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小皇“叔” 097貌似吃醋

作者 : 乱鸦

建帝深夜摆架东宫,自然不是惦记着这位被自己下令禁足东宫反思的儿子,无邪站起身,理了理自己披散的头发,她脸上的神情安静得很,却再无先前谈笑风生时的轻松与纯粹,秦川也坐起身,就这么看着她,表情似笑非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室的凌乱狼藉,满地的酒香溢开,当此时,这东宫太子寝殿的大门便被哗啦一下推开了,紧接着从两侧刷刷抄进了好些个侍卫,将无邪和秦川二人都困在了中间,门口处,同行的太监也不再前行了,把灯笼四下挂好,一时之间,已不止寝殿外头晃如白昼,就连秦川这寝殿,也被照得灯火通明,令他二人都有些不适应这光线,努力用手一挡,好半会才适应过来。

这阵势,还真有些像兴师问罪呢……

“皇上驾到!”门口的太监照例喊了一声,气势恢宏,满满都是帝王的气派。

紧接着,那穿着皇袍的君主就在这声势浩大中威严地走了进来,无邪没有动,倒是醉意熏然的秦川,竟然还能翩翩有礼地站起身来,稍稍踉跄了一下,然后轻轻勾出一个温润如玉的恭谦微笑:“儿臣拜见父皇。”

此时的建帝,似乎比先前所见,又苍老了不少,发上多数青丝变白丝,眼神也跟着犀利了不少,听了秦川的话,竟然冷笑了一声,秦川也不以为意,只好似没看到一般,面上依旧是那温润儒雅的淡笑,建帝没有唤他起身,他便也就那样心安理得地继续跪着,此刻建帝的目光却是审视一般落在仍站在那的无邪身上,见到无邪还活着,建帝的反应出奇地平静,想来是早已听到些什么,这才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邪儿,你为何不跪朕。”

建帝这话,意味深长,他对无邪说话的口吻仍是那样和蔼宠腻,可字里行间,无不是多疑与犀利。

无邪笑了笑,然后也像秦川那样,老老实实地掀袍跪了下来,神色平静,嘴角还泛着浅浅的笑意:“臣,给皇兄请安。”

无邪如今已是靖王,有王爵在身,倒是理当自称一声“臣”。

建帝那幽深锐利得好似可以穿透人心的眼睛紧紧地落在无邪和秦川二人身上,帝王之威,一时间令这个空间里的温度更降了几分,莫不是那香炉已经烧完了?竟冷得让人有些压抑,只觉呼吸不过来了。

这满殿的人,除却无邪和秦川二人仍若无其事一般,几乎所有人都感到了窒息的惶恐,龙颜一怒,后果不堪设想,试想,这一室的凌乱,泛着酒香,可见太子与小王爷二人的关系竟如此亲厚,一个已死之人,出现在当今太子宫中,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建帝疑心这,疑心那,难免苍老了不少,如今又见到太子竟然和无邪勾结到了一块,不禁更加要勃然大怒,可建帝到底是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一个帝王剑,一个秦无邪,已经令他头疼不已,如今他对秦川与秦燕归两个儿子,皆不信任,此前他或许还会更信任秦川一些,毕竟他是他亲自下诏册封的太子,东宫正主,卞国储君,比起野心勃勃的秦燕归来,他无疑会更让人放心一些,可眼下建帝却对秦川生了疑,也许,他这个儿子,也耐不住性子了,等不及想要继承大统了,至高无上的皇权,会让任何人迷了心智,变得贪婪又患得患失。

“好,极好!”建帝忽然丢出了两个好,可任谁也听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可有一星半点觉得“好”的,建帝也未唤他二人起身,只冷笑了一声,拂袖侧过身去:“把宣王给朕请来。”

无邪那始终镇定的身影,终于也因这一声“宣王”而微微有了动静,秦川调笑一般勾了勾嘴角,就这么儒雅又温和地跪在那,淡定自若,好似什么都与他无关一般。

为了老三,无邪可真是费尽心机啊,也许他的确有些低估了这个孩子呢,他素来知道无邪与常人不同,她的心智,过于老成,行事也极为谨慎,却不知,她竟也是个惯用人心的主,他到底还是被这孩子算计了一把啊,这一回,她算计的,何止是他秦川,甚至将她自己,还有帝王的疑心,也一并算计了进去。

如今无邪归来,可谓是锋芒毕露,建帝就是再蠢,也不会蠢到以为,当年的一根毒针,真能令这个出生于风口浪尖的孩子心智受损,眼下看来,这些年,这孩子更像是在装疯卖傻,而他这个运筹帷幄统治一整个国家的皇帝,竟然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孩童给耍弄了。

无邪活着归来,似乎更昭彰显得,那帝王剑定是已经落在了她手中,人的年纪越大,手中的权位越至高无上,拥有的疑心便会更大,那疑心会让原本清明睿智的人,变得糊涂,被蒙蔽了双眼,变得不再那么英明睿智,如今的建帝,甚至难以分清,自己的这两个儿子,到底谁才是豺狼虎豹,抑或是,他二人都是无情无义野心勃勃的畜牲,早已有了反心,容不下他这个父皇了?

