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槟榔 第十三章 柳暗花深

作者 :

接下来的日子,她先去看了已经属于她的位于繁华地段的两处商铺,面积不大,但看上去还不错。她并不想拿这两个地方做什么,只是登了广告,为的是要把这两间商铺租出去收租金,让自己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至于以后怎么办,以后再说。

康进给她的生活费为一年六十万,的确很高。再加上他之前给她的信用卡,她现在已有三张信用卡了。

其实当时讲条件时她压根没想到康进会同意她的条件,她只是豁出去试一下,她最后的底线是只要母亲的手术费有人出就可以了。令她惊讶的是,她竟得到了意外的收获,她大胆尝试后的成果让她既吃惊又欣喜,她已深切地意识到,她的生活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有了钱,当然就会去买好衣服,她做梦都没想过的那些事在现在突然全发生了。她疯狂地刷信用卡,连续购物一个星期,买的全是名牌。她就像一部花钱机器,因为齿轮浇太多油,不停地旋转根本停不下来。她从不敢接触奢侈的东西,可现在终于被硬推到那些令她眼花缭乱的物件前,压抑在心底的就像火山一样轰然喷发。她终于接受了她从不肯承认的现实,她是多么地喜欢那些昂贵的东西!

短短一个星期,她像变了一个人,从里到外焕然一新。她去美容院、去健身房、去高级餐厅,她做现在的事就像当初做陪酒小姐一样上道。她是个美丽的女子,也是一个对物质有很高要求只不过更善于压抑自己的女子,从前她对那些华丽的事物只是过过眼瘾,并不敢去想太多,因为她顾忌很多,她也怕自己强烈的虚荣心会让她因为想太多而失足,但这并不代表她的虚荣心不强,只是代表她能理智地面对自己的虚荣。可现在她被环境驱使到底还是走到了今天的地步,很难说究竟是什么让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没人知道苏母的那场车祸对槟榔来说到底是让她成为情妇的原因,还是仅仅只是一个将这种结局提前的导火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如果康进一再用物质去诱惑她,她到底会不会妥协。一切来得太突然,而她,还没意识到开始,便已经沦陷。

然而最让她担心的还是母亲,自从事故后,虽然身体在一天天好转,可她却变得越加沉默寡言。槟榔很怕她会生病,可又想不出好办法。她想让母亲重拾画笔,所以买了很多画纸,可苏母并不感兴趣。她想带她出去,可她不去。最后槟榔没办法,正当她想给母亲找个心理医生之际,报纸上给了她一条好主意,她为母亲找到一份做手工的活,让她在家既有事干又不累。也不知是母亲想让女儿放心,还是她很喜欢这项工作,反正她接了这活,而且干得不错。

槟榔这才稍稍放下心,此时她的两套商铺已经陆续租出去,新房的装修也正式竣工。世栋陪她去验房。

欧式装潢。一楼出了玄关,左边是一间书房,右边是一座客厅。客厅隔壁是一间放着器材的健身房。书房门前有一架楼梯通往二楼,楼梯下边还有一个下沉式洗衣房兼卫生间。楼梯再向前,是一间开放式厨房。连接厨房的吧台后面是一间起居室。客厅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城市的绚丽夜景,一组华丽的沙发摆在里面。客厅隔壁是一间独立的餐厅,并与起居室共用一个露台。露台上摆着一对舒适的休闲椅。

世栋说他在楼下等,槟榔便自己上楼去。二楼偏厅摆着一组红色布艺沙发,落地窗前还放着一张白色贵妃椅,那是她梦想的物件,现在梦想终于实现。而窗外则是摆着藤制桌椅的阳台。二楼右边是一间带独立衣帽间和浴室的卧室,卧室里只有一张舒适的大床,一个已摞满书的书柜,垂挂着米黄色纱帘的窗前放着一只深色系的躺椅与一盏落地灯。房间左边的浴室倒没什么,浴缸淋浴房等一应俱全,可当她打开右边一扇门里的衣帽间时整个人都惊呆了,衣帽间里全是男装,西服、衬衫、外套、长裤、领带,甚至连袜子都好多双整齐地摆在那里,袖扣、领带夹、手表全放在各个抽屉里,更夸张的是,甚至衣帽间的中间还放着一张摆满男士化妆品的深色梳妆台。

槟榔差点没昏过去,知道康进自恋,可没想到自恋到这种程度,衣服比女人还多,化妆品从保养到香水应有尽有,透明唇膏都有,就差连指甲油也准备着了。难怪他都那么大年纪,面貌上却一点不像,原来真的下了很多功夫。可这么注重打扮,对于一个已经五十岁的男人来讲,她觉得这只意味着一件事——这人太变态了!

