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言征人想挪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很沉重,似乎被重物压住,想翻身,却牢牢被钉在床上,无法挣月兑。
他睁开眼,却看到一张熟睡的小脸,而且整个人几乎贴在他的身上,两手扣住他的腰,连睡梦中也没松手,下意识怕他溜掉。
需要这样缠住他吗?
在他昏睡前,田翼那双歉疚的眼,同时也跳入他的脑海,他已经想起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真是“好”朋友!竟为了女人这样暗算他?言征人咬牙切齿。
同个姿势维持太久,有点不舒服,他稍微移动手臂,没想到怀中的小东西却跟着他的动作而加重手劲。
她还是没松手。
这样的动作也似乎跟他解释了很多的东西……
幽暗的眸子中,倒映着沉睡的容颜,他没有移动身躯,也没扳开她的手或摇醒她。
两人静静躺在床上,良久、良久。
“怎么样?”
一堆人围在苏心辰的座位旁,睁大眼睛,用期待的眼神看她。
“什么怎么样?”苏心辰清秀的脸蛋恍恍惚惚,毫无知觉,茫然地看向围观着自己的同班同学。
大家下课都没事吗?为什么全挤在她身边?
“不要装喔!你跟你的阿娜答不是见面了吗?”性急的人已撩不住这样磨,伸出食指,差点戳中她的鼻头,要她把跟情人会面后的细节全供出来。
这次,没有大家帮忙,也不会把商萌萌逼得举白旗投降,决定重当喜鹊,再度搭起牛郎跟织女见面的桥梁。
不管怎么样,她也该好好答谢她们这群入戏这么深的观众吧?
“喔!你们说那个啊!”苏心辰恍然大悟地点头。
“对啊、对啊!”知道就快讲吧!
“嗯……其实……”也满微妙的,她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和好?隔天早上,她在商家的客房醒过来之后,言征人已经不在她身旁,偌大的床铺只有她一个人。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也不知道他何时起床……
厚!她是猪投胎吗?竟然睡死了。
她从床上惊起,急急忙忙冲出去,在走廊上遇到商家的管家,管家说大家都在楼下用餐,请她也进餐厅。
她半信半疑地走到一楼,果然看到言征人跟商萌萌都坐在里头,他们安静地坐在餐听里享用早餐。
他们邀她一起用餐,吃完早餐之后,言征人不等商萌萌开口,便主动说要送她回家。
在车上,他们没有多余的交谈,不过,在她家门前,她有跟他说再见,他也有回答她……这样算和好了吗?
她也不知道。
“到底怎么样了啊?”见苏心辰的脸色阴晴不定,大家的心也跟着一起七上八下。
“这个嘛……”
苏心辰正要开口说明,没想到有几个刚从福利社买零食回来的同学踏进教室,手上捧着炸得香酥的鸡排,往她座位的方向走。
“嗯!”苏心辰来不及说话,一股恶心反胃的感觉就往喉头涌上。
苏心辰捂住嘴,从座位上跳起,推开挤在身旁的同学,整个人往教室外冲,直接朝女厕方向奔跑。
“她怎么啦?”女同学一边吃鸡排,一边问。
“闻起来很香啊!干嘛做出一副想吐的样子?”有人禁不住香味的诱惑,伸手撕了一块鸡肉,快乐地分食。
“厚!她想吐。”几个机灵的女学生尖叫一声。
“那怎样啊?吃坏肚子吗?她中午也没吃什么啊!超挑食的……”女同学一边啃鸡排,一边八卦。
“哗!”更多人意识到发生什么事。
众人果若木鸡,惊吓地瞪着女厕的方向,没有人敢说第二句话。
下课钟声敲起,脸色苍白的苏心辰在几个女同学的簇拥下,缓步走出学校大门,就像捧着珍贵脆弱的无价宝石般。
一辆银灰色房车没有熄火,就停在校门口,夹杂在众多进口的高级车款中,寻常到让人不会想多看一眼,仿佛在等人,看到苏心辰出现,开车的男人立刻摇下车窗,露出俊朗的侧脸。
“啊!是他!”苏心辰低叫一声。
作梦也没想过朝思暮想的男人竟会出现在校门口,苏心辰开心到不行,即刻抛旁的同学,快跑到他面前。
“你来了!”她冲着他直笑。
以前,她常在漫画、偶像剧里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羡慕不已,现在终于轮到她了。
她杵在心上人所驾驶的房车旁,一颗心怦怦直跳。
“嘿……”这是怎样?苏心辰干嘛跑那么快?几个女学生也傻眼了。
是那个负心汉吗?来这里干嘛?
