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把眼光离开 第七章

作者 : 于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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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毓的父母是相当开明而风趣的一对夫妇。他们年逾五十却依然喜好旅游,常常一别数月去追逐他们所谓的探险,而他们唯一所挂念的是独生子至今未婚。他们并不急着抱孙儿,他们之所以一直催-世毓早日结婚的理由是:藉机表现出他们对儿子的关心。

就像今天-

世毓的母亲——邀儿子一块吃晚饭,目的之一无非是为了-解他的近。

但-世毓整晚情绪浮躁不安,——硬是克制住满腔的好奇。

她从没看过儿子为了某事而烦躁到这种地步。

吃完晚饭后,——端上甜点。「小毓,来尝尝妈的手艺,我很久没做了,不知道还合不合你的胃口-」地朝-大维使个眼色。「大维,难得跟儿子共聚一堂,说几句话连-一下父子感情嘛!」-

大维愣了一愣-清清喉。「儿子-我们的确是很久没见面了。我记得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差不多是在……」他努力的回想着。

「去年圣-节。」-世毓平静的提醒他。「那一回你们临走前,还叮咛我别忘了找个老婆好过年。」——

急忙笑着点头,既然他自己提到这话题,她就不必费尽心思、拐弯抹角了。

「小毓,你找得如何了?」-家夫妇眼神满是期待的望着他。

「老实说,在过年前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世毓慢条斯理的回答她。

「过年后呢?找到个好女孩了?乖儿子,妈相信你的眼光一定不错,找个时间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吧。」——满脸兴奋。

「必须在下个月月底以前。」-大维补充:「我和你妈打算去埃及玩。」-

世毓早习以为常。「没关系-不过我必须先声明,她不是很漂亮,但她很聪明。」他的口气混合着-傲与怜爱。

事实上,早在他回到台北之初,他就已经后悔自己过于冲动的行为了。

他-解天爱。正因为他-解她,所以他清楚她的个性-她不会仅仅为了孟明珠而接近他,即使刚开始是,但她后来的感情绝不是-假伪-的,因为她不是个好演员。

他相信她。

当时原本打算立刻搭下一班飞机回去,但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要天爱自己来找他,他要她因为爱他而来找他。

他深知天爱自觉是个「扫把星」,没有自信;他不希望未来的每一天她都在这样自我虐待中度过,担心他被她牵连。

他要给她时间让她知道,她根深蒂固的思想早该埋葬起来,他才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他要她在两者中毫不犹豫的选择他,就像他早已选定她一般。

管它甚么「扫把星」,他全都不在乎。他-在乎天爱,而他也要她以同等的心态来面对他。

而另一个原因是他母亲急电召他回来,原因是病了,她希望她的儿子能陪侍床边。

但现在他看着-着眼睛笑开嘴的——,神清气爽,百病不侵,这分明是个骗局。

而他还是上当了。

「大维,你听到了没?这是小毓第一次这样称赞一个女孩。」——转向他。「小毓,甚么时候让我见见这准媳妇?」她眉开眼笑道。

「妈,我都已经是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了,你不认为『小毓』不再适合我了吗?」他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一副受伤的神情。「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小男孩。你讨厌妈这样称呼你吗?如果你讨厌,我会很伤心的。」她故作伤心的说道。

他表情一片空白。「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他放弃抗议道-

大维吃吃笑了起来——

又恢复好心情,同时瞪她丈夫一眼。「这表示你可以多说些我未来准媳妇的事了?」她期待的看着她儿子。

谈到天爱,-世毓的脸孔就温柔起来。

「她叫天爱,是个充满爱心的女孩子,偶尔泼辣,但不过份,想要接近她还得吃上苦头。」他想起第一次想吻她时,反被摔倒在地,他就忍不住低笑起来。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女孩,甚么时候可以为我们介-?」——热切的说道:「也许我们一见面就投缘?」

「妈,她现在不在台北,你想见她恐怕必须再等一段日子。」他的情绪低落下来——

和-大维对看了一眼。

「小毓,你跟她吵架了?」——试探的问:「需不需要妈替你说情?」她看得出她儿子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未来媳妇用情颇深。

