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槟榔 第三十四章 如冰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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槟榔和飖飖通过电话,知道她在伦敦,所以想请她听演唱会的事只能作罢。可票又不能浪费,于是早晨上班时,她问成天无所事事的孟辙:

“哎,孟辙,你十号晚上八点有事吗?”。

“十号?”他想了想,“没有。干吗?”。

“我有两张梁雪庭演唱会的门票,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飖飖去伦敦回不来,可我有两张不能浪费,我们两个去。”

“梁雪庭?”他心里一动。

“是啊。”

“她要开演唱会吗?”。

“嗯,你最近都不看娱乐新闻吗?”。

“你怎么会有票?你去买的?”

“不是,别人送的。我说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好找别人。”

“去,免费这么好我当然去,那我们直接从餐厅过去?”

“嗯。”槟榔点头。

金凯娱乐公司。

梁雪庭结束为演唱会造势的宣传活动,应老板要求回到公司,来到经理朱杰的办公室。朱杰也是敏姐的现任男友。

“朱总!”她敲敲敞开的门。

“哟,雪庭,来啦!”朱杰站起来,热络地笑道,“来,快坐!怎么样,刚参加完活动,累了吧?”

“还好。”雪庭坐下来。

“我听阿敏说你现在每天都很忙,能这样当然好,可也要多注意身体。这次演唱会的前期宣传非常成功,你的歌迷影迷反响很大,他们一直希望你开演唱会,现在如愿以偿了。演唱会的门票销售空前紧俏,你的最新单曲现在在音乐榜上停留的时间也创了记录,你的热门程度已经超过了凌水伊。接下来演唱会就上场了,你努力把这几场办好,到时候公司给你休几天假。阿敏都和我说好了,给你安排一个出写真的任务,时间也会给你们宽松一点,公费请你们去西班牙。”

“带工作休假,你们什么时候能让我真真正正地休一次?”她笑着抱怨。

“这就是明星工作的特殊性,不能有一丝懈怠。那些歌迷影迷,只要明星一淡出视野,他们马上就去捧别人。只有趁着当红时努力多出现在别人的视线里,你才会越来越红。别抱怨,听我的准没错。雪庭,你是天生的明星,一直做下去,你将会在演艺界里拥有别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地位。”

“你是想把我夸得找不到东南西北,然后再给我加活儿吧。”

“这你就多心了,我是真的关心而且看好你,整个公司都很看好你。演唱会马上就开始了,这几天你再努力一下。我这儿有好东西给你。”他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礼盒,“这是从吉林带回来的雪蛤膏,美容效果相当好。还有这盒,泰国燕窝,最滋补的那种,朋友送我的,补肺滋阴的上品,拿回去好好补补,这可是好东西。”

“这怎么好意思?这么好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我是给你补身子。我留着没什么用,你拿着吧,就算公司慰劳你,也是希望你能把演唱会圆满开成功。”

“放心,我会的。”

“那就好。”

“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她起身笑道,“这些,谢谢啦!”

“走吧,你今天没别的活动,回去好好休息。”

雪庭点头,拎着两盒补品出去了。

简如在门外等着,上前接过礼盒,与保镖一起跟随雪庭往外走。不想在走廊上却迎面碰到另一队人,凌水伊带着助理保镖快步走来,并且在看见他们后,她在雪庭面前停住了。

“听说你要开演唱会了,”她用眼睛猛夹她,看不起地道,“不好好拍戏,非要往乐坛里挤,你唱的歌我不觉得怎么样。”

“个人有个人的喜好。听说你最近在拍电影,拍得还顺利吗?”。雪庭笑问。

“很好。”凌水伊冷哼。

“那就好。我要赶时间,失陪了。”雪庭礼貌地说一句,携助理保镖离开。

“梁雪庭,”凌水伊在后面叫住她,冷冷地道,“别以为几次侥幸你就真能把我顶下去了,你才出道多久,我出来唱歌时你还玩过家家呢,不要目中无人!”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雪庭浅笑,“我真的要走了,失陪。”她说完,转身离开。

凌水伊狠狠地瞪着她的背影,怒火中烧。

“也不知道是谁目中无人!”简如愤愤地对雪庭说,“仗着自己是银行家的女儿、制作人的侄女就成天翘着孔雀尾巴,她那么说分明是在嫉妒你现在比她热门!”

雪庭没说话,只是笑,出了公司大楼,越过一些忠实粉丝们的包围,签了几个名,快速上了保姆车。简如问:

“要回家吗?”。

“嗯,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她躺在车子的最后一排,闭目养神。

“回家!”简如对司机说,司机便开车把雪庭送回家去。

凌水伊来到朱杰的办公室,朱杰同样笑脸相迎。

“我实在不想再和季风那个白痴合作了,和他拍感情戏我会觉得恶心!”凌水伊坐在沙发上抱怨。

“水伊,这是工作,工作时不要把个人喜好也加进来。”朱杰坐在她身边耐心地劝道,“季风很红,而且很适合这个角色,只有你们一起演观众才喜欢。拍电影,观众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可我就是受不了季风那个人!”

“再忍忍!再忍忍!只是一部戏而已,要不了多久就结束了!”

凌水伊一百个不愿意,脸上很不高兴,可没说什么,又问:

“梁雪庭今天来公司干吗?她没事很少来公司,你叫她来的?”

“她不是要开演唱会了嘛,我得给她打打气,助助威。”

“哼!”她冷哼一声,“你们是看她现在红了,所以打算全公司把重心都向她倾斜,把我埋起来,是吧?”

“你看你怎么这么想?怎么会?无论到什么时候,只要公司在,你凌水伊都是我们这里最红的一姐,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算了!我还不了解你们!不过你们不要太高兴,梁雪庭涉足乐坛,反正我不看好。我来是要说一声,我要换经纪人,现在这个我受不了,你给我找个正常人来!”

“你今年已经换了三个经纪人了!”

“我不和我不喜欢的人一起工作,你赶快给我物色一个合适的新人选,不然我没法正常工作。我要走了,你看着办吧。”她说完,起身走了。

朱杰深吸了口气,跟这种大牌千金打交道简直是种折磨。

五月十日。

梁雪庭首场演唱会华丽开唱。

槟榔和孟辙的位置在前排,两人很早就来了,看着满场人山人海的歌迷拥挤不堪,嘈杂不已。

“人可真多!”槟榔感叹。

“听说这场演唱会门票很贵而且很难买。”孟辙说,“我们两个位置不错,票到底是谁送你的?”