若是秦燕归就此失去一切,一无所有,他反倒必须时时担忧,再无人可牵制的太子,什么时候会耐不住了要逼宫篡权,他从来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并非真的如面上那般谦卑温驯,他那样野心勃勃的外家,又怎么会培养出这等温润恭谦的孩子来,他的手段,只怕根本不亚于当年咄咄逼人令建帝册立他为储君的那些老狐狸们,要知道,除了一个秦临渊,建帝从未将哪个儿子真正地放在心上,欲传以皇位的。

以帝王惯用的权衡之术来看,建帝无疑会不得不让宣王秦燕归与太子重新互相牵制,恢复平衡,才能稍安他这颗帝王心。毕竟宣王就算再野心勃勃,再胸有城府,比起太子来,他又是什么也不是,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强大的外家势力,没有纷繁复杂的姻亲关系,他若要反,除非他肯造反,那这世间,必不容他再存在下去!

建帝此时请宣王来,其中不乏安抚之意,想要驾驭这只野心勃勃的豺狼,自然是要先捋顺了它的皮毛,况且秦无邪死而复生,这可是欺君之罪,他也需要,宣王给他一个解释。建帝没有立即办了无邪,一来,是对无邪的身份尚且有所忌讳,二来,也算周全了宣王的面子,毕竟无邪如今虽已封王,可年岁尚轻,自小又是交由宣王教导,处置无邪,便是折了宣王的脸面,要说他教导不力。

不多时,宣王便已来了,他的伤势未好,自然不便行走,便由着下人以步辇将他抬了来,秦燕归已换了一身衣衫,干净得渀佛不曾染上过半分鲜血,他还是他,面色无波,神情淡薄高雅,即便是让人这样抬着来,他也好似并不将任何人的眼光放在心里,旁人如何看他待他,本就从来不是他关心的事,秦燕归这样的人,他的心理掌控力太强大了,强大得,让人好似找不出他的弱点,他既不怕别人看到他的狼狈,也不在意别人以惶恐的眼神畏惧着他,他就是他,从来不关心别人的事,有时候,甚至连自己的生死也不曾关心。

那么他要的到底是什么呢,他看起来对那皇位势在必得,有时候,无邪却又觉得,他对权力地位,好似根本就是唾弃的,轻蔑的,不屑一顾的;他看起来好似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铁石心肠,冷漠无情,可他却又在帝王陵里,以血肉之躯,以自己的性命来保护她;他看起来根本就是不曾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可他待她,为何又是那样摇摆不定,若即若离,他从来不曾为她庆过生辰,可他却记得她的生辰,他从来就将她看作一颗棋子,可他却始终不曾利用过她,她也实在,不明白自己在秦燕归心中,到底是什么。

步辇落了地,秦燕归的面容平静淡漠,只是面色不大好看,微微带着倦意,他似有若无地扫了眼无邪和秦川,然后便平静地收回了目光,就好似什么也没看到一般,慢慢地站了起来,唇畔始终是那如镜花水月一般并不真实的淡薄弧度,他宽大的雪白衣袖轻柔的垂着,面色无波地吐出了两个字:“父皇。”

建帝点了点头,又与秦燕归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安抚之意再明显不过了,秦燕归自始至终都只是似有若无地浅淡勾勒着嘴角,那一张英俊的面孔,挂着凉薄的微笑,他就像是一尊美丽的雕像,无懈可击,可却不带一丝温度,只余那令人感到莫测之意的轻嘲讽刺。

建帝命无邪与秦川二人起身,令无邪没有料到的是,秦川竟伸出手来,扶了她一把,他的嘴角,依旧是那样温润儒雅的笑容,可那眼底,却是无邪曾见识过的慵懒邪魅,他的唇型微动,用那似笑非笑的揶揄之意看着她,好似就在问她:“这下你可满意了?”

无邪微怔,她发凉的手正被秦川以极其自然的方式握在宽厚温暖的大手中,一时之间,竟然也忘了要挣月兑开来,这礀势,即便他二人都是男子装扮,可怎么看都带了不可掩饰的暧昧之味。

那满地的残缺之画,好似更落实了这个猜想一般,建帝早已沉下脸来,但碍于皇家脸面,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心中却早已更确信了一番,或许先前他还会疑心,这是否是无邪这小狐狸有意为之的离间之计,毕竟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一些,但眼下这情形,倒像是证实了这一切一般,令建帝不得不信,太子之心,确实可疑。

而秦川的反应也太过平静了,甚至平静得有些满不在乎,她分明算计了他一把,他竟像是根本不以为意,即便在建帝面前,也那么肆无忌惮地与她做出这样熟捻的动作,他可是在问她,如今她得逞了,他被她算计了一把,铁证如山,他还真是与她勾结到一块了呢,因此他与宣王之间,又恢复了那样互相牵制的平衡,她也不必担心,老三在那天牢里,伤势会不会变得更加严重了,对于这个结果,她可满意?

