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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纤纤被推到了老者面前,见着老者眼里泛出慈祥的光,她有些促局地瞧了眼罗姨娘,见她眼里闪出肯定的光芒,她复将头扭回,别扭地糯了句,“外祖父。”
老者听了这句话,眼里更是泪光闪动。他一双鱼木似得眼此时也冒出一股柔光,想要答应一声,奈何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连串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声。声声凄厉,令闻者身心俱颤。唐纤纤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赶紧俯子,将手伸出,准确无误地扣住了老者的脉门。老者脉搏孱弱,细微的有些难以感知。气息微弱,却又咳嗽不止,唐纤纤紧锁眉头,看来外祖父这病已经是很严重的了。
“纤儿,你外祖父怎样啊?”罗姨娘甚少见着唐纤纤露出这幅模样,心头不由得一紧。
唐纤纤不知如何答话,将外祖父的手移回原处,昧心地说道:“外祖父,您不用担心,纤儿一定会医好您的。”话毕,她便低垂了头,好似没有脸面再瞧众人一般,一直低垂着头。皱着的眉头舒展不开。
罗姨娘急了,这么急不清不楚的话,不是令大家着急?但是这会儿当着父亲的面也不好再多说些甚。上前一步,弯下腰去拿手轻轻握了握外祖父的手,在床上老者耳畔轻言细语地安慰道:“父亲,您且放宽心,纤儿医术高超,连一般的老大夫都赶不上,她一定会有法子医您的。”
老者这会儿已经渐渐收住了咳嗽声,那先前一阵咳嗽,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这会儿说话,显得更为沙哑和吃力了。只见那瘦的可以瞧见骨头的腮帮子抖动着,那发颤的字节一个个从他嘴里冒出,字与字的连接很不连贯,一字一顿,而且停顿时间也花了些许功夫。众人花了好一会儿精力,才终于听清楚老者的话。“我……这病……我……知……道,纤儿……不……必……费……心了……”很简单的一句话,从他嘴里冒出来却是万分的吃力,而且他的唇一直打着颤,松动的牙齿也上下抖动着,此情此景,令人心酸不已。
罗姨娘心里面好似被灌进了酸醋,令她心头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刚刚才擦干净的泪水又再一次在脸上泛滥,梨花带雨模样。
唐纤纤亦是不好受,她心尖一酸,凑上前来,用着唬骗小孩子的言语说道:“外祖父不相信纤儿的医术么,凡是经纤儿的手,还没有医不好的病人呢。”说来汗颜,以往自己给人治病,也只是凭性情而已,还有那人若真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她又何必趟那趟浑水,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老者听了唐纤纤辩驳之话,眼里并未透出多大的喜悦,只是敷衍唐纤纤,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这样的笑容,令唐纤纤觉得更加心酸了。
接近傍晚时分,舅舅才从衙门回来。原来当年父亲纳姨娘为妾之后,给罗家留了些钱。后来舅舅使了些银子,在衙门里谋了个师爷做做,没想到一做便是这么些年了。罗姨娘瞧着自家哥哥两鬓染了些风霜,双目不似往前在家时俊朗,眼角也爬了些皱纹,心头有些不忍。这么多年来,却是第一次见着,心头感慨万千。昔日她在家之时,哥哥妹妹情意深重,一别这么多年,心中自然是想念的。心里头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诉,可是话到了嘴边,顾忌也跟着来了。原本想好的话,却又好似那山间云霞,恍惚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涩了口,笨拙着嘴巴生硬地唤道:“哥哥……”
那迎面大步流星过来的罗铁亿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妹妹的这般变化,见了她,好似又见着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妹妹了,好似儿时的回忆并不只是回忆,好似就在昨天发生似的。他也跟着激动了,唤道:“妹妹……”
唐纤纤随着目光望去,便瞧见一个身形俊朗的中年男子快步过来,他一脸饱经风霜,鬓角甚至染了些风霜,额头爬上一丝一丝长条皱纹,像一条条长而细的虫,横贯之上。那人眸光盈盈,双眼发亮,偏黄的脸颊此时咧得老开,露出一口上好的糯米牙。只见他身材修长,身着长衫,更是衬得他高大出尘,高人一筹。唐纤纤悄悄瞧了这男子好几眼,心中却道,原来我舅舅便是长这个模样的。