“问那么多干吗,好好看就行了。”槟榔道。望着人潮涌动,她忽然觉得很高兴。在高高的台上被万众瞩目,梁雪庭终于实现了梦想。

灯光猛然间熄灭,紧接着梁雪庭身穿绚丽的紫衣,从空中下落,华丽出场。全场顿时爆发出刺耳的尖叫,震耳欲聋的声音与激烈的音乐混为一团,使演唱会的气氛活跃到最大值。

第一首是一首舞曲,当她月兑去长外套,穿着利落的彩色连衣裙,踩着高跟鞋跟着众舞者大跳热舞时,人群更加激动起来,喊叫声不绝于耳。孟辙第一次看雪庭唱现场,他望着她在舞台上投入地表演,与在台下截然相反,在台上她会展露出她的全部热情,她的笑容像那灿烂的灯光一样闪耀。她的舞跳得极美,她的歌声能让人的心随着那轻快的音符跳动并热血沸腾。这是他第一次关注一个女明星在专业上的热忱与优秀程度,从前他只看长相。

这时他觉得她就像是一团谜,等待着人去探寻。

她连唱带跳很多歌,歌迷的欢呼声一次比一次热烈。孟辙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舞台上的梁雪庭,他的心随着她的每一个舞步跳跃,她在舞台上的激情仿佛也在他的心底深处燃起一把火焰。

槟榔很为梁雪庭开心骄傲,她是如此地受欢迎,她是如此地让人喜爱,她做到了她一直梦想着的一切。

一曲安静柔和的音乐流泻而出,这时台上灯全灭,只有一盏聚光灯打在梁雪庭那身橙色的连衣裙上。她双手握住话筒,沉醉在柔美的音乐中。她的神情很美,她的专注也令全场鸦雀无声。

前奏过后,她轻轻唱出一首慢歌,那温柔曼妙的嗓音空灵迷人,缓缓地叩进人的心门,撼动着痴迷者的灵魂。她的声音非常地动听,孟辙似乎觉得这大概是他听过的最悦耳的声音,轻柔、干净,让人觉得很舒服。

他陶醉在她的歌声里,也陶醉在她专注的神情中。

这首歌带来了终结,她顺着一道楼梯走上台阶,然后对所有人粲然一笑,笑得可爱而腼腆。她将双手放在嘴唇上,给所有歌迷一个飞吻,用迷人的嗓音笑道:

“谢谢!我爱你们!晚安!”

她随着升降台缓缓地下降,并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而留给人们的是她那甜美的笑容。

演唱会散场后,大批歌迷依旧疯狂地等在体育场门口想多看她一眼。因为人太多,槟榔和孟辙就先回去了。

孟辙现在已经搬回家住,因为跟父亲谈妥了。今晚家里只有孟轲在,他惊讶地问:

“爸妈呢?”

“出去看电影了。”孟轲回答,显然一个人很无聊。

“大嫂呢?”

“去看梁雪庭的演唱会了。”

“演唱会?”

“嗯。非让我给她弄张票,她想要梁雪庭的签名,希望不会被其他人踩着。”

“大嫂是梁雪庭的粉丝吗?”。

“嗯。”

“那你怎么不去?”

“我本来要了两张票,可她跟艾米去了,我就只能呆着了。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没有。我上楼了。”孟辙说完,上楼去。

梁雪庭居然如此受欢迎,她的歌声是那样地令人心动,她的舞跳得也很棒,她会在舞台上尽情欢笑,可在台下却非常冷漠。她待人很亲切温柔,可对仰慕她的男人却始终都是淡淡的。无论对哪个男人,她都不许他们越雷池一步,仿佛在用一道无形的墙作为保护。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他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五月的星期日,母亲节。

槟榔带母亲出去吃饭,一是想让她去市中心逛逛,别总呆在家;二是想让她见见熙攘的人群;三也是想让她不要觉得,自从她不方便行走后,女儿就不愿意和她出去了。

苏母不想去,说在家吃就好,可槟榔非要带她出去。在一家川菜馆订了位置,她带母亲跟王姨一起去饱餐一顿。饭后,她拉着母亲去商场,给她买了衣服和化妆品做礼物,还请她吃了冰淇淋。接着她们又去看看黄昏下的水景。

苏母实在看不上女儿这么乱花钱,可又无力阻止,只好半推半就地收下女儿的心意。

后来她看起来累了,因为好久没这么折腾过,槟榔就和王姨扶着她在街口等出租车。可这个时候正处于晚高峰时期,不仅交通拥堵,而且在这种繁华地带,空出租车非常少见。

苏母几次想去坐地铁,槟榔都不答应。路面上都这样了,地铁里就更挤了,坐地铁怎么行?!

她劝母亲再等一会儿,实在不行就到别的地方坐一会儿,等错开这个时间再回去。

而就在路对面一家大酒店里,康爵和生意伙伴从大门出来,双方达成一致,愉快地握手。送走客人,正当他向对面望时,一抹俏丽的身影便从眼底闪过。她穿着很普通的t恤短裤,手里扶着的那是她的母亲吧。她的笑脸是温和的,看得出她很爱她的母亲,她将自己的母亲供养得很好。当她们慢慢往前走时,他看到苏太太摇晃的身体以及长裙下不便利的腿,而她却那样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这让他的心忽然涌出一股怜悯以及一种奇怪的情感。

“tony!”他对司机说,“看见苏小姐了吗?你去送送她,这个时候可能打不到车。”

“好。”tony答应,调头开过去,很快停在槟榔身边。

槟榔正因为没打到车想去前面再试试运气,这辆车停下把她吓一跳,此时tony从车上下来,笑问:

“苏小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tony!我们想打车回去,可没打着。你怎么在这儿?”