从房间出来她有点疑惑,他似乎打算独占卧房,那她去哪儿?她狐疑地打开隔壁的房间,里面和男士房间差不多,只是比隔壁要大一些。右边是带按摩缸、淋浴间及独立卫生间的大浴室,往前走,一个面积极大的卧室里放着一张铺着白色床品的大床,白色窗帘、写字桌和书柜应有尽有,床边还有用隔断隔出的一个小空间,里面放着一张意式梳妆台。房间左边是一间大衣帽间,空的,显然是给她准备的。

槟榔有些不明白,她出门打开卧室对面的门,那是一间书房。她不解地下楼去找世栋,问:

“这里怎么有两个房间两个书房?”

“康先生不习惯与别人共用一间房,所以你们的卧室是分开的。楼下这间书房是康先生的,上面你房间对面的是给你准备的。康先生说你喜欢看书,需要一间独立的书房。”

“哦。”她有点不理解,觉得康进真是太怪了。

“对了,苏小姐,”世栋又道,“刚刚伟豪打电话来说,康先生会坐明早的飞机回来。晚上七点,你要和他一起吃晚餐。”

“哦。”槟榔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的生活又一次步入正轨,接下来便是她人生中前所未有的一件大事,这件事使她如此紧张——她的情妇生涯即将开始。

当晚她便搬到新家,单单收拾衣橱就用了一个晚上。她还没来得及看别的地方,收拾其他东西就又用一个白天。说实话这间屋子好得不得了,温暖得像春天,即使穿上夏装也不会冷,不像她从前住的房子,即使穿着棉服也容易被冻成冰棒。

晚上六点,她打扮自己,在宽敞的衣帽间中挑选出一款红色连衣裙,一双十二公分的黑色高跟鞋,拿着她喜欢的黑色手包。她望向镜子里焕然一新、穿着名牌时装的自己,那身影既熟悉又陌生。这时她心里忽然涌现出一阵很强烈的刺激感,这感觉就像是在玩高空蹦极,忽上忽下,绑着一根弹力绳子坠入深渊。

世栋在来接她时多看她一眼,然而她却从容不迫地上了车。她不像普通人刚从地狱到天堂会在开始时对完全陌生的生活感到不习惯不适应,六神无主,无所适从,事实上她特别习惯这种富贵的生活,这种生活不会给她带来一丁点不自在,就好像她本来就应该过这种生活一样。只用了这几天,她便已经因为满身名牌而蜕变成一个雅致俏丽的女子,带着天生的高贵优雅气质。当她走出去时,不知底细的人都会以为她是本来就出身于富庶之家,而不是靠男人包养,听起来就很不好听的小情妇。就像她在做陪酒小姐时,别人却以为她是温文尔雅的女学生一样,她总会给人一种很好的错觉。

唯一令她不自在的,只有康进。

汽车开到金凯拉大酒店前,后来她才知道这家酒店里有一间非常有名的名为“angel’s”的西餐厅以及一间名为“紫韵阁”的餐厅,那是有钱人常去的地方。

门童打开车门,道一声“欢迎光临”。槟榔平静地下车,跟随世栋走进酒店,穿过大堂,上电梯。就在穿过大堂时,与一队人擦肩而过,那队人为首的一个却在走出几步后突然回头看她。

“怎么了?”孟轲问弟弟。

孟辙愣愣地望着那抹红影消失在电梯处,摇摇头,有点木地说:

“没有,我看错了!不可能是她!”说完迈开步子。

孟轲莫名其妙,跟着弟弟走出酒店。

世栋送槟榔来到位于十二楼的angle’s西餐厅,一名侍者将她引至里面的一间包厢前,打开门让她进去。康进正站在窗前打电话,听到门响,很随意地回头,对她一瞥之下却愣住了,愣了半秒才继续讲电话,并很快将电话挂断。他仔细打量她一番,笑道:

“你看起来很不一样,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哪里不一样?”她问。几天不见他,她看他时觉得有点陌生,不过他们本来也不太熟,所以她心里有些复杂,心情也闷闷的。

“我觉得……”他用研判的目光看着她,“你更适合这种生活,这样的你才像本来的你。”

“是吗?”。她模模身上的衣服,“就因为这衣服?”

“这衣服很漂亮。”他赞赏地说,“衣服当然还是穿漂亮的好。不过我希望你在穿漂亮衣服时,还能保持你最初的本心。”

“啊?”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这样很美,不过穿普通衣服也很可爱。”他笑道,上前为她拉开椅子,“坐吧。我们这么久不见,听说你很忙。”

“我没有啊。”她回答。

“对新房子还满意吗?”。

“嗯。”她想了想,说,“我从没住过那么大的房子。”

“你喜欢就好。我送你件礼物。”他轻松地道,拿起一只黑色的珠宝盒,打开,里面是一条璀璨的海蓝宝石项链。

槟榔无声地“哇”一声,瞪圆眼睛看着那条项链。康进示意让她接过去,她就接过来拿在手里看。这时侍者敲门进来,把红酒打开注入玻璃杯,她赶忙紧张地合上珠宝盒,生怕被人看见。他被她紧张的样子逗笑了,说:

“我已经点过菜了,今天的龙虾很不错,我们尝一下。”

她没做声,端起杯喝口酒。他又问: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什么了?”

