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宠——至尊狂妃 001、冷澈篇

作者 : 墨十泗

我以为我没有心,我以为我不会爱,可我遇到了一个她。舒榒駑襻

——冷澈我知道我与别人不同,从小就知道。

别人可以在春日里奔跑着放纸鸢,可以在夏日里畅游在凉爽的河水里,可以在秋日驰骋于狩猎场,可以在冬日于寒天冻地中堆起一个个没有感情的雪人,而我,至始至终,只能静静地坐在屋檐下,坐在书房里,观赏别人的欢乐。

没有人会发自内心的关心我,便是我最亲的父王,也不会,虽然他一直在努力找寻治好我身体里病症的办法,但是他却从没真正看我一眼,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在他的瞳眸里看见过我的倒影。

我知道父王不喜欢我,甚或可以说是讨厌我,原因我不知道,也没想过要知道,因为我的世界只有我自己,别人的情感,皆与我无关,可是我不明白,既然讨厌我,又为何执念着要治好我身上的病。

人,果然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我不知道我身上的究竟是什么病,只知道我的病是自娘胎里带来的,我没有见过我的娘亲,也不知道她的模样,也无从追寻她的模样,因为有关母亲的一切,我都搜寻不到,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这世上唯一记载娘亲的史料都被父王封存在了藏书阁,原因,我不知道。

我是由女乃娘带大的,因为没有哪位妃嫔娘娘愿意把我养在身边。

我有六个兄弟,可是在他们眼里,我这个长兄似乎连太监也不如,更枉论手足情了,也罢,生于帝王家,所谓的亲情,历来都是空谈。

我的住所位于宫中的最深处,除了伺候我的宫人,这里几乎不会有外人踏足。

没有人与我说话,便是伺候我的宫人们都不敢多看我一眼,似乎觉得多看我一眼都能让他们染上和我一样不可医治的病一般,他们伺候我时,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从不敢多说一句话。

我的生命,只有书与我相伴,一日,又一日。

只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让我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感觉有千万只虫蚁在撕咬着我身体的每一处,感觉这噬心的折磨要吸干我体内的血液才肯停歇,每每这个时候,我会把自己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独自忍受着这份近乎能让我想要结束自己生命的痛苦。

在别人眼里,我就像个怪物,从来不接近人,也不会让人接近,所以在发病时我习惯将自己藏起来,若是再让那些宫人们看到我发病时的模样,或许连他们宁愿丢性命也不愿再伺候我了。

我怕我眼中见到的人影会越来越少,少到最后只剩下我自己。

五岁时一个雨夜,我撑着伞走出了我极少走出的阁子,不知为何,我喜欢阴沉沉的雨天,或许是因为我的存在就像这雨天的缘故,阴沉得让人不喜。

雨势很大,皇宫也很大,因着大雨,眼前没有匆匆往来的宫人,游廊下的风灯猛烈地摇晃着,碎了一地的昏黄,天与地之间,仿佛只有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要走往何处,风雨扑打到我的身上,很冷,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处偏远又狭小的阁院。

阁子的窗户上,有宫人走来走去的影子,还能隐约听到阁子里传来的紧张的声音和女子痛苦的喊叫,紧随着,一道电光,一声沉雷炸响,哇哇大哭的婴孩之声,我似乎不受自己控制的,推开了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阁子里的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我,但是我却清楚地看到丢弃了一地染了猩红的白绸布,而在我进屋之后,紧跟着进来的是两位中年太监,只见他们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条白绫,我没有再在屋里继续停留,在宫人们的哭喊声中转身,离开了这座嘈杂又充满着皇室悲哀的阁院。

后来不久,我才从宫人们的嘴里知道,我多了一个弟弟,一个与我一样一出生就没了娘亲的弟弟,而我只是垂眸,拉开了桌上厚重的书简,在我眼里,这些书简比任何人对我来说都要重要。

日子在砚台、毛笔与书简中流走,日复一日,我以为早已没人记得还有我这么个大皇子的存在。

十岁时,我书桌前的窗台上多出了一颗小脑袋,正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我书桌上摆放着一盘糕点,我将手中的毛笔搁在砚台上,拿起那盘糕点,向他递了过去。

