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魂之天下第一 第六章 重现江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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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喜欢黑暗,正是因为它浓墨重彩的黑恰恰掩盖了一切,不论黑白善恶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都可以最大限度的不被暴露,维持这基本的安全感。夜深人静,在最僻静最隐蔽的地方,总是会发生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阴谋。

“主人,现在樱落回来了,我们的计划是不是要重新安排?”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毕恭毕敬地问道。“笨蛋!”突然间一只手锁住了她的喉咙,女子几乎就背过气去,“早就让你找人杀掉他,你偏要自作主张要说什么借天下第二的手来去他的性命。现在好了,他和樱落联手就更难对付了!”“咳咳……”女子被松开喉咙,使劲地咳嗽,“主……主人,属下知错。不过主人的武功天下第一,又深受武林人士支持,所谓饿虎难斗群狼,区区两个人必定不在话下。”“哈哈哈,”男子带着面具,声音有些闷闷的,“未决胜负之前,你怎么知道樱落就一定会败给我?你是想让我们三个人自相残杀,你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吧?”女子吓得赶紧跪下:“属下不敢,主人对碧儿恩重如山,属下怎么可能背叛主人呢!”“我量你也不敢!”面具男子顿了顿,“他们二人联手不可小觑,不过我还有后招。”“主人英明,不过不知主人所谓的‘后招’是……”碧儿小心翼翼。“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你继续给我盯住秦慕和樱落,设法挑拨他们两个的关系,知道了吗!”“是!”碧儿一抬头,“主人”早已没了踪影,这才扶着旁边的树站起来,月光透过树叶照到她的脸上,光影斑驳,两行清泪如小溪般隽永。恐惧依旧笼罩在她的身上,她颤抖着,用指甲死死地抠住树干,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没错,他收留了她,可是多少次又将她推到死亡的边缘!她还是不能习惯经常处于生死一线间的感觉,她要自由!泪水依旧占据着半个眼眶,可是眼神却越来越坚定起来。既然你要我搞点事情出来,那这次就来回大的,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名利地位重要,还是你亲妹妹的性命重要!心中有了主意,她整理一下衣服,像个即将出征的将军一样迈向自己的希望。而树上留下的是五个鲜红的指印。

与此同时,南宫雁正在对自己的妻子进行艰难的思想教育。

“云儿,”南宫雁坐在床边拉着紫云的手,“以后不要那么任性了好吗?人家守卫大哥也是武林中有些身份的高手,只是给山庄和镖局的面子才不跟你计较,万一动起手来,你受了伤怎么办?”

“不会的,这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他要是敢动手,你和哥都不会放过他的。”紫云一脸的不在乎。

“可不是每次我和你哥都能在你身边保护你啊。”南宫雁无奈。

“放心好了,我早就侦查过了,你们谈话的客厅距离樱落被关的房间不过百米,一有动静就立刻会传到你们的耳朵里,而你们赶过来连半柱香的时间都不用。更何况我自己的武功也不错,这么短的时间里,我有怎么会受伤呢?”紫云狡黠地笑。

南宫雁彻底投降了,敢情自己的老婆大人是设计好了的狐假虎威啊,真是那她没办法。只怪镜湖青楚和自己都宠坏了她,他们的保护下云儿走到哪里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钉子都敢碰。不过这次不一样,南宫雁认真地说:“你可知房间里关的可是‘魔女’,说话做事都与武林正道相悖,根本就不会在乎你是谁的妹妹谁的妻子,而且她的武功深不可测,就算你过得了守卫那一关,你这么贸贸然就进去找她,也是很危险的。”

“危险?”紫云不屑,“如果真的危险你早就用铁链把她锁起来关在地牢里了吧?之所以不这样做,是因为,第一,你觉得她不会逃掉;第二,只要她想逃根本没人能拦得住;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同秦大哥想得一样,她不是残忍的凶手,而且你想通过樱落的出现引出真正的凶手。”

一番话讲得南宫雁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一直以为紫云天真任性单纯得很,没想到居然这么聪明,自己想什么一眼就看出来了;喜的是自己如此幸运能够娶到这样一位懂自己的好妻子,就算为她赴汤蹈火牺牲性命也是值得的。不过既然云儿如此独具慧眼,何不问问她的意见?于是南宫雁激动地问道:“那你通过和樱落的交谈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谁料紫云一翻白眼,完全不理会自己丈夫期待的眼神:“我发现啊——她的脸太白了,如果涂点胭脂会很好看的。”