“去买衣服了,买了好多衣服,我这辈子都没买过那么多衣服。不过我第一次觉得花钱很过瘾,尤其是花别人的钱。”她说着,天真地笑了笑,“我还办了张美容院的年卡,以后我要一个月去两次美容院维持漂亮容貌。当然如果你需要我当个淑女的话,我也可以去参加淑女培训班。总之虽然我不想围着你转,可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我也只能围着你转了。”她模模额头,一股脑儿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包养我,我连高中都没念,又不是天仙下凡,跟你在一起让我倍感压力。况且你又总用那么贵的礼物让我一次又一次地眼花缭乱,让我觉得我现在就像是在坐过山车,满眼风光无限,就是飞得太快了。”

他扑哧一笑,握住她的手,道:

“我觉得你想得太多了。我们之间会相处得非常愉快。况且我觉得你对我没那么反感吧?你的眼光似乎很高,既不喜欢年轻没钱的男人,也不喜欢年轻开得起跑车的男人。而且我听说在娱乐城时,有些客人也有过想和你在一起的意思,可你谁也没理,你只答应了我。说明你对我还是有点好感的。”

“那又怎么样?”她不认为这代表什么。

“所以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槟榔哼一声,她可不这么觉得。康进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说:

“我觉得你好像很紧张。”

“我才没有!”她矢口否认。

“我知道你在紧张什么。”他微笑。

“我紧张什么?”她盯着他古怪的眼神,他像是穿透她的衣服看见她光着身子似的,“胡扯!”她想起等下要发生的事,心里更紧张。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就说我胡扯?”他好笑地望着她,可他根本就清楚她在想什么。

她甩开他的手,不高兴地道:“我不和你说这些,无聊!”

康进“哧”地笑了,接着美味的大餐被端上来,他没说别的。

晚饭过程中,他只跟她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趣闻,她也只是回答几句,更多的时候都是在默默地听着,并没有说太多话。他也没问她为什么,只是自说自话或沉默不语。

饭后,司机送两人回到新房子。一路上,她望着车窗不停地绞着手。下车时谁也没说话,可康进跟她一起下了车,并且进入大楼里。她虽然没说什么,可忽然变得有点害怕,心跳得很厉害。乘电梯时,让人窒息的气氛使她变得更加慌乱,以至于连自己家的门也要想一想才记得起密码。好不容易按对密码,她推开门,打开室内的灯,高跟鞋的声音很刺耳。他跟着她进来,关门时门发出“嘭”的一声,让她浑身一颤。这下她是名副其实地和他单独呆在一起了,而且是在一个迷蒙的夜晚,一个密闭而空旷的地方。

“觉得怎么样?装修得很漂亮吧?”为了打破沉寂,她月兑掉鞋,赤脚走进屋,笑说。

“还好。”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四周。

“我买了一张贵妃椅,就在楼上。”

“你知道我喜欢自己一间房吧?”他忽然问。

“知道。”她点点头,那样更好。

两人沉默了一阵,他接着说:

“上去换件衣服吧,我要打个电话。”说完,手在她的腰间轻推一下,让她上楼去。

她一怔,截住话头。当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腰时,她的心“咯噔”一声,接着她用有些发颤的声音回答说“好”。她战战兢兢,头也不抬地上楼去,把他留在楼下。

她去洗个澡,然后在新买的白色睡裙外包裹上一条同色睡袍,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查看自己。她不知该不该化妆,所以只涂了点淡淡的唇膏,觉得脸色还是不好,又在双腮上抹一层浅浅的胭脂,然后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她知道今夜她将面对什么,所以她很忐忑不安。可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没人强迫她,她不能在占过一切便宜后去哭诉自己是多么地不情愿,她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这是天经地义的。其实她也没有多少不愿意,她不讨厌康进,她更多的担心只是一个年轻女孩对待初夜的不安与惶恐。

下定决心,她毅然走出浴室,准备去迎接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室内没人,这让她本已准备好的心再次陷入恐慌的情绪中去。她战战兢兢地点燃早已备好的香烛,站在大窗前静静地等待着。窗外是美丽的夜景,可她并没有看,她只是站在那里,站着站着,觉得身上有些凉。正在这时,身后的房门被轻轻推开,让没有准备好的她顿时背后一冷,胳膊上浮现出一层细小的疙瘩。然而她并没有回头,依旧站着。从窗子反射的影像上,她隐隐看到穿着深色睡袍的康进朝她走过来,她的神经也随之变得更加紧绷。他突然从后面一把抱住她,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一阵很有魅惑性的香水味传入她的鼻管,紧接着他软软的嘴唇便落在她的脖颈,顺势上移至她的面颊。她闭上眼睛,心里怦怦乱跳,以为接下来要面临令她更加慌乱的事情,可他只亲了亲她的脸颊便停住了,然后从后面抱住她。她个子太小,他的怀抱可以将她的整个人覆盖住,他笑说:

“不用这么紧张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槟榔没说话,他忽然这样,她也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泄气。

他抱了她一会儿,放开她,拉起她的手将木头般呆呆的她拉到床边,掀开被子让她躺下。然后他上床,用被子盖住两人,靠近她,伸臂将她搂进怀里,让她靠着他。她很诧异他的举动,不过还是顺从地靠在他怀里。他的身体很健壮,胸膛很厚实,就像一道港湾。她稍稍安下心来。两人沉默许久,他突然在她的衣服上闻了闻,问:

“香奈儿五号?”

