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涯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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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菲就像个苟延残喘的病人一样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痛苦样子。花兰一直伴在左右,而娇娇姐就忙里忙外收拾残局。在金珠驱车来到菲菲家时,赵钱忠和张姨已经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当收拾废品一样打包走了。只有一对冷乱和一大滩血迹,疲倦地无声地哼着忧伤的调子,告诉世人世上有多了一个悲伤故事。金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双腿一软,跌跌撞撞地跑进菲菲的房间。

“菲菲姐,你还好吗?忠哥、、、、、、还有那个、、、、、、张姨怎么都死了?到底发什么事了?求你告诉我,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金珠跪在床头边,伏在菲菲姐的身上,泪流不止。菲菲姐不语,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活像个假死人。她原谅不了自己。花兰见有金珠在,就抹着眼泪走出房间跟娇娇姐一起帮忙清理房子。一下车,嘉嘉就一路狂奔。楼下依然三五成群地站着很多八婆就此事在窃窃私语。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咚咚咚”地跑上楼去,还未到家门就听到了二姐哀怨不绝的哭声。她粗暴地推开门,眼前之景惨不忍睹,满地血滴深深地刺痛她的眼和心脏。浑身发冷。她踩着一地零碎,一脸沉重地走到姐姐的房间。愣在房间门口的她,为自己抹了一把泪。可惜该死的眼泪,抹了又有,抹了又有。

金珠转过身来,“嘉嘉、、、、、、”她起身,走到嘉嘉身边紧紧地拥着她,给她力量。

嘉嘉终于忍不住,撕下了坚强的面具,大哭了起来,“姐,怎么会这样的?好端端的人怎么都没了?姐、、、、、、我不要、、、、、、我不要、、、、、、”

翌日,愁云惨淡万里凝,赵钱忠生前的兄弟给他办了一个隆重而庄严的丧礼。菲菲心力交瘁,因此张姨的丧礼就由金珠一手包办。每次奔丧回来,菲菲不是酗酒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独自饮伤,活像一堆烂泥。连日来,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梦到赵钱忠和张姨,还有秀竹,精神上饱受折磨。这几天小小的房子陆续来了很多吊唁的人,其中有大熊、大军、白杨和笑笑。大熊和大军都很明白事理,没有将赵钱忠的死归咎于菲菲,依然把她当嫂子一样敬重她。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自暴自弃,白杨很是心痛,他几番劝阻,菲菲仍不为所动,一样的我行我素,把干尸这一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虽然笑笑知道嘉嘉是个怎样的女孩子,但她还是第一次在嘉嘉的家里见到如此多三山五岳的人。这次她真的长见识了。她有点害怕,又有点好奇。她悄悄地瞥过众人,目光忽然停留在了大军身上。大军沉寂而忧郁的样子简直有如一门艺术,令她深深着迷。她如孩子找到美味的糖果一样贪恋地盯着他看。她如此大胆的行径,时而清醒过来的笑笑都觉得骇人和不可思议。这男人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令到大家闺秀如她如此‘放浪’?

就在大家都陆续走光光的时候,包租婆伺机而行,敲响了嘉嘉家的门。嘉嘉一把门打开,包租婆就带着姐妹团涌了进来。恐怕来者不善。

“有什么事吗?”。嘉嘉疑惑的问。明明上半月才缴了房租。

“赔钱,铁价不二,5000,没钱滚**的蛋。”包租婆对着嘉嘉恶言相向。

“**的脑子烧坏了还是进了厕所水,赔什么钱?”无端端被人喷了一脸臭屁,嘉嘉进行反击。要知道,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你们家的人在我的房子死翘翘,如果某一天你们一个高兴拍拍就走人,那我的房子怎么办?我的房子不就真的变成了‘阎王嫁女,找鬼要’了吗?这5000是你们理所当然要赔我的,甭想逃月兑。”

“那你去找忠哥和张姨要呗。人家头七都还没过,你们这群飞禽走兽就跑过来骚扰他们俩的安宁,对着他们的家人龇牙咧嘴,我李雁嘉衷心祝福你今晚能睡个好觉。”

“臭八婆,你说谁是飞禽走兽?当心我撕烂你的那张臭嘴。”当中的一个大块头婆娘放下狠话。

“那你小心本大小姐先把你塞进茅坑将腌制个七七四十九天!”

