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祗如初见 第六最好不相对(3)

作者 : 裂帛

以后的三日,我日日巴望着盼见四贝勒的身影,却总心中焦灼他会不会出什么岔子,但担心总是多余的,一日清晨细雨初歇,我同崔锦一同去集些雨露,无根之水沏茶最为清淡雅澈,良妃亦是极爱。

宫中草木葱郁,金瓦赤栏,看久了自也觉得疲惫……只是难得在这没有虫鸣鸟叫的秋晨,一株木棉犹绽得甚好,耀眼的红色给心里增添了几分舒坦,碎叶踩在脚下沙沙作响,本难得有些欢愉地迈开步子想朝那株木棉走去,却望见四贝勒一人侧身独立于树下,他藏青的袍子透过清晨的阳光,也泛出几道明亮的光泽。我逆着光看不太清他的面容,但似乎是只有他才拥有的一种独到气质,只远远观望也能感受得到,他一道深沉的目光眺着远处,像是要望破那重重花影,直望到天际深处去。

我转头让崔锦先自取了水回去,我稍后便回,待到望见她走远了,我才无心地扬了扬唇角,将手绢别在腰间,提着裙边踮脚跃过草丛向他身后走去。

他并未曾现我,或者只是故作冷淡地没有转头看我,不知为何今日心情忽然顺畅,便想着要开个小小的玩笑,踮起脚尖将两只手覆在了他浓密的睫羽上,感觉得到他眼皮微微的颤动,顺着我手心的脉络一直酥痒到心里……

我心里忽然有些小小的悔意,有些谴怪自己大意就做出这么不合礼节的举动,我与他之间。一直以来都维持着那种冰冷地关系,并未熟络到这种程度。忙想松了手去,滑落到一半的手却被他忽然握住,他的手有些温热,触及时太多微妙的感觉一同袭来,逼得我的心有些慌,心跳也没来由地跃动得快起来,鬓角凌乱散碎的丝被吹乱在脸畔,有酥酥痒意。一同撩动着我今日不大安分却又顿生悔意的心。

好半天,他也未松落手去,我踮起的脚有些酸软,只好落了下来。我比他矮了大约半个头,站稳身子时手刚好绕过他的背被他捏在手心里,软软地覆在他胸口,一拨一拨地心跳感知得格外清晰。我有些窘迫地想抽出手去,他却反而握得更紧,稍稍一用力我便不小心靠在了他背上,我和他靠得如此近。以至于他身上浮动着的陌生香气都充斥在我鼻息,虽淡薄得若有若无,却仿佛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特殊气味。从骨子里散出来。却不是冰冷的气息。竟带给我温暖地感觉。

“…四……”虽极想开口告诉他这姿势的暧昧,也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若被朝夕相处的人撞见,便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地,可话到嘴边,却只能生生咽回去,只因他忽而转过身来,松了我的手去,我到嘴边的话骤然便成了“四贝勒这几日怎也不和我给个音讯?”

他负手而立,我却忙将手上的一层潮湿在衣服上蹭了蹭,尴尬地藏到了身后。

“怎么……着急了?”他面露出微微得意地神色,那样的神色,我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心里募地一动,忙低下头去想着自己要见他的原由:“不!我只是不能够再等下去了!”

“你竟一刻也离不开我?”他忽然说道,眉眼间有种故作凌厉地挑衅。

“四贝勒是明眼细心地人,这宫里头什么话被外人听见了,纵使四贝勒与奴婢如许清白,也枉不得被撺掇出一番言论,宫中地口杂嘴快,四贝勒该比奴婢更清楚。”我垂下眼睑,自矜地说道。

“一时这样忙着和我撇轻关系,一时又口口声声地求我……你这样,算得上有诚意吗?”他伸出食指与拇指强抬起我的下巴,两道慑人地目光直直逼入我眼里

眸子霎时变得深邃莫测,让人怦然心跳。

“我……我求四贝勒的事是一事,这又是另外一事,请四贝勒……放尊重一些。”我看着他身后,不敢正视地说道。

“强词夺理……嗯?”他唇角勾起一点点笑意,手间的力道却是极大,得我生疼,我不觉拧了拧眉,他却突然松了手去,我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多心,他似乎捕捉到我细小地不适,也低下头默了一会儿,神色中仿佛有一丝丝……惘然。

“我能帮你的事情都差不多了,只需等到那一天,按照你的想法做便是。”他忽而悠悠道了一句,似乎方才什么也不曾生过。

明明逃过一时难堪,却不知为何,心里竟会有小小的失落感,却也不曾提及,只道“这回多谢了四贝勒,只是德妃娘娘……似乎知道了更多的事。”

“哦?是吗……?”他有些不放在心上地随口一带,便免了这个话题,却突然抬起头看着我,眸色一亮仿佛在笃定一些什么。

我的头低到胸前,只凝着他的一角袍脚。

“知道今天老八在皇阿玛面前说了什么话麽?”他突然讥诮地看了我一样,目光定定道。

“八爷的事情,奴婢又怎会知道。四贝勒实在太看得起奴婢了。”我装作若无其事般随口应道,然而心里却如煮沸了的开水般一瞬便激荡了起来,迫切地想知道他意犹未尽的话。

“今日老八向皇阿玛求了个妾室,说是终归要绵延子嗣,郭络罗的女人,霸不下他一个八爷府。”

我唇边溢出一丝苦笑,道“这话可真不像八爷口中说出来的!”

“你就没有丝毫难过?”他又看了我一眼,仍旧是那种要穿透自己的目光。

“是不是奴婢的难过就是四贝勒您的乐趣?如果是……那四贝勒怕是要失望了!奴婢只是替姐姐觉得……有些惋惜。”思绪猛然间牵扯回几日前良妃与我说过的话,那日八爷本想说什么的,却被我抢先接了过去,未说完一半的话也因为我的思绪凌乱而进行不下去,他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告诉我他无法对姐姐一个人专情了,抑或是他真如了良妃的意思,问我是否愿意……我不敢继续想下去,忙回了话。

“那很好。记住,永远也不要为他难过,从你开始求我的那一刻起。”他冷冷地抛下一句话,倏然转过背去,留下一个消瘦孤清的背影,与阳光极不相融,也与之前的温暖安心完全不同……阳光一时晃了我的眼,明灿灿地一片,枝头的木棉也已绚烂过了头,红得要艳过良妃两片薄唇,我忽而觉得有些倦怠,不愿再去看,只扭头便朝长走去。

如果……他真应了良妃的话,是不是我依然也分不到他的心,是不是除却倦烟以外的女人于他而言,永远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他就像是那高高在上的明月一般无法触及,而我仿佛

如同一颗流连在明月周边的流萤星子,终年环绕却无法触及,纵使咫尺却像是天涯,而四贝勒,却竟像是浮木一般出现得恰到好处,也不是第一次,却为什么……不论遇到什么,终会要想到他,求他……不经意间在意他每一丝神色的变化,在意他每一瞬眸光的阖动,似乎他早已在一个你看不见的地方,守候了整整千百年一样,只为在你需要的时候,伸出手去接住万人之中寻不到温情的你,然后给你一个平和欢畅的怀抱,与那一缕陌生却仿佛早已嵌入心底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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