“你怎么知道?”她很惊讶,他居然闻出她身上香水的牌子。

“这个香水很多人在用,多俗气,下次换个牌子吧。”

“这可是经典香型!我去买香水时特地要的这瓶,味道多好!”因为转移话题,她放松下来,不满地反驳。

“我更喜欢coco小姐的味道。”他说。

“可我喜欢这个味道!”她固执地道。

“好吧,既然你喜欢,那我也喜欢。”他包容地笑说。

槟榔看着他,“哧”地笑了,别过头去。接着,康进突然问:

“今天几号?”

“二月一号。”

“二月一号?”他点头,望着她笑说,“真巧,一年前的今天我们第一次见面。”

“你怎么知道?”她惊异地问。

“那天刚好是我投资的大厦竣工的日子。”他回答,接着对她说,“一年后的今天,二月一号,这应该是我们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

槟榔的心忽然跳得很快,因为他放在被子下的手开始在她的躯体上轻轻游走,制造出一波又一波快意的酥麻。她望着他,因为他在看她。这时他忽然凑近,在翻身覆住她的同时在她玫瑰色的唇上柔柔地亲吻下去。他的动作有些迫不及待,可依然很轻柔。她能感觉到他在呵护着她,尽力帮她赶走心理上的不适。她的心因为从未感受过的激动而颤抖不已,她闭上眼,在他愈来愈热的亲吻中紧张得直哆嗦。她一阵不知所措,这时他引导她的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的身体,没有烟味和酒气,他的身体有着一般男人身上很难得的清新味道,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芳香。她很喜欢这个味道,这带给她的是未曾有过的兴奋与紧张。一个属于男性的躯体紧紧地压制她的胴体,让她感觉到自己如冰似火。在几下挣扎之后,她终于还是在他温柔的逼迫下顺从了。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贞操将从此不复存在时,她的内心怔忡了下。而他用他黢黑的眼望着她,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用温存的方式轻轻地将她的思绪带回,在她还来不及思考时,他已带领她坠入另一种境界里。

那一夜,在轻微的痛楚中,她由少女变为少妇,初尝了作为女人的真正滋味……

清晨。身体盐浸般的疼痛。她从酸软中苏醒,被人抱着睡一夜,她很累。从男人怀里醒来是件奇怪的事,特别是这种情况下的初夜,更是她在之前想都没想过的。紧抱着她的是她生命里的第一个男人,阅女无数的调情高手,似乎一生都在和女人打交道,对女人的身体反应了若指掌。他的体力丝毫不逊色,身体强健且强壮。昨晚他并没有走,而是在她的卧室里呆了一夜,这似乎违背了他不和女人同住一间房的原则。原因槟榔很清楚,他怕她胡思乱想,他很在意她的感受,这让她有点吃惊。至于其他的,她不愿去想。交易已经达成,再去乱想只会钻牛角尖。现在她应该想的是跟他在一起后该怎样继续生活,而不是去进行那些没用的与现实月兑离的呆想。

一阵清脆的响铃声打破她的沉思,她知道那是他的手机铃,可还是被吓了一跳。这时康进动了一下,她赶紧闭上眼睛。他悠悠转醒,拿起手机接听,应了一声,说句“我这就过去”,便放下手机。他转身看槟榔一眼,以为她还在睡,便爱怜地模模她的长发,小心翼翼地让她自己躺好,起床,披上睡袍出去。

槟榔张开眼,已经睡意全无,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她以为他会直接走,不想不久后他居然又进来,已经换好了西装。见她睁开眼睛,他就笑着坐到床沿,模着她的面颊问:

“怎么醒了?吵醒你了吗?”。

槟榔没回答,觉得面对他不大好意思,而且这情形很古怪,她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她不知该怎样应对。

他见她没说话,就沉默了一阵,握住她放在被子上的手,说:

“我要去上班,你再睡一会儿吧。等下会有人来帮你做家务,给你做早餐,你什么也不用管,好好休息就可以了。我把司机的电话写在这张纸上,你想出去就打电话,司机会来接你。”

槟榔还是没说话。康进闷了一会儿,手伸进被里,按在她的小月复上,轻声问了句:

“还疼吗?”。

槟榔忽然像被雷打了似的扭过头来看着他,脸“腾”地红了,眼神似乎是在责怪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他就握住她的手,没再问别的,只是俯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一下,然后柔声说:

“睡吧,我晚上会早点回来陪你。”