“真是没打着车。alvin叫我送你们回去。”

“alvin……”这个名字让她的心发抖。

“是,上车吧。”tony给她们打开车门。

“你的朋友?”苏母狐疑地问女儿。

“呃……”槟榔从惊讶中回过神,“哦。妈,上车吧。”她稀里糊涂地接受这种好意,让tony送她们回家。

她的脑子处于很诧异的状态,康爵的举动总会让她不知所措。上次他明明还和她势不两立,可这次却又帮她。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甚至因为吃惊,都忘了问康爵在哪儿,她的心每次都会因为他这个人而烦乱不堪。

回到家,王姨去把买的点心放进冰箱,槟榔则给母亲倒杯冰过的草莓女乃昔。

“alvin是谁?这么好心还让司机送我们?”苏母接过杯子问,做母亲的似乎总想弄清女儿身边的朋友都是谁。

“他是飖飖的表哥。”槟榔看着电视回答。

“是吗?飖飖还有表哥?那一定也是不错的人。不过看男人一定要看他自己有没有能力,别看家世。家产很容易被败光,不能找会花钱的,要找会赚钱的。”

“妈,你扯哪儿去了?什么跟什么?!我太热了,去洗个澡!”她跳起来,放下杯子到浴室去,省得母亲再唠叨。

苏母吃惊地看着她跳起来的反应,内心疑惑。

飖飖从伦敦回来,雷霆已经在家等她。

夜里,他站在酒柜前,调出两杯漂亮的彩色鸡尾酒,端起来,递一杯给歪坐在沙发上的她,笑问:

“坐那么久的飞机,累了吧?”

“嗯。”她啜口酒,看着他说,“你看起来不太对劲,不正常。”

“哪有!”他淡笑,喝口酒。

“出什么事了?”她眨眨长睫毛。

他挨着她坐下,沉默了许久,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爸爸突然来找你,说他很想你,你会怎么办?”

“那是不可能的,他早在八百年前就死了,除非我见鬼了。”

“所以我说的是‘如果’。”

她看了他一阵,道:“别告诉我你妈回来找你了。”

“那倒没有,不过她和我爸见过面了,她说她想见我。”

“她不是在新加坡吗?”。

“谁知道我爸怎么会跟她联系上?!”他愤愤地说,“而且我爸也想让我去见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可能是时间久了,他对那些事也看淡了。”

“那是他的想法!可他不应该把他的想法强加给我!”他忽然生起气来。

“那你怎么办?你不想去见她吗?”。她望着他,柔声问。

“我才不见!可让我心烦的是,也许这次我爸会站在她那边!我真不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居然能那么轻易就忘记当年的那种耻辱!可我忘不掉!你知道吗,当初她和那男的跑到新加坡去,结果对方家里不接受她,把她给甩了,人家和别人结婚了!依我说这就是活该!是现世报!可他偏偏还同情她!”

她沉默了良久,说:“也许她是来请求原谅的。”

“原谅?我永远不会原谅!她休想!我永远忘不了她当年是怎么对我的!她是怎么把我推开的!”

飖飖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模模他的头。雷霆就倚靠在她身上,谁也没再开口说一句话,都默默地想着心事。

午饭时,附近不少高薪上班族都会涌到这里来吃午餐,这让槟榔乐得合不拢嘴。她站在吧台后面,手拿考绩表,打算在成绩斐然的服务生里选出一个领班来。开业半年,现在选拔正是时候。

“生意不错!”一个熟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把她吓一跳。她抬头望向康爵笑意盎然的脸,眼神里居然露出更多的惊恐与不知所措,“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他好笑地问,“我把你吓到了吗?我又不会吃了你,你紧张什么?”

“我哪有紧张?!”她低头,直觉地想避开他的目光,因为他那双黢黑的眼会令她不自在。

“那你在干什么?”他将手肘放在吧台上,弯子望着她,戏谑地低声笑问,“难道你是看见我,所以觉得不好意思吗?”。

槟榔的脸“轰”地红了,抬起头瞪着他,怒道:

“你神经病!你到底来干吗?你没看见我很忙吗,别打扰我!”

“态度这么不友好,你都是这么对待客人的?我今天特地约了人在这里谈事情,我这么慷慨地给你带来客源,你应该感谢我。”

“那真谢谢你!”槟榔咬牙盯着他,对过来放菜单的佟铃说,“小玲,给这位先生领位!”

“是!”佟铃连忙说,“先生里面请!”

康爵对槟榔粲然一笑,懒洋洋地走了。

槟榔的脸还在发烫,这时孟辙从办公室出来,看看她的红脸,哈哈笑问:

“你的脸怎么了?怎么像被煮了似的!”

“你才被煮了!你出来干吗?”。

“报表我做完了,我中午约了人,要出去。对了,钢琴师刚刚打电话来说她病了,不能来,所以今天中午没人弹钢琴。”

“那怎么办?”

“你顶吧。你不是会弹钢琴吗?说不定还能赚点小费。我走啦!”

“喂!喂!”槟榔还没说完,孟辙早就摆手走了。她看看时间,只好放下考核表,去顶替钢琴师的位置。

康爵今天真是和人来吃饭的,饭后双方握手作别,他叫matthew送对方下楼,随后走下去,便注意到了楼下正在弹琴的人。

她似乎偏爱穿白衣服,这很没特色,可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很纯净耀眼。她坐在那里弹钢琴,有一种安静的美感。她常常能给人静如处子动如月兑兔两种相互矛盾的感觉,她即是娴静的,也是活泼的,有时很可爱,有时很严肃,当然有时也很烦人,但有时她竟还会有一种邪魅的诱惑力。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他不知道。

而他唯一知道的是,她是个特别的女子。

他总想逗逗她,在他心情很好时。于是他走过去,将两张钞票放在钢琴顶上的玻璃杯里,对正在弹琴的她唱大戏般地笑道:

“小姐,我想请你喝杯咖啡,可以吗?”。

“不可以。”她看他一眼。

“为什么?”

“你烦死啦!你没看见我在弹钢琴吗,你总是打扰我,我会弹错的!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不用上班吗?”。

“我想不上班就可以不上班。你在餐厅还要客串钢琴师?在西餐厅弹钢琴就是种浪费,因为根本没人听。”他大喇喇地道,顿了顿,听她弹《致爱丽丝》,笑说,“你还真弹错了。”

槟榔瞪他一眼,手停了下来。

“怎么,不会弹了?”他笑问,很自来熟地道,“来,我给你弹,贝多芬的曲子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首《致爱丽丝》。”他拉起她,自己坐在琴凳上,“不过我喜欢前半段,后面的就很无聊了。”他熟练地弹出这首曲子,行云流水,婉转动听。

槟榔第二次看见他弹钢琴,他弹琴的模样很专注。他穿着白色的休闲西装,里面是黑衬衫,看起来就像是那黑白相间的琴键一样。这让她想起上次在酒廊里他为她弹唱的情景,她的脸开始发烫。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他弹得如此娴熟自然,他的举止是那样地优雅迷人。当男性的气质在被音乐包围的时候,刚柔并济地中和,他就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王子,带给人一种醉心的儒雅。

