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的生存法则 97 大婚啦,热腾腾的大婚啦

作者 : 淳汐澜

既然高嫁,那么陪嫁方面可得细之又细了。

松鹤堂内,老太君问:“就只带沉香,玲珑和玉琴三个丫头么?未免少了些。”

如情道:“沉香玲珑我是非要带在身边的。玉琴这些年也还尽职尽忠,留她在府里,她也没个出路。至于其他丫头,相信大嫂子会另有安排的。”先前的六个二等丫头,桃红早已求到了知礼院子里,虽然目前已有后悔迹像。绿柳在李氏那没讨得好处,又回心转意,这阵子侍候得颇是尽力。

如情想了想,又道:“若是嫌少,那再加上蓝茵和侍书吧。”此二人跟在自己身边近十年,不好也不坏,先前落魄时,如今得意时,仍是老样子。这样的丫头也属难得了。

老太君又问:“不是还有个青峦吗?”

如情淡淡地笑着,“青峦这丫头做事大大咧咧,每每说话行事都不带脑子,我怕她不适应,惹出大乱子来。”其实最重要的,青峦是几个丫头中,除了桃红绿柳外,最有姿色的,这阵子做事也很勤快,先前与何家定下婚约后,就爱打听未来姑爷的相貌品性。美其名曰:是为姑娘打听的,姑爷若是知根知底,如情也好驾奴。

老太君知道如情平时候为人随和,但却是个有主张的,也不多问,只是细细教导了如情好些为妇之道。

刚开始如情还听得他细,也格外认真,但渐渐地就吃受不住了,丈夫起床之前自己就得先起床,服侍丈夫梳洗更衣用餐,等丈夫用完餐后,再去服侍婆母,服侍完婆母后,才可以自己吃饭。丈夫回来后,不管多忙多轻,都要先服侍丈夫云云……

这些万恶的规矩,她也勉强接受,总规一句话,姑娘在娘家是千金小姐,可这一旦嫁了人,就矮了一截。

但什么在就寝时,自己爬上床时,不能从丈夫身上翻过,只能从丈夫脚边爬过去。这……这未免也太苛刻了点。

还有更扯的是,在XXOO的时候,不能模丈夫的……如情的脸腾地就红了,那个成吉思汗……在心里月复诽着,虽然姑娘我在前世今生都是黄花大闺女,但也知道,夫妻房中事可是百无禁忌的,大庆朝虽礼教森严,但在性之一事上,却又有着极端的看法与见解。

比方说,对于通奸的妇女要侵猪笼,对于私奔的女子只能以妾的名份。

而男人,可以狎妓可以放浪形骇,在仕林中人眼里,文人与妓女的那些风流韵事(大多数都是欺骗玩弄人家妓女的感情,害得人家抑郁而终的)都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能冠以风流二字。但若是把妓女娶回家,那就别当别论了。

与人通奸男人虽不会受刑,但仍得受世俗遣责,而与妻子XXOO,就算在院子里玩,并且还让丫头在一旁服侍都算不得大事,那就叫情调。

所以呀,如情觉得,大庆朝男儿对闺房之事如此热衷并玩得放浪形骸,那应该不介意老婆模他的吧?箫都能吹了,何况区区两瓣肉?

可是,可是,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几个,把自己当根葱,却把女人当跟草的男人。

拿最伟大的文学家兼儒学家孟子来说吧,在窗外看到老婆噘着往床底下捡个东西,觉得姿势不雅观,就要休妻。

再拿近代民国第一渣男郭沫若来说吧,此人在文学界非常有名,也是个爱国的热血党,可是,可是,此人抛妻、不但抛了一个,而是抛了N多个女人,不负责任,还重婚,更更更无耻的事,对几个儿女从未尽到父亲的一丁点责任……就这么个渣男,人家还写进了中国历史,并且还是文化界的泰斗……这说明了什么?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呀,连根葱都不如。

忽然间,如情又郁闷了起来,人家别的穿越女在古代都混得风生水起,为毛自己却是举步维艰,小心翼翼外带各方讨好?

