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槟榔 第三百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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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

例会结束后,凌权把儿子留在会议室里。

“儿子,来,坐下。”他将儿子推到椅子上,心平气和地说,“你妈昨天因为你的事哭了一夜。今天你好好和爸爸谈谈,我们男人和男人之间,彼此能更好地理解。你说说你和雨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槟榔又是怎么回事?你跟爸爸好好说说,我也好帮你分析分析,省得你当局者迷,自己看不清。”

“我不爱雨逢,我爱槟榔,我想和她结婚。”冠玉说得简短,语气淡然而坚定。

“你和槟榔什么时候认识的?”

“刚回来,有一次在酒店的电梯里,就是我告诉您电梯坏了的那次,我和她一起被困在电梯里。那时我并不知道她是谁,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但她吸引我,那是从没有过的事。我是说在那之前,从没有一个女孩能像她一样吸引我的注意,包括雨逢。”

凌权望着他谈起过往时突然露出的微笑,内心忽然被触动了下,思绪仿佛因颤动被带回年轻时代,虽只有一瞬,但却满口苦涩。他急忙捆住自己的思绪,说:

“可她是康进的情妇。”

“我知道,可我不在乎。”冠玉平静地回答,“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从一切的外在条件看,雨逢都是上上选,她漂亮、学历高、工作能力强、家世好。在我没爱上槟榔之前,或者我没放任自己爱上槟榔之前,我可以和雨逢凑成一对高品质夫妻,然后过那种平淡无奇、相敬如冰的生活。但现在我不想那样了,我也没办法那样,我不能娶一个我不爱的人,那样的婚姻对双方来说都很痛苦。”

“就算你不在乎,但你至少应该考虑雨逢,她那么爱你,你这样做她会受不了的。”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知道我对不起她,也知道我这样做很无情,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对她满怀愧疚和祝她幸福。”顿了顿,他说,“爸,我和槟榔已经认识四五年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喜欢上了她,但是我一直不敢靠近。我知道我向她靠近的后果,而我之所以明知道后果却还是要和她在一起,那是因为我这一次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儿子!”凌权从未看过儿子如此固执,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劝他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好吧,现在抛开一切不谈,假定你真的和槟榔在一起了。你有没有想过她是干什么的?你有想过吗?她是康进的情妇!就算他们现在分手了,可她从前是,而且所有人都认识她!孩子,就算你不爱雨逢,就算你不想和雨逢结婚,那和这件事还是两回事。就算你不娶雨逢,我也不能让你和苏槟榔混在一起。也许她是个好女孩,也许她走上那条路是迫不得已,反正走上那条路的女孩都说自己迫不得已,但我不管她骨子里是不是好女孩,可是她声名狼藉,一个做过情妇的女人,曾经虚荣势利过的女人。而你,你是我儿子,你这么优秀,你是我精心栽培出来的,你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我不能就让一个女人、让一段所谓的爱情毁了你。我的儿子,绝不会娶一个……一个……去捡那种被别人丢掉不要的女人!”他说得慷慨激昂,尤其是说到后面,虽然良好的教养让他把那句“穿人家丢掉不要的鞋”给改良了,但他的语气还是很激动。

“爸!”冠玉很刺心,没想到父亲会这样说,这话让他愤怒。

“我知道你不爱听这种话,但这是事实。你不能只为你自己想,你要考虑你父母,考虑你的家,我们家怎么能娶那样一个女人?”

“爸,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即使她和康进在一起过,我也不在乎。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多了,这个圈子里乱七八糟的女人也多了,比起她们,槟榔是我见过最纯净也是最善良的女孩。我不在乎她的过去,我为什么要在乎?我要和她结婚是因为她适合我,我喜欢和她在一起,而不是因为她的过去。相反如果我不想和她结婚,那也只是也许我会觉得她和我不合适,但也不是因为她的过去。所以您明白吗,她的过去不是重点,重要的是我想和她结婚。”

“你不在乎她的过去,可我在乎,你妈也在乎!”凌权突然嚷起来,他已经被儿子绕得头昏脑胀了。

“如果您要是这样说的话,那么我无话可说。”冠玉固执地道,“如果您认为我不在乎她作为我妻子,可您却在乎她作为您儿媳妇的话,那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我真心希望您能尊重我的决定,因为对您来说应该没有什么比您儿子的幸福更重要。一生中能遇到一个自己非常想和她结婚的女人不容易,我从没对任何女人有过那种感觉,但我对她是认真的。我从没爱过任何女人,可我爱她,这就意味着如果我不娶她,我的一生都将会生活在痛苦和遗憾里。”

“那雨逢怎么办?你不能就这样和她分手!你们已经在一起十年了,都谈婚论嫁了,你让我怎么向程家交代?”