平常不见人影,也听不到他说几句话,现在知道自己捅了楼子,把女人的肚子搞大,就立刻现身。
他是要来接她去堕胎的吗?
苏心辰这个傻蛋也不问清楚,就冲到他面前,当心像扑火的飞蛾,被烧成了一团灰烬,还无怨无悔。
几个女学生在原地唉声叹气,不断跺脚。
“跑慢一点!你不是一个人的身体了!”有人不服气,赶紧大喊,希望为爱盲目的痴情女能听见。
“上车。”坐在车内的言征人二话不说,将车门打开。
“喔!”苏必辰没想太多,直接跳上车。
砰的一声,车门旋即被关上,没熄火的房车就这么大刺刺地载着苏心辰,疾驶而去,留下一堆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的同学。
“你怎么来了?”等到车子驶离学区,附近已经少有跟她穿相同制服的女学生,苏心辰才转过头,看向着口征人。
“你的身体最近怎样?”迟疑一会,言征人才开口。
今天,他在办公室,看到商萌萌传来通风报信的简讯,并说班上同学都超级讨厌他,把他当成玩弄女人真心的负心汉了。
负心汉?他还真有本事哩!
言征人看着讯息上的文字,额上布满无数黑线。
原来在别人眼中,他的形象这么差?
“没怎样啊!”为什么今天超多人间她这句话?苏心辰困惑地眨眨眼,不懂他的表情为何这么严肃。“没事。”言征人不再说话,方向盘一转,往热闹的市街方向驶去。
坐在副驾驶座的苏心辰,默默凝视着他那张温文尔雅,如同少女漫画中的最佳男主角的侧脸,没任何不悦的线条……
他应该是原谅她先前在床上喊错名字的蠢事了。
真好,他原谅她了,不然他不会来接她下课……那,他们现在要去哪儿约会?
是要看电影、在游乐场玩、逛百货公司,还是去逛夜市?
苏心辰眨眨眼,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小小脑袋瓜里,迅速奔驰过在偶像剧里,所有情侣都会去的经典场景。
噢!实在太棒了……
只要能跟心上人在一起,她会每天都这么快乐!
沉浸在爱情里的苏心辰满心喜悦,开始玩车子里的音响,挑选想听的歌曲。
没多久,言征人把车子停在一家妇产科前,嘱咐苏心辰先行挂号,他将车停好后,就会进去。
“为什么要挂号?我很好啊!”两手捧CD本,专注跟着学唱新歌的苏心辰抬起头,满头雾水。
“乖,听话。”言征人把手放在苏心辰的手背上,淡淡微笑。
温热的大掌传来炽热的温度,烧红她的双颊。
她怔怔地望着言征人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瞳,整个人似乎快被吸进去,过没多久,才回过神来,“好吧!”
“有带健保卡吧?”在她下车前,他不放心地询问。
“有啦!我有那么胡涂吗?”她撇撇嘴,水汪汪的大眼往身后的男人瞟去。
他没回答,但眼中却透露出对她的行事很不放心的神色。
“厚!”她只好从皮夹中抽出证件,朝他晃了晃。
“快去吧!”斯文的男人露出粲然的笑容,催促大事迷糊,小事也不怎么精明的小女人。
“嗯!”苏心辰对心爱的男人甜甜一笑,快乐地冲进妇产科挂号了。
陵、怀孕……七周?!
苏心辰仿佛惊吓过度般,脑袋闹烘烘,不断重复医生诊出的字眼,整个人浑浑噩噩,不知该说什么?
她还没消化医生宣布的消息……
应该算“好”消息吧?毕竟是怀了他的孩子。
她偏过头,迟疑地看向言征人那双漂亮而深具诱惑的眼睛,他的眼里没有半点波纹,好像早就知道了,被惊吓到的人,只有她一个。
思!好吧!她真是太胡涂了。
但,这能怪她吗?她的爱情不顺利,上床喊错情人的名字,差点让她的初恋就此终结,她好伤心。
这样的下场,比从不认识他,更让她沮丧。
明明她有碰过他,他对她很亲切……
他们不但共舞,还有激烈的一夜……她的脑袋编织了各种绮情的幻想,却被一声错误的叫唤给撕裂了。
那时,她觉得老天爷对她好坏,同学讲话不真诚,也不提醒她认错人,把杂志上言征人主持股东大会时英姿勃发的照片,跟贴在一旁商行集团总裁的基本资料表格混在一起。
她人生的巅峰跟谷底只有一线之隔……呜……她好难过。
整天想着男人翻脸离开她时,脸上冰冷的表情,就够她颓丧了,她哪有空注意自己?连月事晚了,也不以为意,自己的身体有变化,也没察觉。
她不知道一般情侣在知道自己有了小孩后,会有什么表情?她想起电视剧里,女主角总欣喜若狂,高兴到流下眼泪,男主角也手舞足蹈,向天空大喊自己要当爸爸了。
但,在他们两个身上……什么都没有。
天空暗暗的,天色已经黑了。
她不知道该走到哪儿,只觉得眼前一片茫然,那怎能要求言征人兴高采烈,要有当父亲的喜悦?这真的太难了。
离开妇产科,她站在人潮汹涌的人行道上,两手捧着护士塞给她的婴儿超音波照片跟孕妇健康手册,痴痴儍傻地往前走。
“这边。”言征人还算好脾气,轻轻挡住苏心辰漫无目的的脚步,指引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喔!”她呆呆地跟着他。
“肚子饿了吗?”