「不必。我在等她自己醒悟。」他顿了顿,别具深义的看了他父母一眼。「爸、妈,我有点事想跟你们谈。」他严肃的说道。

「关于这位未来准媳妇?」——说道。

他认真的点点头。「我-希望你们见到她的时候,对于一些……突发——能够视若无睹。」

「突发——?」——茫然的问道,她的丈夫也好奇的暂时放下甜点。

「这样说吧……我希望你们不介意,她自认自己是个『扫把星』,对于周遭发生的-难都-在自己身上。」

「-难?」——还弄不清楚。「她真的是『扫把星』?」

「她不是。」-世毓坚定的反。「-是偶尔有她在场的时候,跟她有牵连的人稍稍会受到一点惊吓,但她绝不是『扫把星』,她已经在这种阴影下活了二十多年,没必要她的后半辈子再继续这种生活。」-

大维点点头。「儿子,我赞同你的说法。」

「这表示你愿意接-她了?」他心喜的看见-大维点头,然后看向。「妈,你呢?你在乎你未来的准媳妇可能是个『扫把星』吗?」

「我对她已经颇具好奇心。」——诚实说道:「我从没见过一个真正的『扫把星』。」她对一切刺激危险的事情都抱有热切的期待。

「妈,我说过,她不是『扫把星』。」他澄清。

「我当然知道。小毓,你真的很在乎她,是不是?」——微笑道:「否则你不会冒着殃及生命的危险爱她。你放心,我期待那些-难,我已经过了太久平淡无奇的生活了,你说是不是?大维。」

「我完全赞同你的说法。」-大维——的朝他妻子笑笑。

「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她-」

「不,再过一阵子。最多一星期,如果她没找上我的话。」-世毓肯定的说道:「我会亲自回去,敲醒她的脑袋。」他走到阳台,望着台北市——的夜景。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她仍无法-除她的心魔,他会替她完成的。

既使穿上盔甲也在所不惜。

她是他的,任谁也夺不走。

「听起来,我们的儿子像是个屠龙者。」——满意的说道。

「就像我当年为你屠龙一样?」-大维深情的望着她。

她笑了,因为回-而笑。

「是的,就像当年你为我屠龙一样,亲爱的。」

***

在松山机场外,戴着墨镜的高杰轻哼着歌,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当然,他的眼光泰半都停留在秀色可餐的美女身上。

为了这次的约会,他放弃跟一个美女共度晚餐的机会。他有些后悔,但仅止于小部份而已,毕竟他站在这里冒着毛毛细雨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

他在等人。

等一个不算漂亮,而且也不能碰的女孩。

在某些时候,他怀疑自己曾几何时竟甘心沦为和事佬,放着漂亮美女的约会,跑来这里苦等一个属于别人的女孩。

他长长的叹息声,被一群走过他面前的丰满美女吸引住了。若不是他有要事在身,他肯定追上前搭讪,凭他的魅力,谁能抗拒呢!

接着,他的眼光瞄到从机场里走出来的另一个长腿美女。

她有一双会说话的似水翦眸,薄薄的红唇配上标准的-蛋脸,流露出高雅而诱人的气质。

她朝着他走来。

他咧嘴朝她笑着,以纯粹男人欣赏女人的眼光看着她。如果有时间,他不介意跟她聊上两句,或许还有机会订下约会,想到这里,他的笑容更飞扬不少。

然后,她停在他面前。

高杰的思绪停了半晌,讶异于目前台湾女孩的大胆。他甚至还没开口,她就主动前来搭讪,他不得不相信台湾的风气开放得有些过火了。

「高杰。」她轻柔的声音彷如天。

他吃惊的拿下墨镜打量着她。

「我认识你吗?小姐。」他怀疑的问道。或许她是从杂志上看过他,想不到他高杰的魅力还真是无远弗。

她眨了眨会说话的大眼睛。「你这么快就忘了我?」

「我是绝不可能会忘了我曾约会过的女人。」他吹-的说道,然后忍不住补上一句:「当然如果我们有机会再彼此熟悉一下,我可能就会想起来了。」

她轻轻地笑起来,整张脸蛋看起来更为光采、诱人。

高杰忍不住跟着她傻笑起来。

「你在笑甚么?」他笑着问。

「我在笑你。」

「笑我?」

她点点头。「我没想到你近视严重到连我都看不清楚,需不需要我带你去配副眼镜?」

高杰更茫然了。「我视力好得很。长腿美女,为甚么我发现我们之间似乎-通有困难?也许我们应该找个地方聊聊甚么的。」他早就忘了他来此的目的。

「当然可以。不过,你忘了你在等人吗?」

高杰皱起眉头。「该死的,我倒忘了还有小女佣……」蓦地,他停住,瞪着她的眼光充满惊奇。「你知道我在等人?」

「当然-因为我就是天爱。如果你还记得我的话。」

***

吹着口哨的高杰通行无阻的走进-世毓的房间。

他有一副-世毓公寓的-匙,所以来去自如。

今天,他为了-世毓,特地放自己一天假来找他。

他看见-世毓正在收拾行李,一股恶作剧的感觉忍不住-了上来。

他压住-世毓的行李箱,悠闲的坐在床上。「你打算去哪度假?」

「我不是去度假。」-世毓拨开他的手。「我要回乡下去。」

「为了小女佣?」他对于-世毓离开乡下的理由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天爱是孟家二小姐,他还是习惯称呼她为小女佣。

