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槟榔 第四十三章 险途难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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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她一直很开心,心花朵朵开似的老是想笑。

golden&green。

午饭时间。

“你最近看起来心情不错。”吃着午饭,孟辙盯住槟榔问。

“有吗?”。

“买彩票中奖了?”他狐疑地说。

“哪有?!我只是发现我最近好像开始暗恋你了!”

“嗬,我真荣幸!我还以为你只有发财了才会露出那种表情。”

槟榔笑着,这时手机响了,她看一眼,是康爵的号码。孟辙盯着她,她就走出去接。

“我们已经一天没见了。”康爵哀怨地道。

“一天还长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哧”地笑了,他严肃地说:

“我们见一面,我想你了。就这么定了,晚上我去接你。”

“不用了。”她低声说。

“我要去接你!”他固执地道。

“我认识路!

“好吧,那下班后我在家等你。如果你让我等,我就到你家去。”他任性地警告。

槟榔答应,挂断电话,深感无奈。他不正常时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小男孩,蛮横不讲理。可她心里很开心,因为不见她时,他会想她。

晚上,她特地打扮一番,换上性感的白色抹胸裙,化妆,穿着红色鱼嘴鞋出门,乘出租车到康爵家去。

那是一栋贵得吓人的豪华住宅,里面住了不少成功人士,从一楼大堂的装潢品味就能看出来了。她按照他发给她的密码在密码器里输入,大门打开。她坐电梯来到二十二楼,再次输密码,门就开了。

康爵还没回来,室内寂静无声。这是一栋空中美墅,面积比她家还要大,装修更为豪华。现代欧式风格装饰,整套房子以白色为主,显得典雅安静。但从冰冷并不柔和的氛围里,很明显可以看出这是一间单身男人的房子。室内整齐到一丝不乱,哪怕是随处可见的书籍也落得分外齐整。一架白色三角钢琴放在明亮浪漫的落地窗前。二十二层,可以鸟瞰无边的城市夜景。

由于不是自己家,她不好随处乱走,只是在窗前看看风景,一回头却发现钢琴的琴盖上放着一本手抄乐谱。她好奇地打开翻看,而后很随意地坐在钢琴前,掀开琴盖,手指在琴键上跳动。不算很会弹,却能奏出挺连贯的曲子。这就是她一直的志向,不用精通,只要能弹得很好听,偶尔能感觉出意境就好。而现在,她大概达到了。

美妙的曲子,如乡村的月光一般柔和,宁静,温婉。

她的唇绽开美丽的弧度,一曲弹毕,仍深陷其中。少顷,她抬起头来,却惊讶地发现康爵正站在玄关与客厅交接处的墙壁前望着她,见她抬头,笑了笑。她有些尴尬,本不愿为他演奏,因为觉得自己弹得很烂。他走过来,笑道:

“弹得不错!”

“这首曲子真好听,可惜我弹不好。”她知道她弹得很差。

康爵微笑,坐在她身边,将手放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修长的手指在上面熟练地跳跃。仍是刚刚的曲子,却比她弹得好得多,如行云流水一般,娓娓道来一首优美动听的故事。

槟榔痴迷地望着他如雕的侧脸与愉悦的指尖,这是他第二次在她面前弹琴,浸婬于音乐里的他已不同于往日的阴郁狂放,而是呈现出另一面——斯文、月兑俗与一种充满贵气的优雅。

曲终,余音绕梁。

“真好听!”半刻后,她凝视他说。

他笑了,露出一行很白的牙。槟榔笑问:

“这是谁的曲子?”

“我的。上小学时,有段时间我曾梦想着要当钢琴家,所以那时候写过不少曲子,可后来都没用上。”

“你会写曲子?”她更觉吃惊。

“这有什么奇怪的,学音乐的人应该都会吧。”他笑答。

槟榔没说话,只是将手贴在他的脸颊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康爵噙笑,拉住她的手轻吻一下,进而拉下她的身子,吻上她的唇。她没有拒绝,随着他的唇昏沉迷醉。她坐在他身上,一双手顺着他的胸膛直上,穿梭进他浓密的黑发里,将他抱得更紧。她吻他的唇瓣,柔软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百媚千娇,奔放妖娆,炽热的红唇已引逗出他心底波涛暗涌的情潮。

门铃乍起,把两人吓一跳。就在他不打算理时,她一把推开他,狐疑地问:

“是谁啊?”

康爵相当扫兴,门铃又响一次,他黑着脸去开门。不久有厨师抱着冰桶和箱子进来,把菜从箱子里取出来,放在餐桌上,开酒,收小费,大声道谢后离开。槟榔问:

“是什么?”

“晚餐。从星辰餐厅订的,他们那儿的菜做得很好。”

她看着桌上的龙虾与美酒:“我以为我们要自己做晚餐。”

“你会做菜吗?”。他问。

“你不是会嘛。”

“别指望我会天天为你下厨房,那样太没前途了。”

槟榔耸耸肩:“我只是想我可以帮你做。不用更好,我也讨厌在厨房里转。”

他粲然一笑,过来,双手环住她的腰,说:“我看我们干脆连晚饭都不用吃了,先把刚刚的事做完好不好?”

她踮起脚勾住他的脖颈,媚眼如丝地笑问:“刚刚什么事?”

他只是笑,轻啄她的唇瓣,给她几个浅吻。她放下脚跟笑道:

“我们太不协调,光从身高上就能看出来。”

“是啊。”他仍搂着她,半开玩笑地说,“你要是再长高点,我就不用总倒下去了。”

“既然那么麻烦,那你以后就别倒下,我又没求你倒下!”她佯作不高兴。

他笑着一把将她抱到桌上坐下,她“呀”地一声笑了。

“这下高了。”他说,手仍圈住她的腰,低头细吻她。

她被逗得咯咯直笑,挣月兑开,把酒杯递给他,道:

“还是先吃饭吧,来尝尝葡萄酒。”她把酒倒进杯子,喝一口。

他“哧”地笑了,一脸遗憾地望着她将龙虾盛入盘中,掏出打火机点燃桌上的蜡烛,关盏灯,打开音响,优美的音乐流泻而出。她背靠着桌沿,笑说:

“还挺浪漫的!”