其实,她也想学如善,为自己而奋斗,也想骠窃古人的智慧,玩转古代,来个冠盖满京华一番……可是,可是,唉,算了,还是去刺她的绣吧。

……

因为婚期确实有些赶,从订下婚事,到举行婚礼,待走完一切程序,也才短短几天时间,方家仓促之下,找酒席班子,梨园班子,还要接待越发汹涌的登门的客人,方府老中青三代女人全累的几乎快趴下,最忙的还要数何氏。李氏一味的取巧,专捡到轻松的活儿干,接待客人的肥差事给揽了去,却把最苦最累的请梨园班子,办酒席事宜统统交给何氏。

可怜何氏既要应付府里层出不穷的状况,又要接洽商议菜式,让戏班子排戏,命人搭建戏台,忙得脚不占地。再来方府的奴才严重不够使,又从娘家,妹妹家调来了近半仆妇,临时安排活计,饶是何氏久经沙场,但一人之力忽然要弄如此多的事,也给折腾得直不起腰来。所幸如真回来帮了些忙,余氏也从中接了些活儿,不然还真要累到趴下。

但不管如何,如情的大婚,仍是在喧闹中顺利地举行了。

因为上过一回花轿,如情总算是熟门熟路,不若上回那般拘紧僵硬,但这回嫁的人身份非同凡响,一大清早宫里就来了人,按着皇室的规矩给如情梳妆打扮,可把如情给折腾惨了。

身子被洗了一遍又一遍后,水也给换了三次,才被恩准从桶里起身,皮肤上抹了一层又一层的香膏,脸上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粉脂,她都不敢照镜子了,几乎快成一面墙了,她僵硬地扯动着脸颊,在心里偷偷地想着,不知李骁看到这副尊容,会不会被吓到。

又给戴了镶九翚四凤花钗九树及小花数的凤冠,忽然只觉脑袋沉了几沉,连忙叫苦不迭,这么重的东西压在头上,熬到洞房,岂不要把脖子给压断?

打扮得差不多后,如情肚子已饿得咕咕叫,可惜屋子里这群人如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哪里顾得上她的肚子,七嘴八舌地说着进入王府后要守的哪些规矩。如情拘着凤冠,胡乱点头。

总算,外头礼炮响起,李骁领了迎亲队伍前来迎亲。

望着方府大门口一字排开的数个身形高壮的男人,李骁深吸口气,他就知道今天不会太过顺利,瞧着一身劲装束袖打扮的知义,及另外三位连襟,还有大马金刀当中立站神情严肃的知礼,苦笑一声,看来今天还有场硬仗要打。

不过,李骁也早有准备,知义手提长枪,正想请教长枪使用心得,李骁身后同样为劲装打扮的傅家二公子已抢出步子,说可与知义切磋一二。

这位许久不曾见过的傅老将军的幺子,却是知义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知义只得暂时放下长枪,与这位骁骑营的千总一诉多年未见相思之苦。

大姐夫钟进也是行武出身,正待把他的大刀亮相出来,李骁身后的令国公世子已斜里杀了出来,并谦虚地说“请钟大人不吝赐教。”

二姐夫李掠清了清喉咙,正想卖弄两句诗文,偏斜里又杀出位文质彬彬的一位公子来,李掠定目一瞧,顿焉了气,这位可是今年最新出炉的新科状元郎解文正。他一个半路出家的半调子文人,人家可是班科出身,两者一对比,可就不够瞧了。

三姐夫杨启泰偷偷与李骁眼了个眼色,渐渐移到门边,让一条路来,李骁大喜,正待大举进军,正与傅三公子把谈言欢的知义却一心二用,一声“且慢!”让李骁踏将出去的步伐生生顿住。

知义把长枪扔到一边,发出哐啷声响,他大步来到李骁面前,背负着双手,道:“我这关还未过,可休想越雷池一步。”然后与知礼使了个眼色。

知礼会意,与知义并肩立在门口,发难的是知礼,沉着一张脸,问:“敢问四妹夫,何谓夫妻之道?”

李骁傻眼,他虽然书读得不算少,但对夫妻之道确实不大涉及,于是求救的目光望向他的一干随员,可惜这群随员不是世家公子哥便是大老粗一个,抓耳捎腮都想不出何谓夫妻之道。

最后,李骁求饶地让知礼回答。知礼板着一张脸,道:“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为后不为色。夫妻当至爱,至诚,至善。而为人夫者,当自控,自律,至情,至义,至仁。善待妻儿,嫡庶分明,妻妾不相论。敢问妹夫,可都应下诸般承诺?”

