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槟榔 第二十七章 地狱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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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石头来接槟榔,前往星级酒店。她在酒店大堂里见到了那位廖太太——一名二十八九的时髦女郎,有一头栗子色波浪卷发,方方的脸盘虽然不秀气,但却有着一身白皙光滑的皮肤。最诱人的是她的魔鬼身材,一袭黑色窄裙下更凸显出鼓鼓的胸脯与纤细的腰,美艳性感。石头为两人引介,槟榔笑着自我介绍,称呼对方为“廖太太”,对方马上说叫她“向雯”就行了。后来她就直接称呼她“雯姐”,而她也对槟榔直呼其名。

于是两人就这样认识了,槟榔带雯姐逛遍了城里的所有品牌店,把康飖告诉她的那些名品店的地址都用上了。雯姐给她的感觉是一个相当世故、成熟又精明的女人,看起来就不好惹,但相处起来却又亲切和气。两人多半是在买东西,讨论的话题也都在美容、时装、时尚和娱乐圈里。雯姐对名牌的概念比她更深。两人逛了一整天,她买了一大堆,也怂恿槟榔买了不少。二人俨然成了朋友,聊得很投机,中午她还很大方地请槟榔吃顿饭。

傍晚时分,天空下起雨来,淅淅沥沥,如秋蟹爬沙。

她们依旧流连于名品店之中,这时雯姐接到电话,然后说她先生请她们吃晚饭。两人刚要走,雯姐却忽然叫住她:

“哎,你看这个包很漂亮,我记得这个,今年的最新款。可我不喜欢粉色,你喜欢吗?我想买件东西送你。”她说着伸手去拿,不料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从另一边伸过来,也抓住那只包。

雯姐一看,手的主人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的高挑女子,衣着清凉,长相甜美,而且根本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她当然很不高兴,道:

“不好意思,小姐,这是我先拿到的。”

“开什么玩笑?这明明就是我先看中的,应该是你放手才对!”长发女子的语调相当傲气。

“什么?!”雯姐很生气,“这明明是我先拿到的,你看中有什么用?你快放手!”

长发女子则立刻回头,声音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粘得像融化了的口香糖:“honey,你快来啊!honey!你快来!有人欺负我!”

这语调弄得槟榔她们直起鸡皮疙瘩,紧接着,一名身穿白色休闲西装的高大男子走过来,赫然出现在二人眼前,令人耀眼生花——

这是一名极英俊的男子,充满了邪魅的味道。约莫二十八九岁上下,身高能有一米八六,标准的倒三角身材与古铜色的肌肤足以引起一片尖叫,更不要说那张有棱有角的脸上无懈可击的五官。那两片艺术一般红润的唇仿佛是为了接吻而生的,散发着性感的诱惑。他摘下一副黑色墨镜,露出一对浓密的眉与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瞳仁漆黑,眸光锐利,只要对上那眼神,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的周身上下充满了致命的性荷尔蒙,让女人看一眼就会觉得窒息。什么也不做却自然显现出一股十足的霸气,放荡不羁,超凡月兑俗。他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的俊朗恶魔,散发着属于阴极能量的邪恶诱惑。

长发女子一见救兵来了,立刻偎过去,用甜腻的声音撒娇道:

“honey,明明是我先拿到那只包的,她非说是她拿到的,这可是今年的最新款,人家最想要的,你可不能让她拿走!”

男子望着槟榔二人,脸上一点表情没有,对在一旁赔笑的导购轻声开口,声音是极动听的男中音,咬字很标准:

“只有这一个吗?”。

“是的先生,这只包全城有三个,现在只剩下本店这一个了。”

“是吗?”。男子轻抿嘴唇,接着,用轻描淡写似乎是在谈天气的口吻说,“帮我包起来,我出两倍的价钱。”

拿钱压人,雯姐也不客气,对导购道:“我出三倍!”

可对方压根儿没看她:“我出四倍!”

槟榔的唇角忽然勾起笑意,她是穷困女子出身,对这种竞价方式觉得很有趣,她忽然接口:

“我出五倍!”

这时男子看了她一眼,说:“六倍!”

槟榔抿嘴笑道:“我出七倍!”

男子看着她,定定地看着,猜不出他在想什么,然后他说:

“我出这位小姐倍数的两倍。”

槟榔忍俊不禁,用相当平淡的语调对他道:“让给你了。”接着转头对导购说:“帮这位先生包起来。”

导购赶紧去,槟榔眼看着长发女子得意的表情与那名男子不紧不慢地掏出信用卡让导购去刷的动作,忽然笑意盎然地对他道:

“花十四倍的价钱去买个包,你傻啊!”说罢扑哧一笑,眼见那名男子闻言当场变成黑脸包公,更觉好笑,哈哈笑着拉雯姐走出去。

雯姐知道是她的把戏,噙着笑跟出去,拉住她说:

“你没看那个男的脸黑成什么样!太有意思了!”

石头正等在门外,见两人出来,接过她们手里的袋子。槟榔道:

“这不知道又是谁家的败家子,真讨厌,白长那么好看了!刚刚那女的弄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依我看那女的都可以去表演杂技了,那表情变得多快!不过那男的长得还真帅!”雯姐也说。

“是啊,真是太帅了!”槟榔的心到现在还在为帅哥激动着。

“可惜礼物没买成,我本来想送你件礼物。”

“算了,你不是请我吃饭了嘛。趁那俩人还没出来,咱们还是快走吧。”槟榔笑道,石头打开车门,两人上了车。

晚餐地点是在一家中餐馆,二人到达时康进和廖先生已经在等。廖先生看上去能有五十多岁了,将军肚挺着,脸圆圆胖胖的,虽然坐在空调房里,却一脸油汗。

比较来看,在这么多有钱男人里康进的确算是极品,长相年轻,自律干净,又有气质。如果让槟榔因为钱和廖先生那种人在一起,打死她她也不干,因为要不了两天她就会夜夜做噩梦。

晚餐吃得很愉快,反正一直都是康进和廖先生在说话,她只跟雯姐说些私房话。

临分别双方互留电话,站在酒店门廊前告别时,槟榔从石头手里接过在逛街时偷偷让他买下的一条裙子递给雯姐,笑道:

“雯姐,送你的礼物,一点心意,收下吧。”

“呀!”雯姐惊喜万分,“这怎么好意思?我没给你买成礼物,你怎么倒送我了?”