这首曲子在他的演绎下分外动听。

她望着他近乎完美的侧脸,心湖随着那曲调波涛澎湃,她觉得自己有点胸闷。

在他身上,她似乎能找到一个熟悉的影子,这让她在偶尔会觉得她对他倍加熟稔,这会使她的心变得柔软;她也还会从他身上找到一种新的、激烈的、陌生的感觉,这会令她感到一丝紧张和迷茫。对他的感觉是一种旧心情与新心情的交织,这是一种双重诱惑。

一曲弹完,他抬头对她粲然一笑,槟榔的心“咚”地一声。

“好了,我要走了。”他站起来轻松地笑道,“我现在回去上班,你继续客串你的钢琴师,我们改天再一起喝咖啡吧。”他笑意盎然地说完,扬长而去。

来去匆匆,槟榔的心在不停地飞快地跳跃着。

晚上,孟辙在房间里上网。

他听着梁雪庭的歌曲,在网上搜索关于她的所有消息。这位即将二十四岁的女子出道仅四年便已经成为影视歌三栖天后,红遍大江南北。她喜欢橙色和紫色,喜欢吃海鲜,最喜欢鲫鱼汤,讨厌挂面和卷心菜,喜欢喝冰茶和鸡尾酒,喜欢睡觉、唱歌、跳舞和阅读。关于她的家庭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可这位笼统地自称家里很穷,中途就辍学在家的女孩居然精通英文日文,写一手漂亮的行书,擅长词曲创作,会多种乐器并且目前正在增加更多擅长乐器的种类,这样的女孩,似乎没人相信她的家庭状况很糟。

据说她曾和“信天娱乐”的董事有过一段情,但至今未经证实。可在那之后,只有关于她出席酒局的绯闻,至于其他的桃色新闻一条没有,甚至有传言说她竟是同性恋。不过对此,她一笑置之。

友人评价她很温和、很有趣,与她合作过的电影男主角说她是最有女人味的美人,歌迷评价她说她有才华、美丽、可人,连媒体都说她是像糖果一样可爱诱人的女孩。

她网上的粉丝团很庞大,那些留言看得孟辙眼花缭乱。他打印出一张她的图片,那上面的她笑容甜美,绝代芳华。

他双手拿着她的图片,听着她唱出的动人曲调。

她真是一个美丽又特别的女人。

七月,天气越来越热。

餐厅打烊后,槟榔下班回家,疲惫不堪地上楼,来到卧室。不想推门进去,却看见康进正坐在里面的沙发上看文件,把她吓一跳。

“怎么才回来?”他问。

“刚打烊。我去洗澡。”她说着走进浴室。

洗好出来,康进已经躺在床上。她换好衣服躺下来,他说:

“我现在真后悔让你出去上班。”

“我得有点事做,不能一辈子都呆在家里无所事事。”槟榔懒懒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打电话?”

“我想看看你到底几点下班。你别每天都这么晚,等打烊以后再回来,你一个人开车我不放心。”

“嗯,等过一阵我选到领班,就能提前回来了。”

“选个领班也至于那么麻烦?”

“好的领班能把整个餐厅带上正轨,所以才叫‘领班’。你是搞投资的,不会明白餐饮业是怎么回事的。”

“哈!”他哭笑不得,“是!你专业!行了吧?”顿了顿,他接着说,“对了,我们后天去旅行吧?我休半个月年假,我们去希腊。你不是总想去希腊吗?”。

“希腊?”她清醒一些。

“嗯,我们出去旅行,去爱琴海边呆几天。”

“听起来不错。可我的餐厅怎么办?”

“你不在,难道餐厅还会不开了?”他看着她的侧脸,道。

她想了想,问:“时间你确定了吗?”。

“当然确定,时间都定好了。后天上午九点,我们去希腊。”

“那好吧。”她沉默一阵,回答。

“你最近好像不太高兴。”他用指尖捅捅她的脸。

“我很高兴。”

“可我觉得你对我说的话越来越少。”

“你回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那你要我对谁说话,对空气?”她盯着天花板说。

他“哧”地笑了,看了她一会儿,压住她的身子。

“你干吗?!”她蹙眉道,“我很累了!”

可他不管,已经动手掀开她的睡裙……

“你要去希腊?!”孟辙高声尖叫。

“嗯。我要去爱琴海旅行,大概去两个星期,所以这段时间你要在这里恪尽职守。”

“真好啊!你去欧洲旅行,我却要在这里天天向上!”

“我会给你带礼物的,有事就给我发邮件。如果你想打国际长途也行,不过最好不要。我去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你最好在这段时间想想七夕情人节餐厅的安排。”

“放心吧,我会写计划书的。等我回来我们该提升一个领班,我比较倾向于佟铃和陶然,你看呢?”

“我更倾向于佟铃。”

“你到现在还对陶然有偏见。好吧,这件事我们到时候再说,现在重点就是应付接下来的七夕节,应该推出特色菜单。你跟景强讨论一下,我来负责做传单。”

“嗯。”孟辙双手托腮,点头。

“还有,每天早上你要来给员工训话。”

“训话干什么?又没什么好说的。你发明的那种事分明就是在浪费时间。”

“这叫鼓舞士气,先礼兵后打仗,这是服务业的规矩。我们都取消了晚上的集合开会,只有早上这一遍,有什么好抱怨的?你要多给员工做工作总结,他们才会知道你是老板。你一定要按时开早会。”

“是是是,我知道啦!”

“这就对了,我会给你带礼物的。”槟榔笑说。

孟辙看她一眼,想也知道肯定不会是昂贵的礼物。

槟榔和康进去希腊度假。

书上说去希腊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计划,只要跟着直觉去投奔那里的碧海蓝天就可以了。

这里的确是个美丽犹若仙境的国度,而爱琴海则是仙境里的一颗明珠。当世界还沉浸在古老而悠久的黑暗之中,那些文明与光明已在爱琴海中悄然升起。波光粼粼的海岸边,那些青海碧山中的蓝顶白屋和蜿蜒曲折的栏杆是那么地纯洁浪漫。上帝赋予这里太多的蓝色,这种蓝色又异常地耀眼。这是充满艺术与梦幻的地方,优雅娴静,仿佛被众神所缔造,又是属于凡人的天堂。

下榻在一间别致的、充满风土人情的小旅馆,旅馆是标准的希腊建筑,白墙蓝顶。推开窗子,低头是白色的沙滩,平视的远方便是湛蓝的海水载着渡轮,仰头就能看到蔚蓝的天空上海鸥翱翔,而各种美妙的建筑也可以随之尽收眼底。这里像一幅风景画,令人惊奇。

“这儿真美!”她伏在窗台上往外望,“简直像天堂一样!”