「既然你知道,何不移开你的手?」-世毓说道。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她呢!」高杰摇摇头,有些惋惜-

世毓瞪着他。「你是吃饱了闲着。滚开!」

高杰缓缓的露出微笑。「别这样对待哥儿们嘛,如果你还想见到小女佣的话。」

几乎是立即的,高杰感到自己被提了起来。

「你见到天爱了?」-世毓讶然。「她不是在乡下吗?」

「显然她耐不住寂寞,跑来台北了。」高杰试图挽回他的形象,慢条斯理的说道。

「而她却先找上你?」-世毓吼道。

「我有人缘,哪个女孩见了我,不失魂落魄……」他本想吹-一下,但看见-世毓阴沉的表情,赶紧补充道:「我是有免疫力的,所以她才接近我。你也知道的,在乡下她连看我一眼都懒得看,她当然看不上我,她纯粹是为了你才来找我的。」高杰一鼓作气全说了出来,他感到他的呼吸顿时顺畅起来。

「天爱真的来找我了。」-世毓心喜的说道:「我还以为我得穿上盔甲回去为她屠龙,没想到……」他沉浸在喜-之中。

高杰皱起眉头。「屠龙?我没听错吧-」-

世毓笑着摇摇头。「你不懂的。」他的心情跟先前有天壤之别。「天爱在哪?」

「在我家。」高杰坦承不讳。

「甚么!」-世毓的声音几乎掀破屋顶。「天爱在你家?」

高杰警觉的退后数步。「她是在我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特地补上最后一句。

「我很介意。」-世毓瞪着他。「谁不知道你这个公子看见女人就像蜜蜂看见花一样。」

「大-,我们是哥儿们,你还不能信任我吗?」

「攸关女人,我就没办法相信你。我现在就去接天爱。」-世毓毫无商量余地的下-定。

高杰迟疑地笑笑。「恐怕没办法了。」

「你打算阻止我?」

「不,我当然不敢阻止你。但是一切要按照规矩来。」高杰陪着笑说道。

「规矩?」

高杰猛点头,说出个地点。「明天下午她就在那里等你,基于你可能不太认识她的因素下,我将陪着她等着你来。」

「你到底在搞甚么鬼!」

高杰耸耸肩。「我怕她被骚扰,暂做护花使者!」他看一眼-世毓。「其实我还满-慕你的眼光-没想到丑小鸭也有变天-的一天。」

「高杰,你在说些甚么!」

「没甚么,-要记得明天下午,逾时不候。」

***

「我不懂为甚么我们要站在这里等-世毓?」天爱提出她的疑问。

今天她换了件淡蓝色的套裙,微卷的秀发被散在她的背后,显得高雅、大方。

这是高杰第三十次问自己当初为何看不见小女佣的美丽,而让-世毓捷足先登。

所以,他-能尽力促成这段良缘来安慰自己,然后他再去游戏人间。

他已经看够了-世毓为情所苦的模样,他高杰是绝不可能重蹈覆辙的。

「高杰?」

他回过神来,微笑的看着她。「大-很快就到了。」

「我们何不直接找他?」

高杰为她的愚昧叹口气。「我说,小女佣,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偶尔是要吊吊他们的胃口,他才会视你如珍宝。如果你整天缠着他,不出三个月,包你步上离婚之途。」

「听起来似乎是你精-的见解?」她感兴趣的问道。

「可以这么说。」他微笑的注意到路人投给天爱欣赏的眼光,暗笑-世毓以后有的是机会吃醋了。

他看见-世毓从对街跑来。

他笑得更开心。「小女佣,接下来就得看你自己了,祝你好运。」他拍拍她的肩,然后一路窃笑着离开。

天爱困惑的转头看他离去,-世毓突然出现在她的跟前。

他在她四周张望着。

她有些害羞、有些开心。

她走近他,想要开口。

他先说话了。「小姐-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男一女?」他的眼睛仍在张望,没看她一眼。「女的戴大眼镜,我想她应该绑着马尾。」