第二天一大早柯掌门就宣布已经发了英雄帖请其他七大门派的掌门来指认凶手,因为七大门派刚刚参加完他的寿宴正在回去的路上,而且柯掌门强调要受伤的掌门本人来指认凶手,一去一回又要花很多时间,最快也要七天才能聚齐,所以决定七日后举办屠魔大会,誓要把魔女正法。并且邀请各界武林人士来参观。

紫云听了觉得很奇怪,这明显就是针对樱落的,如此耗费人力物力摆明就是要置她于死地。正欲反驳就被南宫雁捂住了嘴,小声告诫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还是静观其变吧。镜湖青楚倒是没说什么,秦慕很生气:“你这样做只是想除掉她而已,但是真正的凶手还是逍遥法外,真是太可笑了!”柯守峰说得冠冕堂皇:“你说她不是凶手,又没有证据,我只好让当事人来当面对质了。况且,就算万中有一真的不是凶手,这个魔女也是武林公敌人人得而诛之,你抓到她,整个武林都会感谢你的——年轻人。”最后三个字说得特别重。嘲讽的语气让秦慕怒不可遏,可是又担心激怒他会使自己和樱落陷入更艰难的境地,只得强压住怒火一甩衣袖走了出去。南宫雁使个眼色,紫云也跟出来,看见秦慕一拳打到一棵和自己腰差不多粗细的树上,咔嚓一声树干拦腰折断,而秦慕的手上也是鲜血直流。紫云吓了一大跳,壮着胆子走过去刚想安慰两句,一眼瞄到秦慕铁青的脸色,吓得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就给吞了下去,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过了好一会儿见他脸色没那么差了才想起他手上的伤,赶紧扶着他到旁边的亭子里坐下,掏出自己的手帕给他包扎。这一拳力道非常,而秦慕的手也伤得不轻,几乎连骨头都能看到了。紫云轻轻地用手帕将伤口缠起来,唯恐弄疼了他,眼泪闪起了泪花,一颗豆大的泪珠滴到手帕上。秦慕本来还在生气,抬头见到紫云泪眼婆娑的样子吓了一跳,心里一慌赶紧举起没受伤的左手想为她擦眼泪,没想到她低下头想帮他吹一吹,结果手一抬就打到了紫云的额头上。紫云“哎呦”一声,把秦慕还没包扎完的右手撂到了石桌上,去揉自己的额头,而秦慕这边更是措手不及,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关节处传来。这时南宫雁见紫云许久都没回来,有些担心便出来找她,正巧看见二人一个比一个痛苦的样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紧张地问紫云到底怎么了。紫云揉着额头抱怨道:“还不是他干的好事,我好心帮他包扎伤口他居然打我头!”秦慕百口莫辩举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苦笑不已。

柯守峰恼羞成怒之后先发制人一下就将了秦慕的军,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秦慕是不肯轻易服输的人,樱落是他带来的,给了她承诺,在公在私都必须保护她不受到任何伤害,一定要想出办法。南宫雁笑道他所认识的秦慕,睿智冷静,不过似乎所有问题只要涉及到了樱落他就再也冷静不下来了。秦慕有些尴尬,转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只有七天时间,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凶手,至少要找到能证明樱落清白的证据,否则以樱落的脾气,必将是一场血战。说到这里,南宫雁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紫云说道:“云儿,虽说樱落现在被软禁,但怎么说也是你秦大哥的朋友,你们女孩子家好说话,你去陪她聊聊天,顺便看她还缺什么东西没有。”紫云早就想再去会会樱落,南宫雁的话正中她下怀,此时也顾不得头疼了,当即乐颠颠地走了。南宫雁这才转过头来认真地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派人暗中查探,发现镜湖青楚和你的表妹碧儿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秦慕心中有数,不动声色地问道:“南宫兄弟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八卦了?”“非也,”南宫雁知道秦慕会错了意,赶紧纠正,“我指碧儿不仅仅是他的红颜知己,而更像是仆人,可说是仆人也并不那么确切,总感觉其中关系很微妙。碧儿行踪向来神秘,而且每次武林出现重大事情之前都在镜湖青楚的身边,事后却见不到她的影子,你不觉得奇怪吗?不仅是无视道长被杀的事情,就连在少林镜湖青楚被诬为连环杀手,我也觉得和碧儿有着莫大的关系。”秦慕若有所思,无视道长被杀害前她的确出现了,秦慕只当她是为了攀附镜湖青楚而来,并没有放在心上,细想起来事后她确实没有再出现过,而且自己一路追查杀害师父的凶手,樱落如鬼魅般跟踪阻拦,事事抢在自己前头,凭她一人之力是绝不可能办到的。几次与她对话,她言语中很怕那个“背后的人”,似有难言之隐,莫非这个人就是镜湖青楚?正苦思之时,突然看到武当弟子一阵慌乱,跑向樱落被软禁的房间。秦慕心中一沉,看了一眼南宫雁,二人匆忙赶过去。