“你是说我,还是说这个环境?”他问。

“都有。”她灵活地回答。

他便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她坐下来,把餐巾铺在膝上。他望着她,她不自在地问:

“你这么看我干吗?”。

“我想多看看你。”他回答,于是她露出羞赧的笑。停顿一下,他接着说,“我有礼物送你。”说着,从纸袋里取出一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套玫瑰形钻饰。

“哇,好漂亮,玫瑰花!”她赞叹。

“是啊,白玫瑰,就是你。今天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晚餐,所以要送个有纪念意义的礼物给你。”

“可是……前两天你刚送过那套祖母绿。”

“那个是因为你喜欢,这个是因为需要纪念一下。等二十年后你再拿出来,你还会记得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吃饭时我送给你的。”

她嫣然一笑,她喜欢听他说这种带有承诺性质的话。他把首饰塞进她手里,笑问:

“喜欢吗?”。

“喜欢。真漂亮。”她嫣然笑答,“谢谢。”

他握住她的手,说:“从今以后,这里你可以随时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对。”他肯定地道,“从此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槟榔心花怒放,望着他笑得开心。顿了顿,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敛起笑,抿抿嘴唇说:

“虽然我知道这么问很无聊,可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

“你不会随便就把一个女人领回家来吧,我是第几个来你家的女人?”这问题是很无聊。

“第一个。”

“真的?”

“你看我像骗子吗?”。他噙笑反问。

槟榔扑哧一笑,心里特别高兴,望着他,笑靥如花。康爵便含笑拿起刀叉:

“来,尝尝龙虾。还有特地为你点的沙朗牛排,你最喜欢吃的。”

槟榔粲然一笑,拿起刀叉,满心甜蜜地吃晚餐。

康爵家的二楼卧房有一个很大的飘窗,在漂亮的落地窗前,体积相当于大单人床。窗户上有一道可以从上垂下的纱帘,而飘窗外的两边也悬着厚重的窗帘,皆为白色。飘窗上还铺着厚厚的长毛毯,两头放了好多柔软的靠枕。吃过晚饭,他向她介绍完一楼的收藏品后,来到二楼,她一眼便被这个飘窗吸引,继而爱上了它。

“哇,这么大的飘窗,我喜欢这里!”她兴奋地说,过去坐在飘窗上,“这里是二十二楼,居高临下!这么软!”她用力按按垫子,觉得这像一张小床。

他坐到她身边,笑问:“你才发现这里有飘窗?”

“我刚刚没上来。”她拉拉两旁的帘子,笑说,“把帘子拉上,就可以把自己藏起来。”

这一语似乎点破康爵的心,他吃惊地望着她,眼里充满惊喜。槟榔却并没注意到,模模旁边的小音响:

“这里还有音响呢,又是班得瑞,你比我还喜欢班得瑞!”

她打开音响,优美的曲调如潺潺流水。两人一起挤坐在飘窗上,康爵把外边的厚帘拉上,于是两人便被囚困在这片小小的世界里。室内没开灯,借着渐暗的天色里残余的一点光亮,他们只能看清彼此。他将她那娇小的身体包围在自己的羽翼下,她的身体很柔软,拥抱着她的感觉令他很满足。远处是万家灯火,都市霓虹,而身边却清静温馨、安宁自在。两颗单一的心就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开始彼此依靠。

躺在柔软的垫子上,她顺势依偎在他的怀里。他的怀抱很宽广很温暖,她心中的柔情就像是那音乐一样细水长流。她望着窗外商厦林立中的点点灯火,感受到的居然是一种满溢的幸福。

“在想什么?”良久,他看一眼她出神的容颜,低声笑问。

“这真是个好地方。”她说,“将自己囚困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享受着孤独寂寞。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幻想着每盏灯光背后的故事,就像是个躲在世外窥探世界的人。然后看着自己孑然一身,更加孤独寂寞。只有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没有出口的空间里,隔绝一切人和事,才会得到安慰。或者与其说是得到安慰,还不如说是躲避现实,在封闭中得到安全感,以防止自己被伤害。”

康爵一直望着她,他默默地听着,她的声音很轻柔,她的话语仿佛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他惊喜地发现她竟然能读懂些什么。于是在她抬头看他时,他将他的吻热烈地落在她的嘴唇面颊之上,并引来她的一连串细吻。她抱住他,双唇顽皮地流连于他的脸颊唇瓣,缱绻于他的颈窝之中细细地吻。

康爵轻轻地笑,一面回应她,一面用低哑的声音道:

“你别把唇膏印弄我一身!”

“这是不月兑色的唇膏。”她和他腻歪着,用迷蒙的嗓音说,“很贵的,绝不是假货。”

他哈哈笑:“那就更糟了,以后你别化妆,免得我铅中毒。”

“你不觉得我化了妆很性感吗?”。她咯咯笑问,顽皮地与他闹。

他握住她搭在他身上的手,道:“我还是喜欢你不上妆的样子。”

“我有那么倾国倾城到不化妆就能看吗?”。她笑问。

“我觉得你倾国倾城你就倾国倾城。”他回答。

她嫣然一笑,勾住他的脖子,停下来,看着他,扬眉笑道:

“我认为你是在给我灌迷汤。”

他低头吻她,笑问:“那你被迷住了吗?”。

她承接着他的唇,在他的唇下嘻嘻低笑,说:“我得走了!”

“晚上才刚刚开始。”他才刚刚开始。

“我以为我只是来吃晚饭的。”

“哪有免费的晚餐?!”

“你还要我付账?”

“当然了!”

“付什么?”

“整晚你都要留下来陪我。”

“费用太高了,你是奸商啊?”她哈哈笑。

“你想吃霸王餐?”他覆住她的身子,点她的鼻尖,笑道。

她“哧”地笑了,喃喃低语:“你又没有多余的睡衣!”