她偷偷的笑着。

「如果她不戴眼镜,不绑马尾,你就不认得她?」她轻柔的口气引起他的注意。

他瞪着她。

「天爱?」

「我实在不敢相信天底下有哪个男人嘴里老说我爱你,却连爱的对象都不认识。」她故意逗他。

「天爱?」他的语气有着惊喜。「我没注意到是你。」他上下打量她,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紧紧拥住她,不在乎路人的眼光。

「我想你-世毓。」她在他怀里轻喃道。

「我也想你……」他暂时放开她。「这是第一次你不连名带姓叫我,这是否意味着甚么?」他别有含意的问道。

「你认为呢?」她满含娇羞。

「我喜欢听你说。」

「好吧!就当我们彼此跨近一步,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又搂紧她不放,满脸激动。

她急着想说明:「世毓,我要解释那天的事,当初我的确是为了姐才接近你,但我发誓我的感情……」

「不必说了。」他打断她:「我都知道了。」他埋在她的发香间。

「你都知道?」

他点点头,摩挲着她的头发。「如果我不-解你,就根本没有爱你的资格。」

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这表示你不生我气了?」

「当然不,如果你愿意跟我去见爸妈的话。」

她急忙挣月兑他的怀抱。「这么快?」

「我怕你反悔。」他打趣道。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笑笑,又搂住她。「你放心,这-是一次单纯的见面,没其他涵义。我的父母很想见你,他们想知道是哪个女孩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拴住他们的儿子。」

「不能改期吗?」她满脸愁容-

世毓沉默一会,才开口:「你还担心你是『扫把星』,我说过我不相信的。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

「见个面就好了,连这点小小的请求,你都不愿意答应?」他-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逗笑天爱。

「好吧……但如果你父母不喜欢我……」

「相信我,他们不-会很喜欢你,还会比我更疼惜你呢!」他突然严肃道:「他们绝对不会像你父母一样。」他的语气出现愤慨。

「那都已经过去了。」天爱低声呢喃。

但对你还没过去,-世毓默默的在心底补充。如果孟家夫妇没伤透天爱的心-现在天爱不会是一个畏惧爱情、害怕带给关心她的人-难的女孩。这笔-他会找孟家夫妇算清楚的,但现在时机不对。

他必须先让天爱克服她-心的障-,虽然他目前还没想到办法,但迟早他要让天爱开开心心,不再以为自己是个「扫把星」,专会带来不幸。他还有一场艰困的战役要打。

***

门铃声甫响起,——就急忙起身开门。

「你们是怎么搞的?不是说好七点到,现在都快八点了……」她的声音嘎然而止。

她瞪着门外-世毓-起的脸颊,还有一脸担心的天爱。

「我认识你们吗?」——问道。

「真幽默。」-世毓搭着天爱的肩,拉着她靠近他。「妈,这是孟天爱,你未来的准媳妇。」

「世毓!」天爱低嚷道——

望着天爱,打量好一会,才眉开眼笑让他们进来。

「小毓,你还说她不漂亮?依我之见,你应该去配副眼镜。」——刻意压低声音,但在场的每个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世毓面红耳赤的接受天爱的瞪视。

「你别在意我妈,她说话就是这副德行。」-世毓试图挽回形象。

「小毓,你嫌弃你妈?」——故作痛苦的掩住面容。「我以为我在你心中还有那么点份量。」

天爱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爱!」

「甚么事?小毓。」天爱有趣的问道-

世毓简直糗到家了,他求助的望向-大维。

「好了,别闹了,小-,你再闹下去,可就没大没小,让孟小姐见笑了。」他的一句话果然让——安静下来。

「好吧!小毓,你告诉妈,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注意到她话一出口,天爱的脸蛋立刻染满阴郁,不用说,这件事必定跟她有关——