那是我第一次,向别人伸出自己的手。

小家伙猛地端过了盘子,缩到了窗台下,我本无意别人的事情,正要拿起毛笔时,院子里传来了难听的斥骂声,虽然我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却并不代表任何人都能骑到我的头上,于是我走出了书房,看清了来人。

原来,竟是个趾高气昂的阉人,正粗鲁地拽起了还蹲在窗台下猛咽糕点的小家伙,在看到那一盘散了一点且沾上泥灰的糕点时,我站到了那名太监的面前,紧接着,便是他在我面前簌簌发抖地跪下。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这个大皇子并未被人遗忘,甚至还让人惧怕着,也是那一刻,我才知道,那个狼吞虎咽着糕点的小家伙,是我的亲弟弟,叫冷汐,是一个与我一样没有娘亲,没有人养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觉得同病相怜的缘故,我让冷汐住到了我的阁子,然而冷汐不是我,他是个正常的孩子,喜欢并且可以四处乱蹦,惹了祸总免不了惩罚,不知为何,我看不得冷汐身上总是好不了的伤与褪不了的淤青,于是每每他闯祸,我都替他顶着。

然而那些总会落到冷汐身上的惩罚,却从不会落到我的身上,于是冷汐总是不知天高地厚地说,父王只爱大哥,不爱我。

父王疼爱自己么?我第一次这样问自己。

或许吧,否则这么些年总是有不同的大夫来到他的阁子,总会有不同的药送到他的面前,虽然他能见到父王的面是少之又少。

也是十岁那一年,我无意间推开了藏书阁的门,才知道,我的出生不过一场笑话。

难怪父王不愿多看我一眼,难怪我有着无法治愈的病,一切一切,竟是因为我一直惦念着的娘亲,在怀胎期间,自己在自己身上下了奇毒六魂归。

呵呵——我算什么,我算什么!?既然不爱我,却为何要生下我!?

我从来没有怨恨过自己体内的病,便是在最痛最难忍的时刻,我也没有怨恨过,可是谁能告诉我,真相为何是如此!?

于是,我一把火烧了关于娘亲一切的藏书阁,关于她的一切,我不再需要,永远。

我不恨她,但是我却原谅不了她。

夙夜是我阁里的一个宫人从宫外捡来的,我不知道她是如何通过守卫的层层检查将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带回来的,她在我的书房外跪了整整三天三日,我才答应用她的命换夙夜的命,她欣然答应了,下一刻便在我面前咬舌自尽。

那一刻,我在想,不过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孩子,她一个女子如何做到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我本可以不管她,可是我想看看她是否能做到毅然决然,若能,我就答应她将孩子留在身边,若不能,便一齐送他们下地狱。

果然,她没有令我失望,而我,也绝不会出尔反尔。

我承认我没有心,所以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死在自己面前也可以无动于衷,所以日后夙夜待我的忠心耿耿,我也没有多少的感动。

不是我一开始便没有心,只不过是我的心早已被那噬心的痛苦舌忝舐干净。

十五岁时,我受封为白王,赐府邸一座,自此,我搬离了自己呆了十五年的阁子,住到了自己的府邸,同一年,父王立姜芙蓉为后,将自己推向了昏庸与死亡,也等于将大夷推向了灭亡。

这本与我无关,可是有一日,父王将我召进宫,紧紧握着我的手,告诉我,要我担起拯救大夷的使命,他那枯槁的双手与深陷的双眼,预示着他生命的消逝,浑浊的双眼却闪着长久未有过的明亮。

那一刻,我身体里的血液在翻腾,我第一次觉得我被需要,我第一次觉得我的存在于国有益。

我是大夷的子民,我是大夷的皇子,只要我活着一日,我都必须担起国家的责任,这么些年,看了太多太多关于大夷的一切,我早已将自己与大夷绑在了一起,我的生命不过三十六载,我要在有生之年,守住大夷。

