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小皇“叔” 060 无邪狡猾

作者 : 乱鸦

秦燕归与秦沧北上平乱已离京八日有余,算算时间,兵马应已抵达平城。无邪留在京中,依旧成日玩乐,一切风平浪静,建帝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就这么放过我了?”

无邪提了一坛酒来羽林骑寻卫狄,当年她顺从卫狄的心意,让他跟随秦沧,昔日他还是个面貌秀美,甚至比女子还秀美上几分的少年,于军中是处处受到轻视的,但这些年,却已无人再敢轻视于他。秦沧是出了名的拼命四郎,卫狄却也是威名赫赫的玉面阎罗,只因他生得秀美,为人却冷戾得很,铁石心肠,冷酷无情,又生了那样一双妖冶嗜血的赤瞳,他第一次随秦沧上战场时,就已经一战成名,杀起人来毫不手软,坑杀俘虏,哪怕上至老儿下至稚子,也从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从此有人听闻了他的名字,都不禁闻风丧胆,不敢再被他那副秀美面容给骗了,于是便有了玉面阎罗的名号。

凭卫狄的军功,如今早已拜候封将,但秦沧却始终不敢太重用他,也不肯升他太快,无邪想来,这大概是秦燕归的意思。毕竟当年无人不知这卫狄可是从无邪那出去的,当年还是无邪看上了卫狄美色,小小年纪就学着别人圈养男宠,后来五皇子秦容甚至还为了争抢他和靖王世子打了一架。如今卫狄已是名声太大,树大招风,秦沧也怕升他太快,会令人猜忌,给无邪带来麻烦,为此这几年,卫狄再无征战杀场的机会,秦沧反而将他调来了羽林骑,做起了守卫京城的差事来,成心磨他锋芒太盛的性子。

若是卫狄从前的性子,恐怕是无法隐忍下来的,但这些年,他却已从那暴戾傲气的少年变为如今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还真老老实实地做起了羽林骑,只是每每有人看到了他那张俊美的面容,依旧都不禁反而先打个寒战。

见无邪一脸天真的模样,卫狄不屑地嗤了一声,冷嘲热讽道:“你做梦。”

无邪也不生气,抬起唇懒懒笑了,坐在她对面的男子,已不再是昔日那动不动就狠狠把她推到在地的少年,如今的卫狄已是高大英挺,又身姿挺拔,这皮囊倒是绝佳上品,只可惜杀人太多,身上沾染的戾气更重,纵使面容依旧俊美,可却无端端让人觉得浑身冒着可怖的寒气,还未靠近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危险和凉意。

能与卫狄这样亲近地面对面坐着的人不多,无邪有幸,算其中一个,卫狄个性冷峻寒戾,却唯独在无邪面前,偶尔会大发慈悲地赏她几句冷嘲热讽。

对于卫狄的奚落,无邪是满不在乎的,卫狄扫了她带来的那坛酒一眼,他知道无邪这几年再不喝酒,便也不勉强她,为了给她几分面子,当着她的面喝了几口便放下了,紧抿着嘴,分明无话可说,却又不想就这么让无邪走了,他定定地凝着无邪,那双红眸已是讳莫如深,不再像几年前那般,动不动就被无邪看穿情绪来。

“我自然是不敢做梦的,如今皇室正统之论四起,若是把皇兄逼急了,秦燕归不在,我一个黄口小儿算什么,没准还真会斩草除根了事,日后再来个焚书文字狱就是了,还怕那些史官的笔做什么?”无邪说得很平静,就好似在谈论别人的事一般。

“没人能杀你!”卫狄手上一用力,霎时间煞气四溢,将一整坛酒都捏碎了,水花四溅,将无邪也吓了一跳,顿了顿,卫狄已沉下脸来,那双赤瞳暴风雨般一阵躁动,但很快便被他压抑了下来,冷静地沉声道:“帝王之心,非你我可比。”

这天下不是只有他秦燕归能保她,有他卫狄,谁能伤她性命!可到底,卫狄没说出这句话来,他杀人无数,岂是为了什么建功立业,又哪里是为了什么卞国?卞国于他,什么也不是,他肯留在羽林骑保卫皇城,又哪里是为了什么君上国家?只不过是因为她秦无邪还在这里罢了!