看着儿子,-世毓无奈的耸耸肩。「没甚么,-是一件小事,没甚么大不了的。」他刻意轻描淡写。

「小事-」-大维-然也注意到了。「何不说说呢?也许我们可以替你出口气。」

「爸,我不是三岁小孩了。」-世毓不耐的说道。

「但我们还当你是三岁小孩,你不说,小爱可以说说吧?」——亲热的拉着天爱到沙发上坐下。「你不介意我叫你小爱吧?」

天爱看一眼-世毓。「当然不介意。」她嗫嚅的说道:「世毓是出了车祸……」

「车祸?」——瞪大眼-

大维也皱起眉头。

「没这么严重。」-世毓澄清道:「-是差点出了车祸,根本没发生甚么事。」

「没发生甚么事,你的脸会-得像个大-头?」——扬起眉说话,语气完全跟-世毓如出一辙。

「他跟别人打架了。」天爱低声说道:「而这全是我的错。」

「天爱,我说过这不是你的错。」-世毓气恼的说道:「这全怪那个男人出言侮辱你。」

「如果不是我,根本不会有车祸的发生,你也不会满身是伤。」

「你太夸张了。我不过是脸上不小心挨了一拳。至于车祸,是对方的错,不是我的,更不关你的事。」-世毓就事论事。「再说,我-了,不是吗?」

「不,这全是我引起的,因为我是『扫把星』-要我在你身边就会为你带来-难,今天就是最明显的例子。」她泪眼中噙着泪。

「天爱……」-世毓想安慰她,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

忍不住插嘴:「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们出了车祸,然后跟对方打了一架,这倒可以解释你脸上-得像个大-头,而小爱却毫发无。」

「妈!」在这个节骨眼,-世毓实在不需要他母亲再来搅局——

朝他眨眨眼。「其实我们应该-幸你们-是差点出车祸,小毓脸上-是-个-头而已。」她轻快的说道-

大维在一旁微笑道,任他的妻子发挥她的拿手好戏——

继续说道:「我们得为此感谢上帝,不是吗?就好比吃一顿饭,其中不管受了多少阻扰,到最模我还是吃完它了,-不过比别人多花些时间罢了。」她朝天爱眨了眨眼。「这点小事小毓还可以应付-有时候不让他受点伤,他还真以为他是无敌超人呢。」

天爱担忧的看着她。「你不在意我是个『扫把星』吗?」她有些不敢置信。

「天爱,我不准你再说自己是『扫把星』了。」-世毓愤怒的说道——

急忙使眼色,嘴里不住的说着:「我-介意你爱不爱小毓。」她满意的看着天爱发红的脸。「我期待一个媳妇已经很久了,现在见到你,我真是满意极了,也许将来我们可以站在同一阵线,共同对抗-家男人。以前我一个女人对抗两个男人,太吃力也太吃亏了,现在多了个你-我不但不会嫌弃你,我还会鼓掌叫好呢。」她朝天爱亲密的眨眨眼-

世毓忍不住暗暗感谢——的接。

天爱心中大石落下。

在来-家以前,她担心得连-世毓哄着她,她都提不起劲理会。她已经有过太多被人拒绝的经验,-因他们不希望一个「扫把星」为他们带来-难;但现在-家夫妇知道她是「扫把星」,不但不嫌弃她,还欢迎她。

这叫她怎么能不感动?

过去,她已经受够了太多的冷落,她原以为他们就跟以前所有的人一样,包括她的父母,但现在她不知道如何表达心中这份激动,-能感激上帝。

还有-世毓。

她眨回泪水,朝着-世毓露出充满爱意的笑容-

大维清清喉-:「小-,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吃饭了?」他不想打扰这对情侣——

连忙点头。「我的拿手好菜可不能-蹋了。」她跟着-大维走进厨房。

「天爱,现在你相信了吧!」-世毓一等他父母离开,就蹲在她面前,握紧她的小手。

她点点头。「我喜欢你的父母。」

「真的?」他咧嘴笑道:「我呢-你喜欢我甚于我父母?」

「你需要证明吗?」

「迫切需要。」他接近她,轻柔的吻着她,受伤的嘴角阻止不了他,虽然他吻得-牙咧嘴的。

天爱吃吃地笑出声。「你看起来像是某种怪物。」她轻声说道。

「也许你该安慰我,而不是嘲笑我。」他抱怨道。

「我已经安慰过你了,难道你忘了吗?」她指的是刚才的吻。

他故意皱起眉头。「我以为那-是-赏我有对好父母。我期待的是安慰-,你会给我吧?」

「-心。」她红着脸说道。

「我本来就是个-心的男人。」他大言不惭的说道,同时拉近她的头,给她结实的热吻。

最后还是——窃笑旁走出来叫他们吃饭,-世毓才不情不愿的放开天爱,同时给他母亲一个白眼。

整顿饭中,——虽然认为满刺激,但也有些后悔。

吃不到两口饭,突然就停电了-世毓找不到-烛,-得拿手电筒摆在桌上照着。没过多久,手电筒里的电池也没了-

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但他们还是勉强模黑吃完饭。

原因无它——因-连先前说过的那番话。

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曾说过的那些话。

***

当晚,——没敲门就走进-世毓的房里-

世毓忍不住皱起眉头。这是他坚-反对跟父母同住的原因之一。他的母亲优点不少,缺点更多。她缺点之一就是她常不管房里的人正在放些甚么就直闯准来。

如果不是因为太晚了,他不会住在这里-而且他也不放心天爱回高杰家住。所以,他今晚住在这里,陪着天爱熟悉环境,因为她以后暂时会住在家里-世毓套上睡衣,面无表情的看着。「妈,有事吗?」

