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缘王后 第一章 神算的预言

作者 :

南诏国,初秋,一座有些偏远的小城。

清晨的易水城,总是浸润在一片白茫茫的雾中,草木清新湿润,露珠欲滴还收。房屋,田陌若隐若现,偶有鸡鸣犬吠声隐隐传来,时不时惊扰着睡梦中的人。

远远望去,城如仙境般轻烟萦绕,若近还远。

此时,城西的柳府大门轻轻打开了,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走了出来,突然,脚下一踉跄,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低头一看,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穿着破旧道袍的老道士正酣睡在大门口,嘴角流着口水,似乎在做什么美梦,稀疏灰白的胡子也随着呼噜声轻轻颤着,更令人好笑的是头上竟然勒着一缕布条,上面写着“神算”二字。

“神算?老管家笑着摇摇头,还是先给自己算算什么时候不用露宿街头吧!”

“施主此言差矣!贫道以天为盖,地为庐,何来露宿街头一说”?老道竟一骨碌爬起来,一本正经地质问他。

老管家嘿嘿地笑着,拱手道:“既然如此,道长该起身了!”

那道长并不搭话,只是开始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抚模着自己那几根稀稀拉拉的胡须,连说:“可惜,可惜!”

见老管家被看得一头雾水,又说:“施主背圆月复坦,手长于身,且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乃上乘之相,非富即贵!怎会做起了下人?”

那管家一听,原来是在给自己相面,忙掏出一些碎银塞到他手中:“多谢道长赞誉,小老儿乃府中管家,只是此处实在不是道长容身之地,还请道长屈尊移驾他处。”

老道愣了一下,忙接过银子放入怀中说道:“此地是贫道多日以来夜观天象,日察地势勘得的一绝佳栖身地,怎能轻易离开?”

“实不相瞒,我家老爷外出未归,家中只剩女眷,不便邀道长入府歇息!还望道长见谅!”那管家再次施礼,好言劝慰着。

老道听罢,突然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太阳慢慢地爬上了树梢,柳府门口处,一群人围着那个赶不走的老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那老道神情自若,正盘膝而坐闭目养神。全然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大门再次被打开了,这次走出的是位身穿紫色衣裳的妇人,端庄娴静,高贵优雅。

这位道长怎么坐在这里?那妇人弯下腰轻声问道。

“女施主,贫道有礼了”待他抬起头来,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心想,看来此处真乃风水宝地,眼前这位女子分明又是一个大贵之身。

“既然道长自称神算,不防给我们算上一算!”

“就是,算算嘛!”众人起哄道。

“兰姑,小姐让我过来看看,这里怎么这么吵”?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从府里走出来,看见这么多人聚在门口,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声问道。

“这位姑娘印堂圆满,额头明亮,耳根红润,鼻尖润泽。乃大富之相”。老道指着她,一板一眼说道。

众人一阵哄笑,谁不知道这是柳府的丫鬟眉心啊!既然是大富之相,跑到人家家里做什么丫鬟啊!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

“小姐!”眉心见从府里走出一个纤纤的身影,像见了救星般的迎上前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飘飘,手挽淡青色薄纱,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笑容的美丽女子正轻移莲步朝这边款款走来。

早就听闻柳家小姐貌美如仙,今日一见果然惊为天人。

果然,老道又在细细地打量着她。

柳如筱不知缘由,很是尴尬。兰姑忙走上前来说是相面的道人而已。

“小姐步履稳重,目光柔和,声音恬静,神色端庄没等老道说完,人群里又是一阵大笑,谁不知道柳家乃易水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柳如筱笑了笑,拉过眉心的手,正欲回府。

“只是小姐气度非凡,凤目龙颈,若为男子,必是大富大贵之相,可小姐身为女身,恐是命硬克夫之相。”那老道唯恐在场的人听不清楚,一字一顿地说,

“你这个疯癫道人竟敢在此胡言乱语,损我家小姐清誉,袁福,快把他轰走”!只听一声厉喝,把众人吓了一跳,管家钟伯一看又是那道人在此闹事,实在是忍无可忍!

袁福应声前来,把怀中一红色包裹顺手递给了身边一白衣男子,挽起衣袖气势汹汹朝老道走去。

众人也纷纷上前起哄,说是疯癫道士,在此胡说八道,还不快滚!

“贫道乃神算,谁敢动我”!那道士手舞足蹈地不肯离去,我是神算!”柳家门前一片混乱。

“大家静一静,怀抱红色包裹的白衣男子大声说,道长即是神算,想必也精通生辰八字,可否算一下,我怀中这刚出生的孩儿日后前程?”

老道被推搡着走了数丈远,听到白衣男子如此说,索性躺在地上,掐起指头算了起来,边算边神色凝重起来,自言自语道:“此小公子怎么,此小公子怎么无卦”?

说完,猛地坐了起来,又细细地掐指一算,大声说,此日此时此刻此地乃六道轮回交接之时,断不会生人,公子怀中所抱非人哉!