“没关系,只要你喜欢就行,收下吧。”

“谢谢。”雯姐接过来,“你有我的电话,有机会来东莞一定要来找我,我带你去逛街喝茶。你和康先生也可以来我们家做客。”

“好,你也有我的电话,有事尽管打给我。”

“好。”雯姐因为礼物的惊喜而眉眼带笑。

四人分别后,槟榔回到家开始在衣帽间里整理她的新衣。康进洗过澡后进来看她,靠在门上,笑问:

“你怎么会想到要送她礼物?”

“是人都喜欢礼物。你的生意谈成了?”

“明天才能知道。”

“对了,我今天去买衣服时,雯姐和一个女的同时看中一只粉色的包,结果招来一骚包,那女的她男朋友说出两倍的价买,然后雯姐说她出三倍,那男的说他出四倍。”

“这么有钱啊!”

“嗯。然后我说我出五倍,他说他出六倍,我说我出七倍,他居然说他出七倍的两倍。”说到这儿她就不说了。

“然后呢?”他忍不住问。

“然后?然后我就让给他了。”

康进愣了半秒,扑哧一笑:“你的坏心眼真多!”

槟榔嘻嘻笑道:“你没看见他当时那表情,特搞笑!谁让他还跟我来这套,花十四倍价钱当冤大头,多有意思!不一定又是哪儿来的公子,拿着他爸爸的信用卡刷到爆来讨女人欢心。十四倍?那包可贵了,他居然花十四倍来买!傻瓜!不过那傻瓜长得可帅了!”

“有多帅?”

“嗯……一看就能让人晕过去的那种。”

“你看见的是鬼吧?”

“反正雯姐也说他很帅。”她想了想,道,“就像阿波罗或者撒旦之类的。”

“你连撒旦都见过?”

“那只是一种比喻。”

“再说阿波罗是希腊神话里的,你见到的是外国人?”

“不是,百分之百的中国血统,不过我觉得他像是从外国来的,因为他女朋友叫他‘honey’,反正他是我见过的最帅的男人,那长相简直就是艺术。”

康进冷哼一声:“beautyisonlyskin-deep。”

“啊?什么意思?”

“美貌是肤浅的。”

“偶尔肤浅一下也没什么嘛!”她晃晃头,说。

“哼!我要睡觉了,你还不睡吗?”。

“我在收拾衣橱。”

“那我睡了。”他不太高兴地道,转身走了。

槟榔耸耸肩,觉得他莫名其妙。

次日,她继续和孟辙去找合适的商铺。虽已到了秋季,可盛夏的热浪仍未褪去,即使穿着清凉,撑着伞,双颊仍热得覆满红晕。

一天的奔波,下午两人从大厦出来。槟榔架上太阳镜,望着头顶的热浪说:

“我可不喜欢把餐厅开在大楼里。”

“我也一样。”孟辙拿着她的折扇扇个不停,他也热到不行。从未受过这种罪,他以前都是从空调房直接移驾至空调车里的。

“我喜欢一个至少在街上能看到餐厅大门的地方。”

“这种地方在哪儿?”

她看一眼手里的单子:“下一个地方。”

他没精打采地说:“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精力旺盛。”

“那是你不了解我。”她踩着低跟鞋去拦出租车。

下一处,是位于商厦林立中的一座临街的大二层独立建筑,曾经是烧烤城。老板急于出兑,带领两人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后便要和孟辙商谈价钱。一系列磋商后,槟榔说要考虑考虑,拉孟辙出来。

“你干吗?不是觉得很好吗?”。他问。

“你这么急着定下来,会让人觉得你很着急,一般人都会考虑考虑。你不好好想想,他会觉得你很有钱,会往死宰你。”

“可过几天来,他会以为我们认准了他这里,说不定也会加价。”

“除非他不正常才会那么想,是个人,买这么大的店都要好好考虑一下。再说他那么急,缓几天可以压价。”

“我觉得这价钱不错。”

“能压一点是一点。”

“可万一被别人捷足先登呢?”

“这么大的地方,普通人谁会轻易投那么多钱买下来,一般人开餐厅只会租不会买。”

“那倒是。我看这里地点不错,价钱也可以,关键是停车方便。里面原来就是餐厅,只要稍微改一下就行。”

“嗯,不过要有一种奇怪的装修风格才会吸引人。”

“比如侏罗纪公园?”

“你的想象力真丰富。”她踮起脚遥望出租车。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来?”

“星期一。”

“你真认为不会有人比我们抢先一步?”

“你有仇人吗?”。

“没有。”

“那就不会。”她回答,“讨厌,怎么没有空车?!”

“这时候本来就不会有空车。”他开始发牢骚,“所以我说我开车来嘛,这些天我成天穿这种衣服都快过敏了!”他拉拉身上的t恤,“我只穿阿玛尼!”

“没关系,即使你穿地摊货也像是在穿阿玛尼。”

孟辙呆了两秒,看着她问:“你夸人时能不能对着那个人?”

“我怕你不好意思嘛。”她终于挥手拦到车。

“我们去哪儿?”他问。

“我要去吃饭,你要是有约的话,可以先走。”

“我可不要穿成这样去西餐厅。”他也跟着挤进出租车。

“那我们去涮火锅好了。”

“好啊。”

两人去一家火锅城,在角落里坐下来开始涮麻辣火锅。槟榔点了牛羊肉和一大堆菜,满足地喝啤酒,不客气地大快朵颐。他盯着她,她抬眼狐疑地看着他:

“你看我干吗?我吃东西时你别看我。”

“我还从来没和不是女朋友的人单独吃过饭。”他笑道。

“总会有第一次,跟我吃饭又不丢人。对了,你的钱借来了吗?”。

“我已经跟我哥说好了,明天去取。那接下来就是装修餐厅了。”

“嗯,这个要好好想想。装修风格决定餐厅特色,不能纯粹用哪种风格,应该找一家正规的装修公司,那样也比较安全,到时候和设计师好好谈谈。另外还有餐具上瓷盘的花色,也要特别。”

“我们可以去定制餐具,有专门设计餐具的工作室。”

“餐具我来设计,这样才能和餐厅风格相融合。”

“你还会设计餐具?”