“你、、、、、、”恨的大块头婆娘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

“你放心,老娘没钱才会百病缠身,恶梦连连。”包租婆接腔。

“赔钱,不赔钱,滚**的蛋,有多远滚多远!”一群野兽起哄,推推攘攘,击破了嘉嘉的的防线,洪水一般拥进她的家,把屋里所有的东西一个劲儿往外扔。

“你们想干嘛?住手,我叫你们住手。”嘉嘉双拳紧握,发飙大吼。但这班正扔得起劲的婆娘仿佛听不懂人话,乐在其中,不肯摆手。一个既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的家好不容易维持到现在,天皇老子也甭想击碎她的家。嘉嘉走向其中一个离她最近的婆娘身边,左手鹰爪一般钳着她的手臂,右手以一个大刀阔斧般得姿势痛痛快快地赏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刮子。被打婆娘当即血红着一双眼睛恐怖地瞪着嘉嘉。

“你竟然敢打我?”话声未落即像一头饿狼一样向嘉嘉扑上去。嘉嘉躲避未及,连续吃了这歹毒的婆娘两个耳光子。幸好嘉嘉临危不乱,意识尚存,一个躬身,狠狠地撞上女人的裤裆。女人哎哟一声痛倒在地。自懂事以来,嘉嘉就知道这一招向来男女通杀。看哪婆娘痛得呼天抢地就知道功效大。

见嘉嘉轻而易举就把她们的一个姐妹放倒在地,婆娘们心里都很不爽。有两个婆娘相互打了个马虎眼后就左右开弓朝嘉嘉奔去。一个大块头好对付,两个就不好说了。嘉嘉一路向后退,退到了阳台上。毫无办法之下,她抡起一个啤酒瓶,朝阳台栏杆一敲,玻璃碎片立刻散落一地,那声音就像生命火花在爆开一样。嘉嘉紧紧握着破碎的啤酒瓶,冷冷地说:“再敢乱来,小心我插死你不偿命。即使要死,我李雁嘉也要你们给我垫尸底。”客厅上的三个婆娘都被嘉嘉的狠劲唬住了,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啊、、、、、、好痛,不要!你们要干嘛?我不要喝水,我要喝酒。给我酒、、、、、、”房间里突然传出了菲菲断断续续呼喊声。

“姐、、、、、、该死的千刀杀,我姐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李雁嘉一定毙了你们。”嘉嘉风风火火地冲进房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房间里的两个犯案者被嘉嘉这一吼吓得担颤心惊。见到嘉嘉拿着一个亮晃晃的破玻璃樽冲进来更是骇人心脾。酒醉未醒的菲菲被包租婆和她的一个所谓姐妹泼了一身的水,头发蓬乱,脸蛋又红又肿,手臂大腿上白皙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用脚趾头想一下都知道,姐姐刚刚一定遭到了比满清十大酷刑更糟糕更厉害的酷刑。她女乃女乃的,竟然如此对待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可怜人、、、、、、插死她们的心嘉嘉都有了。正当嘉嘉想教训教训她们一顿时,菲菲嘤咛了一声,眼觉有泪。

“好痛、、、、、、”平时三分咸,七分辣,呛死人不偿命的菲菲,现在却无助得像个小孩一样,看得嘉嘉好不心痛……

“姐,你还好吗?告诉我,那里痛?”为免卿卿性命就此呜呼悲哉,两个婆娘趁嘉嘉暂时将视线转移到半死不活的李菲妍身上,立刻一扑一滚地溜出房间。索偿是借口,打人出气才是真的。猪头包租婆听风就是雨,误以为菲菲就是自己老公在外头包养的小狐狸精,打着正室的名义,索偿的旗号,在这胡作非为。只是苦了菲菲,害惨了菲菲。