无邪擦了擦脸上溅到的水,知是刚才惹怒了这煞星,不由得点了点头,不好再胡说八道刺激他:“也是,若连这些都不能忍,他也不会在这个位子上坐那么久了。反倒是我心急了,等不来他的动作,我自己反而先耐不住了。”

卫狄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动,似乎又有些想冷嘲热讽她了:“皇帝有意将江相之女许给你为妃。”

无邪挑了挑眉:“江相?哦,太子的国舅,皇后的兄弟。他女儿?比我还大上六七岁的相府大小姐不成?怎的她还没许人家?都一把年纪了,要把她许给我做正妃,那不是把我这颗女敕草往她这头老牛嘴里送?”

谁能想象出,说这样恶毒的话的人,竟然能像无邪这般一本正经表情严肃的?卫狄似乎一时都不知道该开口和她说些什么了,好半晌,才勉强问了句:“你不喜欢她?听闻是个美人。”

尽管双十的年纪尚未出阁的姑娘,的确是年纪大了些,再看秦无邪,这小子细皮女敕肉,像是颗女敕草……

“当然不喜欢。”无邪心中似笑非笑,她自然是不能喜欢她的,再是美人,她也无福消受。更何况这相府小姐,怕是建帝要送给她的一颗定时炸弹,如今她娶的是个世子妃,往后可就是整个王府的女主人,建帝到底还是对她生了疑,她自问行事谨慎,自然是不怕一个女人的监视,可若真娶了这位相府小姐,她的身份,怕是要瞒不住了,她当然不能娶她!

卫狄定定看着她,又是嗤笑:“皇帝赐婚,可由不得你。”

无邪的神情也瞬间严肃了,若有所思:“可我娶不得。”

卫狄微怔,并未听清她话里的含义,但也并不多问:“那我替你杀了她。”

一个死人,当然不能再嫁。

无邪也愣了愣,忽而笑了:“那可使不得,你杀了一个江大小姐,难不成我还要跟着你四处逃命不成?”

“那又如何,有我在,你死不了。”

“那宣王回来还不宰了我?他一不在,我就办砸了事情,不免教他小看!”

卫狄抿唇不语,他虽不知无邪真正的顾虑是什么,但也知道,无邪的枕边人若是皇帝的人,迟早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无邪看了眼天色,便拍了拍衣袍站了起来:“不早了,再不回去,就要惹人闲话了。”

听了无邪这句话,一直面色冷峻的卫狄竟然忽地红了耳根,被激出了些戾色,冷哼了一声。

无邪来寻卫狄,素来是大摇大摆地来,也从无人会去怀疑靖王世子和他卫狄走太近有何古怪,无邪的名声一向不好,人们只当她是来与他寻欢的,还道是靖王世子仍对自家的男宠念念不忘,惦记着这煞星的美色,时常来骚扰一番,在卞国,男风虽不算盛行,但也并不少见,无人会往他处想去,若是无邪在他这待久了,别人少不得要想得更加龌龊些,当他们难舍难分,行了什么苟且之事。

无邪不知道卫狄为何突然红了脸,还当是天太热了,又劝了他多多避暑才走。

回到皇家猎场,已是一日天气最好最适合打猎的时分,碧空如洗,阳光正好,又有微风习习,无邪回来的时候,猎场上正在一片沸腾,叫好声和恭维声此起彼伏。

今日建帝忽然来了兴致,便携着妃嫔与皇家不少青年才俊来这练练筋骨狩猎比试,方才那一阵叫好,显然是因为建帝刚刚亲自下了猎场射杀了几头鹿,建帝的年纪虽然大了,可身手却不含糊,可谓是老当益壮,周围的妃嫔见他回来了,皆掩着嘴笑得灿烂,围着建帝直夸皇上英武不凡。

建帝朗声大笑,将弓箭交给了御前侍候得奴才,周围妃嫔纷纷侍候他月兑下了身后的披风和护甲,拿了扇子在身旁打风。

建帝在帐前坐下,洗了手,便将目光放在了正在猎场上比试的年轻人身上,这狩猎虽然是建帝一时兴起,却是难得的能在御前展示的好契机,这些世家之子自然是卖力表现,欲图得皇上赏识。

