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炎热的夏日,外头的日头毒辣到让人不想步出冷气房,戴胤荷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搭火车的时间逼近,她不能在书局再耗下去了。
她留着一头合宜服贴的短发,清秀的脸蛋脂粉未施,一身浅色的麻质洋装让她看来很清纯,活月兑月兑像是高中男生心目中的“沈佳宜”。
学生般纯净的气质和女圭女圭脸看来约莫十六、七岁而已,只是洋装下微微隆起的小月复透露着她早就步出校园,或许已为人妻。
走出了书局,她一脸麻木,脸上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忧郁,手上拿着几本在书局买的书。踩着平底鞋的她剪了票根后快步跑上站台,可很快的她又记起自己的身体状况,缓下步伐。
火车早些时候已候在那里,进了车厢,她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来,一直到火车发车前,她身旁的座位都是空的。
火车缓慢的启动,她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景物。随着火车往前,原本平行的风景不断地往后……
人生是不是只要不停前进,很多事就可以抛却在后?
想着想着,她的眼眶又红了。
像要转移注意力似的,她拿出自书局买来的书,一共有三本,两本是关于植物种植较专业的书,一本则是绘本。
这本《蝌蚪的诺言》绘本引起她注意的倒不是书名,事实上它的内容是什么,她也没翻阅,单纯只是蝌蚪这种动物令她怀念。
小时候家里的庭院有座睡莲池,里头养着妈妈最爱的睡莲,春夏雨季青蛙会在池子里产卵,她总在不经意中看到一群群的小蝌蚪在莲叶间悠游嬉戏,然后一晃眼,小蝌蚪多了两条腿,又隔了一段时日,前脚也长出来,之后大大的尾巴会不见,牠就跳出了池塘。
对于幼小的她而言,蝌蚪像是一种会魔法的动物,长大以后她喜欢上一个人,那人则告诉她,蝌蚪变成了青蛙,是因为牠想到处旅行,看遍这世界。
“除此之外呢?”她问。
“和命定的女人相遇。”男人有型的单凤眼直视着她,那专注的凝视如同滴墨入杯,感染力非同小可。
她第一次知道有些人真的可以什么也不说,却什么都表达了。
她的情人活泼爱笑,开朗阳光,有一张俊雅偏冷的脸,可他一笑,让人从不怀疑这世上没有比他更适合笑的人,他的笑容干净如水,如同孩子般的天真无邪。
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她想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爱一个人。她性情虽然不算冷肃,却也不热情外向,她对任何人都客气和善,但同时也缺乏投入,没有他的出现,她一点也不怀疑自己会一直孤家寡人下去。
年轻如她,如何断定自己的人生可以如此?那是因为年少即经历过风浪的她,所祈求的已不再是轰轰烈烈、冒险刺激的人生,不过是“平静”二字。
十三岁后的她,太习惯一个人,从来没想过生活中会再出现另一个人,一个她能依靠、也想被依靠的人。
然而那个人确实出现了,总是说她身上有股花香味,时不时会凑近她嗅个不停。
他喜欢会开花的树,为什么?因为他说开在树上的花,香气可以飘得好远,那种味道让他想到她,像是她就在身边。
可惜的是,他后来还是离开她,在她开心的想告诉他,肚子里有两人宝宝的时候。而说他离开,不如说是自她的生活中消逝,一如他的出现,一样是个谜。
对于男友的不告而别,戴胤荷想过许多可能,他曾说过蝌蚪变成青蛙是因为牠想到处旅行,看遍这世界。因此她想,也许是他还没看遍他想看的,旅途也还没结束就先遇见她,所以最终他还是离开了。
当然,也许正解是她其实不是他要相遇的、那个命定的女人。
都决定要接受他离开的事实了,他像谜一样的离开,原因有ABCD无数个答案,她实在没必要选个最悲催的再虐待自己一回。
她这人没什么大优点,硬要找出来说大概就是她不钻牛角尖,遇到困境也不会让自己消沉太久,别人都说她乐观,其实她只是比一般人多爱自己一些。
她喜欢笑,不爱哭,因为她觉得笑起来的自己最美,哭的时候就逊色多了。都已经够难过了,干么还要用哭来丑化自己?
她知道自己还算坚强,可没想到老天却像是想测试她的极限在哪里,拚命的给她考验,一想到这几天发现的事,她终究是忍不住难过,原本想偷偷的哭,但情绪比自己想象中激动,她只好翻出手提袋中的外套盖住自己,躲在里头哭……
她告诉自己放轻松,好好的睡一觉,睡着了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她哭着入睡,心想老天这回可不可以让她得到一个美梦?一个能笑着醒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