“来到这里开心吗?”。他站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肩,问。

“嗯!”她重重地点头。

康进用大手模模她的长发,槟榔望着远处建筑里被风吹起的白色纱帘,过了一阵,笑道:

“这儿的房子真漂亮。为什么全是白色的呢?”

“因为可以充分反射阳光,使室内保持清凉。”

“真的?”

“嗯。”

“你从前来过希腊吗?”。

“上大学时和同学去过雅典,不过行程很紧,来这里也只是匆匆看一眼。”

“我们要在这里呆两个星期?”

“嗯。”他点头。

“这里有很多好吃的吧?”她嘻嘻笑问。

“就知道吃!”他在她的头上戳一下。

“出来度假就是为了吃各种好吃的东西嘛!”她揉揉脑袋,理直气壮地说。

“好吧。”他拉起她的手,看看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去吧。”

“去哪儿?”

“既然你是为了吃才来的,那我们就去吃那些你喜欢吃的东西。”他理所当然地回答,槟榔“哧”地笑了,被他拉出去。

度假正式开始。

希腊的吃食很棒,而且能完全展现出地中海的特色,多以海里的食材为主,并且香料也很特别,就连槟榔这种不喜欢鱼类的人也会忍不住多吃几口。当地人很喜爱吃甜食,并且有一种奇特的餐后甜点非常有名,就是在浓稠的酸女乃上浇蜂蜜。这甜品很奇怪,但吃上一口,却回味无穷。

这里阳光灿烂,空气湿润,风景宜人。

细白的沙滩,碧蓝的大海分外自然。清凉的海水透过衣料直接抚触她的皮肤,触感柔软。而穿着比基尼,在搽过防晒油后躺在沙滩上享受日光浴,更是一种绝佳的体验。

康进很会讲故事,他带她去参观了童话般的教堂与庄重的神庙。那些奇特的、色彩鲜亮的精致建筑令人着迷,那一个个引人遐想的古老故事使人向往。一路上,他总是给她讲那些他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奇特的传说和趣闻,她也听得入神。

这里的所有建筑都是白色的,岛上到处盛开着鲜花,那些鲜花大而艳丽,就像这里的阳光一样,热情灿烂。

乘船在爱琴海里游览一圈是绝对必要的,在蔚蓝的海上遥望远处那些蓝白相间的建筑交相辉映,在无形的清风的作用下,可以让人慢慢地融入进一种轻盈的浪漫之中。

每到黄昏时分,当红日即将坠入爱琴海之时,康进都会牵着槟榔的手去看日落。柔柔的海风向他们愉快地吹来,天蓝色的海面已被镀上一层橘红色的别样波光。渡轮长鸣三声后向海中央驶去,周围细沙树影,逸致闲情,任由那咸腥的空气洁净人们复杂的心灵。

残阳如血。

槟榔穿着红色大摆连衣裙,长发用白色的山茶花头饰别着,看起来热情洋溢。康进挽着她的手在沙滩上散步,清凉的海水拍击迷人的沙岸,海鸥懒洋洋地鸣叫。风轻轻吹过,扬起火红的裙摆。

“你知道爱琴海的传说吗?”。她用脚踢沙子,笑问。

“知道。爱琴国王的儿子去杀米诺牛,本来约好白帆是胜利,黑帆就说明王子已经死了,结果王子回来时忘了换帆,爱琴国王以为儿子死了,就跳海了。”

“那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

“是什么?”

“相传从前有个非常美丽的女竖琴师叫‘琴’,她的琴声很美。一天国王慕名派使者前来,可琴说她不会为目空一切的国王演奏。使者只好回去了。第二天国王亲自去了琴的住处,后来他们就相爱了,然后结婚了。可新婚之夜,邻国发动战争,国王必须亲自上战场。琴每天都会到他们曾经约会过的地方为远方的国王拨琴,可却等来国王战死沙场的消息。她还没来得及哭,就要替代死去的丈夫上战场。后来战争胜利,从此她夜夜都对天空拨琴,希望国王能在天上听到,早晨就会到处收集露珠,因为她认为那是她丈夫对她的回应。后来许多年后她再也没醒来时,人们将她一生收集的五百二十一万三千三百四十四瓶露水全部倒在她倒下的地方,最后一滴落地时就成了爱琴海。”

他扑哧一笑:“你从哪儿听来的?”

“百度搜索。很动人吧?伟大的爱情总能创造奇迹,比如创造一片海、建一个空中花园,或者干脆发动一场战争,像木马计一样。”

他笑笑。她深吸了一口气,道:

“这里的海可真蓝,建筑也很特别。我喜欢这些小房子,像画一样。”她望着不远处的建筑里白纱帘像海浪一样翻滚。

他沉默了一下,笑说:“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我们家住的镇子是一片没被开发的地方,依山傍海,居民很少。我们家离海边很近,步行十分钟就到了。那是我见过的最蓝的海,比这里的海更蓝。那时候,海边开着一家咖啡馆,那间咖啡馆就是白墙蓝顶,像这种希腊建筑一样,不过不是圆顶而是坡顶,而且玻璃很大很亮。在下午时,在那里喝杯咖啡享受阳光,感觉非常好,所以我那时的志向就是长大以后经营一家海边咖啡馆,然后把里面弄得又安逸又漂亮。”

“可你没开咖啡馆啊。”

“是啊,上高中以后想的事也多了,那个志向就慢慢淡忘了。”

“那这算是你的最初理想了。如果你想做,现在也可以,开家咖啡馆而已,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他摇头,淡笑道:

“现在心境已经不一样了,没有从前那么单纯、那么干净了。”

“那你还想开咖啡馆吗?”。

他想了想,回答:“也许等我退休以后会吧,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个想法倒一直没消失过,一直断断续续到现在。”

她思忖了良久,笑说:

“如果开咖啡馆才是你的最初梦想,那么也许宁静安逸的生活才是你最想要的。”

“也许吧。”他笑了,将她揽在怀里。

她嫣然一笑。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她望着两对与他们擦身而过的情侣,笑道:

“来看日落的人还真多。”

“嗯,很浪漫嘛。”