远远的,建帝便见到了从边侧溜回来的无邪,只见她身着浅色猎装,英姿飒爽,身量也长高了不少,模样亦是越发俊俏起来,自她入了猎场之时起,这猎场边上便有不少随父兄同来的世家小姐纷纷红了脸悄悄往那年仅十三岁的靖王世子看去,无邪则一路东张西望,也不避讳这些女子看着她的方向互相推搡含羞窃窃私语。

建帝招了招手,对身旁的人说:“去把邪儿叫来。”

御前的奴才领了命,忙去请秦无邪,无邪很快便被带了过来,一见建帝正在看着她,无邪立即咧嘴一笑,颇为自然地直接便奔了上去,与皇帝同帐:“皇上皇兄,您找我?”

建帝笑呵呵地让无邪坐近了些:“邪儿怎去了那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刻意躲哪去了。朕听闻这几年宣王对你的教导颇为尽心,骑射也颇有长进,怎不去和他们比试比试,玩一玩?”

无邪颇为不以为然,面上热出了些细汗,胡乱抹了一把:“今天天热,先前太阳那么大,无邪就寻了阴凉的地方睡了一觉,现在太阳不那么毒了,才敢出来。”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太阳。”建帝虽然是在训斥她,可表情并不太严肃:“想睡觉,让下人给你搭一处帐子就是了,刚才去了何处?”

无邪当即低下头来,神情由嬉笑变得带了丝惨淡,建帝见了诧异,不禁眯眼:“怎的,还有人敢欺负你不曾?你的那些皇侄们,各个待你恭敬疼爱,就是朕也不舍得斥责你几句,这天底下,还有人敢惹邪儿不快?”

无邪反而更加来劲了,任建帝怎么安抚她也不肯说,建帝一皱眉,非要她说不可,无邪这才吞吞吐吐地嘟囔道:“方才我去阴凉的地方眯了一觉,恰好听到有人在树底下说事……”

建帝抬眉:“哦?他们议论了何事?”

无邪唉声叹气:“我听他们说,北方有人作乱,妖言惑众,又说这一回要倒霉的不只是那些乱臣贼子,还有我也要跟着受牵连了,皇兄你一定会生我的气。”

建帝一听,怒斥了一声:“大胆!似论皇家君臣之事,必是不想活了!来呀,去看一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朕的背后乱嚼舌根!”

无邪也不阻止建帝派人去查,依旧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建帝神色一缓,安抚她:“邪儿不必多虑,所谓妖言惑众,必不能长久,朕已命宣王北上平乱,你还惦记着这些做什么?朕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可他们说,我惹皇兄头疼了?”

建帝不以为然:“何曾因为你头疼了?自你父王过世,朕如何疼你,你自己还能不清楚?你虽是朕的皇弟,但朕却将你看做了自己的骨肉一般,随那些有心人挑拨去吧,朕知道邪儿是何人不就够了?你在朕眼皮底下长大的,朕还能不知道你?!”

无邪听了大喜:“果真?”

“果真!”建帝朗声大笑:“邪儿,你且下场和他们玩去!若你战果丰硕,朕还为你备了一份大礼!”

“大礼?”无邪双眼一亮,露齿笑道:“是什么大礼?”

“你是靖王独子,朕盼着你早日有后,靖王在天之灵也可欣慰。十三岁,不小了,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娶了妻。”建帝顿了顿,笑道:“你且去放开手和他们比试去!朕自然有赏,保你抱一个贤良淑德的媳妇回府!”

“好啊!”无邪立即站了起来,雀跃欲试,容兮将她的追月带了上来,追月亦早已兴奋得很,无邪一个帅气地翻身上马,坐在了追月的背,容兮牵着追月往猎场方向走去,直到离得有些远了,容兮这才欲言又止,神情凝重:“世子……”

无邪低头看了眼皱着眉头的容兮,不禁扬唇一笑,眼睛看向别处,嘴上却说着:“容兮姐姐,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

“娶不得。”容兮自然是担忧无邪的身份会暴露,这天底下知道无邪假龙真凤的人并不多,若是他们的人顶了世子妃的名头便也罢了,定不会有人敢泄露半句,可若娶了皇帝赐下的人,这一秘密,恐怕不能长久地隐瞒下去。