“你可以不穿衣服!”他缠绵地亲吻她。

“那样会冷。”她咕哝道。

“我不会让你冷的。”他笑说,更深地攥住她的唇。

“真的?”她怀疑地问。

“如果你没有意见,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他扯开她的衣服,用实际行动让她的身体如火焰一般迅速燃烧……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从来没这么折腾过,腰酸背疼。

英俊的男人就躺在身边,她知道,无论结果怎样,与他在一起,今生的感情路也算轰轰烈烈过。她用手摩挲他饱满的额头、浓黑的眉毛、直挺的鼻梁、美妙的唇形。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地躺在他的床上,那感觉很不真实。她明明很开心,但心底里莫名的恐慌却让她犹如嚼青柠檬,酸涩不已。

她抬起身,在他迷人的脸上眷恋地轻吻一下,刚要离开,他的手突然勾住她的腰,用力一拉,她立刻倒在他的身上,被吓一跳。

“你干吗?!”她笑捶他,“什么时候醒的?吓我一跳!”

“就在你对我动手动脚的时候。”他回答,她长及腰的头发披散在身上,赤果的胴体还散发着欢爱后的热度,他爱怜地拂过她额头上的乱发,“一个人多没意思,你继续,我配合你。”

槟榔笑着,咬住嘴唇望着他,突然用指头在他的腰间一捅,康爵的身子顿时弹起来,立刻抓住她的手。她嘻嘻地笑,却没再和他闹,而是注视着他的脸。她的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浓情蜜意,她低头,在他的前额与面颊上印下浅吻,最后停留上他的唇瓣,轻轻地咬了下。

蜻蜓点水般的吻充满爱恋,居然让他意乱情迷,在她又一次低头轻吻他时,他一把按住她的后脑,深深地吻她,顺势翻身压住她,在她的身上狂热地亲吻,留下一串红红蓝蓝的齿印。他的唇埋在她的颈窝里,啃得她又痛又痒。

“康爵——”她哧哧地笑。

“嗯?”他吻得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是早上八点!”别再压着她了!

“那又怎么样?”

“你要上班。”

“我不要上班了!”这就是当老板的好处。

“可我要上班!”

康爵终于抬起头,翻下去,平躺在一边,表情像是百无聊赖。槟榔才不管他是不是因为被拒绝所以扫兴,仔细查看身上的印子:

“你看你给我弄的,这样怎么出门?!”

他看着她身上被自己制造出的吻痕,扑哧一笑,模了模。她不悦地说:

“真是讨厌,你以后不许再咬我!”

“你也咬我了你怎么不说?”

“我哪有?!”

“还说没有?!这是什么?”他指指胸膛上的印记。

标准的六块肌肉,月兑了衣服,近距离看他的身材更加完美,她心虚地扫他一眼:“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要穿裙子的。”

“那你就不穿裙子,以后只穿给我看就好了。”

“想得美!去把衣服拿给我!”

他把自己的睡衣递她:“你穿这个吧。”

她套上,爬下床,抱怨道:

“我以后再也不要住这儿了,睡衣没有,连拖鞋都没有!”

他下了床,伸手抱起她走进浴室:

“是是是,真啰嗦,我会买睡衣和拖鞋给你,下次就有了!”

槟榔只是笑,洗过澡,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擦头发。他从衣帽间出来,一边打领带一边问:

“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

“你有时间吗?”。她帮他打领带,“我到办公室再吃也行。”

“那好,我先送你上班,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好。”她帮他整理着衬衫领,嫣然一笑。他搂住她的腰,在她的唇上亲一口。

如果抛开他们的身份,一切就都是美好的。槟榔和他在一起非常快乐,从没感受过的快乐,比和康进在一起还快乐。

她喜欢他,非常地喜欢。即使他是毒药,她也能心甘情愿地喝下去。她就是一只飞蛾,面对熊熊火光,她毫不畏惧地舍生忘死,并且即使是去死还会很快乐。她从前不是个傻瓜,现在正慢慢地模索着去当个傻瓜,也许以后会变成彻头彻尾的傻瓜。可她却很开心。

办公室内。

孟辙盯了槟榔十分钟,可她一直望着窗外傻笑,根本没发现。

“喂,你干吗在那儿傻笑?!”他受不了地敲她的头。

她终于回过神来:“谁傻笑了?!”

“你都那样了,还不是傻笑?”他指着她,“苏槟榔,你最近的智商好像突然降低了,动不动就傻笑。”

“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我可觉得你很可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一般的事,比如……”

“比如什么?”她危险地盯着他。

“反正你有点奇怪,女人总是傻笑的唯一理由就是——恋爱。”

“别随便造谣,那属于诽谤!”

孟辙刚要说话,门被推开,孟太太从外面进来,叫道:

“孟辙!”

“妈,你怎么来了?”

“孟太太,”槟榔讪笑着站起来,见母亲怒视儿子的表情,忙说,“你们谈,我先出去发传单。”抱起传单赶紧跑。

“妈,你来干吗?”。孟辙见她走了,问母亲。

“你还问我?!”母亲愤怒地拍他,“说好十一点你去相亲,你怎么没去?!”

孟辙看看表,回答:“我忘了。”

“忘了?我看你是故意的!”孟太太又掐儿子,“每次相亲你都给我弄出这种事!你让我和吴太太怎么说?!”

“所以你就别给我安排相亲了,又不是我愿意的。”

“你还说!我要不给你安排相亲,你还打算玩到什么时候?都多大了,连个固定的女朋友都没有,你就是不让我省心!”

“好了好了,妈,你唠唠叨叨不累吗?你坐下!”他把母亲按在沙发上,倒杯水,“你就不要为我操心了,我自己会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孟太太又拧儿子耳朵,“只会跟那种女人胡闹!我告诉你,今晚六点,去见李太太的女儿!”

“还见?”