“我能做的我尽量做,那样还能省一笔花费。还有桌椅、餐巾、桌布的花色和服务生的制服,我们自己来才能跟别人不一样。”

“我发现你还挺能干的。”

“我只会这些。至于员工待遇和经营模式之类的都要你来定,还有手续、账目整理,这些我可不行。我没学过管理。”

“我上学时都在谈恋爱,学什么也没记住。”

“总之我们一起做就行了,这种事三分靠专业七分靠经验,我们好好做,肯定会成功的。”

“嗯!”孟辙自信地点头。

“来吧,预祝我们开业后发大财,你能在将来的某一天成为全球万家餐厅连锁的老板!”槟榔举杯笑道。

“谢谢!如果真是那样,那你就是第一富婆了!”孟辙开心地和她碰杯,两人喝一口。

晚上,槟榔回家后收到雯姐回送给她的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送项链来的石头说康先生的生意做成了,雯姐他们已经于下午时返回东莞,这是临别礼物。槟榔很高兴。

第二天,孟辙去酒店找哥哥,却被秘书告知哥哥在花园。

他一路找到后花园,却发现花园里围着泳池边聚满了人,有人拿打光板,有人拿摄影机,像是在拍电影。他过去,在看热闹的人群里找到孟轲,拍他一下,问:

“这是在干吗?”。

“拍电影。”孟轲回答。

“拍什么电影?”他望向人群中间,好像是在拍电影,他看到被人围着、坐在椅子上的导演。

正在这时,只听有人喊一句什么,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突然自动让开一条路。这时孟辙才看清,一名白皙的美人被几人簇拥着走过来,一身雪白的浴衣仍挡不住窈窕的曲线与那双忽隐忽现的美腿,一张白女敕的瓜子脸漂白中见亮,秀丽的眉毛,小巧的鼻子,眼睛很美,嘴唇饱满而红润。韵味十足的东方美人,却有着一副清冷的脸孔。

“她是谁啊?”孟辙问。

“你不认识她?”孟轲好笑地道,“你是真改邪归正了还是在装傻?她可是现在最红的女明星!”

“她叫什么?”孟辙看那女子漠然地坐在泳池边的休闲椅上任人补妆,手里拿着剧本。

“梁雪庭。你不会真没听过吧?”

“哦!她就是梁雪庭!”孟辙望向坐着的佳人。却见人群又一阵骚动,一名长相俊朗的男子从远处走来,“那不是叶昊辰嘛!”

“嗯。他是这部戏的男主角,跟梁雪庭演对手戏。”

叶昊辰走过去,立刻跟雪庭打招呼,她只是淡淡回应一声,浅浅地笑了笑。

接着又一阵骚乱,仿佛要开拍了。之后只见雪庭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泳池边,随着一声“action”,她立刻动手解开浴袍,露出性感的蓝色泳衣下那犹若凝脂的雪白肌肤造就的魔鬼身材,完美得可以让人血脉贲张。孟辙很清楚地听到周边的男人轻轻的呼吸声。紧接着她以一个极完美的姿势跳入蓝色的池水里,高超的泳技在水中矫若游龙,紧绷的肌肤被清澈的水洗涤,使她雪一般的胴体柔若无骨。

她在泳池里游了两圈,而后,身穿笔挺西装的男主角上场。他走到她面前,站在池边。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问他为何而来,然后她从水里出来,湿漉漉的泳衣上滴着水,将她的身形凸显得更加完美。剧中的他大声质问她是不是破坏了他的计划,她却不为所动,很轻松地走到沙滩椅前,从上面拿起白色的浴袍套好,接着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这时她的神情变得相当妩媚。她靠他很近,手放在他的脸颊上,红唇上翘,对他低语,那眼神是绝对挡不住的诱惑,以至于叶昊辰面对她的挑逗,忽然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现场静悄悄的,不久,导演拿起喇叭筒大喊:

“昊辰,我知道雪庭很迷人,可你还有台词!”

现场爆发一阵大笑,叶昊辰回过神,笑着向导演道歉,雪庭浅笑着倒退一步。导演大喊再来一次,她再次重复刚刚的动作,靠近他,说台词。这时他望着她,忽然一把抓住她,两人忘情拥吻,紧紧地贴在一起,像两条饱胀的鱼。

突然,导演喊一声“停”,二人分开,叶昊辰意犹未尽地望着雪庭,手还搂着她的腰。她礼貌地笑一下,不着痕迹地挣开他的手,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助理上前用浴巾包住她,她披上后迅速走了。

“她的身材简直太完美了!”孟轲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发出由衷的感叹,“真是个大美人!”

孟辙斜睨他,问:“嫂子还好吗?”。

“啊?哦!她很好!对了,你来找我干吗?”。

“你忘了你说你会借钱给我?”

“哦!”