众人不禁愣了一下,便放开那道士,纷纷跑回来看那个神秘的红色包裹。

钟伯听罢心里暗暗惊讶,那袁福用红色包裹包着的正是柳家刚刚出生的小马驹。

适才,那道人给眉心相面的时候,两人其实已在府里听得一清二楚,袁福嘿嘿笑着跑回马厩,用包裹包了马驹想用来捉弄那道人。

只是钟伯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小姐命硬克夫,才火冒三丈将他轰走。

想不到那白衣男子用马驹试他,他倒真成了神算!

若真如此,那小姐岂不是真的命硬克夫?钟伯一下子心情沉重起来。

等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要请老道为自己相面时,老道却早已飘然远去,不知所踪。

普天之下,竟有如此奇人!大家不禁为自己错过了神算道人而大呼遗憾,又听那白衣男子朗声说道,“江湖术士之言,大家不要传呼其神”。说完,透过柳家半掩的大门,深深地看了一眼如筱的身影便扬长而去。

众人这才纷纷散去。

秋日的黄昏总比以往多了一些妩媚的气息,大片大片的晚霞肆意地铺满了半边天空,宛如朵朵盛开的牡丹在天边怒放,不时有几只飞鸟悠悠地飞过,散落在庭院几株郁郁葱葱的翠竹丛中,转眼不见了踪迹。不远处城外山上的寺里传来隐隐地暮鼓声。

黄昏本是柳家小姐柳如筱最喜欢的时辰,白日的烦嚣与繁扰已渐渐平静,心境也能随之清凉下来。但今日不同,真的不同了。一个待嫁女子被人当众说是命硬克夫,纵是再怎么淡泊的心性,也难免心存芥蒂而闷闷不乐。

此刻,她正坐在回廊里,娥眉微皱,似有满怀心事而独自惆怅。偌大的庭院里也不见几个人走动,愈发显得深邃而幽远。

“小姐,起风了”!一缕淡淡的幽香从身后飘来,一件暖暖的斗篷轻轻披在了如筱的身上。

如筱顺势握住这双柔荑不肯放开,叹道:“兰姑要如筱怎么说,才能不称我小姐呢?

柔荑的主人笑盈盈地坐下来,轻拍着她的手:“小姐就是小姐,怎么改口啊?”

“如筱自幼失母,承蒙兰姑不弃,十几年如一日关怀备至,悉心照顾,想来生母也不过如此”。柳如筱幽幽伤感起来,一声小姐,隔在你我之间,总觉愧对兰姑!”

“小姐何出此言,柳家对我有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当年老爷出手相救,我恐怕早已不在人世,其实在我心里早已把小姐视为己出,不是叫一声小姐就疏远的。”回廊里微风习习,幽香阵阵,兰姑却是满目沧桑。

柳如筱笑了笑,不再坚持。她知道像兰姑这么聪慧的女人,不管什么事都做得舒徐有度,恰到好处。兰姑常说只有明确自己的地位,做到尊卑有别,才能让一个家族章法不乱,其实兰姑才是柳家的支柱,自己只不过是一只躲在她肋下的雏鸟而已。

“这么多年了,兰姑还是什么也记不起来吗?”。当年兰姑病倒在易水城外,被爹爹救起,谁知病好以后就失忆了,怎么也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因为她当时穿了一件绣满兰花的衣裳,所以,府里上上下下都叫她兰姑。

“能不能记起以前的事,都不重要了,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小姐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兰姑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她温柔地拍着柳如筱的手,像是在跟自己的女儿促膝谈心!

“兰姑不必为我挂怀,常言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那道长如此神算,我若真命硬克夫,与人与己,还是不嫁为妙。我愿终生陪伴爹爹,和他一同吃斋念佛,为我娘祈福。”柳如筱望着四周碧绿的湖水,那层层的涟漪是注定无心舒展的绚丽,心情竟一下子淡然起来。

“小姐,缘是天定,份在人为。万不可凭那江湖术士一番疯话而作茧自缚,想我们柳家虽不是名门望族,但也是书香门第,易水城的大户人家。兰姑回头望了望西厢,又道:虽说老爷因夫人离世伤心不已,早已退出江湖,无心拓展家业隐居在家多年。可我们还有小姐,柳家还有希望啊!”

提起父亲,柳如筱也不由地望着西厢那紧闭的房门,心里只觉一阵伤感袭来,父母伉俪情深,自母亲离世后,父亲悲伤欲绝,从此伴于青灯古卷旁,无心世事,连他最心爱的女儿也不常相见,平时只有管家钟伯进出侍候左右。兰姑也是偶尔被唤去问询一些家事。

在她心中其实一直隐藏着一个难以启齿的困惑,为什么家里会没有母亲的牌位?父亲也从来没有告诉她母亲的坟在哪里。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缠着父亲问母亲的事,父亲除了沉默,还是沉默!还是钟伯偷偷告诉她,当年母亲和父亲外出游玩,母亲不慎跌入山谷,连尸首都没有找到,父亲一直不愿相信母亲真的去了,所以不愿立牌位!

“那是不是母亲真的尚在人间呢?”年幼的柳如筱心里也燃起一丝希望!

钟伯摇摇头,叹道:“如果夫人尚在人间,早就回来了!难不成夫人也像兰姑一样失忆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失忆的人啊!”

从此,她再也没用问过父亲,只是把思念深深地藏在心里!夜沉了下来,月亮在稀疏的云层里若隐若现地游走着。柳如筱心里突然涌起有一种莫名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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