原本在看着樱落的十个守卫都已横七竖八地倒在了门口,早就断了气,所以秦慕和南宫雁也没多看,径直走进房间,只见房间没有明显打斗过的痕迹,而紫云身上带有血迹,昏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樱落也没了踪影。南宫雁大惊失色,连忙抱起紫云大声呼唤想叫醒她,模到紫云吐出来的鲜血一时之间竟然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怎么办才好。这时镜湖青楚和柯掌门赶到,一把推开南宫雁,用手指试了试紫云的气息,又模了脉搏,随即封住她全身的穴道,抱了出去。南宫雁愣了一下赶紧跟过去帮忙救治。柯掌门询问了一下情况,立刻命人在武当山方圆五百里之内搜查,一旦发现魔女,立刻发信号,格杀勿论。与此同时秦慕也是焦急万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守卫被杀,紫云重伤,樱落离奇失踪,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不可能,既然樱落肯跟他回来,就绝不会逃跑,可是此地守卫森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死守卫并且无声无息地离开的除了她还能有谁呢?也许知道内情的就只有紫云了,可是紫云现在生死未卜,南宫雁和镜湖青楚也乱作一团,要追查这件事就只有靠自己了。

秦慕仔细检查了死者和房间,两个守卫胸口和头部受伤,走廊里亦有血迹,从他们扑倒的的方向来看,应该是企图阻止樱落出去而被一掌击中,随后伏在门框上试图呼救,但是似乎又被飞起的一脚踢到了走廊上击中头部而死。其余八个人则全都是筋脉俱断而亡。室内倒是很整齐,只有靠近窗子的凳子倒在地上,可能是紫云受袭的时候不小心碰倒的。除此之外其他地方并没有可疑之处。所以按照常理推断就应该是樱落打伤了紫云然后开门遭到阻拦一怒之下杀了侍卫,之后才离开。看到死者脸上痛苦的样子,就连秦慕也难以相信在自己眼中善良的樱落居然真的如此残忍。突然秦慕肩上一紧,粗重的麻绳绑在了自己身上,回头一看正是柯帮主。

一连三天,秦慕在地牢里如同被遗弃了一样,没有一个人来看他,甚至连外面的消息都没办法得到。秦慕心中焦急,想知道紫云情况怎么样了,当然更为樱落感到担心。虽不是亲眼所见,但杀人者几乎就是樱落无疑,也只有她能有如此功力可以一掌击碎高手的筋脉,可是秦慕心中仍抱有一丝幻想,希望可以再与樱落见上一面亲耳听到她的答案。直到第四天,地牢里终于有了动静。