正在这时,雪庭又匆匆回来,迅速走过来。她已换好一身黑色纱裙,脖子上挂一条黑丝巾。她快步走过来,化妆师跟着她给她补妆,她走回椅子上休息一下。

这下孟家兄弟谁都不提要走的事了,不久第二场戏开始,只见梁雪庭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孔旋即转为一副沉郁哀伤的神情。她沿着泳池的边沿一步步地行走,就在这时,一股大风从她身后刮来,裙摆头发乱飞,差点没将她吹倒,连丝巾也吹开了,幸好被她抓住。这时导演大喊“停”,拿起话筒怒骂操作鼓风机的男孩,男孩显然是新手,被骂得缩头缩脑的。

然而梁雪庭并未生气,她突然笑起来,似乎觉得很有趣。她的红唇上扬,笑得很自然,那是一种未经修饰的笑容。这时阳光从斜上方打在她的脸上,她脸上的表情分外美,仿佛能感染人心一样。

孟辙看在眼里,突然心中一动。

助理和化妆师重新上前,帮她梳理吹乱的头发,整理衣服。这时她敛起笑容,导演问她要不要重新酝酿,她只是摇头,定定神。导演重新喊“开始”,她便顺着泳池边沿继续向前走,表情忧伤。身后一阵清风徐徐地吹过来,她闭上眼睛,仿佛在竭力抑制住心碎一样。这时,两行圆润的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下来,紧接着她脚一软,忽然跌坐在地上,一头长发披泻下来,使她忧伤的神情就像一幅画。后来,她的双肩开始微微耸动,她在无声地哭泣。虽然没有声音,但那神情比声嘶力竭的嚎啕还要动人,几乎要将所有人的心都揉碎了。

全场都屏住呼吸看着摄像机在给她照特写,许久,导演喊停,表情兴奋地大叫:

“雪庭!非常好!非常好!”

雪庭嫣然一笑,这时孟轲对弟弟低声说:

“这哪是人啊,简直是脸谱,说变就变,说哭就哭!”

“真是天生的演员!”孟辙佩服地道。

“行了,我们走吧。”孟轲说完,转身先走。

孟辙刚要走,突然又一股大风吹来,一条黑色丝巾随着风直接被送到他眼前,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顺手抓住了。雪庭旋即跟着风追过来,停在他面前。

试鼓风机的男孩又挨骂了,他按错按钮,吹走了雪庭脖子上的丝巾。孟辙没想到刚刚的美人现在居然来到了他面前,心里忽然有些拘谨,直直地望着她。孟轲见她追过来,立刻回来,说:

“梁小姐。”

“孟总。”雪庭的视线从孟辙身上移开,有礼地开口。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孟辙。这是梁雪庭小姐。”

“孟先生。”雪庭礼貌地点头,淡笑。

孟辙发现她对人笑得总是浅浅的,这表情虽然让人很舒服,可却不像她粲然一笑时那样能扣人心弦。这时,她对他伸出手,他半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忙将手中的丝巾交给她。她低声道谢,随后只是对孟轲微微颔首,就转身走了,头也未回。孟辙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察出她身上的一丝疲惫与落寞。

“走吧,她对你没兴趣。”孟轲拍拍弟弟,先走了。

孟辙跟上哥哥,临走时还不忘看雪庭一眼,可她根本没注意他,他忽然有点失望。

兄弟俩来到孟轲的办公室,孟轲坐在桌子后面,问:

“说吧,你到底要钱干什么?”

“我不是说我要开家西餐厅嘛。”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爸置气?你从没离家出走这么久过。”

“我没和谁置气,我只是想找件适合自己干的事。你继续在这里跟那些老古董们奋斗吧,我要去干我自己的事了。我也没离家出走,我快三十了,不会再做那么幼稚的事。我这次是认真的。”

“你又要白手起家?”

“所有的事业都是从没到有的,公司有你,所以我现在要做自己的事。我不想再跟在你后面,我要自己单干。”

“就算是那样,你上次说你要跟苏槟榔合作,这根本不靠谱,她是康进的情妇,如果被爸妈知道……”

“我不关心我合伙人的私事,我不想公私不分。你到底要不要借钱给我?”孟辙正气凛然地问。

孟轲看看他,无奈地拿出支票夹,问:“要多少?”

孟辙说出数目,孟轲麻利地签给他,他接过来转身就走:

“谢了,等我赚了钱就还你。”

“你什么时候回家?”孟轲赶着问。

“不一定,再说吧。”孟辙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走了。

乘电梯下到一楼,他向酒店外走。就在狭长的走廊里,突然迎面走来一队人,为首的一名身穿粉衫长裤的女子正是刚刚的梁雪庭,她现在的穿着保守且休闲,越加显得青春俏丽。

她戴着墨镜,就是头对头,孟辙满心以为她会认得他,然而她却像高铁似的匆匆往前赶,步履飞快,旋即与他擦身而过,犹如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那么毫无生气地走开了。

孟辙惊讶地回头,她的高跟鞋敲打地面发出声声脆响,她的背削瘦但冷硬,这使他突然忘记了被忽视的愤怒。他觉得她很奇怪。

周一又下起雨来,秋季多雨真是讨厌。

今天是和烧烤城老板谈判的日子,在电话里槟榔表示,希望他能再把价钱定低一些,于是双方决定再次面谈。

时间约在上午,她打伞出门,红色的跑车驰骋于细长的雨帘里。这是她第一次在雨天开车,平常她一直不敢,可今天却分外惬意。音响里放着轻柔的音乐,窗外秋雨浓密,打在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让她的心情很愉悦。

然而就在快到一道十字路口时,一辆黑色轿车斜插过来让她眼前一花,她心里一紧,眼看就要撞上了,她一个急刹车,却听“嘭”地一声,她的车跟那辆从右面突然窜出来的车来个顶头碰,那一声巨响听起来撞得不轻!那可是她的奔驰!她的梅赛德斯——奔驰!

她顿时暴跳如雷,顾不得外面转为瓢泼的大雨,立刻跳下车去检查。她的宝贝!车头凹进一个洞,车灯碎了一地!她最昂贵的宝贝!她一生才有一辆的奔驰车!她的心在滴血,她的火蹭蹭往上冒,咬牙切齿,她今天走的这是什么运?!

