努尔哈赤名字翻译成汉文就成了野猪皮,可能是取其坚韧之意吧,只有威力强大的加塞了螺纹钢的火铳才能将它的皮甲给击穿!

但是不管如何改进,威力如何强大,这操作的程序还是那般繁杂,只见麻三赶麻利的接过赖教授递过来的牛角火药壶,拧下牛角尖端的塞子,对准了铳口倒入铳膛,然后用附在铳管上的一根钢条不断的捅着铳口,来回几下,将那火药压实,然后塞进了一把铁砂子!紧接着在燧发口也填上火药,把药室填满,使之与铳膛内的火药相连,而后将火门盖盖上。

当准备停当,麻三赶蹑手蹑脚的走向了那临时搭建的义庄,当用铳管撩开那松柏树枝的时候,一个贼眉鼠眼的动物从里边张望了一下,像是老鼠却比老鼠要大,身段也比老鼠要长,通体金黄色,那畜生发现势头不妙,撒腿就从躺尸的门板上窜到了地上,然后一溜烟似得逃的无影无踪了!

说时迟那时快,麻三赶突然暴喝一声,随着这声暴喝那火铳冒着长串的火蛇发出巨大的轰鸣射进了那松柏掩盖的义庄之间,就见到另外一只个头比先前还要大的一只血葫芦般的黄鼠狼站在那门板上摇摇欲坠,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之后从门板上掉了下来一头栽倒在地上,双腿直蹬动着,显然离死不远了!

麻三赶走上前去,用脚踢了踢道:“原来是黄郎!”赖教授知道所谓的黄郎其实就是黄鼠狼,在湘西的十万大山中,流传着很多诡谲的传说,其中就有很多关于黄郎,长虫,狸子等作祟的传闻!

而其中以这黄郎尤为通灵,这黄鼠狼学名叫臭鼬,在有北方地区被称作黄皮子,黄大仙,这鬼东西不仅嗜好偷鸡,常年生活在人烟之地,物老为怪,还能通人言,更为奇特的是这种东西能附体。

特别是三魂七魄比较游离甫定之人,也就是民间通常所说的阳火不旺之人,道教所谓的阳火其实是人体三尸神的具体体现,一盏阳火在头上顶着,另两盏阳火在肩膀上,阳火弱通常是那些妇孺或者重病之人,当行走在荒郊野岭,有东西在背后叫着自己的名字,而这时一旦两边张望回应,阳火就给吹灭了,便被招了魂,那东西将自己的魂魄附在了寄主身上!

这跟中蛊的症状有时很相似,但是被附体的人就好像是精神错乱一般,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来,一会大哭一会大笑,其实有时候在农村地区有一种职业就是需要被黄郎附体的,那就是所谓的仙娘婆!

0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换魂笔记最新章节 | 换魂笔记全文阅读 | 换魂笔记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