「我把小爱安顿好了。」——热切的眼神表示她有长谈的意愿。她干脆自己坐下来。

「我从没见过真正的『扫把星』,今天我总算见识到了。」——一想起晚餐就有点心有余悸的感觉-

世毓惊觉起来。「你不喜欢天爱了?」

「当然不。是甚么原因让我儿子有这种想法?」——坦白道:「就算她是个『扫把星』,-要你爱她,我和你爸是不会反对的,反正-是小小的不方便罢了。」

「她曾经让她父亲的冢族企业一夕之间面临破产。」-世毓一见到——的表情,急忙说明:「那-是她父亲的说法,这并不能证明跟天爱有关。」——

微微一笑。「看得出来你相当爱她。」

对于这点,-世毓坦然承-:「如果我不爱她,她就不会在这里了。」-世毓说道:「妈,你不会排斥天爱吧?」

「为甚么会?反正白手起家的滋味我也很怀念。」——耸耸肩。「如果破产了,我和你爸就去自助旅行。」她眼珠一转。「我以前倒没想过自助旅行。」

「妈-」-世毓不知该感到生气还是好笑。「你们不会破产的-我不相信她是『扫把星』,-是当她在场的时候,偶尔会出现一些突发的——,这全不关她的事。」他眼里出现怒气。「而竟然还有人逃避责任,将所有的罪全推到天爱身上。」——

紧蹙眉头。「你是说她父母?」-

世毓点点头,有一吐为快的冲动。「你知道她为甚么名叫天爱,而她亲生姐姐却叫明珠吗?」

聪明的——一想就通。「一个掌上明珠,而另一个却是依天疼爱?」——也为天爱感到不平。

「没错,就是因为他们不断的灌输天爱她是『扫把星』的观念,她才会对自己、对别人没有信心,总把一切过错-到自己身上。」

「太过份了。」——愤愤不平。「告诉我,她父母是谁?我登报要他们好看。」与其说她拥有跟-世毓一样的个性,倒不如说-世毓遗传到——好打抱不平的性格。

「妈,这件事我会处理,我不会让别人这样对待天爱.即使是她父母。」——

颇有深意的看他一眼。「听起来,你这个屠龙者还满深情的。」

「妈!」

「我-是实话实说嘛!不过,我得提醒你,如果你想改变这个跟着她二十几年的想法,是满困难的,甚至是不太可能的事。」

「我会做到的,花一辈子的时间我都愿意。」——

突然感动的抱住她的儿子-

世毓沉住气。「妈,我不是三岁小孩了。」他一字一句缓缓的吐出来。

「我知道。」——微笑的放开他。「我-是太感动自己生了个深情的儿子。」

「你在夸-你自己。」-世毓面无表倩,心里则暗暗好笑。

「有何不可?其实我来找你,也是想来帮助你。」

「听起来希望不大。」他喃喃道——

瞪着他。「我都还没说呢。」

「虽然你是我老妈,但我对你还是不具信心。」-世毓故意说道。

「谁说的。计划来了你就知道。」-

世毓扬眉。「意思是你不打算告诉我?」——

点点头。「愈少人知道愈好,儿子,你应该-幸有我这老妈当你的军师。」

他几乎失笑。「我看不出来你哪里像军师。」

「傻儿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你可别太吃惊呀!」她走向房门,显然不打算多说。

关门之前,她突然又冒出一句:「我很满意我未来的准媳妇。」

***

一阵紧急煞车声急促响起。

坐在驾驶座-的高杰捏了把冷汗,再差那么一点距离,他就得终生背负着过失杀人的罪名。

他紧抚着心跳快速的胸口,召不住一股怒气上升。

他毫不犹豫的跨出车门,吼道:「喂!你有没有长眼睛?现在是行人止步,你没看见呀?」他发现他面对的是一个穿着新潮、面目清秀,最多不超过二十岁的小女孩。

而她一派轻松的耸肩,像个顽劣不堪的太妹。「我是看见了,老头。这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你这么愤怒,小心老得快。」她清脆的嗓音说出高杰最忌讳的事。

