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289)、鸿沟

作者 : 扫雪寻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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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的问题弄明白了,其实就是小时候家长谈之色变的红眼病,与花粉过敏是近亲,谓之花粉过敏性结膜炎。噢,我才想起来昨天出门时那漫天如雪的杨花。

虽然眼睛还是不舒服,但问题是不大的,用几天药应该就没问题了,所以正在努力地坚持地认真地码290,希望大家喜欢~……

“我也没有父母……不,是人就都该有父母,只是我的父母离开我太早,我能记得他们的事太少罢了。”

“父母早逝,对一个孩子来说是非常不幸的事,但我觉得我自己还算是幸运的。五岁那年,我碰到了师父,他收留了我,带我去了他住的草庐。我在那个简陋的住所度过半截童年和不安分的少年时期,我所学的所有都是在那里受师父所恩赠。”

“在那里,还住着一个孩子。不过在我到了草庐时,他应该已不能算是一个孩子,因为他比我年长了近七岁。在初次见面时,他就比我高了足足一头,他只需轻松一抬手,就能按住我的脑门呢!”

岑迟慢慢的述说着他心中的过往回忆,眼中湿意也渐渐沉淀下去。

小蔷关好房门后依旧在床边蹲下,静静听着岑迟说话。话听到这里,她心里有些许疑惑,从岑迟的话中她尚未听出什么悲伤的东西。

然而她很快又打消了这种想法,因为在刚才,他眼中的悲伤是那样清晰,隐隐应证着事情发生的对象。而从他说话的内容可以推测,前几天出事的人也许不是他的父母,而可能是他师门中的人。

想到这一点,小蔷的心不禁又忐忑起来。

“那个少年是师父的首徒,我的第一个朋友,我的师哥,在我的成长中近乎兄长的一个人。”

岑迟说到这里深深的叹了口气,顿了顿后接着道:“只是,那时候我常与他吵架,但他依旧对我很好,基本上没对我真的发过火,除了我贪玩的时候。可我那时居然一直厌憎他对我好,反而希望他大骂我一顿,现在想想,我真是傻极了。”

小蔷怔了怔,斟酌着说道:“人在小时候都会有身在福中不自知的一段日子,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你可以找你的师兄说清楚,既然他从未真的生过你的气,应该也能接受你的歉意。”

“来不及了。”岑迟摇了摇头,旋即垂下目光。他将头垂得越来越低,直到他的脸都贴在了屈起的膝上,才艰涩的吐出三个发硬的字:“他死了。”

“怎么会这样?”述说的陡然转折,令小蔷双瞳微缩,声音颤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岑迟依旧将脸埋在膝间,沉默良久后才又开口道:“十多年前,我赌气离开了师门,就再也没跟他联系过,却难料想,再得到他的消息时,却是他的死讯。”

小蔷凝住了目光,她想起几年前母亲病逝的时候。

小蔷的父亲因事故而早逝,母亲就靠在大户人家洗衣服赚取糊口钱。几年之后,母亲的手被水泡烂了,身子也垮了下来,便被那户富人家解雇了。对这个家庭而言,各种不幸之中唯一的幸运就是,那时候的她已经长到了八岁,京都的乱局也稳定了三年,她得以找到一份收入微薄的活计。

那一天早上,她服侍母亲喝完稀粥,就出门去村长家的麦田里割麦子。然而她才割了一个时辰的麦子,就有邻居跑来,告诉她,她的母亲快要不行了的消息。

那消息就如一记闷雷劈在她的头顶,她只觉得浑身发麻,脚底虚浮,而头脑里却是一片空白。

等她跑回家中,母亲已经不能说话了,眼睛也紧闭着,只剩薄薄的一口气似有似无。

因为有近似的心灵感触,所以此时的小蔷能够领会,刚才岑迟所说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是什么感觉,也能理解他所说的“什么也不想去想”是什么意思。想起自己的母亲去世那会儿,她亦是不知道今后该何去何从的。

但她还是有不能完全理解到岑迟心中所想的地方。

她自己的母亲虽然走得突然,但在她守候病中母亲的那段日子里,母亲把能交代的事都交代过了,然而岑迟的师兄却是一句话也来不及留的就逝世了。小蔷不知道岑迟对他的师兄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没来得及说,才会令他此时的情绪抑郁脆弱到这个地步。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落泪,并且在落泪的同时,他还表现出一种了无生趣的情绪。一直以来小蔷都觉得,住在这院落里的岑先生除了其才华令丞相老爷都佩服惊叹外,还是个心性无比飘逸的人,所以此时他的这种情绪表露与平时精神状态的剧烈反差,会更加的让她觉得心中惊惧。