一把伞撑在她的头顶为她挡住雨,可她才不会感激,她竭力想克制住自己,但她一生才有这么一辆宝贝奔驰!她的爱车,她一直把它当成比自己命还重要的宝贝——

“你会不会开车啊?我这么大的车你没看见吗?瞪着眼睛往上撞!技术这么差,下雨天还敢开那么快,赶着去领大奖啊!大街上那么多车你不去撞,偏偏撞我的车!我一辈子才一辆的奔驰车,你居然给我撞坏了,你还有没有道德啊?!”她跳起来大嚷。

“你不是很有钱吗,还在乎撞坏一辆车?”悦耳的男中音。

这声音让槟榔有些清醒,她瞪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她和他正站在一把大伞下,一名西装革履的外籍男子则在给他们撑伞。

这个男人——啊!十四倍一只包的冤大头!她扑哧一笑。

“想起来了?”男人咬牙切齿地问,从她的表情上就能看出她想起来了,这个把他当傻瓜耍的女人!

“我这走的是什么霉运?居然又碰着你了!真是出门忘拜神了!”槟榔说,“你撞坏了我的车,你得赔我!”

“小姐,你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你开车不看路,我可一点责任都没有,我没让你赔我就不错了!”

“男子汉大丈夫瞪眼说瞎话!我开得像蜗牛一样慢,明明是你的车超速,你别想耍赖!责任在你,赶快赔钱!”

“你这女人怎么不讲理呢?”

“你才不讲理!我最贵的就是这辆车,却让你给弄坏了!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穿得也挺有钱的,怎么,你想赖账,想仗势欺人欺压良家妇女啊?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欺负的!虽然以前总有人欺负我,可这次不行!我就这一辆车,这是我最贵的车,你别想赖账!赶紧赔钱,我还有事呢,你别耽误我的时间!”

“我的时间也很宝贵,而且我也赶时间,所以不计较那么多,我不让你赔我的车就不错了,各修各的吧!”他转身想走。

“哎!”她急忙拦住他,“你别想走!凭什么要我自己修?明明就是你横冲直撞责任在你,你想逃避责任,信不信我报警!”

男子无可奈何地叉住腰,看着她。

“干吗?”。她瞪着他说,“你这么看着我想干吗?我是正常行驶,责任本来就在你!怎么,你们四个大男人想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啊?”她扫一眼对方身边还站着一名本国男子和两名外籍男子,这是一群高高的灯塔型男人,虽然她也有点怯,但实在不甘心所以不能露出来。她瞪住那名男子,也叉着腰问,“你还想联合外国人一起欺负我?你别以为你有四个人我就会怕你,你撞坏了我的车,你要是敢逃避责任我就……我就和你拼命!”

男子明显露出一副不跟她一般见识的表情,眼瞅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对站在身边的本国男子道:

“tony(托尼),叫人派辆车来。还有车,帮这位小姐处理一下,看来她也不会开车。”

槟榔气个倒仰:“你才不会开车!我已经有两年驾龄了!”

“两年?”男子冷哼一声,“难怪会横冲直撞!”

“你才横冲直撞!”

“小姐,”tony将自己的车开到一边,然后过来,很友好地打断她,“我们去修车吧。”

“哦,好!”她稍稍收敛一下脾气,跟tony上车去了。

tony载着她,将她那辆被撞坏的车直接开到附近的维修店去维修。槟榔心里还是很不高兴,觉得刚刚那男人傲慢又无礼,特讨厌,白长了一张讨喜的脸蛋,长毛猩猩都比他更可爱!

车顺利地送修了,她这才放心地去办自己的事。打出租车赶到烧烤城,孟辙已经等在那里。两人和店主对阵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软磨硬泡到让老板不得不投降,从而以最低的价格将店面成功拿下。

孟辙大喜过望,槟榔也很高兴,高兴之余还把刚刚车被撞坏的事添油加醋地跟他说了一遍,说一个白痴撞坏了她的车还不肯认账,经过她的竭力抗争才终于缴械投降,帮她把车修好。孟辙也同仇敌忾。

于是接下来两人一边装修店面,一边准备其他各项事宜。槟榔一下子忙碌了起来,她找到一家不大但很可靠的装潢公司,一边跟设计师确定装修风格,一边研究关于西餐的一切知识。她还要自修餐厅管理,因此她的课不能再全天上,每天上午她要在图书馆泡三个小时,然后去上一门课,下午再到餐厅跟装修进度,或者和孟辙商量一下开业计划,晚上也许再去上一门课。

康进对此颇有微词,可也没时间管她,偶尔凌晨回家,却发现她正趴在桌上的书堆里呼呼大睡,他叹口气,将她抱上床。有时他会感到一丝不安,她的忙碌表示她不再以他为中心,他不想那样。

星期天,他拉她去游艇上玩,她不愿意去,可他硬拉着她去了。游艇很大很宽敞,白色的,看起来还很新,有钱人的玩意儿。可槟榔一点也不喜欢船,一点也不喜欢海,因为一上船她就开始晕船,头难受、胃难受、浑身难受。

“你怎么坐什么都晕呢?游艇又没动你也晕!”他让人泡茶,然后把一杯热茶递给她,看着她趴在栏杆上难受的表情,“坐飞机晕机,坐船晕船,坐车你怎么不晕车?”

“我坐长途车就晕车了。”她接过茶喝一口。

“你的体质太差!”他将她软绵绵的身体抱过来。

“这和体质有什么关系?”她顺从地靠住他。

“总之你平时应该多加强运动。”

槟榔偎在他身上,叹口气,没说话。他关切地问:

“很难受吗?”。

“好多了。”她摇头,可语气却奄奄一息。

“早知道这样,你不愿意来就不带你来了。”

“没关系,偶尔看看海上的风景也不错,我还从来没坐过私人游艇,挺好玩的。”她打开包,从里面拿出手机,找到下载的音乐,按播放,动听的音乐便传出来,飘扬在海上,听了一会儿,她问,“怎么样,很浪漫吧?”