“雨逢很坚强,她会挺过来的。至于程家那边,不需要您去交代什么,我会处理。爸,我和雨逢都是成年人,我们自己会处理感情上的问题。有一件事我从没和雨逢说过,我怕她会伤心,其实我从没爱过她,现在我终于知道了。我很庆幸我在结婚前做出这个决定。我曾经一直以为我是没有感情的,我对什么都很冷淡,对待雨逢我只是像对待自己家人一样地照顾,其实在我心里,有时我甚至觉得雨逢和水伊对我来说没什么两样。遇到槟榔后我才发现,不是我没有感情,而是因为我不爱雨逢,从没爱过。”

“责任比爱更重要!”凌权受到一连串打击,都快脑溢血了。

“爱她才叫负责,如果不爱她勉强和她在一起,那叫欺骗,不是负责任。”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了,秘书通知他合作方代表莅临,他放下手机对父亲道,“展航集团的人到了,我要去见一下。爸,您别再劝我了,如果我有一点犹豫的话,我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已经向槟榔求婚了,她答应了,如果我不娶她,那才真叫不负责。所以我希望您和妈能好好考虑一下,接受我的决定,我会感激你们一辈子。”他说完,起身扬长而去。

凌权坐在会议室里,长出着气,心脏病都要犯了。

医院。

雨逢呆呆地坐在病床上,什么也不吃,说没胃口。母亲怎么劝都没用,只能干着急。忽然病房的门被推开,凌太太进来,关切地问:

“雨逢,你怎么样了?”

“伯母!”雨逢见到凌太太,终于开口说话,有点精神了。程太太站起来,脸上讪讪的。

“丽音!”凌太太对程太太打招呼。

“你知道冠玉在外面有人了,要和我们雨逢分手的事吗?”。程太太语气很不好,欺负自己女儿的男人的妈,她当然也要给个下马威。

“昨晚我们才听说,他才告诉我们,这孩子!”凌太太有气无力地道,“我都没脸见你们了!”

“我女儿没名没分地跟冠玉在一起十年!”程太太用嚷嚷的语气说,“每次一提结婚,冠玉就往后拖,雨逢就帮他瞒着。我女儿对他可是一百个好,尽心尽力为他付出那么多,结果却换来他的一句”分手”,这简直太不值了!他说分手就分手,他到底把雨逢当成什么?他怎么能这么做?”她质问。

“是。”事到如今,凌太太只能用低声下气的口吻道,“你们放心,我绝不会让冠玉胡来。他现在是鬼迷心窍了,放着雨逢这么好的女孩不要,非要在外面乱来。你放心,我绝不会纵容他的。雨逢,你也别伤心,可别再生病了,我一定会让冠玉给你个交代的。”

雨逢微微点头。凌太太疲惫地笑,模模她削瘦的脸。

“我听说冠玉爱上的女人曾经是康进的情妇,那个叫苏槟榔的小丫头。”程太太阴阳怪气地说,“过去据说你和她还挺好的。那时候还以为康进会娶她,没想到冠玉却把她拉来要给你当儿媳妇,简直是胡闹!那样一个女人,见钱眼开、贪慕虚荣,冠玉是疯了吗,居然爱上那种女人!让那种女人和雨逢争,我都觉得有失我们雨逢的身份!如果冠玉不回心转意,那我们也不稀罕,我家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不需要跟那种女人抢丈夫!”她很愤怒。

“妈!”雨逢觉得母亲越说越不像话,便对凌太太道,“伯母,我没事,您先回去吧。对冠玉,也不用太苛责他。”

“你看你看!”程太太尖着嗓子说,“到现在还帮着冠玉说话,冠玉怎么这么没良心?雨逢对他那么好,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让雨逢这么伤心!”