因为酒精作用,菲菲一直处于迷迷糊糊半死不活的状态。即便如此,也不能令她完完全全忘记亡友之痛。嘉嘉用毛巾擦干她身上的水,然后为她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姐姐身上的瘀伤深深的刺痛她的眼。“她女乃女乃的!”她低吼一声跑进张姨生前住的那个房间翻箱倒柜把药找出,为姐姐涂药。每涂一下,姐姐就皱一下眉头,嘉嘉就掉一颗眼泪。

这个房子她们真的再也呆不下去了。先不说猪头包租婆的恶言相向和暴力以对,姐姐留在这儿,也只有睹物思人人更悲的境况。心始终没有晴朗的一天。她更不想天天看到烂醉如泥的李菲妍。悲伤这东西早就学会了在酒杯里游泳了。安顿好姐姐,嘉嘉走出房间,拿出手机拨开了金珠的手机号码。可是拨了一遍又一遍,电话始终没人接。该死的,又跟男人死去哪里鬼混了?这下,嘉嘉想到了白杨。嗯,他应该是一个十分值得信赖的男人。于是她尝试着拨开白杨的手机号码。

“嘉嘉,是不是菲菲出什么事了?”很快嘉嘉就得到了回应,语气紧张而且单刀直入菲菲这个要点,不拖拉不做作,可见他对菲菲的真心和牵肠挂肚。

“姐姐——暂时还死不去。白杨哥,我想搬家。留在这,姐跟我都只有伤心的份儿。”嘉嘉忧伤地说。出事后白杨何尝没有想过要菲菲搬家,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只是菲菲一直都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没机会跟她商量罢了。

“真的吗?好,你放心把事情交给我,我会打点好一切的了。当下你要做的就是照顾好姐姐和打包一下你将要带走的东西。”白杨说。听白杨这么一说,嘉嘉仿佛于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

说时迟那时快,第二天中午白杨就开着小汽车过来了。白杨这男人就是细心体贴,想到嘉嘉现在没了张姨这个料理生活的中高手,家里一定弹尽粮绝,特意买来了两份美味的叉烧饭。

当嘉嘉嗅到叉烧饭那喷香喷香的味道后,立刻眼前一亮,感觉那是世界上最美好,最滋味的香气。她高兴地接过饭盒,煞似感动地说:“白杨哥,你真是我和姐姐的活菩萨。只从张姨和忠哥去世后,我就没正经八百地吃上过一顿饭。”

白杨也高兴地笑了,他问:“姐姐呢?她还有酗酒吗?”。

嘉嘉边吃边回答,“她想酗也没法子酗。家里的酒都被她喝光光了。我也不帮她去买。我最恨她喝酒了。她只要一沾上酒,就变得像个疯子一样。(嘉嘉越说越有气,可是又不能对她怎么样)她现在还在房间里睡觉,大概应该酒醒了吧。”

“东西打包好了没?”

“都搞掂了。我连做梦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对了,白杨哥你吃过中饭了没?”

“吃了。你慢慢吃啊。”

“嗯。”

白杨拿着另一份午餐走到菲菲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见里面没回应就径自旋开门把走了进去。

菲菲把身子弯成一把弓的样子,静静地躺在床上,两只手却紧紧地拽着被单,额头缀满汗珠——生活上一个找不着安全感的可怜儿啊。白杨见着好不心痛。他细心地为可怜的美人儿拭去额上的汗珠,不料惊醒了她。她先是重重地哼唧一声,继而迷迷糊糊地看着白杨。那样子就像一个有**习惯的小太妹。菲菲拍了拍额头,意图使自己清醒一点。

“你还好吗?饿了没?”白杨一脸关切地问。菲菲身上的伤痕都被衣物遮盖住了,不然,要是被白杨看到,白杨一定会心痛不已。

菲菲呆呆地望着白杨,“忠哥,是你吗?这几天你都去那了?忠哥,你别走,我求你别走。”菲菲突然打开双臂,紧紧地抱着白杨,哭得淅沥巴拉的。唯独白杨心里百味陈杂。房间里突然涌起阵阵骚动,嘉嘉嘴里叼着两根豆芽菜,双手捧着饭盒颠颠地跑进房间。白杨脸上的忧郁,她懂。

