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乌龙感觉浑身舒畅了许多,于是便下床,自己走出门。
乌龙还未走到相邻的茅草屋,便看到站在窗户边沉思的陆少麒,乌龙快步走过去。
“嘿——”乌龙郑重地拍了下陆少麒的肩,双眼骨碌碌在他身上前前后后地打量了一番,道,“小麒,瞧瞧你这瘦弱的惨白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刚刚经历了痛苦的解毒过程的人是你呢!”
陆少麒见到乌龙略微怔了一下,随即扯开一个苍白的笑容:“大师姐可以下床了啊,怎么样,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乌龙被他一番关切的话语问得懵了般,讶异道:“啧啧啧,小麒啊,不想一番解毒下来,倒是改变了不少啊,你瞧你现在,能有这般关心大师姐的心意,大师姐我,甚感欣慰啊!”
陆少麒沉默了。
乌龙又道:“诶,赛美人和浪蝶邀请我们去阿昔镇参加他们的成亲典礼,我们何时动身哪?”
陆少麒向屋内看了眼,乌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浪蝶和赛美人正坐在圆桌旁,人手一本医书,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个不停。
陆少麒终于露出一抹微笑,那笑容仿佛在告诉乌龙:看吧,我说的没错吧,这两人最终还是得在一起。
乌龙忽然觉得,陆小麒这厮,甚幼稚!
“此番出来已久,也是时候回江南一趟了。”
乌龙想起之前在路上遇到不如死,于是道:“布鲁斯他亲爹要来中原,竟然有这样大的面子,各大门派都派出代表来迎接他?”
“嗯。”
“哦?那我倒是长面子了呀,好歹也曾经称兄道弟过的,凭这关系,武林大会上弄个头等座应该是没问题吧,嘿——”乌龙模了模袖子里的几支银针,想必武林大会上定会见到慕容大哥了吧,怎么说也是魔音教主,那般盛大的场面定是在的吧?
已经快两个月没见着慕容大哥了,自从分别后,乌龙便一支带着这一套玲珑针,玲珑针名副其实,小巧玲珑,又细又尖,稍不注意便会扎了手,其实乌龙早养成了习惯,动不动就将手伸进袖子里,不时地模模这套玲珑针。每每乌龙被针尖刺到下意识地缩瑟时,便会想起,当初在祁山,紫袍公子临风而立,衣袂翩翩,黑墨长发随风飘荡,遗世而独立。
尤记当时,往往乌龙兴高采烈地寻到紫袍公子,还来不及说上几句话,便因属下有事禀报而被绿衣姑娘陪着在祁山上到处乱逛。有时乌龙会私下窃喜,自己在祁山的地位还是很接近教主夫人的吧,有谁能有这样的荣幸,不用上报便能走遍整个祁山魔音教?有谁能有幸终日得到绿衣和墨笛大护卫的保护?那般宠溺的日子,岁月静好。
“听翠花姑娘说,之前你割了手给我灌了血?伤口如何了?给我看看。”说着便要挽起陆少麒的胳膊。
陆少麒伸手挡住了乌龙:“不过是失了点血,已经无碍了。”
乌龙不依,看看伤口而已,她也是跟在夫子身边多年,一点小伤小病,多少还是能看得懂的吧。
“不好吧,毕竟…男女有别……”
乌龙大惊,见鬼般看着陆少麒:“我是你大师姐!你认为我会不方便看你的胳膊,还是你会不方便被我看胳膊?”
陆少麒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番,点了点头:“我觉得我比较吃亏。”
乌龙想拍桌子,可是这冰天雪地的,拍桌子可不是折磨了自己的手,于是乌龙跺了下脚,伸出手,指着陆少麒的鼻子:“你、你、你、你你你……”
陆少麒还是将袖子挽了起来。
“嗯,好像没什么大碍了,也是,再怎么说有那两位神医在旁,自然是伤不着的你,啧啧,看你这小脸白得,回去让小木子多给你补补,好生让你娘见了,还怪我这大师姐的没照顾好你呢。”
陆少麒沉默,半响。
“大师姐可还记得毒解后同少麒一块回江南?”