当父王将大夷的最高符玺交到我手中之时,我便背起了守护大夷的使命。

修建瓦釜雷鸣,是为了提防那些明枪暗箭,因为我要做的事情太多,我不能让自己倒在诡谲的血泊里,姜芙蓉暗里一点点摧毁大夷,我也只能暗里一点点的修复,弥补,我手握决事权,又必须将自己装得足够的窝囊,这样才能保住冷浩,便也使得一向视我为粪土的青王更是将我踩在脚下。

不过,他不在乎,他来到这世上本也不过一场笑话,又何必在乎世人的眼光。

若说冷汐是我最疼爱的弟弟,冷浩是我不得不守护的帝王,那么冷漓便是我的知己,这个与我同样年纪,却又二十年从未相见过的弟弟,可谓是志同道合,关于兵事,关于天下大事的见解,我们每每坐在一起,总有着说不完的话,用相逢恨晚来形容也不为过,那从未见过的二十年,于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隔阂。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与冷漓的情分,也会有终结的一日。

我早就知道的,一切的情分一旦与权势还有国家牵扯上,都会变得不值一提。

我们终将,会成为敌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我以为我没有心,我以为我不会爱,可我遇到了一个她。

这是第一次,有女子敢靠近我,愿意靠近我,不是为了嘲讽我,不是迫不得已,她说,她为我解毒。

我可以将她推开,甚至可以让她死在我的剑下,可是不知是否是我一个人孤单了太久,寂寞了太久,也会渴求温暖,所以我接受了她的条件,也接受了她的治疗。

也是第一次,有人会愿意护在我身前,她不知道,她在大殿广场前张弓射箭的身影,成了我生命里最美的一道风景。

她甚至,为了我,为了与她只有名分上关系的我,舍弃了女子最重要的贞操。

她甚至,宁可伤了自己,也不愿伤了我。

她伏在我耳边,一句“我喜欢你”,一瞬间,让我浑身血液骤然凝结。

我是没有心的人,我是不会爱的人,可是我抓到了属于我的温暖,我却又不想放开手了。

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我,动心了。

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我开始会想念她,想见到她,想她身边,想要守护她。

原来,我还有心,我还会爱。

我想要给她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有我,有她,有我们的孩子。

我答应过她要带她去看水天相接的景色,看潮起潮落。

我答应过她要带她去看山花烂漫的景色,看花开花落。

我答应过她会陪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我为大夷活了上半生,我的下半生,我只为她而活。

她是我的妻子,我的阿柔,我会用整个生命去守护的人。

大夷已经平定,无再需要我寸步不离地守着,而且我相信冷汐,所以我带着阿柔,还有我们的两个宝贝儿,离开了帝都,离开了大夷,去过阿柔向往的平凡市井生活。

阿柔说想开一间药肆,于是我们在炎国旧址的一个偏远小镇开了一家名叫“念漓”的药肆,我知道她是为了怀念冷漓,我又何尝不是。

小镇很平和,也很安宁,自此,我们在小镇住了下来。

阿柔是坐镇药肆的大夫,而采药,抓药,捣药等这些琐事便需要由我包揽,如此倒显得我更像是个妇人,不过我愿意为她这么做。

当然,我分得清这些我认为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的药草已是五年后的事情了。

我觉得,我很幸福。

“澈。”我站在柜台后正将今晨刚晒干的药草分类放到墙上的药屉子里,坐在柜台对面正为一名老人家把脉的阿柔叫了我一声,我放下手中的药草,向她望去。

只见她只是浅笑着在交代老人家需要注意些什么,而后才抬头看向我,叮嘱道:“到院子里瞧瞧药煎好了没,别再像昨日一样和冷悠瞎闹把药都煎糊了。”

“嗯。”想到冷悠,我忍不住微微笑了,往后院去了。

在离开之际,我听到了那位老人家夸赞的话。

“温大夫,你相公模样长得真好,待你又好,镇子里的人都在说温大夫有福气。”

我有些忍不住想笑,因为我突然看见了不知何时冒到我面前,也正憋着笑的冷悠,她定是也听到了那位老人家的话,于是我向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爹爹,我猜娘心里现在只有一句话。”冷悠贼兮兮地笑着,拉着我走了。

我也笑了,因为我知道冷悠一样,知道阿柔心里现在只有一句话。

傻木头,娶了我,是你的福气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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