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哭到晕厥，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到在了床上，卓炎叫来了医生，一番检查之后，医生说是情绪太激动，她的身体已经没什么事了。
身体是没事了，可是她的心呢？卓炎有些不敢往下想，她醒来后，一定还会坚持要见莫昊南，可是那个人……
有些人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因为他身上的气息，和莫昊南身上的气息不一样。
他没多说一个字，苏然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于是他只好不再继续说下去，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不解释什么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好好养身体，我先走了。”
卓炎懂她的意思，走过去在床沿坐下，轻声说：“然然，你真的想知道莫昊南在哪里吗？”
我只是有点难过，还有点担心，我怕以后孩子出生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卓炎不是你亲生爸爸啊……
“出去。”苏洐的话还没说完，苏然就冷冷丢出两个字，整个人的周遭像是笼罩了一层寒气。
一次就中，难道这是上天注定的？因为上天早就安排了今天的一切？
“然然，你妈妈的事……”
她要！她怎么会不要呢……莫昊南不在了，她唯一还剩下的，就只有肚子里这个小生命了，这是他留给她……最后也是最珍贵的礼物。
苏然这一觉睡了十个小时，她睡得并不安慰，时不时地呓语，甚至身子也扭动的非常厉害。
十个小时之后，苏然醒来，不哭不闹，整个人如同灵魂出窍一般，也不和任何人说话。
可是她等了这么久，怎么可能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妈妈是谁害死的已经不重要的，知道凶手是谁又怎么样？她能亲手杀了苏洐吗？不能……
莫昊南真的消失了，从她的世界，从所有人的世界都消失了。
“你留下陪她吧。”苏洐拍了拍卓炎的肩头，有些无奈地走了出去。
休息室里，霎时弥漫了一整片的悲凉气氛。
卓炎还要说什么，苏洐拉住了他，又转回去对着苏然说：“然然，我知道你恨我，当年的事，我也是逼不得已……”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可是有时候，上天的残忍是人类无法接受的。
良久，他才回神，一点一点地靠近苏然，声音颤抖地问：“然然，你说真的？”
莫昊南，有时候，深爱也会变成残忍，你知道吗？
R市没有她的家，南城这里……其实也没有她的家，可是她觉得，这里是曾经他生活过的地方，留在这里，或许活下去的勇气会更多。
十年深爱，几个月的守候，一切的付出终于开花结果了吗？
卓炎的脚步因为她的这句话生生被定住了，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眼底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苏然点点头，靠在他的胸口，心里一片荒凉。
左婠婠的哭声触动了所有人的哭神经，礼小柒几乎是立刻就别过头去，假装哄孩子，严艺也低下了头。
苏然摇头，喉头痛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个已为人母，一个身怀有孕，她们都清楚，苏然现在的状况，哪怕绝望到极致，也不会让自己出事。
礼小柒和严艺完全笑不出来，左婠婠的演技更差，直接红了眼眶，拉着苏然的手哭着说：“其实这是最好的结果，你嫁给卓炎一定会很幸福的，莫昊南也一定希望你幸福，可是……可是我就是觉得难过，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我不该哭的，然然，对不起……”
卓炎的内心因为她的这句话受到重大的冲击，脸色变了又变，拉着她的手，有些不安，“然然，你不要这个孩子？”
她和他，分明只有一次，甚至那一次，她还不是自愿的，而他也是因为被她气坏了才强来的。
他不想他的然然难过，他也在等一个世纪，她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的时机。
自从那次事件发生之后，虽然她之前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虽然他们的婚期早就定下来了，可是他却再也不敢提结婚这件事。
其实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还是生与死。