镜湖青楚隔着牢门冷冷地望着他,不难看出他眼底压抑着怒火。秦慕心想他必定是把紫云受伤的事情迁怒到自己身上了,毕竟是自己一直袒护着的人伤了紫云,要不是自己坚持不肯同意将樱落穿了琵琶骨关入地牢,紫云也根本不可能会受伤。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秦慕不理会冷眼,硬着头皮问道:“紫云现在怎么样了?找到樱落了吗?”。镜湖青楚拉着脸,并没有回答,而是问:“没有找到樱落你很得意吧?”“我……”秦慕语塞。“你们有什么阴谋我不管,要牺牲谁我也不在乎。可是为什么是紫云?她把你当亲哥哥看待,信赖你,支持你……你们怎么忍心对她下手!”镜湖青楚很激动,完全失去了他运筹帷幄处变不惊的风度。听话听音,即使这样,秦慕还是听出了三个讯息:一,紫云重伤未愈,命虽然保住了但是情况很不好;二,樱落依旧没有消息,当日柯掌门下令在方圆五百里内搜查,至今没有收获;三,屠魔大会在即,各门派陆续就要到了,见不到“魔女”武当派和镜湖青楚难以交代,他们坐不住了,定要从自己嘴里打开缺口。果然,镜湖青楚话题一转:“你把那个‘魔女’藏在了哪里?”秦慕一万个委屈:“紫云受伤,我的确有责任,如果你同意,我想见她一面,亲自向她道歉。可是至于樱落,我确实不知道她在哪里。”“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柯掌门也进了地牢,“枉我一直把你当成可造之材,还以为无视那个臭道士后继有人了。没想到你和‘魔女’狼狈为奸,表面上是来自首的,暗地里却以及其残忍的手段残害名门正派,也不知道是你自己沉迷不肯长进呢,还是根本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说,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秦慕也激动起来,拍着牢门怒道:“不许你侮辱先师!我是我,师父是师父,他老人家一生光明磊落,我绝不允许你有损他的清誉。”“清誉?”柯掌门不以为然,“武林当中谁清谁浊,谁黑谁白,可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皈依武林正道,你就是白;反之,你就是黑。年轻人,你本有大好前途,何必为了一个女人而毁了自己,还是好好想想,同我们合作,抓到魔女,到时候无论是地位还是女人,不用你动手就会自己送上门来的。”“虽然魔女武功很高,但是你我二人联手,未必就打不过她。”镜湖青楚也开始利诱,“到时候我是天下第一,你是天下第二,别说武林,就连整个江湖都是我们的。”秦慕不语,突然嘴角边出现一丝诡笑:“你又怎么知道我会是第二呢?”

第五天。紫云依然昏迷不醒,纵然当日镜湖青楚封住了她所有的穴道,防止气血逆流攻入心脉,又喂她吃了家传特制的清音解毒丹才得以保住一条性命,无奈被如此深厚的内力所伤,就算镜湖青楚和南宫雁连日来不停地为她输送真气,也很难迅速复原。南宫雁衣不解带日夜守候,其他的一切事情都抛之脑后。这日傍晚时分,南宫雁喂紫云吃了药,见她脉象正常,面色也红润起来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只是不知为何仍然昏睡,看了好多大夫都得不到确切的答复,唯今之计只有等待。南宫雁心中怅惘,正想出去透透气,忽见窗外一个人影闪过,担心来人对紫云不利,于是立刻追出去,直到西厢人突然就不见了。南宫雁抬头一看,面前正是当日囚禁樱落即紫云遭袭的房间,此时已无人守卫。南宫雁推门而入,房间似乎被清理过,窗户也开着。从窗户往外看,正好可以看到连接偏厅的走廊和花园中的亭子。来人恐怕已经走远,南宫雁心中挂念紫云,正要返回,扭头之时却见到了外侧窗棂上的一道划痕。划痕很新,应该是最近几天留下的,不过南宫雁唯恐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计,顾不得多想,赶紧回到紫云身边,亲见她安然无恙才舒了一口气。

第六天。各大门派陆续到齐,其他的江湖人士也兴致勃勃地赶到武当观看“屠魔大会”。对大多数人而言,是否与这个“魔女”有着过节或仇恨并不重要,“魔女”是否作恶多端人神共愤必除之而后快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隆重的武林盛事倘若未曾亲临,日后无法将其作为谈资,很难不被同道中人所耻笑。比如一件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并且自豪地讲给大家,大家纵然不一定将你视若神明至少不敢轻看你,而且正是这种神秘感抬升了你的身价;但倘若一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而唯独你一无所知,那可就惨了,别人的身价未必就高上去,而你的却莫名其妙地走低,即便是道听途说化为己用的那些人也要在你面前趾高气扬许多。武林分正邪,江湖的范围却广得多,就算不涉足武林,却必须在江湖上立足,哪怕仅能维持立足。因此各行各业都聚集到了武当山下,一边打探消息,一边利用自己的特长做起了生意,一时间倒是景象繁荣不输京城。