“少废话,让你去就去!我和李太太关系很好,她女儿刚从比利时回来,你别爽约,不然我可不饶你!”母亲警告。

孟辙无奈地直想翻白眼。

入夏的气温已酷热难耐,只有在高楼的背光处才能躲避中暑的危险。槟榔头戴阔沿帽,站的就是阴凉处,和一名大学生不停地对着往来的人们发传单。

一辆蓝色保时捷“滋”地停在路边,一身红裙的康飖从上面跳下来,并从副驾驶位上抱下一名四五岁的小女孩。

“连这种事都要你亲力亲为?”她笑问。

“创业初期,支出费用能省则省。”槟榔回答。

她低头去看康飖领着的小女孩,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白女敕犹如牛乳的皮肤,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长头发鬒黑浓密,唇红齿白,眉清鼻挺。一身白色公主裙穿在身上,活月兑月兑一尊陶瓷女圭女圭,不见丝毫瑕疵。然而这孩子虽漂亮,却有着一副空洞畏缩的神情。她怯生生地看着槟榔,让槟榔的胸口没来由地被狠狠一撞,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双眼睛似曾相识,竟让她想起康爵注视自己时那缱绻依恋的眼神,使她心里忽然酸酸的很难受。

她突然觉得从这孩子身上居然看到了康爵的影子。

“她是谁?”她心里乱跳地问。

“她是我侄女,alvin的女儿,很像吧?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康飖笑答,低头对小女孩温声道,“小柔,这是姑姑的朋友,你可以叫她‘苏阿姨’。”

“苏阿姨。”康柔用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盯着槟榔,低声叫人。

她的眼神让槟榔有些心疼,其实她本该愤怒或者不舒服,因为康爵从未提过他有女儿。可面前的这个孩子却令她的心产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当她注视着她时,她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柔情,就像当她看见康爵时的那种感觉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她蹲下来,柔声问。

“alice,康柔。”小女孩嗫嚅着说,白净的脸有着仿佛对一切都很恐惧的空洞表情。

“小柔,好好听的名字,长得真可爱!”她爱惜地笑道。

康柔望着她的笑容,好一会儿才迟钝地扯动红润的唇,腼腆地笑起来,像是才听懂她的称赞。

“可以和阿姨握个手吗?”。槟榔向她伸出手。

康柔微微地笑,把柔软的小手放进她的手掌里。槟榔也微笑,轻轻摇晃了下,说:

“你叫康柔,我叫苏槟榔,我们现在算是正式认识了,你能记住我的名字吗?”。

康柔咬住嘴唇点头,用大眼睛望着她。

“真聪明!”槟榔温柔地笑道,伸手轻轻将她的碎发夹至耳后,她羞怯地笑。接着槟榔仰头问康飖,“你们这是去哪儿?”

“我刚带她买了玩具回来,正要去吃午饭。”

“现在还没吃饭?这都两点了。”

“在商场逛久了,忘了看时间。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槟榔回答,低头笑问康柔,“小柔,阿姨请你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康柔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康飖则反对:

“吃炸鸡很容易胖。”

“她是小孩子,胖点有什么关系?!”

“太胖了,长大就成不了美人儿了。”

“没到青春期前,只要不暴饮暴食就不会胖。而且肯德基很近。”槟榔指指旁边的快餐店,“你偶尔也吃点快餐,打打牙祭,我请客。”

“你请?”

“嗯,我请,随便点。”

“好,你带她进去,我去停车。”康飖这才表示同意。

槟榔答应,拉起康柔的手笑道:“小柔,姑姑去停车,你跟阿姨先进去,阿姨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小柔,跟苏阿姨先进去,姑姑去停车。”

康柔乖巧地点头,虽然神情很慌张,但还是跟槟榔走进快餐店。来到点餐区,她牵着她的手笑问:

“你想吃什么?儿童套餐怎么样?”

康柔睁着很圆的大眼睛,点头。槟榔就点一份儿童套餐和其他几样,端起托盘来到一处空位上,先带孩子去洗手,然后坐在卡座里。康飖找来,与康柔坐在一起。槟榔把汉堡的包装纸打开,递给孩子。

“谢谢阿姨。”康柔用蚊子声道谢。

槟榔温和地笑,看着她小口小口吃,问:“小柔多大了?”

“四岁。”康柔女乃声女乃气地回答。

“长得和他爸爸一模一样。”槟榔说。

“像吧?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十足的美人胚子,将来肯定有一卡车的人追。”康飖笑道。

“康爵不是没结婚吗?”。槟榔吃着薯条问。

“生孩子和婚姻状况有关系吗?”。康飖在挖土豆泥。

槟榔立刻明白了,这时康柔不小心把鸡肉块掉在裙子上,康飖轻呼一声,急忙用纸巾给她擦:

“怎么都吃到衣服上了?”

“对不起姑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不喜欢我!”康柔忽然很惶恐地说,那语气令槟榔心口一窒。

康飖也愣了,继而忙笑道:“姑姑没不喜欢你,没关系,你继续吃吧。”她模模孩子的脸蛋,康柔这才放心地继续吃。

槟榔很吃惊这孩子为什么会这么敏感,看向康飖,康飖对此情景也很无奈:

“她总是怕别人不喜欢她,我和雷霆去看过她很多次,她经常说这句话。”

“上幼儿园了吗?”。

“在红叶幼儿园。”

“哦,贵族幼儿园。”槟榔听过那里,又问,“她和康爵住?”

“不是。她自己住在蓝堡庄园的别墅里,由保姆、家庭教师、管家全程监护。指望他亲自照顾孩子,下辈子吧。我和你说,他和康进没什么两样。”

“这么说……”槟榔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是康进的孙女了?”

“可不是!”

“没想到他连孙女都有了!”她呆呆地叹道,心里很郁闷。

“你要是能让康进娶你,你就是她女乃女乃。”康飖哈哈笑。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槟榔瞪她一眼,顿了顿,“你和雷霆经常去看她?”

“这件事还是雷霆先告诉我的。”

“有多少人知道?”

“不多。只有我、雷霆、孟辙知道,连慕靖文都不知道。alvin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

槟榔没言语,眼睛一瞥,却看到康柔正呆呆地望着远处出神。她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原来这家餐厅的窗前有一架小小的儿童滑梯。今天的客人并不多,所以滑梯前只有一对母女,小女孩大概五六岁,在滑梯上玩得正乐,而她母亲则小心地在底下接着。康柔就那样羡慕地看着她们,那眼神忽然令槟榔的心里很难受。如果是私生女的话,这孩子也许是想妈妈了。

“小柔,你怎么不吃?”康飖疑惑地问。

康柔赶紧收回目光,低头吃东西。槟榔觉得这孩子有着异于同龄人的早熟,想了想,温声笑问:

“小柔,那边有滑梯,想不想玩一会儿?”

小柔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闪过惊喜,露出微笑,用力点头。槟榔笑问:

“阿姨带你去好吗?”。

康柔立刻跳下椅子,被槟榔牵起手去玩滑梯。她拉着她的手一步步地登上小滑梯的台阶,槟榔嘱咐:

“小心啊!”