他伸手让她把眼睛闭起来,之后起身,出去,轻轻关上门。

门一关上,槟榔马上翻过身去,将脸面向里躺着。她不想睡,因为并不困。可她却有些没精打采,内心空荡荡的,七上八下,又仿佛若有所失。她依稀记得昨夜的事,记得很清晰。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后悔了,反正她也没感到有多少后悔,今天的这个决定是她深思熟虑过的。而她心里唯一真正的情绪是,她感到心慌。对康进,对未来,她手足无措,忐忑不安。

没多久,她的帮佣就来了,一位四十岁的阿姨,很熟练地料理家务。槟榔沮丧地从床上爬起来,冲个澡,随意吃一点早餐。她本来打算今天去看看母亲,可吃过饭后她就改变了主意。她想一个人独处,真正地好好地思考一下未来,思考以后该怎么办。不管怎么说,康进到底还是变成了今后需要在她生命里插一脚的那个人,他们以后要在一起,那她似乎首先应该要好好了解他这个人才行。可怎样才能真正地了解一个人呢?这好像很难,她没学过,也没人教过她。她从来就不想去了解一个男人,可现在不想了解也要去了解了。

他是个怎样的男人呢?撇开年纪不谈,他就是一个有高学历、高能力、高财力、也许智商也很高、自恋症、洁癖、性格温和、涵养很好、对她也很好的怪人!

她一整天都缩在卧室窗前的沙发椅上发呆,愣愣地什么也不干。直到黄昏时分,卧室门突然被打开,康进回来了,把她吓一跳。她坐在椅子上没动,看一眼身边的钟。才六点,他回来得也太早了吧?

“今天过得怎么样?”他噙笑询问。

“还好。”她冷淡地回答,“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你上班的时间好像不应该限于朝九晚五吧。”

“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回来陪你,省得你把我忘了。”

“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她问。

“一直到你心里真正接受我为止。”他笑答。

“那我就一辈子也不接受你。”她盯着他,说。

康进“哧”地笑了,拉起她,坐在她的位置上,伸手将她抱到他的膝盖。她的身量和他简直没法比,所以他抱着她就像是在抱一只大女圭女圭。他伸手整理她的长发,然后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问:

“今天怎么没出去?”

“不想。”她淡答。

“为什么?”他追问。

“外面太冷。”她的语气还是很生硬。

康进笑着,捏捏她的脸蛋,说:“不要露出一副好像是我蹂躏了你的神情,感觉好像你是在指控我欺负了你。”

“我可没有。我们两个买卖公平,没什么好抱怨的。”

“你就那么愿意把我们之间形容成一场买卖交易吗?”。他不太喜欢这种说法,尽管事实的确如此。

她看他一眼,说:“我们协定过,你可不要爱上我。”

康进莞尔一笑,这时帮佣敲门,在外面道:

“先生,小姐,晚饭摆好了。”

“走吧,我们下去吃饭,我在紫韵阁给你买了很多好吃的。”他握住她的手,笑道。槟榔站起来,他拉她下楼去。

她并不饿,可还是坐在桌前陪他吃晚饭。康进吃得也不多,但不停地给她夹菜,问:

“多吃点,你怎么不吃,没有你想吃的菜吗?”。

“我不饿。”她用筷子扒拉着白饭,没精打采。

康进看看她,问:“你不高兴?”

“没有。”

“不如你明天出去转转吧。”他端着碗,说,“明早我让司机接你出去走走。”

“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去逛街买衣服,或者出去玩玩,都可以。”

“我的衣服已经够多了,不用再买了。我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玩,我又没有朋友,也没有认识的人。”

“你可以去看你妈妈。”

“我不想去。她成天不说话,我觉得她怪怪的。再说万一被她看出来,我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你想干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干,只想在家呆着。我现在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过几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她夹一筷子菜,冷淡地说。

康进望着她,顿了顿,提议:“等下我们下盘象棋吧?”

“下象棋?我不会下象棋。”她摇头。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他微笑。

槟榔没反对。吃过晚饭,帮佣洗好碗就走了。康进从书房里拿出一堆东西放到起居室的茶几上,而后把她带进起居室。茶几上摆着一副漂亮的国际象棋,棋盘似乎是用某种晶莹剔透的昂贵石头制作的,上面摆着的棋子则是用白水晶和黑水晶雕成的。棋盘旁边还放着一套传统的用于泡制功夫茶的茶具。她惊讶地跪坐在地毯上,问:

“哇,这套象棋好漂亮!是你的?”

“嗯。”他坐在她对面回答,“这是我大学毕业时我妈妈送我的,算是毕业礼物。”

“那应该有很多年了吧?”