这日,不知为何,崆峒派来得最迟。自从乔柯与孔灵成亲后,野心日益膨胀,不仅把持了崆峒派大小事务,而且竭力拉拢其他门派,获得了不少支持。孔遥的父亲重伤之后情况每日愈下,终于一命呜呼。而他自己虽然承父志做了新一代掌派人,却生性鲁钝老实,而且掣肘于妹妹孔灵在乔柯手中,实际上掌派人的头衔只是有名无实。本来乔柯打算逼着孔遥称病由他来参加“屠魔大会”,谁知孔灵听说抓到了害死父亲的凶手,竟以肚子里的孩子相要挟,坚决要亲眼看到凶手被正法才对得起往生的爹爹。毕竟孔灵身怀六甲不能远行,犹豫了很久,无奈乔柯只好与大舅哥孔遥一同前来。

话说六大门派的掌门或已卧床不起或已仙游太虚,此次来到武当的大都是在年轻的大弟子,在柯守峰看来不过是些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因此除了少林的法能大师以外,并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其余五大门派碍于自己辈分低且身为宾客,只得隐忍。倒是镜湖青楚不分亲疏远近辈分高低,迎来送往事必躬亲,在年轻人当中获得了不少威望。宾客当中忽见一个老太太相当熟悉,猛然间认出了此人正是当日武林大会同无视道长的尸体一同失踪的山猫前辈,心中大喜,快步迎上去行礼:“上次前辈不告而别,青楚心中挂念,多次派人寻找无果,今日再见,大喜过望,不知前辈近日可好?”山猫也很高兴:“青楚如今是武林盟主了,还惦记着我,老婆子可是开心的很啊。对了,听说云儿成亲了,老婆子我也没能去道喜,她人在哪里?小时候天天‘婆婆,婆婆’地叫得那么甜,这次我可是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礼呢!”一提到紫云,镜湖青楚神色黯然,将其引入后园,把紫云受伤之事大略说了一遍。山猫怜爱地模了模紫云的脸颊,想到当年那个爱笑爱闹的小姑娘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心中也是很难过。看到南宫雁不离不弃悉心照顾,为她感到欣慰之余,联想到自己不由得又有些感伤。这时秦慕来看望紫云,见到山猫前辈很是意外,他见这位既是师叔又是师母的前辈归隐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不仅没有变得老态,反而吐息轻匀,面泛红光,比之前在武林大会看到的更显年轻。自从师父仙游之后山猫一直深居简出不理江湖事,这次居然现身“屠魔大会”,必是和师父遇害有关。难道说杀害师父的人真的就是樱落?谈到樱落时她并不怎么激动,只是叹了口气,淡淡地说,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所爱的人或事做出牺牲。

说起来现在最着急的就要数柯守峰了,他一手策划“屠魔大会”,是因为武林七大门派接连受创,如今更是只剩了少林和武当,正好借着这次“屠魔”重树声威。至于镜湖青楚,对科守峰而言,不过是靠着祖业上位的轻狂少年而已,要论资辈,除了向来与世无争的法静大师,当然要数自己了。这一绝好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看着满堂的宾客,他仿佛见到了众人对自己顶礼膜拜的场面。

夜深深,水依依,载不动,许多愁,千千青丝变白头。窗里人或是壮志踌躇,或是心事满满,或是情意拳拳,殊不知窗外人看着窗里的烛光是那样温暖而遥远,即使近在咫尺却如同相隔万里并即将永别。那些惆怅与不舍,不知是否能随着潺潺的溪水流到他的身边?而他,又能否感觉得到呢?

第七天。秦慕一直很奇怪,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今日“屠魔大会”,“魔”早就不见了,柯守峰却淡定得很,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难道是装出来的?慕容青楚从早上起就没有露面,神神秘秘的。南宫雁本无名利之心,慕容紫云又还未苏醒,自然是守在床边悉心照顾,无暇顾及什么“屠魔大会”。堂下坐着其余七大门派,他们神色各异,窃窃私语,或是兴奋紧张,或是义愤填膺。山猫前辈坐在下首的位置,估计是镜湖青楚的安排。其余的人则聚集在屋外的空地上,等着看“魔女”将被如何处置。猛然间,秦慕注意到,人群中有一女子面若桃花,身段妖娆,着红衣白裙更是显得青春逼人——碧儿!碧儿似乎早就发现了他,对着秦慕嫣然一笑,仿佛其中大有深意。秦慕心中一惊,随即又明白了,按照南宫雁先前的推测,碧儿与镜湖青楚的关系非常复杂,既然镜湖青楚不在,她的出现也是可以预料的。秦慕觉得,今日必有大事发生,恐怕“屠魔大会”将有很多波折。

