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涯 第四章 姐妹和好

作者 :

搬来无涯市的哪个晚上,嘉嘉睡不着。她走出阳台,吹着晚风,倚着栏杆望了望眼前这个安然沉睡、寂静如死的城市,遂又转身找了张椅子坐下无聊地嗑起瓜子来,两条细长美腿却很不规矩的大煞风景的架在了栏杆上。地下铺满的是一层又一层的瓜子壳。

大概一点多的时候,李菲妍终于鸟倦知还。黑暗中,嘉嘉喝住了她并走到她的跟前。“难道你没有话要跟我说?”

“有。我有一卡车的话想跟你说,可是你有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听我说吗?你有给过我机会吗?你根本就把当我仇人。我是你亲姐姐,我不是你仇人!”不就是背负着一条秘密而已吗?怎么始终好像背负了整座泰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真是他妈的累!这一刻,李菲妍恨不得对她和盘托出一切,如果可以的话、、、、、、

“拜托、、、、、、别在我面前装逼了好不好?你是知道我最想听什么的?你欠我一个解释。”

“我、、、、、、”

张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房门口。原来两姐妹的口舌之争轰醒了她。而她的突然出现又打断了李菲妍的话。一向温和、平易近人的张姨问:“发生什么事,你们又吵架了?哎哟,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吵的,吵架怪伤和气。乖,各自回房睡觉去。”

“张姨,这里没你的事,赶快回房间睡觉去吧。老人家睡眠不够对身体不好。”李菲妍表面关心,实际上想拒人于千里。

两人的战争,张姨本无心介入,只是本着一颗善良的心,想给持续升温的战争降一降温而已,现在大不了鸣金收兵。她无奈叹息一声后走回自己的房间。主子的事,做下人的管不了也不应该管。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来乐得逍遥。她竟然把这金科玉律忘得一干二净,看来她当真是越活越糊涂了。

嘉嘉始终死咬着李菲妍不放,待张姨一回房间就珠连发炮,轰炸起李菲妍:“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回白毛村,甚至不惜一切阻止我回去?白毛村真的有这么令你讨厌吗?”。

“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九万次了吗?李女乃女乃不是我们的亲女乃女乃,她跟我们一丁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更何况现在她人已不在,作为一个外人,我们就更没有理由再自出自入白毛村。为免招人话柄,听姐姐的话,不要再回去,好吗?”。

“我是女乃女乃的孙女,我从来就不是外人!你当年狠心把我扔在白毛村旁边的那个火车站,如果不是女乃女乃心肠好,把我领回家给饭我吃给地方我睡给衣服我穿,我现在已经饿死冻死一千个世纪了。我知道我是你的累赘,把我当垃圾一样扔了就算了,干嘛两年后又跑回来一声不吭把我从女乃女乃身边抢走。你知道吗,女乃女乃一直把我当亲生孙女看待,村里的人都说她是因为把我弄丢内疚而死的。你就是杀死女乃女乃的凶手!”嘉嘉对着李菲妍发飙大吼、啜泣。您可以说她是无主孤魂,死剩种,但决不能说她不是女乃女乃的孙女,绝对不能。

“把你丢在火车站实属情非得已。对于这件事我一直都很难过,你是知道的!那年我才只有十二岁,你才四岁,即使要我去乞讨也养活不了两个人。如果我一直死守着你,其实我也很想一直守着你,但是那样大家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抱着一起死。”李菲妍情绪激动地抓着嘉嘉的肩膀,继续说:“我死不要紧,但是我不想你跟着我一起死。当我看着你被一个老女乃女乃牵走的那一刻,我的心好痛。我发誓我一定会回来带你走。因为我们是姐妹,永远不抛弃不放弃任何一方。”

“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啊?”嘉嘉狠狠甩开李菲妍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将靠近她的椅子踢个四脚朝天后,怒火冲天地跑进自己房间。

为什么人要活得这么累?还是,只有我们两姐妹才活得这么累?李菲妍无奈地擦擦眼泪,轻轻走到嘉嘉房门前,贴着门板,说:“今晚就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一觉醒来就会忘记以前所有不开心的事,从心开始新的生活。嘉嘉、、、、、、姐姐爱你!”

