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惑:朕的二手皇后 卷四126、那些忘却的回忆

作者 : 卿綰綰

耶律瑶歌这个时候脸上表情已经不足以用笔墨形容,她看着她,心里一咯噔。

而恰在此时皇后娘娘也轻轻叹了一口气,偏白的脸在清浅的阳光映得恍若透明,带着淡淡的感伤,她和耶律瑶歌说起这一切,事隔多年,淡淡的眉眼仍晕出痛苦神色,仿佛不能回忆,也确实不愿回忆起,毕竟那样的伤,那样的决绝,无论如何都是一种难言的痛。

有些伤痛,有些记忆,并不会因年代的久远而一分一点。

耶律瑶歌这个时候只能无言以对,除了无言以对别无他法。

凉风阵阵,从晌午说到黄昏,从阳光高照到太阳西沉,皇后娘娘说出这一段往事,耶律瑶歌只觉得手脚冰凉,她的曾经,她的出生,竟然是母妃用命换来的,心底突然生出无比的怨恨,可是该怪谁呢?怨父王他不顾一切带母妃回宫,还是怪蜀国森严的宫礼?还是怪冷血无情的太后?还是怪亲自动手的皇后?还是一切一切,可是有用吗?

没有用的,时光不会倒流,死去的人不能复生,就比如和玉,和雅,那些年轻的性命,想到此时,心底又是一阵难言的痛,那样的神色。

冷宫里更加清冷,日光彻底消失,黑暗即将升起,两人坐在那里,像是促膝长谈,可是进处一听,那样的言语却是那样的伤,她一点一点,细细把当年的事一一说明,神色哀伤的不能样子,像是永远无法回忆起的梦魇。

耶律瑶歌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神色明显更加苍白,不过是一个下午时间,仿佛是两个人一般,她勉强扶着桌沿,才没有倒下去的冲动,十指叩在边沿,几乎陷在指甲里,声音哑然:“我母妃她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们要那样待她。”

皇后娘娘闭了闭眼睛,眼前现出当年的场景,天上半弧月朦胧洒在人间,碧的景,暖的风,湖中荷花盛绽出美丽姿态,那样的美丽好看。

她站在溶月宫里,并没有想象中的繁华,简单的摆设,榻前插了一朵白菊,淡雅美丽。床榻上隐柔一身白衣华服,青丝未挽,却别样的好看。因怀着身子懒懒的歇在贵妃椅上,她屏退了左右宫人,简单说明来意。

隐柔却突然抬起头,直直的望时她眼里,有一瞬间她竟然不敢与那一双澄清的眸子对视,似乎落入人的心底,眼角微微挑起,有好看的弧度,说出来的话却冰冷无情:“说到底,你们是不愿意让我活着,让我的孩子活着,那一套假惺惺的语词你还是收回吧,我不想听。”

她看着这样的女子,绝色的一张脸,因为有了身子而微微泛着慈母般的温柔,人都说怀孕的女子大多会变的不好看,可反观她,反而欲加绝媚,欲加风华,她看着她,神色仍是冷峻:“妹妹莫怪姐姐狠心,太后娘娘执意如此,姐姐也无能为力。”

极轻地一声笑,带动了燃烧的灯花,她柔柔的目光扫过她的眉,她的眼,脸上现出温暖的笑意:“既然如此,我求你一件事,待……待我死后,把我的骨灰带回黎国。”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愿忆起的回忆,脸上现出难辨的痛苦,她闭了闭眼睛:“算了,黎国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还是随便洒了算了,这样一辈子,活着实在太累了。”

皇后娘娘看着她,有些莫名,隐柔这样的女子,自从进宫以后一直受尽皇上万千宠爱,还会有什么不满意的,她们这些人,终其一生在深宫里,无一不打扮的花枝招展,以最美的姿态出现,时时在深宫里期盼着皇上的临幸,面前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看着她,有些不解,却发出一个单音节:“好。”

隐柔坐直身子,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眼中泛起温柔的光,语气已不复激愤,极轻道:“娘娘,我还有一事相求,给我一点时间,我与我的孩子好好告别。”

皇后娘娘点了点:“好。”

她永远没有办法想起当年的场景,也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忘记当年的场景,隐柔,那个性格至情至性的女子,以那样的绝决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每每想起,都是不愿忆起的痛,隐柔她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当年她亲手剖开月复部把未足月的取出来时,求她替她把女儿养大,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别告诉她……,她的娘亲是我……”