“自然是记得的,你大师姐我向来是一诺千金,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
“嗯。”
正在激烈讨论着的两位神医终于察觉到乌龙的存在。
赛金花将乌龙拉到跟前,命令浪蝶道:“乌龙姑娘在我面前讲了你不少好话,你应该给她道个谢!”
浪蝶瞧瞧乌龙,再瞧瞧陆少麒,正与开口,乌龙抢先道:“别谢来谢去的,江湖之人,讲究一个义字,当初既是我答应你助你取得赛美人的原谅,如今,我这身上的毒也解了,你们也即将成亲了,两全其美,何须再理那些个世俗的规矩……”
“嗯……”两人相视,淡而晒之。
又休养了几日,大家决定明日就启程离开。
“大师姐,你们真的不再多留几日吗?俺好舍不得你们离开呀……”
知道这消息后的翠花姑娘,发挥了山里人源自内心深处最淳朴热情的品质,泪眼汪汪地看着乌龙,虽然乌龙早知道那眼泪多半是为了某阿哥而流的,但乌龙着实是感受到了一阵不舍。在西疆的日子虽不过月余,但当身处冰封万里的西疆雪原,情景换心景,即将又回到那充满各种生机,或勾心斗角或真情与共,内心还是有些许莫名的感动。
“我们已经出来许多时日了,还要赶着回去参加武林大会呢,实在是无法久留了。”
翠花姑娘满脸哀伤:“陆阿哥也要走啊,不可以多留几日吗?”。
乌龙很无语,这几日来,热情的翠花姑娘每次见到她们都要这样问上一遍,难道说多问几遍她们就不走了麽?
陆少麒温和一笑:“翠花姑娘不要伤心。”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小玉佩,“这个玉佩你拿着,要是哪天去了江南,拿着这块玉佩你就可以找到我们了。”
翠花姑娘万分欣喜的样子,拿着玉佩不知如何是好。
陆少麒摊开折扇,眼眸微微眯起,笑得一派蛊惑人心:“江南是个很美丽的地方,没有雪山没有寒风,翠花姑娘这样美丽的姑娘去了,定是要迷倒大片江南公子。”
翠花姑娘脸瞬间红了个透,结结巴巴道:“陆、陆阿哥,我、我没有、我、我只是……”断断续续地讲了半天,仍是讲不出个什么来,最后含羞地一跺脚,捂着脸跑开了。
这还是乌龙第一次见到翠花姑娘这般腼腆的一面,稀奇,真稀奇,也只有风流倜傥的陆大公子有这样的本事,硬生生将一个天真豪迈的姑娘变成此般娇羞的小姑娘。
乌龙扼腕叹息道:“原来你这般苍白的脸色,招蜂引蝶的魅力却也是丝毫不减当初呀,真令人唏嘘不已呀唏嘘不已!”
陆少麒偏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乌龙。
乌龙忽然不满了:“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似方才勾搭淳朴少女,和人家小姑娘眉来眼去的人是我一样!”
陆少麒扇尖一挑,抬起乌龙的下巴,蓦然俯首,淡淡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而轻柔。
“嗯——?”
乌龙回望着他,不明就已。
陆少麒却又将扇子放下,一脸淡然道:“没什么。回庄里后,让小木子也给你补补。”
乌龙低头,咳了一声,继续扼腕叹息道:“才刚刚夸你有点进步,懂得关心师长,现在又一下子退回原样了,调戏完了小姑娘,又来调戏师长,真是太令人失望了呀令人失望……”
陆少麒仍是靠乌龙很近,听到乌龙的话,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温和却又带了点暧昧:“龙儿这是,吃醋了,嗯?”
乌龙顿住,猛然转身,反驳道:“笑话,你大师姐我会吃醋?怎么可能?我干嘛要吃你的醋?!”
陆少麒没有走动,但是轻佻的语气还是传了出来:“咦,是——麽?”
半晌不再有声音,乌龙回头,正见着他歪着脖子,斜斜靠在墙上,竹骨折扇轻轻地晃啊晃啊。
“龙儿——你…你脸好红呀,又害羞了罢……”
乌龙恨恨地瞪了他几眼:“你才害羞,你全家都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