将近正午,人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有的甚至嚷嚷起来。柯守峰只得好言安抚,直到一个弟子急急忙忙地跑到他身边耳语几句,他的脸上才呈现了胜利般的喜悦之色,随即说道:“各位武林同仁,江湖好汉,一直以来,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魔女樱落的侵害,有的失去钱财,有的则失去家人和朋友,虽然大家有心报仇却无能为力。尤其是近半年来,此魔女更是魔性大发残忍地杀害了八大门派中的六大门派,只有我武当和少林两派幸免于难。如此人间惨事不仅使得武林正义难以伸张,更陷武林于血雨腥风之中,人人自危。不过邪始终不能胜正,在镜湖盟主和秦少侠的帮助下,终于将魔女抓获,武林特举办大会,以彰显武林之正义,铲除江湖之魔障,还世间之安宁!大家有怨抱怨有仇报仇,柯某必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果!”在一片掌声与欢呼声中,镜湖青楚意气风发地从内堂走出来,后面两个手下押着带着手铐脚镣的樱落来到大堂中央。樱落被穿了琵琶骨,身上疼痛难忍,更使不出力气,却依旧直起身子,脸上是倔强不屑的表情。她看到了秦慕脸上的难过,忍着痛笑了笑,仿佛在告诉他自己没事,清澈的眼睛里都是柔情。镜湖青楚朗声道:“众所周知,抓捕魔女的过程是艰辛的,期间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更损失了我镜湖山庄的得力大将齐祀,”提到齐祀是镜湖青楚特意看了秦慕一眼,秦慕一震,“难道……”可是镜湖青楚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一筹莫展之时,是秦慕秦少侠舍生取义,冒着一死去接近魔女,获取她的信任,终于不负重托将魔女逮捕归案……”镜湖青楚端起酒杯,再次将目光转向秦慕:“秦兄,不仅是我镜湖青楚敬你,我更代表整个武林敬你!从此以后,你我兄弟二人不分彼此,有我一碗饭,就绝对不会让你喝粥!请!”看着镜湖青楚一脸真挚,看着周围的人共同举起酒杯,秦慕突然失神,镜湖青楚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不能确切地说镜湖青楚设计了他并陷他于不义——虽然与当初协商时有所出入,可是谁有能说这不是他的初衷之一呢——即使是他自己,也不敢扪心自问,费劲心思接近樱落完全是出于爱慕吗?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纠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突然很多事情让他无法确定,可是众人敬佩的眼神就像烟雾一样使他看不清眼前,只是似乎觉得很舒服,有一种飘在云中的快感。他接过酒一饮而尽。目光落在酒杯里,杯中是他迷离的眼睛,不敢看。他知道眼角的余光里是一张苍白的脸,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瞬间瞳孔张大随即被冷漠覆盖,连同失望与心痛都被压在眼底。或许她再也笑不出来了吧,只留下冷笑——如果那也是一种笑的话。

秦慕仿佛木偶般无知觉地被人们请到前面,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觉得外面的天好蓝,好远。突然一声惊呼,只见一把剑冲着自己面门刺来,秦慕茫然地接过不知道谁递来的剑,混乱之中被谁推了一把,剑竟飞了出去,正戳在迎面袭来的樱落的胸口上。

绝望的血喷薄在脸和衣服上,那么鲜艳,以致正午的阳光都黯然失色;那么刺眼,以致灼伤了众人的眼睛;那么凄美,以致就连时间都停下来不肯向前。秦慕的手就那么举着,仿佛被定住一样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直到樱落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才慌忙手脚并用爬到她身边,颤抖着想去擦她嘴角的血,却猛然被一只干枯的手抓住。回头一看竟是山猫前辈。“你不配。”山猫眼看也没看他一眼就揽过樱落,柔声道,“傻孩子,你比师父还傻……”“师父……”樱落努力挤出一丝笑颜,“命该如此……罢了……只是我还有一事……”“你放心,”山猫不忍她浪费气力,“我会照顾好阿依玛,就像当初照顾你一样……”秦慕这才知道原来樱落口中“很信任的人”居然是山猫师叔!