“嗯。”他与她相互依偎着,享受宁静安逸的时光,望向远处的蓝天,微笑道,“和你在一起时总是很安静。”

“我可不安静。”

“和你相处是件愉快的事,你能让人感觉舒服。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让我从没感觉过厌烦的人。”

“那是因为没到时候。”她微笑,“全世界的大部分女人都一样,嫉妒、啰嗦、因为母性太强所以会有控制和管理家庭的。全世界的大部分男人也一样,好斗、自私、因为雄性激素旺盛导致征服欲极强。而全世界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喜新厌旧。只不过因为男人从未被传统束缚过,所以在这方面表现得过于明显,而女人往往会将这种倾向表现在鞋、衣服和化妆品上。等我们两个过上个五年,你就会心烦了,到时候你就会觉得我啰嗦无聊,像一只过期的圣诞蛋糕。然后你会再找一个新的,刚开始也会觉得很好,可是五年以后你也会觉得她像一只过期的蛋糕。这就是新旧的区别,未必新的有多好,但毕竟是新的,看着心情就好。”

“我觉得你现在就很啰嗦。”

“我看你挺喜欢听我啰嗦的。”她闭上眼睛,“不过你放心,越是喜新厌旧的男人,有的女人越喜欢,所以你还是会大受欢迎,因为有些女人的征服欲也很强,她们会幻想自己是武则天,首先征服你,再征服你的全景集团,从此披金戴银成为第一富婆。”

“你也这么想吗?”。他笑问。

“我对你那行没兴趣,累还紧张,又不是什么好职业,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只喜欢开餐厅,也许将来还会出国留学当心理医生。”

“你想都别想!”

“为什么?”

“你只能呆在我身边。”

“期限呢?”

“永远。”

“永远?”她睁开眼,仰起头看着他,他却低头将他的唇落在她的前额上。她就笑起来。

只听康进接着说:“你能不能把贝多芬的音乐换了?没有别人的吗?贝多芬的音乐多无聊!”

槟榔拿过手机,换一首曲子:“德彪西的《大海》。”

“嗯。”康进点头,继续搂住她。两人依靠着,望向远处蓝得近乎透明的天空与海洋,静静地聆听着悠扬的古典乐,不再说话。这氛围柔和、清幽、闲适,是最好的放松。

假日过去后,槟榔更忙了,经常要去餐厅督促进度,虽然现在还没开始招聘,但她要先准备好招聘计划以及之后的员工培训方案。孟辙则忙着办理餐厅营业的相关手续,她不在餐厅时他也要盯着。

一日傍晚,她从餐厅回来,顺路去服饰店想买几件职业装,没想到下车刚走到店门口,正遇见从里面出来、拎着许多袋子的江纯。真是狂购,买的衣服之多足以让她去做服装批发了。

“哈!又是你!”江纯立刻止步,横眉,“怎么,你还没出局?”

“你那么多年都没出局,我才只有两年而已。”

“你凭什么和我比?你别以为你现在是专宠,康进经常会到我那儿去,比你新的新宠也有很多,少对我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你多心了,我从来没那么想过,我很清楚我的位置。”

“哼!小姑娘,别说我没提醒你,你现在走这条路就是在玩火,而你这种人,根本没有玩火的本钱!”江纯冷冷地说完,越过槟榔,跳上她的跑车,开走了。

“神经病吧!”槟榔咕哝一句,到店里去了。

次日清晨,飖飖约她去健身。两人在跑步机上快走,飖飖问:

“你们的餐厅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虽然很忙很乱,但所有的都在进行中。”

“你还是打算跟孟辙合作吗?”。

“当然了,他没你们想的那么差。”

“前天我跟雷霆去参加一场商务酒会,结果碰到康进带着江纯也去参加了。”

“是吗?昨天我还碰见江纯了,她问我为什么还没下台。”

“真不明白康进为什么会那么受年轻女孩的欢迎,而且家里居然还有一个靠自杀维持婚姻的笨蛋老婆。宋金玉也真可笑,她本来可以离婚,是她自己死活不离,一边死赖着不走,一边还口口声声说人家对不起她,这年头谁对不起谁!江纯更可笑,她以为康进会娶她吗,能娶早娶了,还会等到现在?!”

“即使是现在,女性仍处于弱势地位,一般的观点也都是男人对不起女人。你没听说吗,男人二手能升值,女人二手却贬值,女的都怕被贬值,所以忍气吞声才是她们的哲学。”

“这分明是歧视女性。我就奇怪了,男的找小女孩是风流潇洒,女人一过四十,找二十的就成畸形恋了,这都是什么理论?!”

“如果都像你那么想,女性早解放了。说真的,女人怕贬值的这种思想本质上也是很现实的。我要去洗澡,你去不去?”她问。

康飖说她再等一下,槟榔就说去门口等她,从跑步机上下来,到浴室冲澡,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发出来,一边走一边从包里掏出她的红宝石戒指要戴上,没想到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人在后面跑过去的同时撞到了她的手肘,她的手一抖,戒指落地,顺势向前滚了几下。她紧跟着,戒指刚好撞上一只皮鞋停住,接着被鞋的主人拾起来。

“我的戒指!谢谢!”她抢上去,一面伸手一面仰头笑,旋即瞪大眼睛惊呼,“怎么又是你?!”撞坏她车的撒旦恶魔!

“三番两次碰面,看来我们还真有缘。”恶魔对她绽开一抹魅惑性极强的笑,低头可以算是俯视地望着她。

“谁和你有缘?把戒指还我!”槟榔觉得他来者不善,想拿了东西赶紧走,踮起脚努力去夺回她的戒指,倒霉!又没穿高跟鞋,她连他的脖子都够不到!更何况这男的分明是在耍她,当她快要够着时,他居然又将手抬高,还竟以此为乐,他以为他是在拿饵钓鱼啊?!

“还我戒指!”她的脚跟落地,咬牙切齿地说。

“不还,你又怎么样?和我拼命吗?”。果然是恶魔,连笑都很邪恶。

“你无聊!”她怒视着他。

“你骗我多花一大笔钱,现在还说我无聊。”男子显然在翻旧账,两次都让他乖乖掏钱,再次巧遇,怎么能轻易放过她?!