那一室的血腥,连满堂的莲香都没有办法掩盖,她就那样盛大而华丽的死去。

一场大火,烧了溶月宫,那个曾经芳华绝代的女子一夕之间消失尽无。

火光明明,映红了半边天,所有的宫人都跑出来观看,那样的大火,没有人敢上前,火势趁风越烧越旺,映出半天的红光,房梁从高处跌进荷塘,浓烟滚滚。

那样的景,她看着那些火舌宛如利刃一般将所有的生命一点一滴斩断,有人惋惜,有人低叹,她抱着怀中未足月的婴儿,恍惚离去。

那一晚,凤仪宫里,她坐在凤榻上,怀里的孩子已经被带走,半晌,她这样问妹妹:“他回来了,你说,他会杀了我吗?”

她的亲妹妹浮茶的手一顿,手中的杯子啪一声落在地上,茫然的看着她。

她却笑出声来,“这样是做什么?本宫虽然身手不及他,但终归不会让他轻轻松松取了性命,再者,不是还有太后娘娘吗?”

她的亲手妹妹扑进她怀里,像孩子时犯了错躲在她怀里寻求庇佑,声音哽咽:“姐姐,皇上他不会责怪姐姐的。”v2eb。

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软弱无力,可是这一次却轻轻的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可终归那样的话都是无力,太后的庇护也是枉然,她爱的那个人,她为他用尽一生柔情,不顾一切嫁于他为后,可他不要她,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溶月宫满塘荷花一夕落败,仿佛一瞬间失去了生机,那曾经繁华一世的溶月宫被变成了一滩焦土,刚刚归宫还来不及换下一身衣服的年轻君王来见他最爱的女子,看着眼前的情形,他身形狠狠一晃,狠狠的跪在溶月宫那灰败而颓废的焦土上,嘴唇颤抖的不成样子,仿佛不能相信眼前的场景,残阳如血,如血的残阳映出荷塘边上的一片废墟,废墟前跪倒大片的宫人,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年轻的君王模样十分的枯败而颓废,多日来的赶路让他看起来疲惫不堪,可是他一心只想见见她,抱抱她,捧在手心里小心珍重,可是……眉眼仍是见惯的冷淡,嗓音却在发抖:“她呢?她在哪里?”

静寂无声,没有人敢应答,皇后抱着婴儿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她和我说过,她想走后要一只大瓶子装骨灰,带她回黎国。”

他张了张口,像是被什么击中,脸色变得灰白,像是痛苦的不能自己了:“她不会说这样的话,你一定是在骗我,她到底在哪里?”

时光静止了,他跪在这片静止的时光之中神色一片茫然,像是没有听明白,像是这一切都是笑话,再次睁开眼睛一切都会恢复如初,久未下雨的蜀宫飘落了一场大雨,那一场大雨浇得可真透彻啊,他看看茫茫落雨,一身白衣被浇得湿透。可就算这样,仍英俊逼人。

怀里的小公主不时适宜的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年轻的君王充耳不闻,手中的长剑已抵住她的喉咙,他死死的盯着她,那种眼神她一辈子都没办法忘却,厉声问:“朕知道,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是不是你害了柔儿?”

可她浑然不在意,轻轻的哄着怀里的小公主,声音淡淡:“你是,真的想杀了我?”

他冷声:“你手里沾的是柔儿的命,朕杀了你情有可原。”

雨一皇他。她猛的抬头,眉眼却松开,声音压得柔柔的:“那不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她是那样的性子,受不得别人说,皇上,你这样是不是太没有道理了。”她说出这些话。

茫茫大雨,他果然被激怒,手中长剑似一把快得来不及闪落的流星一般划破她的喉咙,划碎她的心,一切从那一日不可挽回。她的夫君厌恶的说:“天下没有哪个女子像你这般怨毒,月如清,以后别让朕看到你。”

她想,当年他世子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嫁给他,那些曾经年少的不顾一切都在这一刻扑向盛大的死亡,她爱的这个人不爱她,她爱的这个人讨厌她,又有什么活着的意义呢,他从她怀里一把夺过小公主,小公主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在空茫的落雨里。

她看着他抱她离开,离开她的视线,她的眼帘,她的身边。她跪坐在茫茫大雨里,这一场大雨,烧得可真够透彻啊,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一场大雨,从来没有那么的寒冷。

隐柔她死了,她的爱情也死了,她来这里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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