李骁傻眼,他一直听闻这位方家大舅兄为人了得,但却没想到居然是如此的厉害,掉书袋子讲大道理起来简直滔滔不绝,使人反驳不得,偏还有根有据。

李骁拱手苦笑,刚承诺了知礼提出的所有要求,知义已开始发难,不过幸好知义不会学知礼那般掉书袋子,但提出的问题却刁钻的紧。

比方说:“在外头受气,可会把怨气带回家中?”

“妾室在汝跟前哭诉嫡妻不公,汝又当如何处之?”

“母亲说媳妇坏话,汝又当如何?”

“上司有赠美妾,汝又当如何?”

“公婆赠妾呢?”

“汝能保证无小妾兴风作乱否?”

“汝能保证三年内不得纳妾否?”

还有什么有美人以身相许,甚至以死相逼,又待如何,大冷天的,可把李骁一行迎亲的伴郎们全都逼出了细细的冷汗,暗叹这方家舅兄果真难缠。不过幸好李骁嘴才颇佳,以万精油的本领勉强给通过了。

李骁又拱手问二人:“两兄舅兄可还有旁的指教?”

知礼与知义互望一眼,知礼正待说话,忽然人群里不知谁抛了个鞭炮出来,噼里叭啦的声响使得知礼这位一介文人连忙吓得四处躲避,知义见状,暗叫一声不好,但也迟了,李骁已向身后的一群人挥了挥手:敌军城池已被我方攻破,冲呀!

只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欢呼,一大群青年高唱凯歌锋涌进方府,知礼两兄弟被人潮给挤边门边去,不满地对上杨启泰。杨启泰抱以无辜的笑,感慨:不是我方无能,而是敌军太狡猾。

……

胜利冲破前方保垒后,迎亲队伍有样学样,用同样的法子对付一群娘子兵团,女人天生就怕这些火花四溅的危险之物,尽管鞭炮在很远的地方才响起,但震耳欲聋的声响仍是把一群娘子军团们给冲得尖叫不已,纷纷抱头鼠窜。

李骁不费摧毁之力便冲进写意居,在众人的埋怨轰笑遣责声中,一路奔到新娘子的卧房。

外头震耳欲聋的声响使得如情在大惊之下扯下红绸绣金丝线的头盖,正待起身外出瞧个究竟,便见一身大红喜气绣团花胸前用红绸布扎花的李骁大步从外头奔来,一时间惊异不已:才刚听了礼炮声响,这才多久呀,居然就给闯关成功了。是方府的亲友团不给力,还是李骁本领强大?

而李骁见着如情后,忽然失声叫道:“又不是唱戏,这脸怎么给涂成这样了?”

李骁的话立刻把屋子里的人给惊醒了,几个宫中嬷嬷连忙把如情的头盖重新盖上,嘴里念道:“这还未洞房呢,新娘子哪能真面目视人呢?快把头遮好。”

然后两个婆子扶着如情,下了榻来,随李骁一同去了前厅。

这回的新娘头盖较之上回质量要好的多,丝质的头巾遮掩下,偿能看清眼前的景像,如情健步如步地走着,手头稳稳地拿着一条红布,由李骁牵着,一路进了松鹤院,拜别老太君。

老太君今日也是喜庆的大红褙子,老泪纵横,一脸欣慰,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只说了句:“快去前头吧,免得耽误了时辰。”

如情想着这些年来视自己为已出一心一意替她谋幸福的老太君,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一路来到前院,拜别方敬澜与李氏,方敬澜眸光欣慰,连连道:“当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轮到李氏时,李氏今天表现很是不错,至始至终都落落大方,对如情慈爱地道:“好孩子,看到你这般风光出嫁,我也欣慰了。”然后转头望着李骁,语气越发慈爱,“王爷,我家如情就交给你了。”

李骁点头,起身,如情在嬷嬷的搀扶下,起身,再由知礼一路背到外头,直到上了花轿,想着在方府再如何的小心谨慎,可总归是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家,虽然时时都要谨小慎微地活着,但大多时候,给了她最多欢乐的地方,仍是方府。