「老头-」他的自尊心再度受到-踏,而这竟出自一个小女孩之嘴。「我不过才三十二岁而已,正是-年,我不是老头。」他忍不住抗议,顾不得其他司机的喇叭声。

她打量着他,嘴里嚼着口香糖。「三十岁就已经很老了,我们至少差十几岁以上。」她叹息的摇摇头。「最近我遇到的全是一群老人家开车,难怪交通每-愈下。」

「喂-小鬼,你最好搞清楚,我不老……」他不耐烦的瞪了眼停在他后头的车子,继续说道:「你光看我的脸就知道我是个英俊小生,没有人不臣服在我的魅力之下……」他瞪着她,而她却夸张的笑弯了身子。

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英俊小生?老头,如果你是英俊小生,我真不知道这里还有哪个男人长相普通。」

「你这小鬼!」高杰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头,我还有事要办,如果你还想继续讨论你的年龄问题,不如去找别人吧。」她想一走了之。

「等等,」高杰叫住她。「我不是老头,我也不打算谈论我的年龄问题。小鬼,我-是想警告你,如果你想活到我这年纪,我-你最好睁大眼睛看看红绿灯。这次幸亏是遇到我技术好,下次你可就没这份好运了。」

她嘴角一撇,送给他一个飞吻。「谢谢你的说教,老头。」她挥挥手就趁着下个绿灯走了。

高杰-能干瞪眼,看着她离去。

说教?老头?难道他真的在走下坡了吗?他才不过三十出头而已!

他身后的喇叭声不绝于耳,还掺杂着司机的咒骂声。

他忍住怒气的走回车子里。

然后一连串粗鲁的脏话从他嘴里溜出来。

他发誓,若是他再见到那小鬼,他会狠狠的打她,让她知道对老人不敬会有甚么下场!

他发誓。

***-

世毓享受着眼前的这一切。

当他站在厨房门边,望着天爱忙碌得有如一个主妇、一个妻子时,他心中的满足不是言语足以形容的。

天爱已经到台北一个多礼拜了,在这个礼拜里他们聚少离多,而这全拜他那个自称足智多谋的母亲之赐,三天两头就带着天爱逛百货公司,要不就是带她到处见亲戚朋友,让他跟天爱相处的时间少得屈指可数。

他怀疑这全是他母亲的阴谋。

所以今天,他起个大早去讨人,总算让他讨到了。

他充满笑容的看着她的背影。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如此深爱一个女孩,爱得如此专一、如此心疼。

他微笑的走过去,从后头搂住她。

「好香!」他闭上眼,赞美道。

「谢谢。」天爱依然切着手边的菜,她轻声笑着。「不是我自夸,我唯一可取之处就是菜做得还不错,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呢。」

「瞧瞧是谁说我自大狂妄,原来你也不比我差。」他逗她。「而且我说的不是你的菜,而是你的人。」

她的俏脸抹上两朵红晕。「说话不害躁。」她娇羞的模样让-世毓又怜又爱。

「天爱,我们结婚吧。」这已经是他数不清第几次的求婚了。

她恍若未闻,转过身继续做她的事,淡淡的忧愁爬上她的眉梢。

他沉住气,将她身体扳过来。「天爱,每回我提起结婚-你总是不理睬我,你不想跟我结婚?」他平静的问道,一点也没生气的样子。

她摇摇头。「当然不是……你不认为还太早些吗?」

他分析她的话。「你是说,我们感情未臻成熟,需要再考验?」

她噤口沉默。

「还是你认为你太年轻,有追求其他恋情的权利?」

她急忙摇头。「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再给我们彼此一点时间……」

「我当然不反对再给我们彼此一点时间,如果你认为你还太年轻,还不适合结婚,我当然不介意再多谈几年恋爱。」他两眼直视她。「问题是,你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你根本不想跟我结婚,是不是?」

「世毓,你误会了。」

「我没误会。」他平静的说道:「原因很简单,你不希望害了我,因为你心里一直忧虑着你是个『扫把星』,会为我带来-难。」他陈述道。

她垂下睫毛。「事实上就是如此……」

「不!」他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他。「天爱,你要我说几遍你才相信?你不是『扫把星』,也不会为我带来-难,我们之间-有爱。」他认真的说道。

「那么你身边所发生的事又做何解释?在我接近你以前,你是一帆风顺,无伤无难的,现在呢?我们在一起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你受的伤比过去几年的总结还多。」她气自己为何天生是「扫把星」,连爱一个人都不可能。

「所以你认为我们结婚后,我会一辈子受你拖累-」他始终以理性说明她的担心是无稽之谈。

他继续说道:「如果我说,那-是巧合,你信吗?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换个说法,事实上我才是个『扫把星』,这能解释最近我恶运连连的原因,你还敢接近我吗?」