嘉嘉将自己埋在被窝里,张口咬着被单强忍着不哭出声来。爱?你当真一定确实果然爱我?如果被你抛弃也是你对我的一种爱,那这爱多沉重啊!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命这么苦?两岁的时候死了父母,四岁的时候又被姐姐抛弃,被姐姐领走后不久女乃女乃又去了阎王府报道,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把我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难道我就不配拥有幸福吗?求你了,让我像个人一样活下去好吗?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嘉嘉就睡醒了。不过她没有起床,而是一直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回想昨晚做过的梦。

梦中她见到了她一直朝思梦想的女乃女乃。她万万想不到久别后梦中相逢,女乃女乃竟把自己骂过狗血喷头。她竟然凶我:“姐姐又当爹又当娘,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既不感恩,也不体谅!她这么一个小女人既要赚钱生活又要带着豆丁那么小的你,容易么,臭丫头!最令人气愤的是,你竟然硬把我的死跟她扯上关系,如此折煞我让我一直投不了胎。我知道你疼女乃女乃。不过丫头,听女乃女乃说,一个人吃多少穿多少是命中注定的,跟姐姐一点关系都没有,早早放下心中的怨气,好让女乃女乃了无牵挂,安心上路吧!”

难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错怪了她?在嘉嘉陷入沉思之际,突然“啪”的出现了一声巨响,房门被强行撞开,接着一条身形比较大的“咸鱼”从天而降,掉在了嘉嘉的床上。

“哎哟,我的妈呀,好痛!”

各位观众,我李雁嘉向你们打包票,你们并没有思觉失调,声音确实是由掉下来的那条“咸鱼”发出的。原来“咸鱼”还会喊痛!

“李菲妍老巫婆,我的房门跟你有什么血海深仇,你要撞它!”嘉嘉指着摇摇欲坠的房门——那铁一般的证据,“控诉”姐姐李菲妍。

李菲妍揉揉被撞痛了的肩膀,气不打一处来,“死丫头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你。我在外面喊了你九万多次,你丫半声也不吭一下、、、、、、哎,真造孽,手臂痛死了!”

“你不是以为我关着房门在里面烧炭玩自杀吧?”此刻,嘉嘉的心百味陈杂。原来自己一直是姐姐心中的天,姐姐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关心我,在乎我。而我呢,平时又是怎样对待她老人家的?有个这么好的姐姐都不晓得珍惜,却老是抱怨自己命苦,李雁嘉你说你是不是犯贱啊。

“我李雁嘉怎么说也算半个江湖儿女、、、、、、”嘉嘉接着瞎吹:“有借有还这个道理,小学老师是有说的,我都还没有还清欠下你的亲情债,又怎么会去寻死呢?”

嘉嘉是不是病了?发烧?为什么今天跟我说话的语气这么温和啊?要在平时不是句句带刺,把我刺个千疮百孔,血流成河,就是二人已经展开了悲惨的肉搏战了。很玄,真的很玄!李菲妍走近嘉嘉,把手放到她的额头上,想探一探她究竟是不是在发高烧。

嘉嘉不耐烦地把她的手甩开,“我没病,如果我真的有病,那也是胃病。因为我快饿死了。”

没病?真的没病?哎哟,管它呢!只要嘉嘉不再把自己当仇人,就万事大吉。李菲妍转身对张姨说:“张姨,上————菜—————”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席间,李菲妍不停地往嘉嘉饭碗里夹菜,嘉嘉大小通杀,吃得有滋有味。其实都是些家常便饭,但嘉嘉就好像吃到了人间珍品一样。而且午饭全程完全不顾淑女形象,只管大口大口的吃。这顿饭让她懂得了一个道理:只要心怀感恩,哪怕吃咸鱼白菜也可以吃得很滋味。

“你的手臂还痛吗?”。嘉嘉突然停下碗筷问,不待李菲妍回答,又转过身去问张姨,“家里有跌打酒吗?”。

“有,我吃完饭拿给你。”张姨微笑回答。见到她们姐妹俩现在冰释前嫌,而且懂得关爱对方,张姨打从心底里替她们高兴。

“那吃完饭我帮你揉揉。”

“好,好,好。”突然被关爱,让干练世故的李菲妍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嘉嘉的关心早就让李菲妍心里乐翻了天。嘉嘉的爱,她足足等了十二年,如今终于苦尽甘来,还真有一种媳妇熬成婆的辛酸和喜悦,她真想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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