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动摇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今日未能如愿见到夫子，只有择日了。但唐纤纤还是认为应该来瞧瞧四姐在做甚，不然又让她抢先一步，那便是得无尝失了。于是，她来晴烟阁走一趟。
“五姐！”正当唐纤纤胡思乱想之时，乍然听到有人在唤她。
唐纤纤侧过身，望向那荷叶田田，半会儿便见一个身着湖蓝色衣裳的小姑娘晃着腿过来，不过五六岁的年纪，一张脸莹莹如玉，大眼细眉，很是惹人怜爱。唐纤纤弯下腰来，冲着来人甜甜唤道：“九妹。”
“五姐可是来瞧小薇的，小薇本也想去瞧五姐的，只是姨娘说小薇太小，不能到处乱跑。”唐薇说话女乃声女乃气，眼神清冽，瞧得人心中一阵欢喜。
唐纤纤对这个妹妹并没多少印象，只记得这妹妹生得落落大方，只是因着是庶女的身份，脸色神情总是带着股怯生生，哪里有小时候的天真可爱？“九妹人小，当然是姐姐来瞧九妹了。”唐纤纤握了握唐薇的手，轻柔地笑了笑，想起自己的来意，便道：“四姐姐可是在的，咱们去找四姐姐一起玩好不好？”
唐薇高兴地跳了起来，拍手称快，嘴里咋咋呼呼道：“好嘞好嘞，虽然小薇跟四姐姐都住在晴烟阁，但平日里，四姐都不许小薇去她院子里找她玩耍，小薇一个人，不好玩！”说完，便嘟起了一张嘴。
唐纤纤秀眉一凝，四姐姐不许九妹进自己院子，这是为甚？莫非她也是在自家院子中学字？不然她怎会不让九妹进院子呢，定是四姐认为九妹人小，口无遮拦，出去乱说话罢了。
“五姐？”唐薇见唐纤纤不动声色，不由得唤了她一句，不会是五姐出尔反尔，不带她去找四姐姐了吧？
“嗯？”见唐薇神色有些不安，唐纤纤自然知道她是在想些什么，当即一笑，温声道：“好，五姐这就带九妹去找四姐，咱们一块玩。”
唐薇顿时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赶紧拉起了唐纤纤的手往唐玉宁的院子一蹦一跳地行去，嘴里还欢呼着，“好好！”
到了唐玉宁的住处，却见她房门紧掩，一个守门丫头在门前慌里慌张敲了门，嘴里咕咕说了些甚，半响之后，便见唐玉宁闺门陡然开了，从里泻了一条缝。唐纤纤心中正想一切如她所料之时，本紧握这她手的唐薇早已如箭一般冲了出去，推开了那扇半掩着的房门。此时房门大开，唐纤纤紧随其后得以窥见唐玉宁闺房全貌。
半旧的雕花木窗挂着淡紫色薄纱窗帘，临窗的一处放置着矮几，矮几之上燃着聊聊熏香，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薰味。外房跟内房用水晶帘子隔断，抬眸望去，只能大体瞧见内屋里摆着一张床榻，用着淡粉色的薄纱做了床幔，四角各垂了八角绣球流苏。因是隔了帘子，唐纤纤瞧得并不真切。这会儿，水晶帘子被一只纤纤白玉手撩开，转眼间，从内屋闪出一个人影。唐纤纤定身一看，不过是个年纪尚轻的女娃，面如银盘，眼里星光点点，双靥微红，增添了几分俏色。身穿一袭翠绿色锦衣，外披荀白色纱衣，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盈满双袖，平添几分书香之气。此人正是重生之后已见过几次的四姐姐。
虽然这并不是唐纤纤第一次见唐玉宁，但仍旧被她举手投足间所蕴含地大家闺秀气息所深深折服。唐纤纤微微闪神，忽觉得这四姐唐玉宁比大姐唐若兰更像是嫡女，而不是出身低微的庶女。
“五妹妹？”唐玉宁这会儿已经跟一旁的唐薇打了招呼，转眼却见五妹妹望着自己出神。唐玉宁知如今的五妹今非昔比，却不知她这般望着自己是做甚？
“嗯？”被唐玉宁一唤，唐纤纤已经完全回过神来，这会儿才察觉自己行为举止太过唐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唐玉宁赔礼，“四姐，纤儿失礼了。”
唐玉宁只是作笑，并无责怪唐纤纤的意思，“哪里，五妹妹客气了。”
“四姐，你成天躲在屋子里做甚，是不是做了什么好吃的，不给小薇吃？”唐薇板着一张脸跟唐玉宁说着话，完全一副小大人模样。
唐玉宁闻言，也只当是唐薇撒娇的话语，好好哄着，“是啊，小薇若是乖乖地听话，四姐就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唐薇一听有好吃的，转眼笑逐颜开，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向下弯起，露出好看的弧线，“好嘞好嘞，小薇最喜欢吃好吃的了。”
见唐薇一系列举止神情，唐纤纤也跟着笑开，不过是个五六来岁的贪吃小滑头罢了。
三姐妹聚在一起，说过一些话，倒也热闹。尤是唐薇，话最多，不过多是些童言无忌之类的话，逗得满室主仆笑声不断。
唐纤纤从晴烟阁出来，刚出了院子，折了只海棠花放在手心里把玩。今日一见唐玉宁之后，她才觉察出自己与唐玉宁的差距，这般差距，并不是读不读书这般的差距，而是一种气质。唐玉宁高贵出尘，如一朵冰山雪莲，带着幽幽的香气，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上好绝佳的画卷，令人赏心悦目。唐纤纤自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达到那种境界。这般佳人，若是因着自己的计谋而毁掉了她的前程，无论如何，唐纤纤也觉得于心不忍。当初害她惨死之人并非唐玉宁，再则前世唐玉宁从不曾为难她，如今却要断她前程，正所谓我不杀伯乐，伯乐却因为而死，她心头如何能跟先前那般坦然？饶是她刻意在夫子面前卖弄，也不过是为了进学堂，虽说行为有些欠妥，但终究不是通过损人利己的方法达成目的的，她又何错之有？
唐纤纤忽觉得自己不该来这一趟的，若是不来，便不会想到这么许多，或许明日见了夫子，她便顺利进了学堂。现如今，她心头已然有了一丝地动摇。想必这番心思并不是唐玉宁一时兴起才有的，唐玉宁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恐怕做这个打算，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今，她要硬生生毁掉唐玉宁的念想，她心头如何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