“快三十年了。”

“像新的一样。”

“是啊。”康进笑笑,着手用茶壶泡茶。

“你还会茶道?”她望着他娴熟的手法,更吃惊。

“我只是比较喜欢泡茶。这是纯正的西湖龙井,我泡给你喝。”

“哇!”她低声笑叹,“你会好多东西!”她觉得他好厉害。

“这种事情,只要接触久了,你也会了。”康进不以为然。

他泡茶的动作是那样地娴熟且洋洋洒洒,最后他递给她一杯茶,她接过来双手捧住,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闻了闻,然后放到唇边慢慢地抿一口。芳香馥郁,她低垂着眼帘情不自禁地绽开一抹微笑。康进看到她的笑容终于放心了,浅笑,说:

“我现在教你下象棋,你仔细听着规则,可不许耍赖。”

槟榔放下茶杯,重重地点头,用心地听他给她讲下棋的规则。两人开始下象棋。不过下棋这种事听规则比较简单,可实际下起来却是很复杂的,其中有很多种手段方法和诀窍。她一时间很难真正领会,下第一盘时刚走几步就莫名其妙地输了。她愣愣地下第二盘,第二盘很顺利,她觉得以自己的聪明才智领会得真是快,至少她吃了康进的几颗棋子。可正当她以为自己要胜利的时候,刚落下一步棋,没想到又被他莫名其妙地将死了。

“我怎么又输了?明明都要赢了!”她懊恼,不服气又不明所以,“我不管不管,你拿回去,我重新下!”

“悔棋是犯规。”他哭笑不得。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犯规!你拿回去!重来!”她急得都要跳起来了,她的好胜心很强。

“你这是耍赖,君子下棋不能悔棋。”他笑道。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我不管!重新来!重新来!”她大声叫嚷,挥动两只手就像被拴在绳子上的麻雀在挥动翅膀。

“好,让你悔一步,悔一步你也是输。”康进笑着,终于妥协了,把自己的棋子拿回去。

槟榔抿住嘴唇,仔细地盯着棋盘,小心翼翼地走棋。她以为自己躲过他的进攻,便能天衣无缝地赢得棋局,没想到上次是走一步被将死了,这次是走两步被将死了。

“搞什么?!”她泄气地大叫。

“你已经下得很不错了,教一遍就会,真的很聪明。”他也不知是在赞美她,还是在安慰她。

“这样不公平!”她对他叫嚷,“我才刚学下棋,你已经下了几十年了,你当然比我厉害!”

“那你想怎么样?”他啜口茶,笑问。

“让我三步!”她用手指打出“三”的手势。

“好!”他很爽快地答应。

槟榔就开心起来,喜滋滋地连走三步,两人继续下棋。她板着一张脸,很紧张地开动脑筋,力求打败他,并且的确连吃了他好几颗棋子。可在下到一半时,局势突然扭转,康进力挫她的棋局,经过一系列的扫荡后,她又被将死了。

“啊!”她哇哇大叫,“我怎么又死啦?你是不是耍赖了?你是不是藏棋子了?”她上前在他身上翻来翻去查看他是不是藏棋子,可并没有找到。

康进含笑搂住她,说:“你已经下得很好了,就是太在意输赢。”他施力让她靠在他身上。

“下棋本来就是结果最重要。”

“每一步棋连接起来,到最后才会成为一个天衣无缝的棋局。你在下一步棋时,应该想到的不是这步棋可以吃掉对方一个棋子,而是这步棋对整盘棋局的作用。过程决定着结果,你总想赢只会妨碍你的正常判断。每一次你得到短暂胜利时你就会很高兴,别人吃掉你的棋子时你就会很丧气,心态起伏也会影响结果。”

“那你说是过程更重要,还是结果更重要?”

“操纵者是怎么想的最重要。”他回答。

她不明白,想了一想,摇头说:“什么嘛?!”

“你的思想决定着棋局的过程以及结果,所以当然是你的思想最重要。”他微笑。

“嗯!”她靠在他怀里,思考了一会儿,皱皱眉,说,“那么所以说,我的思想决定着人生的过程以及结果,因此人生的过程和结果都不重要,而是形成什么样的思想最重要?”

康进点头,笑道:“差不多吧。你会举一反三了。”

她还是不大明白,对他说:

“这话听起来好像和哲学有点关系,说不定和三角关系也有点关系,说不定还和三角恋有关系。”

康进扑哧一笑,槟榔回过神来,对他道:

“我不管,这次你要让我六步!”

“你也太会讨价还价了,刚让三步,现在又加倍了。”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让我,说六步就六步!”她昂起脸,一张笑颜扬在他的面孔前,下巴都高过了他的嘴唇。

康进觉得好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高扬的脸拉下来:

“六步就六步,这次输了,可别再让我让你十二步。”

“好!”她立刻从他身边爬起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一副必胜的模样对他道,“这次我一定赢你!”

康进淡淡地笑,没说别的。让了六步棋后,继续走棋。接着,没到半小时槟榔又输了。

她脸色一变,然后不玩了,拉下脸,上楼去洗澡要睡觉。

输得那么惨,连脸都输没了!

敷着面膜泡过澡,把自己洗得香喷喷地出来,没想到康进正躺在床上看书。她微怔,刚刚他们相处得很愉快,可轮到真正上床时,她又有点忐忑不安。她忽然想起昨晚的那些事,不禁一阵脸红耳热。

“怎么洗这么久?”他看着书问,他对她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他们已经生活了好多年那样地轻松自在。反倒是她,总是怯怯的。

“哦,我在做面膜。”她草草地答一句,先到衣帽间找睡裙换上,然后去梳妆台前搽晚霜,她好忙哦!