在罗姨娘殷勤地引荐之中,唐纤纤便被推到了罗铁亿的面前,“这便是纤儿,妹妹在心中提过的。”
罗铁亿捋了捋下颚蓄着的一缕漆黑的胡须,眼里冒出一股赞叹的目光,眼里称是,“这便是纤儿啊,都这么大了,纤儿只比俊儿小一岁零十个月,如今怕也是十四岁了吧?”他虽用的是询问的语气,但是语调里却流露出一抹不容置喙的官家姿态。
唐纤纤微微一愣,随即释然,想来便是他在官场里面呆久了,虽也只是一小小师爷,但也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优越感的。思及此,她也不再觉得别扭,笑嘻嘻地回道:“舅舅所言甚是,纤儿如今正是十四。”十四呵……唐纤纤微微一愣,前世她可是十四岁多些便嫁了人。今生,却不知又当是如何呢?想到这些烦心事,真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接下来各种烦心接踵而至。她忽想起来时四姐在她耳畔的叮嘱,如若那箫氏真趁她没在唐府之时,给她随便指了一门婚,她该如何呢?想了这些,她已心乱如麻。忽又思及此事并非无转圜余地,只要四姐那边打点好人先一步去提亲,那到时箫氏再如何跋扈,也是没有用了的。毕竟只要有人上门提亲,那事便会闹得唐府皆知,祖母父亲亦会知晓,若箫氏辞了婚事,偏给她指了门比那家还差的,便是会受人指摘。到时候,看她如何自圆其说。
罗铁亿见这小侄女脸上表情变化多端,悲一阵喜一阵,颇有些无常,却又不回答他的问题,他颇有些失笑,尴尬开口,“侄女在想些甚,怎得这般入神?”
被舅舅这么一催促,唐纤纤浑身打了个激灵,陡然间像是魂魄归体一般。她抖了抖,僵着的一张小脸此时浮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讪讪道:“舅舅好,纤儿刚刚只是在想,表哥今年多少岁。说来怕舅舅笑话,纤儿在学堂里,算术算是最差劲的……”说到这里,唐纤纤面色一囧,透出淡淡的红晕来。这话唐纤纤倒是没说假话,在学堂之时,她的算术着实是那群孩子当中垫底的,那时候,没少被他们笑话过。
由着唐纤纤这么一解释,罗铁亿总算是大惑初解了。见着唐纤纤说出这般憋足的理由,他二话不说,反而还同唐纤纤一同附和起来,叹着声道:“舅舅算术也挺差劲的,就连你表哥学了这么久,算术还是糊里糊涂。后来才知道呀,原来就是你外祖父……”接下去的话他并没有说,毕竟议论长辈是件非常不礼貌之事。他适时收了话,但是他话语中的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唐纤纤此时真想拍桌子大叫,“原来这都是遗传啊!”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啊。只是,现实并不允许她这样子做,她只得别别扭扭笑着,没有再接下话去。
跟着唐纤纤又说笑了几句,罗铁亿这才转过了头去,给罗姨娘说东说西去了,不再搭理她这个小侄女。唐纤纤倒也乐得自在,跟着长辈们陪着笑,却只点头微笑,并不再开口说话。最后,众人话题又回到外祖父病上面,众人笑意盈盈的脸又陡然间愁云遍布、一眉不展了。看着长辈们皆露出这幅模样,唐纤纤忽感自己肩上担子之重。姨娘已在他们面前提了自己会医术,若是自己一点儿忙也帮不上,是不是会像是给了他们希望,最后却变作了失望了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唐纤纤抛弃了来之前四处游历的想法。现在,她只能呆在这方院子里,想着给外祖父治病的药方。外面大夫给外祖父开的药她却扒来瞧过,都是些治标不治本的药方,对外祖父的病并没有多大的药效。罗家院子并不大,统共几间屋子,外加前后各一方小院。后院则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地方。这罗俊念书也喜跑到前院里一边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一边摇头晃脑;舅母则喜欢在前院里做些剥豆角之类的小活计,再加上那自北方飞过来的鸟雀占了高枝自以为占山为王,啁啾不已……各种声音汇合在了一起,吵得唐纤纤一个头两个大,她哪儿还静得下心来想药方的事儿。只是罗家就这点儿地盘,她也总不能跑到外面去吧,躲进屋子又不是个办法,所以,她只得硬着头皮,在各种吵杂的声音里,冥思苦想起来。开初时节还真是吵得心头憋屈,这样过了几天,反应倒是没有前几天的大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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