如情总算忍不住,在知礼的背上就哭得稀里哗啦,但为怕泪水影响妆容,只能拿着帕子轻轻擦试眼泪,希望不要弄成大花猫。

上了花轿后,罗鼓齐天,声乐响彻云宵,迎亲队伍一路上吹吹打打,迎向靖王府。

靖王府离方府还有较长的距离,相当于从五环外直奔一环内的皇城地段,按这个行走速度,大约也要行走两个多时辰左右。

如情想着要走这么多时候,哪能真的乖乖让沉重的风冠压断她的脖子,是以走了一段路后,便自己把风冠取了下来,偷偷啃起了玲珑早在先前塞给她的饼子充饥。

如情一边啃着巴掌大的芙蓉饼子一边泪水涟涟,头一糟大婚可把肚子给饿惨了,这回早饭可是吃得足足的。可是,可是,听说要在酉时三刻方才拜天地,进入洞房后还有一系列的程序,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午饭呀?她天生就耐不住饿的人,可千万别被饿晕才成呀。

……

王府的迎亲队伍安排得很是周到,因为一路上敲罗打鼓凑乐也挺费精神的,所以每隔一两里地,便会沿路重新换上乐队,而抬花轿的八名脚夫也是每隔两里地便换一拨,这样轮流着一路行至靖王府。

忽然间如情发觉一阵热流流出,又苦笑,还真是背到家了,这钦天监什么日子不选,偏独独选中她不方便的日子,不过想着平时候的葵水量,用厚厚棉花垫着应该能捱过这两个时辰吧。

如情想着反正也要走小半天的路,一时半刻也到不了王府,干脆闭闭眼休息一会儿。就这么一闭眼后,睡意一下子便来袭,这几天因为要收拾写意居的箱笼,又要教奴仆,还要准备嫁入王府后会有的突发状况,又要应付四面八方涌来的数不尽的“亲朋好友”们的祝贺……偶尔还要担心一下婚后不和蟹的生活……沉受不住心理压力,有时候还整夜的失眠。如今总算上了花嫁,一切尘埃落了定,反正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也没什么好可怕的了,这回一放松,便睡得不省人事。

而总算顶着风雪接回了新娘子的李骁,在掀开轿帘时,发现睡得正香的新娘子时,那个唇角抽搐……不需言表,花轿两旁走得累到几乎快趴下的喜婆们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新娘子居然在轿子里睡着了,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快酸掉的腿,连忙把如情给叫醒。

如情警觉性还是满高的,轻轻一推便醒了过来,望着李骁黑了一半的脸,讪讪地笑着,又在婆子的催促下,手忙脚跳地把凤冠戴好,再盖上头巾,正待抬脚下地,蓦地……如情微微掀了红盖头,望着李骁,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李骁情知有变,小声问:“怎么了?”

“我,我……快叫我的侍女来。”

李骁不解,如情语带焦急,小小声地道:“我怕葵水弄脏衣服……”坐得久了,一起身,便觉汹涌的暖意,虽然穿着一身大红,但难免不会把衣裳给浸红,红色与红色相撞,反而更加显眼,她不敢在宾客面前丢这个人。

李骁也木住,又气又无耐地瞪了如情一眼,对一旁的喜婆吩咐:“快去把王妃的侍女叫来。”

那喜婆就在咫尺,如情的话听了个正着,虽然感叹新娘子状况频出,却也耽搁不得,连忙叫来如情的侍女。

昨日一大早,沉香便发现如情来了葵水,暗叫不妙时,也格外小心,昨晚连夜做了几个又大又厚的棉花包,以备不时之需,这一路上也耽搁得有些久,她还真担心那棉包无法捱到最后,如今大庭广众又众目睽睽之下,也顾不得紧张与脸红了,一路飞奔来到花轿前,花轿的帘子被放了下来,沉香七手八脚地替如情把棉包重新换了下来,所幸,虽然确实弄脏了里头的裤子,总算没有波及到外裳。

如情捏着被弄脏的棉包,手足无措,“这,这要丢到哪呢?”总不能扔在轿里头吧。但就这样拿出去,也太丢人了。

沉香一咬牙,把棉包折成几折,拿了手帕包着再揣进怀里,抹了额上的汗,“只能这样了。”