他的声音似乎从天外飞来。
“还好。”她下意识地回应。
“那就回家吧!”他淡淡裁定。
“嗯!好啊!”她已经忘了来妇产科前,脑袋里所有的绮丽幻想,直觉地跟着他的脚步。
她坐进副驾驶座,言征人倾过身,想帮她系安全带。
两人靠得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纯男性气息,干干爽爽的,连古龙水都没有,没任何杂质,像他的人一样。
她确定自己好喜欢他!
她喜欢这个看来斯文,行事却断然的男人,不仅是他的眉、他的眼,还有他的气味……她都喜欢!
所以,能替他怀个孩子,她是高兴的。
“你真的没发现自己怀孕?”言征人轻柔的嗓音似乎带着淡淡的嘲弄,与无可奈何的容忍。
天!不要这样说话,他容忍的口气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笨蛋。
“我的经期……没很准。”她心虚地辩解,双颊滚烫,一颗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他。
屁啦!她在说谎。
她的生理期其实超准,一个循环刚好都二十六天,顶多就是遇到考试或压力过大时,会提早或延迟个一、两天。
没想过自己怀孕,是因为她很伤心,没空管自己。
她还以为她的身体很善解人意,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故意晚个几天报到,不来烦她,哪会知道这么一晚,竟然闹出“人命”!
唉!她很蠢、很驴、很天兵是不是?对女人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理所当然地疏忽了。
她困窘地垂着头,像只战败的小兽。
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应该会想找基因更好的女人,至少精明一点、利落一些……就算不是女强人,至少该像商萌萌那样优雅骄傲……替女友收拾善后,心情会更好。
“抬起头。”言征人低声嘱咐。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抬头,却不愿意看他,明亮的眼儿故意瞥往窗外,浏览灰暗的街景。
“为什么不想看我?”他敏锐地发现到她的异状。
“哪有?”她的声音有点赌气。
她只是不想看到他失望的眼神,就算他后悔跟她上床,她也不管,就是要霸占这个位置。
她想当他的女朋友!
“那就看着我。”他沉声命令。
替她绑妥安全带后,他并没有离开她,一手搭在她的肩膀,另一手轻抚她的腰,强迫她与他对看。
“你后悔了吗?”盯着她细致的小脸,他步步逼近,斯文的五官靠她更近。
“什么啊?”眨眨眼,她不懂。
“跟我上床。”他捺着性子,继续追问。
“哪会?”是她怕他后悔才对吧!但她不敢把心声讲出来,怕他真的点头,她就要识相地离开他。
可恶!她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跟男人上床、第一次怀孕……
她跟这个男人有了这么多的第一次,结果却要因为自己不够优秀而放弃他,把她打死,她都不愿意!
“很好。”看到她眼中的笃定,他终于笑了。
言征人扣住她的后颈,手劲不是很用力,却恰恰好让她不能移动,温热的唇瓣贴上她的唇。
他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刷过。
“言……”她全身发软,几乎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了。
他们俩都同时回忆起一个多月以前。
在饭店的VIP房间,他们狂欢了一整夜。
现在,她确定有了他的孩子。
“你想要这个小孩吗?”炽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脸颊。
“想。”她忙不迭地点头。
“即使毕业,你的同学可能都还继续升学?”他捧起她的脸蛋,锐利的眼笔直地射进她的双瞳里。提醒她现实的情况。
毕竟她还这么年轻,就要被小孩、家务绑住,同年龄的女生却还无忧无虑,上大学、交男朋友……
生活变成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怎样都无所谓。
“生小孩会很痛喔?”他继续追问。
“我、我不怕。”苏心辰吞吞口水,比起害怕分娩的疼痛,她更害怕失去他的温柔、他的关注。
“好吧!我知道了。”长了笔茧的指月复,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他坚定的口气里,似乎有了决定。
“啥?”知道?他知道什么?她茫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