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星高照 034助人为乐

作者 : 千麦

“小姐,咱们带来的那只老鼠夹呢?”

碧玺走出穿堂,对着桂花树下的小喜问道。出兴州的时候,碧玺怕路上出什么意外,便随身带了把小匕首防身,装小匕首的口袋里却还有只平常用的老鼠夹,当时一起放在包袱里,但现在却不见了。

郁闷了好几天的小喜这时候忽而转过头来,森森露出一笑,将手里被褥高高扬到竹竿上,只字没说。

碧玺见她这般,心知也问不出什么来,便就打住,将门内两张竹簟搬到院内。

今日这院子摆满了桌椅台凳,集体晒着日光浴。从衙门回来已经整整三天,这三天里小喜痛定思痛,深觉自打来到随州,先是碧玺被劫,然后又遇上这牢狱之灾,简直就是霉运不离身,便趁着今日太阳正好,号召碧玺齐齐动手把各自屋里的东西全搬出来晾晒,把各处角落清洗焚香,彻底去去霉运。

“小姐,您跟骆少爷到底有什么仇呀?”

碧玺憋了这么多天,见小喜脸上终于有云开日出的迹象,便壮着胆子问。

宁小喜一面拍着被褥,一面哼道:“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好几斤重的棉被被她素手一拍,立即在竹竿上跳舞,看得人都不免心惊肉跳。若不是真有深仇大恨,骆少爷绝不会这么样给她下套子,她也不会才来此地就对着这位呼风唤雨的一方首富破口大骂——就算他先惹她,但好歹人家是人家的地盘,论理也不该弄得太僵。

不过,那姓骆的也实在太坏了些,怎么能这么样对待一个女孩子呢?碧玺可不喜欢这样的人。碰上他这种人,谁不会恨起来呢?一定是他先惹了她家小姐。她家小姐那么善良的人,才不会得罪他。

所以她说:“小姐,等老爷来了,咱们再去找他理论。”在碧玺眼里,宁大富就是天生为宁小喜摆平一切麻烦的人,更别说这次是别人欺负到她头上了,只要他到来,这个姓骆的肯定要吃大亏。

说到宁大富,小喜抬起头来,她离开兴州已有六七天,宁大富说好过两天就赶过来,可到现在都还没半点消息,看来情况并不是太好。宁黄氏那么厉害的人,自己能逃出来就已经是万幸,哪里可能还让他那么容易走?可是他要是不来的话,那她们的生存就将成问题了。

虽然现在还有点银子,但两个人吃穿都要花钱,而且这次走得急,都根本没带什么衣服,搬了这新家,添置被褥床帐什么的已经花了好些银子,接下来还要添置厨具等日用必需品,还不能算上预计不到的一些开支。如果退不成婚,那她们也回不去,手头这点钱又能顶到多久?

“小姐,您想什么呢?”

碧玺放下两张妆凳,印了印头上汗说。

这天气怎么说热就热,刚进四月,穿两层衣裳就嫌多了。

小喜走到背阳处,挑了张干净的杌子坐下,托腮说:“我在想,咱们估计要自力更生了。”

碧玺道:“怎么个自力更生?”

正说着,侧门忽然传来剥啄之声。碧玺开了门,却是柱儿媳妇带着些难色站在门外。

“宁姑娘。”

碧玺让进门来后,柱儿媳妇捉着衣襟走到小喜跟前,显得十分地难以开口。小喜忙起身,让了坐,并唤碧玺斟茶。那天事后,孙柱儿因擅自带她入庄而被霍亭罚了两个月月俸,共三十两银子,柱儿一家当面虽没说什么,但小喜却深觉过意不去,特地封好三锭雪花银,又包了些茶果点心,亲自登门致歉,将话尽好了说,这才算将此事抹平开来。

当然对于她与骆明轩之间的过节,小喜只把他恶意囚了碧玺这段讲了,于是孙家也异口同声表示骆爷此番确有些过份,也就怪不得小喜这般作为了,这是迫不得已。但因为柱儿还在绸庄当差,骆家平日又很得人心,别的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今日他媳妇又这般到此,却不知为何事。

“嫂子有话不何直说。”小喜一向直来直去。

“唉。”柱儿媳妇先叹了口气,抬手放到桌上,皱紧双眉说:“是这样的,我娘家出了点事,家里的蚕房被人家的马给踏坏了,眼下家里头除了老爹老娘和一个幼妹外,没有其他人,他们都指望着这蚕房过日子,我得赶紧回去看看。而我婆婆早上又和我公公去探望柱儿他大舅了,柱儿他下了南方采办,我那小子在先生那里读书,下晌就得回来,屋里没大人,我不放心他,便想托你们照顾照顾。”