“那是你蠢!你怪谁?还我!”她跳起来抓他的手。

可那家伙却将戒指转移到另一只手上,笑道:

“红宝石吗?不如拿这枚戒指来抵我的损失。”

“你敢!我告诉你,恃强凌弱去拿弱者的东西就是抢劫,一个男人不要那么无聊,你快把戒指还我,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一听他想抢她的戒指,槟榔当时急了,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她真怕这个变态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你能怎么样?”男子扬眉问。

“哎!你看!我朋友来了!”她朝他身后一指,男子往后看,她趁势跳起来从他手里抢戒指,男子回过神,当然不会让她轻易得手,她一着急,在他的手臂上狠咬一口,男子吃痛放手,她继而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在他的小腿上,“神经病!”她说,转身兔子一般撒腿就跑。

她一溜烟飞奔到门前停车场,迅速躲进自己的车里,瑟瑟不安地看着外面,心里祈祷那个神经病别追出来。不久飖飖出来,她打开车锁让她上车。飖飖看着她问:

“你干吗?怎么慌慌张张的?”

“刚刚有人打劫我!”她紧张地回答。

“啊?在哪儿?”

“就是我跟你说先被我耍、花冤枉钱买包,后来又撞我车的那个神经病,刚刚我又碰见他,他抢我戒指,还说让我赔偿他的损失。”

“啊?”飖飖相当吃惊,“他有毛病吗?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他长得邪邪的,简直像撒旦一样!”

“撒旦?!”飖飖哭笑不得,撒旦长什么样子?

“我看他有毛病,所以赶紧出来了。别一会儿他追出来吓我们,快走吧!”槟榔立刻发动引擎,把车开离不安全场所。

可不是离开不安全场所就会安全的,因为槟榔根本不知道不安全场所是什么样子,有时厄运会送货上门。

上午去上课,中午去看餐厅的装修进度,工人们忙得热火朝天,她要买午餐慰劳他们让他们更好地干活。呆到黄昏时分,她去书店买一些她需要的专业书,然后到附近一家咖啡厅去,点一份三明治和一杯果汁当晚餐。康进又出差了,她又恢复了单身。

一面看书,一面大吃大喝,时不时用笔在书上做记号,正在非常忙碌时,忽然,一抹人影夹杂着一股奇异的香水味落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她刚喝了一口果汁,此时诧异地抬头,面前的人让她张嘴想尖叫,还没发出声音,果汁便呛进嗓子,呛得她直咳嗽。

而撒旦一样的神经病却很幸灾乐祸地看着这情景,显然从这里找到了一点报复的快意。他好整以暇地拿起她手边的书,笑道:

“餐厅管理?原来你是学管理的。”

“谁许你拿我东西!”她平静一下气息,赶紧把书夺回来,紧张地叫住一名侍者,要求结账。

“怎么,看见我就想跑?”撒旦抱胸嘲笑。

“你想干吗?这是公共场所,你可不要乱来!”她瞪着他说。

“你不会忘了你上次咬我还踢我的事吧?”他眯起眼像只黑猫。

“那又怎么样?谁让你想打劫我!打劫是犯法的,我那是正当防卫!”她理直气壮地道,买单后手忙脚乱地把书一收,“位置让你!”说完匆匆跑出咖啡厅。

没想到那个男人却追了出来,在她身后笑问:

“喂!这个你不要了?”

槟榔回身一看,自己刚刚焦头烂额,居然把放在桌边的手机给忘了,现在她有生以来最昂贵的手机就在他手里,真倒霉!

“你还给我!”她扑上去要抢回自己的手机,不想他又高高地举起手,还顺着她抢夺的方向转一圈。

“这部手机也不错,留给我抵债吧。”他笑吟吟地说。

“你快还我!还给我!”槟榔蹦着高去抢,高声叫嚷,“你别那么无聊!你快给我!给我!”

“你能抢到我就还你!”这男人看起来也不小了,居然还这么爱恶作剧,把她当猴耍,真是可恶!

“你看!警察来了!”她抢得气喘吁吁的,忽然向后一指。

然而他却没回头,笑眯眯地说:

“小妹妹,同一种把戏不要玩两次,没人是傻瓜。”

槟榔叉住腰,喘着气瞪着他,紧接着跳上来继续抢,几乎要将他当成一棵树来爬,死拽活拽,嘴里还大叫:

“你快还我!你再不还我,我就喊啦!”

男子的唇角一扯,笑出声来,这句台词也太老土了!

没想到槟榔忽然一把揪住他,当真扯开嗓子大喊:

“来人啊!抢劫啊!救命啊!”

男子顿时冒出一身冷汗,也忘了手要举高,身边的路人都用奇异的目光盯着二人。槟榔趁此机会赶紧抢下自己的手机要逃跑,不料男子下意识从后面拉住她,这让她更加紧张,也更加扯开嗓门大喊:

“救命啊!非礼啦!非礼啦!”

男子从后面一把将她搂住,急忙捂住她乱叫的嘴,让她无法再发出声音。一对情侣在两人面前停下,很有正义感的男孩问:

“小姐,你没事吧?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男子笑着回答,“这是我女朋友,我们闹着玩呢。”他紧捂住槟榔的嘴,她根本无法开口。

“哦!”男孩笑了笑,仿佛很理解似的,拉起女朋友走了。

男子一把推开槟榔,低叫道:

“你乱喊什么?!非礼?我要非礼也不会非礼你这样的!”

“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槟榔难掩邪恶的得意,狰狞着面孔说,“我告诉你,你再敢跟着我我就喊,一直喊到警察来了为止!”她一面说一面后退,不想这铺着地砖的人行路上却到处暗藏“杀机”,一棵挪走的小树留下的坑洼就在她身后,她一脚踩下去,整个身子忽地往后倒,让她“啊”地一声小叫。

那名男子见状,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她,一个很大的拉力,她从坠落中解月兑,却又顺着他的力道向前扑去。“咚”地一声闷响,她柔软的身体撞在了那具极为结实、正值盛年的男人的胸膛上,她的耳根子倏地发烫起来。接着,男子问一句:

“你没事吧?”