无邪笑了笑,建帝说了,她这下场,若表现得好,便赏她一个世子妃,可若她表现不好,这世子妃还是要照常赏给她,下不下猎场,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躲是躲不过去的。

见容兮担忧,无邪安抚道:“容兮姐姐,你莫担忧,我自会让自己这一回带不回去媳妇的。”

容兮将信将疑,若是宣王尚在京中,还可与他商量,可如今宣王并不在……但见自家世子面上并无太大的担忧,相反地,却从容平静得很,容兮不知她有何良计,心中虽仍有些担忧,可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便只能松了手,往旁边侧了侧,提醒无邪道:“世子小心些。”

无邪点了点头,清喝出声,追月便如一道闪电一般长啸飞出,无邪一身英姿潇洒的猎装,又有追月这般惊为天人的好马,那马背上的少年年轻俊俏,自信满满,骑马的姿势也娴熟俊逸,一时间竟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朝她看来。

无邪策马奔腾,正见前方一道亮丽飒爽的身影,正是骑术丝毫不亚于男子的太子妃轩辕云染,轩辕云染本就从北齐来,北方的女子和卞国的大家闺秀不同,她们可谓是能文能武,却不喜欢弹琴绣花的事,轩辕云染亦是如此,今日她一身绯红色的骑装,又把头发都拢了起来,略施了粉黛,气势十分可人,一眨眼的功夫,就射杀了好几只兔子来,旁人一片叫好。

无邪的骑术看起来却一般般了,还好追月是匹好马,才勉勉强强让她给追上了太子妃的坐骑,可她骑马不认真,又吊儿郎当地射着软绵绵的箭,好半天才射中了一只兔子,那只兔子还是已经挨了一箭受了伤跑不快的,恰好被她逮着了,旁人见了不禁掩面叹息,真枉费宣王那样文武兼备的人物几年悉心教导啊,可惜朽木不可雕啊,能有今天的花架子已经算不错了。

见无邪射箭其差,又没个准头,轩辕云染都要哈哈大笑,拽了缰绳朝她凑过去,大声指导:“无邪,你看准了再松手啊!”

轩辕云染与无邪感情要好,从不避讳,况且她们北齐的女子也从来不像卞国的女人一样扭扭捏捏,秦无邪虽是日渐长成的潇洒少年,可轩辕云染和她都可以算是一起玩大的了,她第一次见到无邪的时候,无邪还没她高呢,如今都比她还高了一些了,她和无邪投缘,自然如知己好友般相处,哪里会避讳什么男女之别,她经常和太子一同见到无邪的时候,一个唤她小皇叔,一个反而大咧咧地直接喊无邪的名字呢。

无邪亦回头朝她无辜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已经瞄准了,可还是不准,惹得轩辕云染大笑,直骂无邪笨蛋,宣王教不好她,改日还是让她来教她算了!

忽然身后一道破风的声音传来,正在与轩辕云染玩笑的无邪顿时变了脸色,轩辕云染却浑然不知,仍旧灿烂大笑着,先前她突然偏离了方向调转马头横向穿来想要凑到无邪身边,后面有人已瞄准了猎物,不妨轩辕云染会突然变了方向,发现时却已经来不及了,手早已松了发出了箭,眼看着要朝轩辕云染飞射过去了……

无邪皱眉,黑眸霎时微敛,眼中有凛冽的光芒闪过,好在此地偏远,早离了建帝的眼线,可无邪素来谨慎,从不落人口实,为此即便是四下无其他人,亦不肯认真地拿出本事骑马射箭,但此刻情形紧急,并不容得无邪多想,她袖下的手一转,凝了气,忽地切出了一道劲风出去,竟在千钧一发的一刻打偏了那原本要朝轩辕云染去的礼箭,呼哧一声,被削减了力道掉到了地上。

身后亦是响起了一声长松了口气的叹息,然后立即有人上来向太子妃请罪。

轩辕云染也是愣了一下,面色有些微发白,显然是后怕,无邪坐在马背上,面上已是不动声色,看了眼落在地上的箭,关心道:“你没事吧?”