如情又感动又觉乱没面子的,大喜之日居然还摆这么一出乌龙。

但,这时候也顾不得难为情或羞人了,重新戴好凤冠,盖上头巾,由喜婆牵着手,从花轿里出来。

隔着半透明的红盖头,如情望了李骁的脸,心下忐忑着,众目睽睽之下摆出如此乌龙,估计这人早已生了气了。不由心下沉沉的,早知会有这番变故,她应该早些作好更万全的准备的。

这时候,王府大门处早已集满了好些起哄的客人,而新郎官弯腰掀开轿帘,却半晌无动作的画面也被瞧进了大部份人眼里,一番轰然大笑后,又见新娘子频频出状况,不但叫来了侍女,也不知在里头弄了些什么,过好半天才让人扶着下了轿,纷纷在心里评估这位大庆朝开国以来有史以来身份最低的王妃……人家虽身份低微,但胆识可不小呀。

而李骁,原本已黑了一半的脸在对上这些些世家公子的嘲笑揄揶,忍不住暗自苦笑,什么叫猴急的下场,这便是了。

……

如情被喜婆扶着,进了王府正门,隔着头巾,她还能清新地看着王府周围侍卫密布,很是戒备森严的样子,只是门口一群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稍微破坏了王府的威严,变得有些不论不类。

踏进张灯结彩的朱红大门,一路上穿过走廊,经过一个庭院,再走过一条抱手回廊,前方人声鼎沸的王府朝阳厅迎入眼睑。

能容纳数百宾客的朝阳厅,这会子早已挤得水泄不通,从厅子一路到外头庭院里,早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中间只用大红地毯铺出一条五尺宽的路子,一路通往厅子里。

踩在地毯上,厚实的料子吸去了脚步声响,如情也跟着沉淀了心思,望着眼面前的人山人海,深吸口气,只觉背心手心都渗出了汗水,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恐惧所至。

穿过庭院,来到正厅里,一投闷热感扑天盖地向她涌来,当看到上首坐着的几个明黄身影,越发的心跳如雷。

拜了天地后,总算礼成,一路被起哄着进入洞房。而王府的前院与后院可还有好长一段路,而这时候,天色早已黑了大半,府里的下人正在各汉白玉柱上挂上灯笼,昏黄的路灯下,如情进入垂花门,又拐了好多道弯,穿过好几条长廊,又拐进一个院子里,再一路东拐西拐,被弄得昏头转向不说,双腿也走得酸痛不已,尤其肚子又开始叫了……

总算进入洞房,里头也是人声鼎沸的厉害,如情被安置在床上,耳边闹哄哄得,全是一群妇人的嘻笑声,隔着头巾望着一屋子穿金戴银的女眷,又望了李骁,朦胧的灯光下,只见李骁拿了用红绸缠的银质的小秤,轻轻挑起了喜帕。

陡然间,如情只觉眼前亮晃了许多,也清晰了许多,她眨眨眼,努力眨着双眼,陡然的光亮使双眸颇是不适应。抬头看了眼聚在灯影下的李骁,逆光而立的他,如情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他那炯炯的双目却异常有力,直射得她心跳加速,她低下头去,似是不胜娇羞。

李骁忽然笑了开来,目光柔柔地望着如情。

等如情好不容易从羞怯的阵仗中抬头后,只听周围又响起“好标致的姑娘”,“果然天香国色”之类的夸赞声。

也有的与李骁开玩笑来,“嘿,骁哥儿,这么可人的王妃,可得好生怜惜则个哦。”

又一阵轰然大笑声,李骁则望着如情失声道:“不错,比那天看起来要好多了,没成大花猫。”

众人望着如情脸上厚厚的粉墙,全捂着唇笑个不停。

如情则气鼓鼓地瞪他,他还有脸说那天的事。

但很快,如情便被撒了一头一脸的瓜子花生喜糖之类的玩意,听说这样就能代表多子多福。喜婆们在一旁大声说着颂吉之词,再然后,如情被扶到紫檀木的圆桌旁,桌上早已摆满了好些瓜果点心,如情直觉口渴,却又不敢吃,直忍得满身不舒服。

