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洪志出来后给某刊物的一个编辑打电话:“张编您好,您身体还好?您太太身体还好?您女儿呢身体还好?”张编辑回答:“都好都好。”孙洪志又问:“你那边天气好不好?”张编辑说:“好好。”孙洪志想想又问:“您,您吃过饭了吗?”。张编辑说:“吃过了吃过了。小孙你是不是想问你那篇稿子?”孙洪志说:“我不急。”张编辑说:“是这样,你那篇稿子编辑部决定不采用了……”孙洪志放下电话愤愤地想,不采用不采用吧,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但孙洪志筹划的作文辅导班的事却相当顺利,他先是在网上贴了一个帖子;然后花钱委托广告部的同事在晚报上登了一个豆腐块的广告;利用双休日的时间他又和陶丽骑着自行车在各个学习学校门口张贴了几十张红红绿绿的小广告。他的广告是这样写的:双休日作文提高班。省作家协会会员亲临现场指导中小学生作文。联系人孙老师。电话1234554321。
不知道是要感谢这个时代还是要憎恶这个时代,信息社会就有这样一个好处:一切都是快捷的高速度的。
很快就有学生家长打电话咨询并报了名,一个星期后报名人数就达到十五人之巨。虽然这个数目远远未到达到孙洪志最初的期望值,但他还是欣然接受了现实。他自信地想只要他大手笔打造出一批作文天才,酒香不怕巷子深,到时候不怕队伍不壮大。
收到第一笔学费后,孙洪志请陶丽吃了一顿便宴,感谢她跑前跑后的帮助。之后孙洪志又请朱珠吃了一餐海鲜涮锅。
孙洪志大手笔打造学生的计划就这样开始了。
孙洪志在课堂上是这样讲的:什么是好作文?那种发自内心的不娇揉做作无病申吟的就是好作文。好作文是怎样写出来的?只要把藏在心里的那种令你感动的东西用笔写出来就是好作文。有家长强烈要求孙洪志先教学生一些作文的技巧。孙洪志解释说,作文严格说是没有技巧可言的,话说回来了即便说有技巧现在也没到火候。这就像一个人初学武术,还没有学会骑马蹲裆式就要求练套路,这是典型的急功近利。
孙洪志注意到,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学生家长明显的有点失望。
孙洪志隆重推出的第一期最佳作文是一个叫华盈盈的小女孩的,这篇作文是以诗歌形式写的:
天气预报说,
那一天是五十年来最冷的一天。
于是爸爸妈妈就盘算着,
把炉火拢旺些,
衣裳加厚些,
能不出门的尽量别出门,
该买的东西提早买。
那一天还下着雪,
上帝从瑶池空降着一个个白色的伞兵,
因为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
我猜这小小兵一个个都是女孩子。
我行色匆匆,
因为我被追赶,
有两个孩子一个叫雪花一个叫严寒,
在后面叫着笑着……
我行色匆匆,
并不是单纯的惧怕寒冷,
我书包里的书在召唤我,
它提醒着我我还是一个学生。
天气预报说,
那一天是五十年来最冷的一天,
每个人都在盘算着,
是走还是停……
就这么巧了,这篇作文被隆重推出的第二天,就赶上是华盈盈班主任老师的作文课,那天作文的题目恰好还是《雪天即景》,于是华盈盈高高兴兴将这篇作文交了上去。满怀希望等着老师给打个好分数,谁知作文发下来后打开作文一看,华盈盈一撇嘴就哭了,竟然是不及格。
被孙洪志推为佳作的另几篇作文也受到同样的待遇,有一篇甚至被打了零分。
孙洪志知道后暴跳如雷,他给华盈盈的班主任打电话,质问她华盈盈的作文差在哪里?是差在中心思想还是用词用语上?华盈盈的班主任在电话里用外交家的词令冷冷说,恕无可奉告。
孙洪志放下电话恨恨地说什么东西,无可奉告,外交部真是失职,这样的人才怎能让她教学,应该叫她到外交部做新闻发言人。陶丽跟他说,别较真了,一般的培训班都是老师给学生办,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是潜规则了。你不是圈内的,自然就不被认可了。孙洪志一气就爆粗口说,什么他妈圈内圈外,这不是糟蹋人才吗?中国的事真他妈邪了门了。陶丽说,现在不都这样:某些文化圈子的人,你是我圈子的你写的是臭狗屎我也吹成一朵花;不是我圈子的你写成一朵花我也贬成臭狗屎。他们就把所有的人当成了瞎子傻子。孙洪志余怒未消说,怨不得中国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人获诺贝尔奖,多少天才都是叫这些王八蛋给扼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