轩辕云染并不知是无邪救了她,见那箭矢就差了分毫就落在她身上了,也不知怎的竟然忽然变了方向,还没了力气自己掉到了地上,她只当是自己福大命大,刚才虽然也吓得不轻,但轩辕云染到底是马背上长大的女子,很快便恢复了精神,朝无邪笑道:“我没事,这点小意思,还吓不死我。”

无邪也笑了:“原来还有人的箭数比我还差。”

轩辕云染一愣,也哈哈笑了起来,可不是嘛,若不是那人的箭数比无邪还差,这箭又哪能半途就失去了力气自己落到了地上?

“是吗?”

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声响起,正是朝她们而来的秦容,他目光阴婺,嚣张的金色猎装穿在他身上,经太阳这么一照射,闪得有些晃眼,不过好在过了这么多年,他面颊上一左一右几乎对称的伤疤淡了不少,可惜仍旧凹凸不平,上了好多粉仍让人看出端倪了,为此秦容待无邪的怀恨之心至今未减,只是秦川约束着,他不敢来寻秦无邪麻烦罢了。

可方才他分明看得很清楚,这小子暗中使了力,竟然让那箭矢偏离了方向,还被她卸却了力量,若非她深藏不漏,还能是他看花眼了不成?

无邪见到秦容,不禁也微微蹙眉,秦容见了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这小子果真是有猫腻!

“小皇叔未免对自己的箭数太自谦了一些。”秦容冷笑,她的箭数差?那他脸上的这两箭之仇,莫非还通通都是他运气不好,自己往她箭头上钻不成?

“皇侄过奖了。”无邪一本正经地回道。

秦容哼了一声,但碍于轩辕云染在这,不得不先行向她打招呼:“皇嫂可还好?”

轩辕云染知道秦容素来与无邪不对盘,便也不冷不热回道:“本宫无事,五弟多虑了。既然本宫都说了无事,大家继续狩猎,本宫与小皇叔先行去前方找猎物了。”

“皇嫂且慢。”秦容正想当众揭穿无邪,哪里肯让她走?秦无邪若是深藏不露,那多年的装疯卖傻是为了什么?定然是心怀不轨!否则何须成日装神弄鬼?!

想到这里,秦容都觉得自己脸颊双侧早已愈合多年的旧伤都开始隐隐刺痛了起来,说不准,就连他都曾经被这小畜牲给利用了!

当年在金陵,他一怒之下给父皇回了一封书信,写约“天下至蠢”四字讽刺秦无邪,说不定是正中了她的下怀!没想到这小畜牲,当年才多大,小小年纪竟然满月复城府,故意射他一箭,毁他最珍视的容貌,激怒了他,反倒为他人做了嫁衣!

“小皇叔,你莫当别人都是瞎子,都是傻子!”秦容嗤笑道。

无邪睁大了眼睛,面上有些无辜:“皇侄莫非……坏了眼睛,坏了……脑袋?”

轩辕云染没想到无邪会这么没口德,不禁扑哧一笑,秦容的脸色更加阴冷:“大哥不让我寻你的麻烦,你还真当我怕你?”

“既然太子不让你寻我麻烦,你为何又要寻我麻烦,不听他的话?”无邪很认真地问道。

“你当我像大哥这般好骗?大哥不让我找你麻烦,我今日偏要找你的麻烦!”

“原来你真的早就不满太子的吩咐啊!”无邪恍然大悟。

秦容一愣,忽然听出了无邪这话里挑拨离间之意,这分明是在指桑骂槐,暗指他对太子起了反意,尤其此刻太子妃还就在一侧,她又想在他身上使诈不成!

秦容霎时间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又被这小子耍了!顿时怒从中来,眼中阴狠的寒光闪过,秦容忽然从自己的马背上飞掠了起来,手成鹰爪,带着凛冽的劲风直朝无邪的命门袭去,霎时间寒风扑面,竟带了杀机,惊得一旁的轩辕云染都惊叫了一声。

今日没了宣王和秦沧在,他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有人能救她不成!