康柔愉快地从上面滑到地面,脸红扑扑的,笑容突然灿烂起来。槟榔笑问:

“还玩吗?”。

康柔点头,又在她的陪伴下上去,再滑下来,显得很开心。

“这是你的孩子?”一名孩子妈妈喜爱地问,“长得像女圭女圭一样,多大了?”

“哦,四岁。”槟榔回答。

“长得真漂亮。不像你,像她爸爸吧?”

“啊,对。”槟榔含糊回答。

孩子妈妈啧啧赞叹几声,带孩子回去。康柔自己在这边玩开了,槟榔陪着她,直到她玩够了,白皙的笑脸上出现一抹粉红。

“不玩了吗?”。她问。

“不玩了。”康柔开口说,声音甜甜的。

“那我们去把汉堡吃完,好吗?”。

“好!”康柔笑答,拉住她的手,回到座位上继续吃汉堡。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小孩。”康飖对槟榔笑道。

“你也说过你不喜欢小孩,还照顾得这么起劲。”

“她是我侄女。”

“我只是不喜欢生小孩,不代表我不喜欢孩子。”槟榔笑说,看到康柔一边吃汉堡一边睁大眼睛望着自己,便问,“小柔,这些够吗,还要不要吃别的?”

“不要了。”康柔老实地回答。槟榔微笑,模模她的长发。

吃过饭走出餐厅,康飖带康柔上车,槟榔蹲下来与她道别:

“小柔再见,一定要记住阿姨,下次见面可不要忘了。”

康柔点点头,解颐一笑,露出两排很白的乳牙。康飖抱她上车,对槟榔说:

“走了,电话联系。”

“好。”她站起来,叮嘱,“慢点开车。”

康飖便上车离开。汽车发动时,康柔忽然露出甜甜的笑容对槟榔摇手,她也给予回应。等她们远去,她心里叹口气。童年不幸福的孩子总会成熟得很快,独立思想的形成速度也会加快,这也许会让她变得老成世故,但同时又会失去太多东西。幸与不幸,真的很难评价。

晚饭时康爵给她打来电话,柔声笑问:

“在干什么?”

“上班,还能干什么。你呢?”

“我也在上班。”他笑道,“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康爵,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有个女儿?”她问。

他闻言,沉默了两秒,说:“你怎么知道?”

“今天在街上碰见的,飖飖带着,说是你女儿。”

“你……不高兴了?”他似乎没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悦。

“没有。可你不该瞒我。”

“对不起槟榔,我应该早点告诉你。这件事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今晚要开会,明晚你来了我再告诉你。”

“好。”她爽快地答应。

“你真的没生气?”他想再次确认。

“这件事明晚再说吧。吃过饭了吗?”。

“没有,今晚有饭局。”

“要喝酒?”

“嗯。”

“少喝点酒。”

“知道了。你晚上能早点下班尽量早点下班,别回去太晚,我不放心。”康爵叮嘱。

“知道了。”

“我爱你。”他低声说。

她嫣然一笑,认真回应:“我也爱你。”

康爵粲然一笑,两人放下电话,心里都像被熨过一样非常舒坦。

次日晚上,她下班,正在家换衣服准备去找康爵,刚走到玄关,大门忽然敞开,康进从外面走进来,这让她错愕而惶恐,却又不敢让自己的表情露太多。他也愣住了,望着她的浓妆艳抹:

“你要出去?”

“啊?哦!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打电话?”

芦苇把行李箱拖进来,她让他放到卧室去,然后问康进:

“吃过晚饭了吗?”。

“在飞机上吃了。你呢?”

“我也吃过了。”她本来没吃过,可看到他也不想吃了。芦苇放好东西出去,她关上大门。

“你刚刚要去哪儿?”康进想起来,问。

“我……我想出去转转。”她回答,小心地观察他的脸色,生怕他知道什么在审查自己。

“我说过多少次别总去泡夜店,你怎么总不听?”他不满地道,看来什么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我又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我不去就是了。”她回答,努力让自己的表现正常一点,“刚从深圳回来吗?”。

“嗯。”

“哦。”她说,问,“我帮你泡茶?”

“好。”他回答,步入书房。

槟榔就去厨房,其实是给康爵发信息说她有事不能去了,然后关机,这才泡茶,伴一碟核桃酥送到书房。康进坐在电脑前显得很忙,她端茶过去,他笑问:

“这是什么?”

“核桃酥,我做的。”

“不错啊,连核桃酥都会做了。”

槟榔只是笑,他又说:

“箱子里有带给你的礼物,粉色的盒子,你自己拿。”

“好。”她只有这个反应,见他继续埋头,这才出来,到他的卧室去整理箱子。

粉盒子里是一套香奈儿夏装。她拿在手里,叹口气。

这些日子她一直不愿去想康进,偶尔记起,也会马上转到别处。与康爵在一起时,她甘愿沉沦,什么也不想,只想和他在一起。可当她真正面对康进时,她不可能不去想,到那时愧疚、恐慌、不安、忧郁一齐涌上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可她又该怎么办呢?她知道自己根本不爱康进,康进也不会爱她。她爱康爵,但那又能怎么样呢?康进给她钱,为她提供最好的生活,她得到了优渥的一切,她唯一能给他的只有忠诚,可她却没做到。不仅没做到,而且让她抛弃忠诚的对象一定会让康进暴跳如雷甚至杀了她。她觉得自己很忘恩负义。可她能和康进分手吗?就算分手,康爵会娶她吗?都不能。然而尽管这样,她却不想与康爵断绝来往。一想到他们不能再见面她就很难受,比当年在雨里淋透的感觉还要难受,于是只能这么干耗着。她不傻,却开始迷失。而她的行为,不是在玩火那么简单,她是在抱着定时炸弹,一切煎熬都将是灰飞烟灭的前兆。

她抱膝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膝盖上摊着书,可是却在沉闷地望着窗外的天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她终于回过神,长叹口气,眼睛瞄向时钟时,才发现此时已是晚上九点。

书房的门突然开了,把她吓一跳。与此同时,脚步声与刺耳的手机铃声同时响起。她听到康进随即回到书房去接听电话,不久后再次出来,直接走进客厅,却急匆匆地对她说:

“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

她有些呆板地望了他两秒,迟钝地点头,他就走了。

可是一夜过去后,他始终没有回来。

而她一整夜哪里都不敢去,沉闷地呆在家里,彻夜难眠。现在在经历与康进相关的情况时,她总是会觉得很乏力。

“我联系了‘美味网’的总编,”下午孟辙从外面进来时说,“他答应下周四会抽时间带人过来。那可是一等一的美食网站,比你那些宣传单可管用多了。”

“有多管用?”槟榔问。

“当然很管用,正常人现在找餐厅都会上网搜索。”

“免费的?”