都一个晚上没喝酒了还不清醒,估计李菲妍这个不知什么构造的物体喝白开水都能酒精中毒。嘉嘉表示很无奈。她吐出两根豆芽菜,一脸严肃地说:“姐,忠哥已经蒙主归召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给我清醒过来啊?你到底还要疯疯癫癫到啥时候呢?亲朋好友死了谁不难过?但地球不会因此而停止转动的,地球人一天不死,日子还是要过的。我说的你都懂吗?”。

“不会的,忠哥是不会死的。还有张姨,也不会死的。你撒谎你骗人。”

“拜托,别再自欺欺人了好不?”

“你撒谎你骗人!”菲菲一直埋首在白杨怀里吵吵嚷嚷哭闹不停。

“够了,嘉嘉。你就别再刺激你姐姐了,我们给她一点时间好吗?”。

“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嘉嘉负气走出房间。

房子暂时回归平静。白杨悉心照顾菲菲,不但为她打了条干净的手巾擦脸抹手,又喂她吃饭。菲菲一直精神都很恍惚,吃个饭也费了不少时间,害得白杨连班都不能上,还要向公司请假。李菲妍啊李菲妍,你何德何能让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对你这么好?你还耍宝不懂自珍!试问连自己都不懂珍惜自己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爱别人?白杨哥,对不起,你受委屈了。

下午三点多,搬家行动正式开始。白杨把大件的行李拿下楼去,嘉嘉帮忙拿些比较轻的东西。娇娇姐和花兰看到嘉嘉捧着大袋小袋走下楼来,好奇地问:“嘉嘉,你们要到哪里去?”

嘉嘉停下来,说:“我跟姐姐今天就会搬走,再也不回来了。”

“你们要搬去哪儿?”

“噢,这个我还不知道。反正一定离着远远地。”说完转身上楼去,把姐姐掺扶下来。

菲菲穿着拖鞋哒哒地走出房间,在屋里转了几圈,感觉不对劲,看见嘉嘉就问:“我们要搬家吗?搬去那里?住的好端端的干嘛搬家?”这时候的她已经清醒好多了。

“对,而且马上就要走了,你赶快换好衣服,我们一起下去。”嘉嘉淡淡地说。

“为什么搬家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先跟我说一声?”屋里的空气霎那间沉重了很多,那是因为掺和了菲菲那隐形的怒气。

“嘉嘉丫头,原来你还没有跟菲菲说的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白杨一脸愕然。

嘉嘉对着菲菲,冷冷地说:“你有给过我机会吗?有吗?你不是酩酊大醉就是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要么就哭、发疯。你有给过我机会吗?”。

菲菲很是心痛,一个人立在原地傻傻地哭。那个泪水就像决堤的长江水,源源不断。堕落,颓废都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她脆弱的心灵真的不能承受太多的意外了。当一个人绝望透顶的时候只能巴望用麻木疗伤。可是嘉嘉她懂吗?

“忠哥死了,张姨也死了,是不是李菲妍也跟着去死了?昔日那个曾经咬着牙关死都要为自己妹子撑起一片蓝天的超人姐姐那里去了?”

“那你就当我死了吧。”菲菲留着泪负气地说。

“不错的主意。”嘉嘉附和,满脸不在乎。心里到底是恨。

“你们两个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白杨就要被气死了。菲菲抹着泪难过地别过头去。嘉嘉双手抱胸,也傲气地别过头,不屑看菲菲一眼。两人就像贴错了的门神。好不容易修补好的关系看来又要破裂了。难道她们这一辈子是注定做不了姐妹的?

良久,在白杨的好说歹说之下两人才半推半就地上了车。汽车一路北飙,把苍老的西城旧区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望着车窗外极速闪过的华丽,嘉嘉心头充满疑惑。

“白杨哥,你帮我们在那里找的房子,那些高档住宅区我可住不起,我只有住猪窝的份儿。”

“放心,大家这么熟,不收钱。”

“什么意思?”

“再等一会你不就知道了。”

“白杨哥,你不是搞it的吗?怎么做起销售卖起关子来了?”呵呵,白杨被嘉嘉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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