秦容的狠戾无邪是见识过的,他的这招阴狠无比,力大无穷,这一袭下来,她的心脏恐怕会被他直接挖出。

秦容这一回是真的发了狠,从前他或许还会有所顾虑,可今日他既然知道秦无邪深藏不漏,哪里还会再顾虑?自然是发了狠地来,眼见着下一秒,他的一双钢爪就要穿透无邪的身体,可令秦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此时,秦无邪居然连动都不曾动一下,就这么直挺挺地坐在马背上等着他,忽然,她的嘴角缓缓地向上扬起,眼底也漠然溢出了一层讥诮……

秦容一惊,突然顿悟,她又在激他,是他上当了!

虽然不知道无邪打的是什么主意,可秦容敢肯定,他一定又被这狡猾的小畜牲利用了!但这一招使出,是真的发了狠地,千钧一发,他想强行收回都来不及!

“老五!”一声娇喝,却是轩辕云染在这瞬间回过了神来,急急忙忙地挥出了一鞭子,将无邪挥下了马来,化去了秦容的攻势,无邪也瞬间坠马,秦容那一袭,还是袭到了无邪的身上,但多亏了轩辕云染那一鞭,秦容并未穿透了无邪的胸膛,而是擦过了无邪的肩膀,几乎渗进去了一指多深,满手的鲜血。

“无邪无邪!”轩辕云染亦是满面紧张,赶紧跳下马抱起了坠马的无邪,无邪面色苍白,身上受了伤,还流了血,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怕,轩辕云染连忙大斥着旁人传太医,一时间大家都围着无邪忙了起来。

建帝听说了无邪和秦容打架,还受了伤的事,勃然大怒,当即让人遣了太医去看无邪,还当众罚了秦容三十大板。

帐篷内,建帝遣来的太医已经来了,轩辕云染手足无措地站在那,担心地看着无邪,直到容兮说了一句“世子要月兑衣了”,轩辕云染才当即冷静下来,想起自己虽与无邪要好,但再要好,无邪好歹还是个男子,她又是太子妃,在这里待着不大合适,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请了太医入帐。

一时间,无邪这帐内便只剩下进来的太医和容兮了。

无邪向容兮看了一眼,见容兮点头,无邪才惊觉眼前这满面正气的老太医竟然也是秦燕归的人,她面上失笑,秦燕归还真是有本事,这位老太医还是建帝亲自遣来的,可见必是建帝信任之人,就连建帝所信任的太医居然都是秦燕归的人,他的本事能小吗?

既然是秦燕归的人,无邪自然也没什么好顾忌了,大大方方地让容兮帮她月兑了外衣,半扯下中衣,露出了肩膀,而身下也只剩下一层束胸罢了,就连这束胸的带子,都是秦燕归派人给她备好的……

老太医替无邪处理了伤口,又包扎了一番,这才收了东西,净了手,面不改色,只当没看到无邪胸前的束胸一般,依旧唤她“世子”,可见这位老太医果真一早就知道了她是女子,才如此一点都不惊讶,足以见识他应当也是秦燕归的心月复之一。

“世子受的只是一些皮肉伤,并无大碍,七八日便可大好。伤口大好难免有些发痒,忍忍便过去了,千万不可动手挠,待其结痂掉落,自然不会留下印记。稍后臣会让人送来世子所需的膏药。”收拾好了东西,老太医才向无邪告退:“以上臣会如实禀报皇上,世子并无大碍。”

无邪点了点头,算默许了。

在外面等了许久的轩辕云染早就等不及了,这才又掀帘进来,无邪已重新穿戴整齐,只是脸色还有些发白,看得轩辕云染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直骂无邪:“你做什么要和五弟打架?!我要让太子哥哥好好罚他,光三十大板算什么!差点把你的命都弄没了!你也傻呀,五弟什么脾气你不知道?你也不避避他就算了,我拉着你走,你还不走,这不是故意留在那等着打架么!”

轩辕云染一阵劈头盖脸地骂,却让无邪心中有些暖意,轩辕云染性情爽朗单纯,自然真诚待她,可她待轩辕云染却未必真诚,这让无邪对她有些愧意。

见无邪脸色不好,轩辕云染也不忍再骂了,只是一番担心下来,眼眶都红了:“无邪,你不要生气难过,我回头一定告诉太子哥哥,让太子哥哥好好打五弟一顿,给你出气!”