“哪有免费的好事,肯定是要给回扣的。”

“给多少?”

“不知道,申主编向来都是来看一圈后再开价。”

“那他看见你,费用一定不会低。”

“我会让他给个友情价。”

“非得这样吗?”。

“增加知名度嘛。”

槟榔想了想,说:“随便你,你自己决定吧。”

“一提到花钱你就肉疼,有些花费是必要的。”

“我知道。”

“那就这么定了,你和景强确定一下那天的菜单。”他将胳膊肘放在桌上,“还有,晚上一起吃饭吧,听说有一家新开的西餐厅也挺有名,很火,去看看。”

“今晚不行,我有约了。”

“你最近好像很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了?”他暧昧地问。

“你又想说什么?!”槟榔瞅他一眼,抱起考核表出去了。

晚上。

她和康爵约好要见面,她给康进打电话得知他今晚不会回来,这才放心去找康爵。

这行为无异于玩火,危险,但刺激。

她在玄关处发现康爵买给她的粉色拖鞋,这让她很高兴。她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虽然过了约定时间一小时后他才回来,可她还是很开心。等他开门,她立刻跳起来扑过去。他伸手抱住她,笑问:

“有没有想我?”

“你想我了吗?”。

“你要先回答你想我了,我才能告诉你。”

“我想你。”她勾住他的脖颈,望着他温柔地说。

他笑了笑,在她的脸颊、唇边爱恋地亲两口:

“我给你买了寿司,我们晚饭吃寿司。”

“你还没说你有没有想我!”她不满意地拽住他的衣领。

“我当然想你了!”他道。

槟榔便嫣然一笑,他低头又在她的唇上深深地亲吻,拉她走到餐厅,拿出袋子里的寿司:

“饿了吧?”

“说好七点钟见面,你迟到了一个小时。”她坐下来。

“会议延时了,偏偏路上又堵车。”他递筷子给她。

槟榔看看他,顿了顿,笑问:

“你不和我说说你女儿吗?你从没告诉过我你有女儿。”

“我怕你会不高兴,不过她不会妨碍你什么。”他沉默了半秒,回答,可并不愿多谈。

“孩子妈妈是谁?”

“我也不知道。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三年前我在费城时喝醉了,我也不记得是和谁。后来有人把孩子扔到我当时借住的朋友的那套公寓的门口,孩子妈妈说孩子是我的,但我到现在也记不得那个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因为一夜蹦出的私生女?”这就是遗传。

“对不起,我不该瞒你。”他握住她的手说。

“你是不该瞒我。那孩子妈妈呢?”

“不知道。她把孩子扔下了,说她养不起所以要把孩子给我。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孩子来时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说是被她妈掐的。”

“所以她妈妈不会回来了?”

“肯定不会。小柔是从美国过来的,而且我根本不认识她妈妈,我也没想到,就因为喝醉了,结果弄出这种事来。”

“你以后不会再弄出私生子吧?”

“当然不会,一次已经够了。”

“你不和小柔住在一起?”

“她有保姆和家庭教师陪着,我在蓝堡庄园以她的名义买了一套别墅,那里离幼儿园比较近。”

“你不喜欢孩子?”

“你要我说实话的话,我对孩子没多大感觉。”他平板地回答。

“她知道你是她爸爸吗?”。

“应该知道。”这叫什么回答?

“验过dna了吗?”。

“验过了。”

“是啊,不验也该知道,她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她扬眉。

“她会在这边呆到小学读完,然后我会把她送出国,让她在国外过她想要的生活,所以你不用担心。”

“你觉得我在担心什么?”槟榔听出他的画外音。

康爵浅笑,思忖了片刻,说:“我也不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如果你是在担心你做不好继母,那你不用担心,你不需要给她做继母,你可以不和她来往。”

“我一点也不为自己担心,我担心的是你。”

“你担心我什么?”他好笑地问。

“童年是很重要的,小时候逆来顺受不代表长大以后也会那么温顺,一旦她长大,她会恨你。而且对女孩来讲,对男人的最初认知都来自于父亲。如果你做不好父亲,将来长大她会遇人不淑,然后就会有一个骗子利用她来骗你的家产。”

“你想得也太远了吧?”他哭笑不得。

“这是连锁反应。她现在四岁,十年后十四岁,二十年后二十四岁,二十年转瞬即逝。小柔不爱说话,但非常早熟,这样的孩子心思敏感,很容易诚惶诚恐,缺乏安全感。不是所有人都会百炼成钢,不好的童年会成为某些人终身的噩梦。”

“我们一定要讨论这个吗?”。他有点不耐烦。

“你不想听我就不说,反正孩子不是我生的,也许你会认为我是在多管闲事。”

“怎么会!”他握住她的手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没必要总谈孩子。”

“我只是觉得小柔很可怜,你应该多关心关心她,这样对你也有好处,让你多点人情味。”

“她不爱说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微微一笑:“她说不定以后会是你的继承人,我看你还是不要太随意地对待她好。”

“你想得也太远了吧?”

“我是为你好,想远点没坏处,等二十年后你再想就晚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他敷衍地道。

“行,我不说了,反正你也不愿意听。”她淡笑,夹起一块寿司放在他嘴边,他张嘴接了,她继续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点,不要总像个机器一样冷硬冷硬的。”

“我冷吗?我对你多热情!”他嬉皮笑脸地道,“尤其是在晚上,我让你不满意吗?”。

“少来!谁和你说这个?!”她绷起脸拍他。

他嘿嘿地笑,要求:“再喂一个吧!”