一个喜婆拿了个白玉盘子递到如情跟前,拿了筷子递给如晴,如情双眼一亮,总算有人怜惜她肚子饿,给她点心了,于是抓过乌木镶半截金粉的筷子夹了起来,放在嘴里咬了一遍,忽然苦着一张脸,对那妇人道:“生的生的,怎么是生的呀?”然后忙不迭把生的点心吐了出来,后知后觉才想起先前宫中的教引嬷嬷曾与她说过,这只是洞房里的一道程序而已,而自己却给忘得一干二净,不由大感窘迫。如情这动作做的一气呵成,并且毫不做作,完全是出自本能的自然反应,惹得众人笑得前伏后仰。

李骁看着如情刚才的动作,也放声大笑,又拿了筷子夹了个饺子递到如情唇边,如情连忙推拒,“生的,我不吃。”

李骁却不理会,仍然要她吃,如情左右摇摆着头,“生的生的呀……”众人以为李骁只是在逗新娘子,又见如情被逼得面带薄怒,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又纷纷笑了起来。

李骁却哈哈大笑,放下筷子,问刚才那名喜婆,“王妃刚才说了几个生?”

那喜婆在心中数了数,“回王爷,六个。”

李骁又转头望向其他妇人,也纷纷表示说了六回。

李骁转头,对上如情,满眼都是笑意,“听到没?六个生,就要替我生六个孩子哦。”

众人再次大笑,有些连眼泪都笑了出来,纷纷指责李骁太过阴损,但有些人却望着已不甚娇羞之状的如情,在心里思忖着,看来这个身份低微的王妃是真的让李骁喜欢上了。

笑闹过后,喜婆又拿了银制的鸳鸯酒壶分别倒进两个白玉瓷的小酒杯里,如情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合卺酒了。

她拿着其中一个杯子,与李骁手着挽手,细瘦的手臂与他手肘相交,忽然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厚发的力量,双方额头相碰中,如情只觉一阵晕眩,这也是她第一次与这男人如此相近,眼前这男人挺鼻薄唇,剑眉星目,忽然间,心跳加速……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酒一下肚,如情便暗道一声惨,她在古代这么久,一向是滴酒不沾呢,十八岁方可沾酒这可是现代人从小就被灌输好的观念,如今烈酒下肚,只觉喉咙一片强烈刺激,紧接着,胃里一阵翻腾,火烧得厉害,一路往四肢散去,全身陡然暖烘烘的,再然后,只觉头开始晕眩,如情努力撑着脖子,在心里嚎叫,什么时候才可以礼成呀?这头上的凤冠越来越重了呀……

李骁见如情脸色陡然鲜红似鸡血,脸上似染了深红色的胭脂,满面的霞色,迷离的双眸,只觉喉间一紧,立马别开双眸。

在场妇人都是久经人事的,见如情这般,已猜到了什么,纷纷打趣道:“看样子,王妃已不胜酒力,唉呀,这可如何是好?这洞房花烛夜都还未开始呢。”

又是一阵大笑,如情努力撑着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可眼前的人影开始模糊了,在心里哀叫,惨了惨了,还真的醉了,唉,她不是故意的呀……谁叫这酒这么烈?

李骁也发觉如情似乎真的快要醉了,又好气又好笑,伸手一捞,如情便软绵绵倒在他臂弯里,凤冠枕在自己肩膀上,硌得有些疼,他伸手取了她的凤冠,望着她被厚厚胭脂涂抹的脸儿,伸手刮了她的鼻子,道:“好像真的醉了。”

一群妇人听出他话里的逐客令,纷纷取笑了几句便让李骁出去喝酒。

李骁有些为难,望着怀中的如情,如情努力睁着眸,小声道:“……我想睡觉……”

一妇人上前凑近了瞧着如情嫣红的脸蛋,呵呵地笑着,“看样子,弟妹是真的醉了。骁哥儿,把弟妹交给底下人侍候吧,你还是快出去喝酒,外头等你的人可多呢。”

如情在李骁怀里不甚安份地蠕动着身子,她也想努力睁开眸子,保持冷静,可脑袋越来越重了,最后感觉李骁打横抱起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忽然背上似是硌了块硬物,如情哀叫一声,伸手去抓,李骁连忙把那块喜糖给丢到一边去,这时候沉香箭步上前,“王爷,这儿让奴婢来吧。”

李骁直起身,正想再看如情一眼,便被那群妇人给推出了喜房。

而这些妇人见如情果真醉了,便忙让人去端解酒茶来,又过了会,众人也觉无趣,对沉香及其他丫头一番叮嘱后,这才离去。

当屋子里静了下来后,沉香担忧地上前,推了推如情,“姑娘,可有哪里不适?”