樱落的呼吸越来越弱,弱到没有人可以感觉得到。她应该是很疲倦了,如此沉沉地睡去,仿佛闭上眼睛就能将一切丑恶隔绝,睁开眼睛就又是崭新的一天。可是,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哥,樱落是好人,伤我的人不是她……”不知何时镜湖紫云也来了,由碧儿和南宫雁搀扶着来到镜湖青楚面前。“云儿,你醒过来了!”镜湖青楚激动地地抱住她。见到躺在地上的樱落和失魂落魄的秦慕,紫云便已经明白:“还是晚了一步……哥,人既已去,放过他们两个吧,”紫云压低了声音,“我已经知道了……求你不要一错再错,放他们一条生路……”镜湖青楚心中一动:“她知道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事已至此,樱落的死对秦慕的打击是超乎他的意料的,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再费力气去对付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一石两鸟之计这么成功,镜湖青楚不免有些得意。转念一想,反正如今秦慕已如同废人一个没什么用处了,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一来显得自己大度,二来他也不忍紫云伤心。

秦慕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间的,众人的目光有的敬佩,有的怜悯,有的厌恶,可是那已经不重要了,他只觉得空。

三天三夜,秦慕都没有说一句话。期间紫云和南宫雁来过,是来向他辞行的。他们即将返回镖局,在走之前,紫云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当日她正在和樱落聊天,试图套出些什么来。突然从窗外飞进一支插着字条的镖,樱落看了纸条之后神色很是不好,只说一句“阿依玛出事了,是我害了她”就跳窗离开。紫云正要冲出去阻拦却被突如其来的一掌打翻在地,动弹不得。失去意识之前她只模糊看见进来的是一个蒙着面的女人,身材也和樱落相近,只是浑身上下透着妖媚。那个女人捡起字条,从房门走了出去,随后便是一阵惨叫声。紫云也因为伤势太重而晕了过去。南宫雁也证实在窗棱外侧是有一道新的划痕,相比是飞镖进屋时碰上窗棱所致,他所看到的黑影恐怕就是要去消除证据的,只不过因为自己一路紧跟而没来得及下手。

直到第四天,碧儿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连同一个装满了黄金的箱子。“这是做什么?”秦慕有气无力地问道。“你的报酬啊,”碧儿并不近前,“早就说好的,你杀了‘天下第二’,这黄金千两就是你的。如今任务完成,我们的雇主也履行诺言,将报酬送了过来。”碧儿贪婪地抚模着金子,纤长细白的手指在冰凉的金砖上划过,妩媚妖娆。“你怎么知道樱落就是‘天下第二’?”秦慕终于抬起头直视碧儿,“樱落又怎么会落到镜湖青楚的手里?你们做了什么手脚?”“我们?”碧儿轻轻一笑,略有些得意,“好吧,就算是‘我们’吧。一山不能容二虎,镜湖青楚被称作‘天下第一’,樱落就必须是‘第二’。至于她是如何被擒的……这个,你应该去问镜湖青楚。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我背后的那个‘大人物’正是他!黑是他,白也是他……你先别急着惊讶——你自己不也是一样的吗?顶尖杀手‘白衣罗刹’是你,英雄少年秦慕也是你——你俩本就是一路人……”见到秦慕呆滞的样子,碧儿忽然有些不忍,“表哥,‘天下第二’只是个名号而已,按到谁的头上谁就得死。说起来,也算是她命不好,本没有统领武林的心,却偏偏得了那么高的武功,注定成为箭靶子。而你我,从一开始就是人家棋盘上的棋子,走的每一步都身不由己。倘若你还想活下去,就收了这黄金,继续做你的顶尖杀手或者侠士;倘若要报仇,就先去找你师叔问个明白吧,至少不会死的糊里糊涂。”

碧儿着重说了“报仇”二字,不知心里是希望自己去呢,还是不希望自己去?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为什么要自己去问师叔,难道师叔也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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