槟榔看着他,笑了笑,夹起一块寿司放进他嘴里。

饭后,康爵也不开灯,窝在卧室的飘窗上看夜景。槟榔泡好茶上来,倒杯茶给他。他喝一口搁下,腾出位置让她坐在他旁边。她坐过去,他将她圈在怀里。

柔和的音乐从音响里飘出来,回荡在满眼夜色的房间里。房间的摆设极为简单,甚至会显得空旷。槟榔窝在康爵怀里,抓他的手玩,在上面模来模去。许久,他从窗外收回视线,落在她身上,含笑在她的脸上亲了亲。

“你现在不用香水了。”他的鼻子在她的颈窝间嗅嗅,“是因为我说不让你喷香水吗?”。

“才不是,只是最近很忙,忘了!”她嘴硬。

康爵不信地笑,说:“你身上有种很特殊的味道,比香水的味道更自然更清淡,我喜欢这种味道。”

“真的假的,我怎么闻不出来?”

“你自己闻不出来。”

“别人也没说过,我妈都没说过。怎么可能,我又不是香妃!”

“我的鼻子比一般人灵,别人闻不出来的我都能闻出来。”

“真的?那你可以去当警犬了,以后负责机场的安保工作。”

“好啊,你敢笑我,看我不收拾你!”他的手放在她的肋下抓她的痒,她顿时大笑起来,连连告饶,他还不依地问,“服没服?”

“服啦!”槟榔咯咯笑道,“讨厌!总来这招!”

“谁让你那么怕痒,浑身都是痒痒肉!”他随手在她身上模一把,她又开始哈哈笑,他嘲笑,“你还真怕痒!”

“讨厌!”她在他身上打一拳,被他抓住手。

他在她的拳头上亲一下,低笑道:“我们去洗澡吧?”

“你给我买睡衣了吗?”。

“买了,我给你买了三十套,你可以每天晚上换一套。从那个门进去,我把给你的衣橱腾出来了,衣服都给你准备好了。”

“衣橱?”

“嗯。”康爵见她疑惑,便拉她站起来,“你先看看也行。”

这间房间有两个衣帽间,分别是男女主人各有的。因为康爵是单身,所以女士衣橱一直空着装杂物,现在腾出来。打开门,里面从衣服到丝巾一应俱全,没有槟榔家的衣帽间大,但里面塞得满满的衣服却够她在这儿过上好几年。他笑问:

“喜欢吗?满不满意?”

“非常满意。”她望着那些衣服,笑说,“我没想到你还给我弄出个衣橱来,看来你是打算让我在这里常住。”

“当然了,为了让你常住,这样会更方便。”他将她打横抱起来,笑问,“现在可以去洗澡了吧?”

“我要挑一挑今晚要穿哪件睡衣。”她笑答。

“你今晚哪件也不用穿,因为你没有穿衣服的机会。”他在她耳边蛊惑道。

“去你的!”槟榔嗤笑一声,推他一下。

康爵哈哈笑,将她抱进浴室,关上门……

清晨。

豪华公寓里。

康进站在梳妆台前打领带,通往浴室的门开了,一名美丽年轻的女子从里面出来,满身香气与湿气地从后面抱住他撒娇:

“你必须要上班吗?我不想让你走!”

他拍拍她抱住自己的手,笑道:“乖,我今天还有很多会。”

“今晚你来不来?”

“不一定,到时候再说吧。”

“嗯!”女子发出柔媚的娇吟,“我不要!你今晚也要来!不然人家一定会很想你,会想你想到睡不着!”

“听话!”他挣月兑她的怀抱,模模她的下巴,笑说,“来之前我会给你打电话。而且今晚你不是要飞大阪吗?”。

女子抱着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娇慵地道:

“人家不想去!人家就是不想让你走!”

“善舞,我要上班了。”他推开她。

“好吧好吧!”善舞只得道,帮他整理衣领,垂下眼帘,说,“对了,亲爱的,我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

“我们在一起已经很久了,可我还是租房子住,这样子人家没办法好好照顾你啦!”她低头道。

“这套公寓比你从前住的地方好多了,你的租金也是我在付。前天你刚提了一辆新车,现在又想要房子了?”

“不是啦!”善舞急忙笑道,还在低头,“我不是想向你要房子,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你,不是因为钱。可你总是和我在租住的房子里,而且这房子又不大,人家怕你会不满意!”

康进将她的下巴捏起来,笑说:

“我觉得还不错。这事以后再说,我走了。”说完放开她走了。

善舞眼看着大门关上,很生气地脚一跺,首战失败。

下午。

孟辙又被迫去相亲,槟榔和景强、佟铃开会理清了新菜单和服务生的调配与管理问题,散会后,她到前场去检视服务状况,这时康飖带康柔走进来,笑道:

“这么忙啊!”

“咦?你们来啦。”

“小柔,叫人!”康飖提醒侄女。

“苏阿姨!”康柔对槟榔还是有些畏缩,但比初遇时自然一些。

“小柔也来啦!”槟榔蹲下来模模她的肩,抬头问康飖,“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今天是星期天,我带她去逛街看电影,顺便来这儿吃好吃的,你们有什么新菜没有?”

“有,来吧!”槟榔笑着给二人领位,把小柔抱到座椅上,侍者递来菜单。

“哎,你吃过没有?一起吃吧。”康飖热情地吆喝。

“都几点了,我早吃过了!小柔,你想吃什么?”

“是啊,小柔,要吃什么?”康飖捧着菜单问。

“牛排。”康柔小声回答。

“喜欢吃牛排啊,和阿姨一样。”槟榔欣喜地发现两人的共同点。

“阿姨也喜欢吃牛排吗?”。康柔也很欣喜,小声问。

“是啊,阿姨什么牛排都喜欢吃。你既然想吃牛排,阿姨就推荐你尝尝我们店里最有名的菲力牛排,怎么样?”