“那没问题,回头我让碧玺去书塾接他就是。”柱儿的儿子叫小石头,小喜认识。

柱儿媳妇忙站起来,欣喜地道:“那敢情好,回头我再多谢您。”

小喜点头,送她出门。忽而又想到一事,忙将她唤住:“嫂子,你家蚕房被踏了,那你们知道怎么收拾吗?”。这桑蚕可是娇女敕物儿,一个弄不妥当就会糟糕。她娘家既是还指着这点蚕为生,那搞不好就得亏上一大笔。小喜家的蚕房近两年又扩大了两倍,她没少跟着宁黄氏下去转悠,这些东西自然知道。

柱儿媳妇果然叹道:“咱们家做这个没两年,也没什么经验,也就跟着人家养罢了。这不我爹娘没了主心骨,才巴巴的捎信来让我回去。——先不管怎么样,去看看再说吧。”

小喜便道:“我家里正好是做蚕丝买卖的,也熟些个手式。嫂子若不见外,我倒可以与你同去瞧瞧,能帮上一二也未定。小石头让碧玺去接便好了。”

“当真?那真是太好了!”

柱儿媳妇喜出望外,等小喜略收拾一番出来,便又拜托了碧玺,拉着小喜上了雇来的马车。

柱儿媳妇的娘家在南城门外,从龙王大街一直出城便是。她娘家姓何,原是耕田务农的庄稼户,后来何氏出嫁,何老爹又年老了,便就洗脚上田养起了桑蚕,现年头绸缎畅销,比起种田来却也不亏。

柱儿一家跟何家原是同村的邻居,后来柱儿爹十年前凭手艺在随州开了酒坊,又买了那座小院儿,便就在城里立了足。何氏和柱儿青梅竹马,原是订了女圭女圭亲的,后来年岁到了便请媒成了亲,双方父母倒也十分满意。

一路上二人闲唠着,说话间就到了何氏娘家所在的村子,村里正是农忙时候,各处都有人在田间耕作。顺着小山脚拐了道弯,远远地便见零落而建的几座民居之中,一堆人挤在一处茅草房前打打嚷嚷。何氏看了看,催车夫道:“快些过去!——那便是咱家了,怕是出了事!”后面这句自是冲着小喜说的。

马车到达人群附近停下,小喜已经从车窗内瞧见乃是一帮农夫正挥着棍棒痛打着一身着锦衫的年轻人,旁边还有匹高头大马,却是早被一脸凝重的村民牵住。

何氏赶紧付了车钱下车,冲着人群里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妇叫道:“娘,这是怎么回事?”何母抹着眼泪,气愤地指着被围攻的年轻人说:“就是这个人,他骑着马往咱们家蚕房里冲,把咱家好几架蚕都给撞翻了!”小户人家,对家里一草一木都很看重,何况谋生的工具。

一旁扛着木棍的何老爹啐了一口,恨恨道:“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骑着个马在乡间耀武扬威,那麻袋里还不知捂的什么糟践货,踏坏了庄稼不说,这会儿倒把咱的蚕房给踏了,不打折你条胳膊腿,压根解不了我这心头气!”

小喜挤进人群,往当中看去,只见那人俯卧在地上,看不清正面,两手护着胸前一个麻袋,口里还一味地喊:“别打我!别打我!”但听那声音是圆润的,却又是含浑的,仿佛醉酒一般不清不楚。饶是这样,那棍棒还是雨点般往他身上打去,露了肉的脖子手腕已经有了血迹,而他头顶也多了个血窟窿。

乡下人单纯,看到点不平事就嫉恶如仇,这么打下去只怕打死都有份。小喜不是什么拔刀相助的好汉,但若真把他打死了,官府头一个抓的就是何家,这年轻人看着衣着不俗,只怕有些来头,冲着孙柱儿一家,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遭殃。于是跳到何老爹跟前,拦住他手里棍子说:“大爷,他都快死了,还是别打了。”

何老爹不认识她,何氏忙道:“这是咱家的邻居,宁姑娘。她们家是养蚕的大户,今儿是特地随我回来帮咱们收拾蚕房的。”何氏简要的把小喜来意说毕,何老爹便招呼众人暂停,然后客气地道:“原来是来帮忙的,那姑娘快屋里坐!”说着让何母来接待,自己却拿着木棍不松手,看这意思还是要继续打。

小喜正待要劝说,这时候地上的人听见说话忽然抬起头来,当那双充满血丝的大眼睛懵懂地看向她时,小喜看着他俊秀但是失魂的脸当即禁不住惊了一下——这个倒霉蛋居然是那天夜里半路拦截琉琴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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