“浪漫?”她笑望着他,“你知道什么叫浪漫吗?”。

“你不觉得我浪漫吗?”。他含笑反问,“我觉得我很浪漫。”

她扑哧一笑,推开他说:

“我要去海里踩两脚,你帮我看着鞋。”说着,月兑掉沙滩鞋,走进海水里。

康进在后面注视着她,夕阳的余晖照在她身上,海水波浪起伏,转眼间已盖住她的小腿。她开心地在水里嬉戏,飞起的浪花打湿她的裙摆,将那红裙染得更红。

她就像是一朵热烈的鲜花,在清澈的海水里摇曳,那海水的颜色既是鲜艳的又是纯净的。

夏日的爱琴海,偶尔一缕顽皮的风溜上岸,吹动起岸边建筑里蓝色小窗后的半条白色纱帘,帘尾翻摆,带着醉人的浪漫主义味道……

孟宅。

早上七点,孟家全家围坐在餐桌前,孟雄和孟轲在看报纸,孟太太和楚琳在吃早餐。

孟轲翻动娱乐版,对妻子说:“梁雪庭的演唱会圆满结束,表演嘉宾盛赞她是拥有最迷人嗓音的女歌手。嗬,评价真高!”

“哪儿呢?哪儿呢?我看看!”楚琳抢过报纸。

“你就那么喜欢她?”

“是啊,你不觉得她很漂亮吗?而且很可爱。”

“漂亮是真的,可你怎么知道她可爱?”

“反正我知道。我去听演唱会时,人那么多,她离场时我都没看到。那么多人围着她的车,我差点被踩着。对了,你上次不是见到她了,她不是去酒店出外景吗?她是什么样的人?”

“不爱说话。见我的第一句话是‘孟先生你好’,第二句就没了。后来阿辙去了,她第一句话也是这句,然后又没话了。”

“太酷了!我就喜欢这种!妈,你看她是不是很漂亮?”她将报纸递给婆婆。

“你已经给我看过二百次她的照片了。”孟太太嘴上说,可还是接过来,“是很漂亮。是不是?”她把报纸给丈夫看。

“还行吧。”孟雄漫不经心地喝豆浆。

“在爸的心里谁也不好看,只有妈最好看了!”楚琳笑道。

孟太太扑哧一笑:“是吗?”。

“爸,我妈年轻时可漂亮了吧?”

“嗯,你妈年轻时号称‘第一美人’,的确比报纸上那个好看。不过现在完了,老了,岁月不饶人。”

“你以为你又好到哪儿去?!”孟太太瞪着他说。

“我也不怎么样,所以我们俩都差不多。”孟雄笑得诚实,孟太太白他一眼。

孟轲夫妇全抿嘴乐,这时孟辙从楼上匆匆下来,惹得全家都很吃惊,孟轲问: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我得去上班。”他倒杯咖啡,喝两口,却一眼看到母亲手边报纸上梁雪庭的巨幅照片。

“今天怎么这么勤快?”母亲问儿子。

孟辙将报纸拿起来看,听到问话,回答:

“麻雀去度假了,我得替她主持开晨会。我先走了。”说着从盘子里拿起一块面包,夹着那张报纸走了。

“你就吃这么点?”

“不吃了!”孟辙高声回答,人已出门去。

“我怎么觉得阿辙最近不太正常?”楚琳说。

“我也这么觉得。”孟轲附和道。

孟雄沉默了半晌,亦忍不住问太太:

“你说他现在是不是不正常?是不是又是三分钟热度?”

“看下去就好了。我看他现在还不错,至少学会起早上班了。”

“要是能一直坚持下去就好了!”孟雄叹道,全家皆点头。

孟辙主持召开晨会后便打发众人去干活,自己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他拿起早晨从家里带来的刊登着梁雪庭大幅照片的报纸,目不转睛地望着上面的人。这时手机响了,是狐朋狗友阿南。他接了电话,“喂”了一声。

“孟二少,你现在真是销声匿迹了,怎么到处都碰不着你?他们全说你现在金盆洗手成纯情派了。”

“滚!”孟辙笑骂,“你少跟我胡说八道!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你要请客吃饭?那我一定去!”

“是我请客没错。今晚清清过生日,要在别墅开派对,你来吧,给大家见见,看看你现在到底被你爸妈折磨得清纯成什么样了,你不会是都不敢出来见人了吧?”

“你放心,不用来激将法,我肯定会去,顺便拜见小弟妹。”

“你来保证没错,你弟妹今晚会招来一批大美女,到时候给你介绍一个。看你现在忽然变得这么纯我都难受,虽然你被你爸下了禁足令,不过放心,我给你开绿灯,保证你今晚左拥右抱,不会无聊。”

“那我真谢谢你!”

“不客气!晚上七点,我家的度假别墅,可别迟到!”

“知道啦!”孟辙笑答,放下电话。

阿南比他小半岁,连锁茶餐厅的三世祖,上小学时两人是校友,后来打架打成了好朋友,以前阿南经常来他家跟他一起调皮捣蛋。他的未婚妻尤清清则是一名比较红的演员,通过拍古装戏崭露头角,成名没多久就钓了金龟婿。如今两人已经订婚,婚期定在今年秋天。

跃层里。

雪庭好不容易休假,趴在床上啃黄瓜看小说(她不能吃零食,所以只能啃黄瓜)。这时手机响了,她拿起来接。

“雪庭,今晚我的生日宴,我再提醒你一次,你一定要来!”尤清清在电话里大声说。

“是!我知道!你已经提醒我很多次了!”

“我是怕你忘了。你要来,而且要玩到尽兴。阿南的很多朋友都会来,全是黄金单身汉,随便钓上一个做吃穿不愁的少女乃女乃。你要好好打扮,虽然你长得很漂亮,可这次来的大美女也不少,你要把她们全比下去,那样你的成功几率才会更大。”

“哇!清清,你是过生日还是举办大型相亲宴?”

“男女一起玩才有意思,要是能成一两对更好,我和阿南就是在这种场合认识的。男的想找美女,女的想钓金龟胥。总之你到时候一定要打扮得很漂亮,然后来。记住别开车,那样才能找借口让男人送你回去。七点,别迟到!”