如情嘟嚷道:“头好晕,好想睡觉。”

说着翻了个身,肋骨又硌着一块喜糖,沉香连忙把床上的喜糖瓜子花生清理干净后,又替如情月兑了衣裳,忽然想着如情来了葵水,为怕弄脏了床铺,又赶紧合玲玉琴之力给如情换洗了一番,累得气喘吁吁,而这时候,如情早已睡得不省人事。

如情这会子因酒醉又昏昨过去,倒也没睡多久,实在是肚子饿得慌,给饿醒了。而烛火也才燃了一半,估计应该还不算太晚,感觉身子腻腻的,便起身,屋子里静静的,一个人影也没有,沉香几人也不知哪去了,如情便自已下了床,屋子很宽大,到处都充满了喜气的颜色,布置也是极尽精致,闻着有股香香的檀香味及薰香混合着腊梅的味道,很是好闻。只是她现在也没心情去观赏屋子里的摆设,绕过几道屏风,怎么也找不着门的方向,四处乱窜,总算找着了门,便打开来,一股冷意陡然迎面扑来,闻着开门声响,屋外头侍立的丫头回头,见着如情一身红色中衣,闷了一会,忽然跪了下来,“见过王妃。”

如情木了会,她长这么大,除了有丫头在犯事时向她磕头认错外,几乎还没什么人向她跪拜过,这会子见着跪了一地的丫头,还不大反应过来。只干巴巴地道:“地上凉,都起来。”

这些丫头起身后,在心里好奇地打量一身中衣的如情,嘴里恭敬地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如情期期艾艾地道:“我的侍女呢?”

几个侍女互望了一眼,然后一个看上去有些体面的丫头道:“王妃指的是那几位随王妃一道陪嫁的姐姐么?她们到前头用饭去了,一会子便过来。王妃使响奴婢也一样的。”

如情道:“呃,哦,好,我肚子有些饿了。”

“王妃要用膳么?那好,奴婢这便让人去给王妃弄吃的来。”然后那侍女又道:“这外头冷,还是请王妃回屋去休息吧,饭菜一会便送到。”

如情点头,“辛苦你们了。”然后回到房间去,又四处逛了番,总算找着了马桶,自己方便了后,又苦恼了,她的棉包,沉香给放到哪儿去了呢?

正苦恼时,周妈妈等人从外头进来了,总算解了如情的燃眉之急。

重新一番换洗后,仍是不见有饭菜端来,如情只饿得前胸贴后背,连忙抓着水喝。

可惜水壶里的水也冰凉凉的,身了来了可不能吃生冷的,如情只得放下茶壶,纳闷地问道:“怎么饭菜还不给端来?”

周妈妈轻哼一声:“这王府的下人还真不乍地。”

玲珑从怀中拿了块薄饼递给如情,“姑娘,这是奴婢刚才用膳时拿来的,还热着呢,姑娘趁热吃吧。”

如情也不客气,抓来便吃,三下五除二便吃得精光。稍稍填饱了肚子后,如情这才四处打量了番,很不是滋味地道:“怎么屋子里就你我四人?其他人呢?”她就不信,堂堂王府居然连多余的下人都没。

周妈妈脸色略有些难看,嘴里却道:“今日王爷大喜,估计都跑去喝喜酒去了。”

玉琴嘴快地回到:“刚才奴婢仔细数了数王爷屋子里的下人,足足有二十八位,其中大丫头就有六个,每个大丫头轮留值夜,刚才王爷在的时候有两个都还在呢,王爷一走,其中一个就说要出去办些事,另一个本想留下来都给拉走了。”

如情慢慢消化着玉琴这则消息,忽然觉得,看来,当了王妃也并不意味着一劳永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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