“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凌太太握住雨逢的手,心痛地道,“冠玉他只是一时迷惑,你放心,伯母肯定会让他来好好地向你赔罪。你别太伤心了,有我在,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你在我们家的位置。你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和冠玉结婚吧!”

雨逢像是吃了定心丸,心里有了底,脸上也罩上一点光芒,便微微地笑笑。

雷霆夫妇回国的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下午在家开茶会,男人一堆在大厅,女人一堆在楼上。康爵把小柔也带来了,门铃响起时槟榔正和冠玉坐在一起,小柔冲进来扑到她身上对着她叫“妈”时,冠玉的表情就讪讪的,然后直直地盯着康爵,康爵也直直地盯着他,其他人都感觉这有点像巅峰对决。

幸好不久飖飖就领小柔和女人们上楼了,雷霆他们又打麻将。在麻将桌上,雷霆模着牌对冠玉笑道:

“喂,凌冠玉,你真行,要结婚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还是槟榔耐不住先说的。”

康爵微怔,手一颤,打出一张三万。

“碰!”冠玉说,打牌,接着喜滋滋地问,“你们也知道了?”

“她特地打电话到卢森堡告诉我们。怎么,你们真要结婚了?”

“当然是真的!”冠玉满面春风地说。

“那雨逢怎么办?”康爵突然冷冷地开口。

“我和雨逢早就分手了。”冠玉看他一眼,神情多少有些不悦。

“你父母知道吗?”。康爵没看他,淡漠地问。

“他们知道了。”

“他们怎么说?”孟辙模到一张可心的牌,赶紧问。

冠玉沉默了一下,回答:“什么也没说。”

“他们不同意吧?”康爵看着他微笑,但冠玉不用看就能从话语里听出幸灾乐祸的意味。

“是我结婚,又不是他们结婚,一切当然以我的决定为准。”他有些不耐烦。

“那我就来教你一招。”孟辙笑道,“你最近先回家去,然后偷偷找到户口本的存放地,等到他们实在不同意,你说得口干舌燥,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不想再说的时候,你就把户口本偷出来,顺便再偷十块钱,然后拉上麻雀去民政局登记,搞定!”

“你可真有经验。”雷霆嘲笑。

“那当然了。”孟辙还颇感自豪,“当初我和雪庭就是这么结婚的,结果没多久我爸妈就投降了。”

“你别乱出主意,你从前没未婚妻,可是他有。”康爵存心想泼冠玉一盆冷水,“你说你和雨逢分手大半年,可从她上个月毫不客气地在槟榔的餐厅里往槟榔身上泼了一杯咖啡来看,如果你敢娶槟榔,也许她会跳楼自杀。”

“什么?泼咖啡?”冠玉心里又惊又气,而且也为自己不知道可康爵却知道这件事感到恼火。

“你不知道吗?”。孟辙笑道,“麻雀没和你说?那天的场面相当劲爆,雨逢当着全餐厅人的面把咖啡泼到麻雀身上。”

“然后呢?”雷霆助兴地问。

“然后?然后雨逢就走了。”

“从来没发现雨逢这么厉害。”雷霆码着牌,笑眯眯地道。

但冠玉可不认为这有什么好笑,转头望向康爵:

“当时你也在?自从sasha走了,你好像经常去槟榔的餐厅。”

“那家餐厅我也有份,你们别总说那是‘槟榔的餐厅’好吗?”。孟辙颇为不满,瞅一眼剑拔弩张的二人。

“我是经常去。她开的是餐厅,本来就是为了让人去的,而且她也很高兴我能照顾她的生意。”康爵没理孟辙,冷冷地道,语气里明显带着对冠玉的挑衅。

“高兴?”冠玉冷笑,“就算她高兴,那也只是因为她做成了一笔生意。”

话刚落,雷霆突然自模一张,大叫道:“和了!给钱给钱!”

冠玉和康爵就不再说话,三人都将筹码扔给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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