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 第五章 从军

作者 :

我想着此次来诃陵国的事情,多已完成,唯有还剩一件,就是勋籍认亲的事情了。看收拾停当,免不了又旧事重提,勋籍仍然是支支吾吾。

“籍儿,既然已经回到嶷陵了,总是免不了要碰面的,终究是你的族人。”

“姐姐,我的亲人,只剩你一个了!”勋籍看着我,诚挚道。

“籍儿,如果你还是这样任性,怎么让我相信你已经有能力照顾自己?”我不是不感动,但是,心软并不是什么好习惯。归籍,对勋籍来说,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勋籍别脸去看着远方:“姐姐一定要我去,我便去;只是他们未必愿意认我的,祖父已经过世了,现在当家的是父亲的哥哥。”

勋籍父亲的背井离乡,勋父的这位哥哥,推波助澜,“功劳不小”,因此,勋籍却是不肯称这声伯父的。

我冷笑一声,“既然可以为了一些些的家产,就离间骨肉;自然也会有一点点钱财就分外热情的!你只管去便是了,蝇头小利可以找回你父亲在勋家的体面。”

勋籍总算是答应了。我陪了勋籍上嶷陵最好的绸缎庄买了几匹上好的绸缎,不问花色只管找贵的挑,再买了几颗好参,一起装点了,让勋籍找人帮忙拿了。因为我不便一起去,临走又叮嘱:“倘若勋家的人想打听你的情况,便只说,你父亲因为染上疾病所以早逝了,母亲因为相思成疾最终郁郁而终,双亲早逝,你因为思念家族亲人,所以就变卖了父母留下的家业,回到嶷陵,再图发展。”

勋籍只管应了,带着帮佣去了。

我难得偷得半日闲暇,心血来潮要收拾自己的房间。宅子并不大(当然,比起现代来说,这房子已经大得像是暴发户规格了~~),取巧在于整个院子错落有致,层次分明,倒是显得精致可人。我挑了一间视线好的房间,推开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园子里面开得正好的紫薇花。我已经过了太久居无定所的日子,然后便是薄奚府的两年寄人篱下,终于有这么一天,我也有了自己的一个地方,不豪华,也许还有些老旧,但这种喜悦却是从心里生出来的,做不得假。既然,命运安排我一个全新的世界重生,那么就谁也阻止不了我好好的或者!

把房间收拾干净之后,在窗口伫立半晌,越看越觉得欣喜,索性从前厅搬了一张实木的旧躺椅,在那满园的树与花之间找了空位摆下。这个安静的下午,没有人会来敲我的宅门,不用时刻警惕戒备暗箭伤人,也不会来打扰我的清净。

勋籍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夜幕已沉。勋籍发现我就这么敞着门在园子里的树下睡着了,大惊小怪的念我:“即便要睡,也少不得要报个褥子吧?这个时节,被这入夜时的凉风吹了,不小心就要伤风的!”又听说我还没有吃晚饭,更是不容分说,拉了我要上街寻地方吃饭。我想着,倘若这么娇弱,真是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也不争辩,只是自己笑笑,随他去了,挑了个路边的小吃摊吃些东西。

问起今天去勋家的情形,勋籍只说,勋家如今更加凋零了,其父一辈本来就子嗣不多,到勋籍一辈,也不过三个堂兄弟而已了。勋籍伯父倒不真是什么刻薄寡恩的人,不过就是伯母是个势力的人又多从中撺掇。如今见了我那些东西,只当我父亲在陈国真是在陈国发了横财了,果然是欢欢喜喜的应承了我。

“这样也好,不管是不是真的情深意切,以后在嶷陵城,好歹你是有了根基了。当真有什么大事,自然是靠不上他们;不过毕竟他们对嶷陵更为熟悉,田庄那边的小事,只管去找他们‘商量’~~”

勋籍涮了筷子递给我,却讪讪的不肯接话,不禁想,莫非有些什么变故?却始终料想不到。好在,勋籍并没有拖拉太久。

“姐姐,今天我去勋家,听说,勋家有两个堂兄弟要应征入伍。”

“所以?”我也忘了吃面,只管看着勋籍道。

“勋家其实并不想让他们入伍,因为……”

“因为那是上阵打仗,刀剑无眼!”我抢了话道:“你想说的事情,不用说了,如果你还要征求我的意见,那么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可是,我想去……”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去?因为同情他们母子依依不舍?可笑,别跟我说什么血缘亲情!你想去?你知道什么是战场么?你杀过人么,知道手起刀落热血喷溅是什么感觉么?你就敢说你想去那些修罗场?”

“姐姐!”勋籍投来探寻的眼神。虽然只有15岁,但已经长成挺拔的少年了,比肩而立,轻而易举的拉住我制止我的手舞足蹈。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是固执的不予妥协。两人僵持着,直到勋籍开口说:“我需要这一场历练,才能强大起来。战场虽然危险,却也许可以成就我的梦想。”

成就梦想?以杀人为手段成就梦想?恐怕只会带来噩梦吧?

勋籍有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即便是在小贩的昏黄昏黄的油纸登下,我还是觉得被勋籍诚挚的眼神灼伤。我无言以对,沉默沉默,然后甩了袖子走人,算是默认了。

如果要躲避薄奚府,军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不该拒绝勋籍的要求。

路桑,你还没有资格同情任何人,更没有资格想要保护谁。勋籍或许是我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了,但是于我而言,这种同舟共济只是形势使然。始终,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善良是太昂贵的东西,我消费不起。

隔天勋籍带了一个年近五十的人回了宅子,先安排好了住处之后,才爬到树上来找我。

“姐姐,义伯是勋家的家仆,从小看着勋父长大,是勋家对父亲最好的人了。父亲去世时,也曾嘱咐我,如果有一天他去了,我无路可走,就回嶷陵找他。如今义伯年纪也大了,我既然回了嶷陵,就接他来这边同住。”

“恩,如果义伯愿意的话,不如就由义伯作了管家吧,以后田庄的事情也交给义伯来管吧。”

“姐姐,真的?你不怪我擅自做主么?毕竟,毕竟……”

“毕竟,这宅子也是拿我‘偷来’的钱买的么?”我故意逗他,见他急了,便说道:“我走了,你也要从军,义伯愿意留下来就是帮了我们大忙,我怎么能怪你呢?这就和我一起下去跟义伯相见吧。”

义伯是个沉默内敛的人,两相照面,倒是倒头就要朝我拜下去,我赶紧扶住。

“少爷几次三番蒙路姑娘所救,如此大恩,老奴感激不尽,此生不忘!”

勋籍并没有隐瞒我的身份,我也就不否认:“义伯客气了!籍儿与我,便是同命相怜,大恩二字实不敢当。倒是以后,这里的事情,要多多借重义伯了,路桑这里先谢过了!”

当下,又拨了一些钱给义伯做家用,嘱咐义伯,田庄那边,农民的地租比行情少收一成,能够维持家计足矣。义伯是个谨慎的性子,你不说的,他断断不会多问半句,只管照我的嘱咐应承了。

事情安排妥当,有了管家,这么一个宅子,倒是更加像模像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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