“知道啦!”雪庭无奈地答应。

清清是她的好朋友,她在这个圈子里吃喝玩乐的朋友很多,亲近的闺蜜也不少,所以光这些生日派对就闹不清。而且都是女人,每次总搞那些大型相亲会,让人头疼。

晚上七点,热闹的派对在位于半山腰的别墅里举行。

奥迪跑车开上山道,来到一栋富丽的宅邸前,停在一排豪华车旁边。孟辙从上面悠哉地下来,拉拉衬衣领。

一辆紫色宝马旋风般地开过来,停在他的车边。车门很快开了,他眼睛一亮,雪庭穿着橙色小礼服从里面走出来,耀眼的颜色衬托着白如雪的肌肤,女敕里透红。

“梁小姐!”他月兑口叫出来,仿佛他不出声她就会消失似的。

雪庭看着他,客套地说:“孟先生,你也来参加派对吗?”。

“哦,是啊。”她肯和他如此友好地说话甚至让他有点受宠若惊,他赶紧笑道,“阿南……呃……肖南是我朋友。”

“哦。是清清让我来的。”她笑了笑。

“原来你朋友和我朋友是未婚夫妻。”他想说句有趣的话,于是说出这句,可她没什么反应。他只好打量着她,不吝赞美地笑道,“这件裙子穿在你身上真漂亮!”

“谢谢。”

“来吧,我们进去吧。”孟辙打个手势。

雪庭颔首,跟着他走进别墅大厅。

里面灯火通明,满屋子俊男美女,说说笑笑很是热闹。两人一走进去便成了最养眼的焦点,男的看雪庭,女的看孟辙。

“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清清见状,急忙提着裙摆过来,笑道,“行啊雪庭,你还认识孟二少!”

“是在外面碰见的。”雪庭解释,对清清笑道,“生日快乐!”送上礼物。

“谢谢!”

“生日快乐!”孟辙也送上礼物,清清一起接过来。

“哎!”肖南捅捅孟辙,低笑道,“行啊,销声匿迹我还以为你收山了!这种大美人,认识也不说一声!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愿不愿意提前透露一下?”

“去你的!别胡说八道!”孟辙笑着推开他。

“还我胡说八道!”肖南嘿嘿坏笑。

那边,清清对雪庭小声说:

“好好抓住这只大肥羊,他可是大老板的儿子,做了孟家二儿媳就等于‘金凯娱乐’的一半都是你的了,一般人跟他没法比,可千万别让他跑了!”

“你们在说什么?”肖南笑问。

“没什么!”清清赶紧笑道,“我们去那边招呼客人,你们两个慢聊!今晚好好玩,别客气,都是熟人,想干什么干什么!阿南,我们到那边去!”说完推走未婚夫,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空间。

这让雪庭和孟辙都有些尴尬,她忸怩了一下,对他客套地道: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先失陪了。”说完想走。

“梁小姐,”他忙叫住她,笑说,“你前几天的演唱会我看过了,非常精彩。”

“谢谢。”她礼貌地道。

“我们见过很多次,也算认识了。既然今天这么巧在这里碰见,就别再那么客套了,我们互相了解一下,交个朋友怎么样?”

“我听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从前在报纸上也看过。你在这个圈子里很有名,我知道很多。”她温和地道,“至于我,你可以去网上搜索,那样你会了解得更清楚。”

什么叫“温柔地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这下明白了,笑说:

“传闻和谣言都是不准的。”

她莞尔一笑:“不好意思,我朋友来了,我去和她打个招呼,先失陪了。”她说完,迎上从外面进来的一名同为演员的女子,两人有说有笑,不久又有两个女孩加入。

孟辙远远地观察她,发现她的女人缘很好,可每当有男子上前搭讪时,她的表情都是有礼而生疏的。

她似乎不喜欢男性,这是他忽然总结出的一条奇怪结论。

“哎,怎么了,让人甩了?”不久肖南过来,拍他一下,“我就说嘛,梁雪庭是最不好上手的,根本不可能跟你发展那么快。这个圈子里多少男人追她,她都爱搭不理。”

“很多人追她?”

“大美人身边怎么可能缺男人?你不是也看上她了嘛。不过至今没有一个能入她的眼。她不像美人那么傲,可她对人家的示好总是很客气地拒绝,礼貌地不让人越雷池一步,所以久而久之,人们都觉得她才是名副其实的‘冷美人’,不是表面上冷,而是心就是冷的。到现在,被她冻伤的男人不计其数。虽然也有追不上她的人说她是同性恋,不过谁都知道那是胡扯。”

“她的人缘好像还不错。”

“是啊,她的人缘是很好,喜欢她的人很多。就算做不成情人,她也挺可爱的。”

孟辙没言语,而是望着远处雪庭在人堆里谈笑风生的样子。不久她似乎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便向这边望过来。两人眼神交汇,他的心动了一下。可她却很平静地回过头去,继续与友人交谈。

她没有反应,她很麻木。

天色已晚,派对更加热闹。

孟辙好不容易摆月兑众子的纠缠,到楼上去上洗手间,出来时想去走廊尽头的露台上吹吹风,不想刚走到门前,一抹倩影便闪进眼眸,他心中一喜。

风徐徐吹动雪庭的裙摆,她站在露台上的扶栏前,在点一根烟,可点了两下打火机却失灵了,就在这时,一只打火机送到她面前,她吓一跳,抬头看孟辙一眼,接受并点燃唇上的香烟,吸一口。

“这里的风景很好吧?”他站在她身边笑道。

“我只是想到远离人群的地方来抽根烟。”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远离你?”

“我倒没那么介意,如果你习惯吸二手烟的话。”她望向楼下庭院里的假山说。

孟辙笑了,观察着她吸烟的姿势,那是一种颓废的落寞,便月兑口而出:“你看起来很寂寞。”

“寂寞?”她好笑地重复这两个字,抬头瞧他,问,“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

“我注意你很久了,你很亲切,可其实你很不容易让人接近,你很排斥别人接近你。”

“你认为你说这种话我就会觉得你很了解我吗?”。她冷冷地微笑着,语气里有种敌意。

“我一直觉得,女人放弃健康,选择抽烟,一种是因为内心的孤独感,一种是因为渴望引起别人的注意,你属于哪一种?”他笑问。

“我一直觉得,男人对一个独处的女人搭讪,一种是因为闲极无聊,一种是因为不怀好意,你属于哪一种?”她没看他,反问。

他“哧”地笑了,问:

“你不喜欢别人主动和你搭话吗?”。

“不喜欢。”她答得干脆。

“这个答案太直接了吧?”他笑道。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其实我也不喜欢。”他笑说,望着她的侧脸,道,“我觉得你不太像这个圈子里的人。我每次看见你时,你都不一样。你在台上和在台下也不一样,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人本来就有多面性,而且艺人在台上和台下本来就是不同的。艺人都希望把闪亮的一面留在舞台上,所以在台下都是暗淡无光的,那是为了节省‘电能’。”