“那就菲力牛排吧,再给她点个蓝莓布丁,还有……”康飖对侍者说,还没说完手机响了,她接听电话,一声低呼后说出一大串不像英文倒像是法语的话,几句之后挂断,匆忙地对槟榔说,“我从法国来了一个朋友,本来说好今晚到,结果前面一个班机有空位,她就来了,现在已经到了。那家伙连英文都说不好,只会说法语,我不去接她,她只能滞留在机场。你帮我照顾小柔一会儿,等我把朋友安顿好我就回来接她。小柔,你和苏阿姨呆着,苏阿姨是姑姑的朋友,也是你爸爸的朋友,她会陪着你。等姑姑办完事就回来送你回家,你在这里要乖乖的,好好吃饭,苏阿姨会照顾你。”她说完,风风火火地出去,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把孩子扔给槟榔。

康柔的表情看起来很慌张,但没说什么。槟榔开始时不知所措,可因为孩子的神情又心疼起来,忙模模她的头安慰:

“姑姑有急事,阿姨先陪你,姑姑很快就会回来了。”

康柔只是点头,没言语。槟榔点好菜,这时她抬起头,问:

“阿姨,你也是我爸爸的朋友吗?”。

“是啊。”槟榔温柔地回答。

“哦。”康柔点头,没再说别的。

不久,侍者把菜端上来,槟榔细心地将牛排切成小块,方便康柔吃。康柔在吃饭的过程中,不小心又把牛排掉到衣服上,虽然膝盖铺着餐巾,可衣服还是被弄脏了一点。她很慌张地看看自己的衣服,又惊恐地看了槟榔一眼。槟榔忙用餐巾帮她擦,笑道:

“没关系!没关系!”

“对不起,阿姨!”康柔耷拉着脑袋说。

“干吗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她好笑地道,见康柔抬头看她,便说,“人在小时候经常会在吃东西时弄脏衣服,没关系,这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每个人都这样。”

“阿姨也这样吗?”。

“当然了,阿姨现在有时候不小心也会弄脏衣服,每个人都有失误的时候,这很正常,不算什么大事。”

“可姑姑说,淑女是不能在吃东西时弄脏衣服的。”

“你姑姑说得没错,淑女是不应该在吃东西时弄脏衣服,不过这句话你只要记住就好了,只要你知道这句话,等你长大以后自然就变成淑女了。下次吃东西时,你可以尽量不要弄脏衣服,但真正弄脏也没什么难为情的,因为这很正常。淑女也是普通人,淑女也有犯错弄脏衣服的时候。”

“真的吗?”。康柔仰着脸问。

“当然了。”槟榔抚模她的头,笑说,“快吃吧,吃饭的时候开心最重要,弄脏衣服只是小事。”

康柔粲然一笑,露出两行洁白的牙齿,不知为什么槟榔居然又想起康爵来。

饭后康飖还没回来,槟榔只好把孩子带回办公室,拿出各种笔让她坐在桌前画画。康柔很听话地画,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很遮眼,她总是用手往后拢。槟榔看见,问:

“头发遮眼吗?”。

“嗯。”她点头。

“阿姨帮你扎起来好吗?”。

“好。”康柔笑起来,“可是没有头绳。”

“没关系,阿姨这里有。”槟榔打开抽屉,拿出自己平时扎头发的皮筋和梳子,到沙发上,招手叫康柔过来,捧起她的头发,轻柔地梳理,向上高高地扎一个马尾。

康柔很乖地背对她,让她给梳头发。这时门被推开,孟辙进来,见到孩子愣住了,接着说:

“哟,谁家的孩子?你的私生女?”

“胡扯!”槟榔啐一口。

“那她是谁?”

“飖飖带来的。”

“飖飖连私生女都有啦!”他大嘴巴地叫道。

“少胡扯!康爵的女儿,你没见过?”

“我还真没见过。”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康柔,笑道,“alvin也没说把孩子带出来见见。真新鲜,不说我还没发现,长得真像。”他凑到康柔面前,说,“小宝贝,叫叔叔,叔叔给你买糖吃!”

“你别把她吓着!”槟榔感觉到小柔在往自己怀里偎,“小柔,这是孟辙叔叔,他和你爸爸是好朋友,你爸爸上学时他们还当过同学,和雷叔叔和姑姑也是好朋友,叫叔叔!”

“叔叔!”康柔乖巧地叫一声,可眼神很戒备。

“真乖,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孟辙模模她的头,“叔叔给你糖吃!”他开始翻槟榔的抽屉。

“哎,那是你给她糖吗?你翻的是我的抽屉。”

“都一样嘛。”他在她的抽屉里翻出棒棒糖递给孩子。

“谢谢叔叔。”康柔的辫子梳好了,靠在槟榔身上吃糖。

“长得是很像alvin,可性格不像。”孟辙评价。

“我觉得很像。”

“alvin的女儿至少应该有点霸气。”

“霸气是后天培养的。再说女人不需要霸气,需要的是勇气。”

“勇气?”他坐下来看着康柔,笑道,“她看起来胆子很小。”

“勇气和胆子是两种概念。”

“等我以后要是有了女儿,我一定会把她培养成万众瞩目、才貌双全的小公主。”

“前提是你得先有老婆才行。相亲怎么样?”

“别提了!我妈居然找头母猪和我相亲!”

“不是吧?有那么糟吗?是不是你眼睛有问题,把好好的一个貂蝉愣是给看成母猪了?”

“貂蝉?那种货色要是貂蝉,吕布就得一头撞死!”

“别太挑剔,挑挑拣拣小心越挑越差。”

“那更好!你以为我非结婚不可?切!”

“随便你好了,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小柔,来,我们画画。”

画了画,又上网看两部电影康飖才回来,临走时槟榔对康柔道:

“小柔,阿姨经常在这里,以后你可以常来玩。”

“好。”康柔笑得很开心,女乃声女乃气地回答。

虽然只说一个字,但槟榔却能感觉出她对自己浓浓的友好。双方作别,在车上,康柔还向她摇一摇手。

不久美味网主编莅临,据说这是餐饮业很权威的网站,凡是荣登此网站的餐厅在营业额上都会有大提高。此前槟榔本来对此是有怀疑的,因为她从没听过这个网站,她也不认为会有很多人闲着没事去浏览这种网站。但经过观察,她发现这个网站的知名度点击率还真高,能在这上面获得版面的餐厅都能享有不错的声誉。

这是一家很厉害的美食网站,当然是盈利性的。那位趾高气昂的主编在经过一天的考察后,收一包润笔费,白吃一顿,第二天就把他们餐厅的名头挂上网,配以妙笔生花的文章。

以前一提起文人就会想到快饿死的那种,现在的文人都是商人,这大概也是种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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