岑迟在话说完后就一直垂着头,将脸紧紧贴在膝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流泪。

他不说话,小蔷也没有再开口,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房间里如定住了一样的气氛,仿佛预示着他们就要这么一直无声的坐下去。

小蔷觉得她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才是,但她忽然发现,虽然她能理解一部分岑迟的悲伤,但她却找不出自己觉得可以劝慰到他的话。

她亦再一次的感受到,自己与岑迟之间的差距。身份、情感、能力,都差得不是一般的远,令她很想但很难触及他的世界。

就像两个站在宽阔大河两旁的两个人,尽管他们想相约同行,却总难跨越那条鸿沟。这种感觉,小蔷很不喜欢,但又对找到解决办法一事感到深深的无可奈何。

正当她觉得有些无措时,良久埋首不语的岑迟忽然慢慢抬起头来,深深吐出一口气后看着小蔷轻声道:“说了这么多,心里似乎也空了些,谢谢你,小蔷姑娘。”

小蔷闻言,脸上现出一片窘态,心神有些慌乱地说道:“不……其实我还什么也没说,是先生性子好,自己想通了这些,小蔷也能松口气了。”

“你松了一口气?”岑迟目色平静地注视着她,慢慢说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我就希望先生能像以前那样。”小蔷内心忐忑地回答。

岑迟在沉默了一下后又问道:“你觉得从前的我是个什么样子?”

小蔷从岑迟的话中听出了一种别样的味道,不禁怔住,有些不敢回答那个问题。

“罢……”岑迟说了一个字,然后就撑身下床,步履极慢地朝屋外走去。小蔷吞了口唾沫,连忙收起心神,紧跟在他的身后。

只隔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屋外的阳光就更加耀眼了。岑迟走到屋外檐下,手掌伸到眉骨处挡了挡,眯起了眼,没有继续向台阶下迈步,似乎是依旧像刚才那么畏惧阳光。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靠近,他心知是那丫鬟跟来了。这在平时就是很正常的事,他并没有如何在意,只是随后那丫头忽然开口说的话,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先生以前对事总是很从容冷静,但对人却能温和如水,呆在你身边总让人觉得心情舒适。”小蔷说到这里时顿了顿。她抿紧了一下嘴唇,目光落在满院阳光之间,不安的心再次聚起些许勇气,再次开口接着道:“我知道亲人离逝让你心伤,但这已是无法更改的事,而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下去。”

岑迟在沉默了片刻后点头道:“你没有说错,我也知道沉溺伤情之中是不妥的,但我需要时间来适应这些。”

小蔷闻言没有立即再开口说些什么,她只是站在岑迟的侧后方,目光温和地看着他的脸庞,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凭我现在的状态,是无法提起精神做任何事的。”岑迟叹了口气,慢慢继续说道:“我想我又要离开相府一段日子了。”

他的话令小蔷的心里暗生些许怅然,然而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的岑迟的确需要什么都不想地散散心,所以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声问道:“那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岑迟摇头随口说道:“尚无头绪。”

小蔷沉吟起来。

岑迟那简单的一句话其实满含了他的茫然和顾虑,而较于前者,他更烦恼于后者。这个时候,不知该用何种理由说服史家,让他离开?

他想起十多年前,他拜入相府时在心里许下的那个在如今看来幼稚以极的誓言,不禁皱了皱眉。

时隔多年,那个誓言在他心里发生了一些变化,并且这些变化已开始付诸于行动。然而他存在丞相那里的还是那个誓言的原形,可这个已是为掩护他真正想法的誓言在此时却变得十分敏感,很是麻烦。

在很早以前,丞相就知道了他的师承。作为史府上宾,这本也不是需要完全保密的事。

那时身为前朝丞相,史靖对于王炽的易王旗、改国号,并未做出多么强烈的反抗行动。

事实上,在王炽还没到达京都时,史靖就已考虑周详,认同了新君王的精神。他甘心臣服于新君,的确也是给新皇帝的入宫易旗带来不少便利。而至少在那个时期,前周的京中官员也因此得以保存了大半,朝局社稷因此在最大可能下缩小了裂缝的生成。

史靖认为新的皇帝能给这个国家带来新希望,在新帝任命他为新王朝的丞相后,他也的确是一直在不遗余力地辅佐新君,劳心劳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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