“睡裙很漂亮。”就在她终于涂完保养品,也知道自己今晚不能在梳妆台前坐一夜,于是起身走回来时,他躺在床上望着她说。

槟榔的心跳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掀开自己这边的被子,躺在床上,拉高被子盖住自己。只是在她还没躺稳时,他已经放下书,伸臂过来抱住她馨香的身体,在她的衣服上闻了闻,笑道:

“换香水了?香奈儿coco小姐!”

槟榔有些不自在,她是因为他昨天说他喜欢才换香水的,可他现在用这种语气说出来,好像她是为了讨好他。再说他这么抱着她,让她总想起昨天晚上。她觉得紧张,可似乎又有点喜欢他。这种感觉很奇怪,一方面她怕他的亲近,一方面其实她也并不排斥。

这时他笑了笑,翻身将她娇小的身体包围,顺势压在她柔软的躯体上。槟榔睁着眼睛望着他,她的长发松散在白色的床单上,随意地拖着,像一朵怒放的黑色大丽花。她的眼睛很美,上挑的眼角匀抹着一种内敛的风情。两片红唇并不算丰满,可依旧动人。她望着他,他对她始终很温柔,从没有一个人对她这样地柔情过。他的眼睛漆黑漆黑的,不同于同龄男人的浑浊,他很清新,面容的轮廓依稀透露着年轻时的俊美。他散发着一种非常成熟的气质,那气质很诱人。尽管他已不再年轻,可她的心还是会因为他的包围而心生悸动。

他望着她,忽然伸手在她的嘴唇上抹两下,然后说了句:

“以后晚上时别再涂唇膏了,会铅中毒的!”

槟榔忍俊不禁,没料到他会在这时候说这个,蹙眉笑问:

“你见过有人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吗?”。

“我是想让你放松一点。”他笑说,伸手去抚平她浓浓的柳眉。

槟榔浅浅地笑,她明白他的意思。也许他是有点懂她,毕竟他曾说过他了解她,虽然不知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他忽然低下头,在她的前额轻轻亲吻,然后一路下滑。他亲吻她时总是很温柔,仿佛她是易碎的一样。他的嘴唇印在她的脸颊上,让她心里一软。就在他吻上她嘴唇的一刹那,她忽然伸臂抱住他,用力抱住他。她吻了他,认真地吻了他。他的身体一僵,没想到她会突然主动起来,毕竟曾经一直都是他在操控着她,可柔弱的她此时突然抱住他,所带来的诱惑浪潮前所未有地汹涌而出,立刻让他意乱情迷起来。他很快便投入到这场惊心动魄的游戏里,她够不上绝美,可她身体的每一处都能带给他冲动和愉悦。他很自然地在她的柔情里迷失,她的甜美是一种奇妙的刺激,足以令人血脉贲张。从未有过地,他会为一名女子的娇弱与疯狂甚至只是她紧紧抱住他的举动而心旌摇荡。

过后。

槟榔气力耗尽,懒洋洋地蜷缩在他怀里。他搂住她赤果的身体,唇依旧恋恋不舍地在她的颈窝间流连。她觉得很痒,伸手推开他。他抓住她的手,在她的拳头上亲了下:

“今天感觉好点了吗?”。他笑问,声音有些低哑。

槟榔羞得差点跳起来,他问她这种太私密的问题,她不知该怎么回答,皱着眉说:

“你怎么问这种……”

“我只是希望你能感觉好一点,”他模她的头发,语气认真起来,“我不想看到你成天闷闷不乐。”他在她的发顶亲了亲。

“你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她突然问。

“你怎么问我这种问题?”这次轮到康进吃惊了,他哑然失笑。

“我就是随便问问。你是不是都记不得了?”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好像是在问她感兴趣的事,并急于想知道答案。

“那可太久了,大概是上高中的时候。”他给自己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顺便也帮她换个位置。

“你有很多女人吗?”。

“你是想问我具体数量吗?”。

“你数得清吗?”。她笑着反问。

“那你就不用再问了。”他笑看着她,摩挲她赤果的背。

“你碰过多少处女?”顿了顿,她又问。

“没有。”他望着天花板,这次干脆地回答,“你是第一个。”

这答案她可没想到,抬头看着他,笑道:

“得了!我才不信!”

“真的,一个没有,你是第一个。”他说,停了停,又补充一句,“原则上我不碰处女。”

“为什么?”她讶异地问。

“为什么?昨天晚上你表现得就像是一只要被活煮了的鱼,惊恐得就好像我会把你杀了一样。然后我足足哄了你一个小时,你才终于不再发抖了,才肯睡觉。你忘了?”

“我哪有?!你也太夸张了!”