无邪回过神来,当即收回自己的手,她下意识地朝秦燕归看了眼,只见那眼神高雅淡漠渀若不可攀附的男子,正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光注视着她,他清俊的眉毛终于皱了皱,眼底是幽暗冷峻的黑洞,讳莫如深,那一瞬间,这个挺俊清冷的男人,很快便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只淡淡立在原地,可那周围的空气,却渀佛已全部为他凝滞,看得人的心都跟着冷了起来。

他的目光静静地从她和秦川的手中扫了开来,即便他掩饰得再好,可那眉间的一簇和眼底瞬间迸射出的冷意,却没能逃过无邪的眼睛,愣了愣,无邪似乎还有些怔神,是真真怀疑自己看错了眼,但很快,她便轻轻地勾起了嘴角,眼底竟莫名地泛出了笑意。

秦燕归越生气,她就越高兴,其实说起来,秦燕归为人虽莫测冷漠,不为所动,但无邪却的确有这个本事,三番两次地惹他生气,令他恼怒,这可算是她该欣喜的一件事?

“邪儿,如今太子与宣王都在此,朕也不偏袒你,朕只问你,你可有什么话要说?”建帝终于看向了无邪,摇了摇头,神情莫测。

无邪听闻建帝的话,抬起眼帘来,眼底是一片清明,她敢来,自然就知道今日会是怎样的结果,如今人人都知道小靖王已经死了,今日甚至还是她的头七,建帝若想除了她,这可使各绝佳的机会,可纵使建帝再怎么想除了她,如今他对那帝王剑还有兴趣,只有秦无邪和帝王剑一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才能够安心,说来无邪还真有些同情建帝,这天底下,恐怕也惟有他这个皇帝,做得日日忧心不安。

想必就算晏无极落入了建帝手中,建帝也无法从晏无极那得到任何关于帝王剑的消息,如今她又回来了,建帝必是确信,那帝王剑一定在她手中。要除了她是迟早的事,得到了帝王剑再除也不迟,如今建帝只怕是想像囚禁太子和宣王那样,囚禁了她,秘而不宣,这天底下没有人会知道,秦靖之子,竟然还活着。

无邪笑了笑:“皇兄所言,无邪参不透,不知无邪该与皇兄说些什么?”

建帝的嘴角微微动了动,被她这么气,但仍旧沉得住,这倒是让无邪好生佩服:“邪儿,你可知,擅闯毁坏太祖寝陵,炸死欺瞒了朕,前者乃大逆不道之罪,后者乃欺君之罪,条条都是死罪!”

无邪嘴角一扬,略带讽意:“那不是要诛灭九族?可是无邪的九族,可包括皇兄?”

“你……”建帝顿了顿,缓下了口气:“但你是老靖王之子,朕素来敬重你父王,也知如今你父王已经去了,唯一惦记着的,便是你,你乃老靖王独子,且又是朕亲自看着长大的,念你尚且年幼,朕自然不能要你性命。但邪儿,你此次有罪,朕亦不能姑息。朕既是你的兄长,亦是你的长辈,自当如你父王那般,将你看做自己的孩子予以教导。今日不罚你,只怕你日后骄纵,要惹出大事来。朕便罚你,在宫中闭门思过,抄写安心经,朕日日查验你所抄写的经书,直到你知道错了为止……”

也不知是不是无邪的错觉,在建帝说出要留无邪在宫中思过之时,秦燕归和秦川二人,竟都皱了眉,神情也都凝重了下来,他二人都是泰山崩于前也未必会为所动的人物,竟都在此刻有了这样的情绪变化,不得不令无邪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既是错了,便是错了。”终于,秦燕归的神色冷了下来,看也未看无邪一眼,他那冷漠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是铁石心肠,这一刻,他淡然而带着冰冷的目光,却流泄如水如月华的,倾入了无邪的心里:“既是儿臣教导不利,理当由儿臣亲自施罚,待罚过小皇叔,儿臣自会领下犯上之罪。”

原本想说些什么的秦川,见秦燕归开口了,已不动声色地咽回了未说出口的话,嘴角一扬,似笑非笑,亦有些意外,秦燕归竟是有反应的,他还道是,像秦燕归这样的人,应该对别人的生死,漠不关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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