「世毓,你在开玩笑!」她薄薄红唇不满的紧抿着。

「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谁能说你是『扫把星』,而谁又能确定我不是『扫把星』呢?也许真正的『扫把星』可能是你的父亲,或是你的母亲,虽然我很怀疑他们是否有资格当你的父母。」他略带阴郁的说道。

「世毓,这是有事实证明的。」

「就算有事实证明又如何?事实也证明,这些伤对我而言并不算严重,我也不介意你是不是『扫把星』,我-介意你是不是天爱,我心底最爱的女孩。」他严肃的表情令她动容。

她主动投入他的怀抱,让-世毓吃惊。

「世毓,如果我不是『扫把星』,我一定会毫不考虑就答应嫁给你。但现在……我真的不忍心害你……」她埋在他-厚的胸膛闷闷的说道-

世毓无声的叹息。无论他如何费尽唇舌,她还是坚持相信她那套可笑的说法,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将「扫把星」的说法从她心底连根拔起。

「天爱,你有没有想过,你所坚持为我设想的说法,反而会造成我的痛苦?」他轻柔的说着:「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并不因此而感到快乐。我真正的快乐源自于你,-有你陪在我身边,不论我失意、痛苦还是幸福,-要你一直陪着我,我就满足了。」

「世毓……」她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他安慰的拍拍她的背。「再说,最近我也没受到甚么伤害,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那是因写我们相处的时间少了。」她咕哝道。

他亲热的在她额上一吻。「或许吧,但时间会证明一切,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不信了……」

蓦然,一个想法飞过脑际。

天爱坚持她是「扫把星」、-因她亲眼看见她接近他,便会为他带来-难……

如果她跟他在一起,而他毫发无-呢?

他为这个好念头而漾出一个特大的得意笑容。

天爱皱起眉头。「世毓,你在想甚么?」她话才一问完,锅子上的汤就滚了,她急忙关掉火-

世毓微笑的靠近她。「天爱.我买了两张音乐会的票,今晚我们去玩得开心点。」他愈看她愈像个小妻子。

「伯母希望我陪她去购物。」她歉然的说道,同时对于他不再谈结婚的事情暂时松口气。

「管她去哪里,她这礼拜买的衣服够她穿上一年。」他固执的像个小孩。「总之,今天一整天你都必须陪我,否则我会绝食抗议,要不然就到街上游行去。」

她含羞的瞪他一眼。「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还像个孩子似的。」

「没办法,谁叫你这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逗你呢!」他眨眨眼,换个表情。「事实上,我还想扮演大的角色。」

「-世毓!」她手拿菜刀,警告他。

他两手举起来。「好吧!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好了。我现在-想先预习一下。」

「预习?」

「预习如何做一个帮助妻子的丈夫。需要我帮你洗菜吗?」

她偏过头望他。「看不出来你还不是个大男人主义者。」她揶揄道。

「过-,过。我-是希望做一个疼老婆的男人,你不介意吧?」他两眼发亮。

「我是不介意,如果你愿意负责善后工作的话。」她犹豫了一下。「你会做饭吧?」

他扬扬眉。「凡事都有第一次。」他夸张、认真的语气逗笑她。

「原来你根本没进过厨房。」她笑得差点岔了气。

「但我现在肯学习!」他想争取多点时间跟她在一起相处。「也许你这老师嫌弃我?」

「你确定你没问题?」她忍不住怀疑。

「天底下没有任何事能难得倒我-世毓。」他一副自大的模样。

她笑着摇摇头,怀疑这辈子他的自大狂妄是否能有改掉的一天,但她发现她就是喜欢这样的-世毓,他身上的某些特质是她所无法拥有的。

他虽然自大,但其中充满自信。

他虽然高傲,但却从不鄙视人。

他是个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男人,更何-他深爱着她-甚至不介意她会为他带来-难……然而她却十分介意,正因为她对他的感情一如他对她-她才不忍心害了他还有他似锦的前程……

她的表情尽收他眼底。

「天爱,难道你不愿意我进厨房?」他温柔的说道。他知道目前多说无益,唯有以实际的行动来证明一切。

他要证明天爱不是「扫把星」。

她回过神,浮起淡淡的笑意。「我当然欢迎,-要你不会-了这个厨房。」

她心不在焉的说道。

他们彼此各有心思,但是冀望相聚的时光能永远停住的想法却是相同的。尤其当她日渐感受到-世毓的柔情后,她的一颗心忍不住直沉谷底。

如果有一天,因为她是「扫把星」而不得不离开他的时候,她割-得了吗?她希望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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