无邪看了容兮一眼,容兮点头,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无邪这才笑了笑,那双黑眸清亮有神,哪里像是生气难过的样子:“其实我是故意激怒秦容,和他打架的。”

轩辕云染一听,果然愣住了,惊讶极了,张大了嘴,半晌,才模了模无邪的脑袋:“你没傻啊……”

无邪忍不住扬唇笑了:“你不问为什么吗?”

轩辕云染见无邪面上那有些精明狡猾的笑容,心里的滋味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她有些欣喜,无邪肯与她说这些,可见是真心与她结交,不枉费她当年与无邪掏心掏肺,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诉她了,虽然无邪武功不行,读书不行,骑马射箭不行,就连这么多年了连一个人都没帮她查出来,可她仍十分喜欢无邪,今日她肯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她,更让轩辕云染心中欣喜,忙问到:“为什么?”

无邪挑着唇:“因为皇兄要把相府的大小姐许给我做世子妃!”

轩辕云染纳闷了,这又跟她故意和秦容打架有什么关系?

无邪似笑非笑,这神情一度有些像秦燕归,竟让轩辕云染看了有片刻的失神,却听无邪道:“我不想娶她,反正那相府大小姐挺喜欢秦容的,还不如许给秦容呢!”

轩辕云染点了点头,是有听说过,那相府大小姐挺喜欢秦容的,秦容也的确生得不赖,又是与太子最为亲厚的皇子,会喜欢他也不奇怪,顿了顿,轩辕云染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恍然大悟:“你不想娶她?!为什么?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否则娶谁为妃又有什么关系呢。

无邪面颊绯红,轩辕云染顿时又惊又喜,果真被她猜对了,无邪有喜欢的人了!也不知道那个女子是谁,无邪竟然为了她,连相府小姐都不肯娶了!她忽然有些羡慕起那个女子了,就像当年羡慕那秦燕归要娶的女子一般,无邪为了她,竟然连自己的命都差点丢了!

“那你为何不告诉父皇?让父皇把你喜欢的人指给你就是了!”

“我……”无邪一时回答不上来。

“哎!”轩辕云染却是一声叹息,看来那女子并非寻常世家子女,否则也当配得上无邪了,无邪不肯告诉皇上,定是为了保护那女子,毕竟……身在皇家,婚姻大事,素来身不由己……

“无邪,你别担心,我一定帮你!”轩辕云染心中感动,更是义气大发:“反正你不想娶那相府小姐,我便让那相府小姐嫁给秦容就是了!”

无邪一愣,面色有些为难:“你有办法?”

轩辕云染拍了拍胸脯:“我自然有办法,你看着就是了。无邪,咱俩是朋友,我一定会帮你的!”

无邪面露感激,轩辕云染更是得意,嘱咐了一番要无邪好好歇息才离去。

“世子……”

待她走后,无邪方才敛去了面上的神色,静静地,垂下眼帘来,辨不出喜怒,直到容兮唤了她一声,她才似有若无地抬了抬唇,心中苦笑:“容兮姐姐,我如此也太不厚道了。”

轩辕云染率性单纯,自然好哄骗,无邪心中有计,可这计却需哄着轩辕云染来的,那样率性的女子,她却利用了她的真心,无邪此刻反倒有些不忍辜负了轩辕云染那的一片赤子之心了。

“世子多虑了。”容兮依旧生性冷淡,自然不知无邪心中的愧疚。

……

东宫。

挨了三十大板的秦容面色不佳,可也不敢坐着,只好站在秦川面前,神情有些愧疚:“大哥……”

秦川正在案前写些什么,落了最后几笔,方才停下笔来,抬起头来看他:“你动她了?”

今日他虽未去猎场,但五皇子和靖王世子打起来之事,早传到他耳朵里来了,听闻那孩子……还伤得不轻?

秦容下手素来狠毒,那小鬼必然是要吃些苦头了。

秦容面色正难看,可碍于太子在前,不好发作,只憋着一口气道:“我动她了!只可恨没杀了那混球!”

秦川微微皱眉,叹息:“老五,你何时才能学着不那么冲动做事?”

秦容被训得面红耳赤,不满道:“大哥,你怎么老护着那小混蛋?!你不知道,她压根不是什么好人!她成天装疯卖傻,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我告诫过你,不要动她。”秦川摇了摇头,但面色已经冷了下来,让秦容不敢再胡搅蛮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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