槟榔猛地推开他,转身撒丫子跑走了,心里怦怦乱跳,脚底下像踩了棉花一样软软的,她跑得比逃难的难民还快。

男子站在原地望着她逃跑并很快消失在人群里,愣了两秒,忍俊不禁,“哧”地笑了。

晚上大家约在酒吧喝酒,众人都在说笑,只有槟榔一直在沙发里发呆。飖飖推她一下,问: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今天又碰着那神经病了,就是上次在健身房打劫我的那个。”

“你被打劫了?”雷霆惊讶地问。

“她说上次撞坏她车的那个,在健身房要抢她的戒指去抵债。”飖飖解释,“你在哪儿碰见他的?”

“在咖啡馆里,这次他抢我的手机,怎么也不肯还我,后来我喊抢劫他才还我。”

“他是不是有神经病?”飖飖纳闷地说。

“在那家健身房里,能去得起那里的人应该不缺钱,他是在闹着玩吧?”孟辙对雷霆道。

“不过经常出入那里的人我们应该认识,他长什么样?”

“他……长得邪邪的,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槟榔努力回忆,“就像撒旦一样!”

“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撒旦?”孟辙啼笑皆非。

“宝贝儿,你知道撒旦长什么样子吗?”。雷霆好笑地问。

“总之他长得很像,他就像是从永远不见光的地狱里培植出来的一样。”

“那是谁?”雷霆疑惑地问。

“不知道。”孟辙摇头。

槟榔喝着酒,心情开始波澜起伏。

显然是命运之神在捉弄她,因为那种偶遇居然接连发生。

今年秋天的雨水真的很充足,她只是抽空去孤儿院送一下礼物,结果出来时刚走几步就被大雨困住了。偏偏今天她的车被限行,只好可怜巴巴地躲在一处空旷的屋檐下避雨。眼看雨越下越大,她心里不停地祈祷能来一辆出租车,可想也知道这里很少有出租车过往,因为地界太背。打电话去预约出租车,可根本预约不到!点子真背!

秋风瑟瑟,她穿得又少。周围人烟稀疏,她像个傻瓜一样站在那里,风夹雨吹过来,有点冷。

一辆黑色轿车从转弯处开过来,她并未留意,没想到车子在开到她面前时却停住了。就在她莫名其妙之际,副驾驶位上下来一名撑着伞的外籍男子,她正觉他眼熟,只见他打开后排车门,一名高大英俊的男子从车上走下来,浑身散发着邪魅——撒旦!

他用一副得意洋洋、仿佛在说“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的神情,唇角绽开一抹迷人的笑意:

“这么巧!我们总是在雨天相遇,真是有缘啊!”

“谁和你有缘?!”她戒备地瞪着他,下意识抱紧包。

“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不会看吗?我在躲雨!”

“我是问你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干什么?逛街吗?”。

“我来给前面的孤儿院送东西,我是那里的义工。”

“哦。”男子的眉毛很好看地扬起,笑了笑,问,“你想去哪儿?上车吧,我送你。”

“不用了,我等出租车。”落他手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这个时候在这里是等不到出租车的。”

“你怎么知道?”

“这里我经常来。走吧,你站在这儿等出租车,至少要等到晚上下班时间。况且你一个人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万一遇着坏人,到时候你就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看你更像坏人!”她瞪住他,“你那么积极想送我,不会是想绑架我吧?我可没钱付赎金!”

“哈!狗咬吕洞宾!”男子笑了声,“真不用我送?”

“不用!我自己等出租车!”她斩钉截铁。

“那好吧,我还有事,先走了。”男子爽快地笑道,继而看看身后助理手中的伞,接过来,塞给她,笑说,“这个送你,你慢慢等吧。”他说完,转身上车。

外籍男子对槟榔友好地笑笑,也上车,汽车开走了。

槟榔撑着一把很大的黑伞站在屋檐下,觉得怪怪的。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怎么会想到要塞给她一把雨伞,不过感觉他还挺好心的,这让她有点六神无主,因为印象里撒旦男人是不会那么好心的。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大雨茫茫之中,正当她发现他说这里不会有出租车的话很对时,一辆出租车忽然奇迹般地开过来,并且没等她招手便停在了她面前。女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打量她的白裙子,问:

“是你叫的出租车吗?”。

“啊?”她很诧异。

“有人打电话让我来接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是你吧?上车吧,这附近很少会有出租车。”司机说。

“哦。”槟榔上车后心里还很混沌,后来蓦然想起,也许是撒旦男人帮她叫的出租车,她更觉得怪怪的。

晚上,她躺在床上还咬着指头想这件事,手抱书本兀自发呆。康进从书里抬起头,问:

“你想什么呢?”

“啊?”她吓一跳,急忙回神。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他狐疑地盯着她。

“哦,没有,想餐厅的事。”她忙说,“对了,你闲着没事给我画几幅风景油画,再画两幅水墨画,我要挂在餐厅里。”

“要不要我再给你写两副对联?”他哼笑,问。

“我是开餐厅又不是过春节,要对联干吗?”。

“你去买几幅油画不就完了。”

“那是要花钱的,你画不是不花钱嘛。”

“你把我当成免费劳动力?”

“我是给你一个展示作品的机会,雷霆和飖飖都答应帮我画了,开始时期,能省则省。”

“你们那里装修得怎么样了?”

“很好。所有材料都是我和孟辙跟着买的,所以已经尽可能将成本压到最低,找那些物美价廉的东西,而不是最贵的东西。明天我会去找我妈,让她帮我设计盘子碗。”

“你要订做?”

“嗯,到时候我找一家瓷器厂,就像飖飖找工厂做衣服一样,我找工厂帮我做瓷器。所有装饰物都要有特点,才能抓人眼球。”

“嗯。”他点点头。

她想了想,丢掉书,说:“好了,我要睡觉了。”倒头睡下。

康进看她一眼,继续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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