“你的舞台表现力很强,歌很好听,舞跳得也很好。”

“谢谢。”

“介意我问你的电话号码吗?”。他直接地问。

“介意。”她干脆地回答。

“为什么?我们互相多了解一下不好吗?”。被这么干脆地拒绝让他忍俊不禁。

“如果你不觉得我说得太直接的话,我想说,没必要。”她将烟蒂在她手中圆形的橙色便携式烟灰盒里掐灭,对他微笑,“失陪。”

“你总对我这么冷淡,是因为你讨厌我接近你,还是因为你讨厌异性接近你?”他追问。

“这问题很古怪,我不想回答你。”她回头,对着他回答,礼貌地浅笑,踩着高跟鞋走了。

孟辙望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派对结束后,清清本想让孟辙送雪庭回家,可没想到她是开车来的。她立刻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

“不是说让你别开车嘛,让他送你多好!”

“我可不想被狗仔队看见。再说我对他没意思。”雪庭含笑低答,又提高声调对她说,“我走了,电话联系。”说完,上了自己的车,如一朵云一样飘走了。

孟辙觉得这情景很有趣,禁不住笑了。

槟榔从希腊回来,先去取印好的七夕节传单和一批新假花,他们餐厅一向用假花做装饰,这种花不会谢,只要每天擦擦就能用好久。

下午时,她回来上班,左手提一袋传单,右手拿文件,两手还要一起抱着一大包假花,硬是这样挤进门,可在挤进门时手里的文件却掉了,纸张撒了一地。陶然恰巧在附近,急忙上前捡起来,说:

“苏小姐,你怎么拿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谢谢。这些都是新花,把花瓶里的花都换了,换新的。这我自己来拿。”她重新接过文件和传单,到办公室去。

陶然怔怔地望了她的背影良久,才去把花都换掉。

“我回来啦!”进入办公室,槟榔大叫一声。

“你还知道回来?”孟辙坐在椅子上瞅着她,“说是去两个星期,你去了多久?”

“不就多去了一个星期嘛。”

“一个星期还短吗?”。

“反正传单我设计好也给你传过来,而且我今天也去取回来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她将小盒子放在他面前打开,里面是用漂亮的蓝玻璃制成的工艺品,“这是‘幸运眼’,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谢谢。”他接过来看,“米科诺斯岛上的幸运眼。”

“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就你去过希腊?只给我一个人买礼物了?”他看着她。

“不是啊,我还给飖飖和雷霆也买了,已经给他们送去了。”

“所以你是最后给我的?”

“不是,我是去取花路过飖飖的店,她没在,我把礼物都交给伊美了。有差别吗?我只给你买了幸运眼,给他们买了挂在墙上的小房子工艺品。因为你需要更多运气。”

他哼了一声,说:“我给你雇了两个大学生帮你发传单,明天开始,你也出去发,不然人手不够。我们最好能让方圆五百里内的人都知道我们餐厅的七夕节菜单。”

“我去发传单,那你干吗?”。

“我在网上发。”

“好吧,那我明天就去。”

“还有领班的事你想得怎么样?”

“给陶然和小玲一个月的考核期,让他们一起协调前场,看谁应变能力好就选谁。”

“行,这件事你来做吧。”

“嗯,那我现在去和他们说。”槟榔回答,起身来到前场,叫来陶然和佟铃。

“我们餐厅开了半年多,现在起要提拔一个领班。”她对他们说,“我和孟先生经过观察,一致通过要在你们两个人中选一个。领班首先要具备基本的敬业态度和负责任心理;其次要能管理好所有的服务生,调动起他们对职业的积极性和负责态度。你们两个是这些人里比较合格的,所以你们才成为候选人。现在去调动其他人的积极性。一个月时间,你们分别带一批人,我会视你们的管理水平来选定。当领班的人会加薪,而且如果将来餐厅开分店,也许也会有升职的机会。不过升职是以后的事,最重要的是我会给领班加薪。明早晨会我会宣布其他人配合你们,给你们分组。好好做,有时间也学学管理,对你们有好处。去吧。”

佟铃和陶然怀着紧张和兴奋的心情离开,两人都摩拳擦掌想大干一番,因为优胜者会加薪,这是不错的奖励。

雷家。

管家为雷霆打开门,问:“少爷回来啦,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给我倒杯水。”雷霆拉松脖子上的领带,模模来迎接他的几条狗。

“是,少爷。”管家去倒水。

正坐在客厅里打电话的雷震见他回来,连忙放下电话,笑问:

“回来啦,晚饭和谁吃的?”

“和飖飖。”他将手里的袋子放下,坐在沙发上。

“这是什么?”雷震去翻儿子的袋子。

“槟榔去希腊给我带的礼物。”

“只给你买了?”

“当然不是,我和飖飖一人一个,还是一样的。”

“哦。”雷震这才放心,“飖飖呢,你怎么没跟她多呆一会儿?”

“她去东京了。”

“又走了?刚去完伦敦又去东京,成天坐飞机,真累!”

“是啊,她比我还忙。”

“所以你就把她娶回来,那样她就不用太累了。”

“就算我把她娶回来,她也会成天到处跑,她又不是为了钱才到处跑的。”

“说得也是。”雷震点头,看看儿子,沉默了一阵,道,“儿子,我和你妈刚通过电话,你妈很伤心,在电话里哭了,我觉得你应该和她见见。”

“她是该哭一哭,好好洗洗她的罪孽。”

“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是你妈妈。”

“把我生下来并不等于她就是一个真正的妈妈。”

“你应该学会原谅,人在年轻时总会犯错,人的一生不可能永远都是正确的。”

“那要看是哪种错误,有些错误不仅不能被原谅,而且还应该被判死刑!别再说让我原谅她,我不认识她!她已经出走二十五年了,她现在还回来找我干什么?让我原谅她,让她心里得到解月兑吗?如果她抛夫弃子这件事真的一直在折磨她的话,我倒希望她能一直被折磨下去!她以为她是谁?凭什么她想走就走,她想见我就要让见她?凭什么她请求原谅,我就要原谅她?她这么自以为是简直可笑!”雷霆冷冷地说完,拿起礼盒上楼去。

雷震坐在沙发上叹气,模模秃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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