“我也觉得很夸张,所以我才从来不碰第一次的麻烦女人。你昨晚那么紧张,居然让我也跟着紧张了二十四个小时。”

槟榔“哧”地笑了,抿抿嘴唇,转移话题,问:

“对了,你几岁回国的?”

“三十四岁。”他也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回答。

“什么时候大学毕业?”

“二十二吧。”

“毕业以后你是做什么的?”

“在一家金融公司上班。”

“后来呢?”

“两年后辞职,和人合开一家公司,开始做股票,后来赚钱了就开始投资房地产。再后来国内形势不错,就回来了。”

“所以你是在美国发家的?”

“对。”

“那你曾经爱过哪个女人吗?”。

“没有。”

“不可能!”

“真的没有。”他肯定地说。

她思忖了片刻,笑问:“为什么?你爱上了你的公司?”

“嗯。”他含笑模她的头,似乎赞赏她很聪明。

“那你多倒霉,一生中从没爱过,也没被爱过,你的人生除了钱就再也没别的了。连成功的喜悦都无人分享,这样也没什么意思。”她不以为然地撇嘴。

“爱上我的女人可不少。”

“你觉得她们是真爱你呢,还是连钱一起爱?”

“恋爱也要看条件。”他不以为然。

“可真正的感情是没有条件的,而且应该很单纯,不掺杂杂质。”

“怎么,你试过?”他像是在嘲笑她。

“没有。”她回答,“不过理想中就应该是那个样子。”

“太理想对人可没什么好处。”他笑说。

“对了,”槟榔忽然想起一件事,“以后我管你叫什么呢?baby、honey、darling还是sweatheart?”

他扑哧一笑:“你知道的英文单词还真不少。”

“那我换中文好了。你是想让我叫你宝贝、蜜糖、亲爱的还是甜心?听起来好像有点肉麻。”她自言自语地说最后一句。

康进哈哈笑,说:

“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大手抚上她的脸,觉得她十分可爱。

“那你叫我什么?”她问。

“你想听什么?”他亲吻她的面颊,反问。

“我不知道。”她摇头思考,“还有没有别的词了?”

康进已经开始吻她的肩头,并顺势将她压倒在床上,细吻着她,回答:“有啊,sweetie-pie。”

“什么意思?”她抱住他,问。

“糖果派。”他笑答。

“好肉麻啊!”她说。

“没关系,现在可以肉麻一点。”他在她耳边噙笑回应,声音轻柔得让她一阵颤栗。

槟榔紧紧地拥住他,销魂的感觉再次袭来,她的心随着他的话语与他带给她的激荡在怦然跃动……

次日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仍困着。康进早就上班去了,只剩下她懒懒地趴在床上。她已经感受到一点鱼水之欢带给她的乐趣,她从未与任何男人亲近过,因此那样的经历让她既怅然又会感到好奇。一回生二回熟,她不愿再去为自己已逝的贞操多想什么。他对她很好,而他也是她喜欢上的第一个男人,虽然那不是爱,她也不懂得爱,她没爱过谁,所以好感在,说真的她也不算太后悔。

她在柔软的大床上躺了许久,直到睡意完全消失,才从床上爬起来。她想今天去看看母亲。

帮佣吴姐已经在打扫屋子,槟榔吃了点她做的早餐,然后换上从前的普通衣服,没叫司机,打车去母亲家。

她不敢坐好车穿好衣服去,怕把母亲吓着。

苏母正在家里给毛绒玩具粘眼睛,见她回来,笑了,说:

“回来啦!”

“这是在粘眼睛吗?”。槟榔问。

“对。”苏母笑答,接着熟练地唤,“小王,给槟榔倒杯水!”

王姨答应,很快端出一杯水。苏母放下手中的活计,对女儿说:

“喝点水吧。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槟榔喝口水,回答,又问,“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苏母淡答。

“住在这里还习惯吧?周围环境也好,空气也好。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你可以出去透透气。”

“哦。”苏母虚应。

“妈,等过阵子天气转暖,你就让王姨陪你出去走走,多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身体有好处。”

“我不愿意出去,在阳台上坐一坐就行。”苏母笑问,“你最近都住在哪儿?离这儿远吗?”。

“在市区,很远很难找。你问这干吗?”。

“没事。”母亲回答,“晚上在这儿吃饭吧?”

“好。”槟榔怔怔地说,别过头去喝水,怕母亲再问。

不过苏母并没有问别的,只是继续给女圭女圭粘眼睛。槟榔帮她粘,可觉得母亲有点奇怪,具体怎么样她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很怪异。母女俩好像不像从前了,感觉相互之间也变得很生疏,不像一家子了似的,这让她很困惑。她恍惚间觉得母亲好像知道了什么,可好像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想不透,却又不敢问,怕一张口再惹出点别的事来就糟了。

所以她只是在母亲家吃过晚饭就回去了。说实话,她有点不敢在那儿呆着,总怕母亲会突然问什么,让她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回答。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雪地里的槟榔最新章节 | 雪地里的槟榔全文阅读 | 雪地里的槟榔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