此时此刻，他才察觉到自己和莫昊南之间的差距，他再好，再爱苏然，不是她爱的人，永远都差那么一步。
新娘休息室里，礼小柒和严艺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孩子，左婠婠一个人，就围了苏然转，也不知怎么的，她突然不小心打破了一个杯子，玻璃碎掉的声音吓得大家一下子都噤声了。
时间过得好快，严艺生了，苏然的肚子大了，她一直留在南城，没有回R市。
“怎么……会这样？”
卓炎陪着她呆在南城，他的好，所有人有目共睹，苏然自然也记在心里。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他，仰着头看他，“有生之年，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正地爱上你，但是我会努力，会很努力地去爱你，尽管……我再也不能像爱他一样爱任何人，但是我会尽力。”
其实婚礼办得并不隆重，因为苏然怀孕了，而且她也特殊要求过，所以来的人都是至亲的人。
她奢望某年某月某一天，在某个街头，重新遇到他。
能站在深爱的人面前，能看着他的容颜，那便是幸福，心与心隔得再远，总好过此生再无机会相见。
苏然转回去，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真的，我们结婚吧。”
可是自己……却不能。
——
苏然愣住，顺着他的眼神往下看，脑子却好像打结了一样，怎么都想不明白卓炎的话是什么意思，或者说……她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病房里一下子只剩下了苏然和卓炎，她不看他，也不说话。
真的……等到了？
苏然看了看地上的碎玻璃，笑着说：“没事啦，岁岁平安嘛。”
卓炎苦涩一笑，那个男人在她的生命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从她的一举一动，可以清楚地看出来。
婚礼那一天，所有人悉数到场。
他笑着，眼神往下移动，定在她的小月复处，“然然，他在你的身体里。”
他不是没有试着抱抱她，让她不要再乱动，可是他抱了，苏然却还是不安分，甚至动得更厉害。
莫昊南，我不等了，我相信，如果你还活着，一定不会忍心看着我每天这么难过，这么可怜地生活着，所以我不得不接受你已经死了这个事实，你做了那么多，不就是希望我幸福，希望我快乐吗？那我如你所愿好不好……
她的声音说的极低，却说得很坚定，卓炎敢肯定，她没有在开玩笑。
她说话的时候很平静，平静的让人心慌。
那天的夕阳很美，苏然站在阳台上，卓炎过来找她，还没靠近，就听到她说：“卓炎，我们结婚吧……”
她要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她要保护……自己最后那一点点念想。
“我送您！”
苏洐来看她，她也没有闹，甚至她不想去想那些事情。
很多很多疑问在卓炎的脑海中飘来飘去，可是他却不想再去纠结，结婚吧！马上！
苏然的眼神转向他，一只手指着门口，一字一字都透着无穷的恨意：“出去。”
“然然，你不能这样！他是你父亲！”
卓炎除了守在床边，束手无策。
苏然那边几乎没有任何亲人，礼小柒和左婠婠还有严艺就代替当她的亲人，卓炎这边，倒是他父母都来了，还有其他一些亲人。
左婠婠还在抽泣，苏然却仰头闭了闭眼睛，然后看着她，笑着说：“既然是最好的结果，那我们就都不要哭，祝福我吧，你看，你们都幸福了，我不能掉队啊。”
“你愿意告诉我？”苏然明显激动了，语气都提高了几分。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在了被子上，她的声音完全哽咽，“我可不可以……用这个孩子换回他……”
“卓炎，你要么告诉我莫昊南在哪里，要么……你就和他一起出去。”
他伸手抱了抱她，很小心翼翼，眼底的笑容那么耀眼，“然然，我会让你幸福的！”
如果此时是莫昊南站在这里，他或许只需要一个轻轻的拥抱，就能让苏然在睡梦之中感觉到他的存在，让她安静下来。
左婠婠和礼小柒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苏然，可是她们也知道，苏然不会让自己出事。
“然然，你怀孕了，孩子是莫昊南的，他不在了，但是他给你留下了最珍贵的‘礼物’。”
葬礼举行的那天，苏然没有去，她看上去是接受了莫昊南离开的事实，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其实没有接受，她的心底，还残留着一丝奢望。
苏洐呆了呆，他已人到中年，风风雨雨都这么走过来了，可是面对这个女儿，他只觉得自己慌乱不已，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明明在笑，可是笑容中落下的眼泪却是那么多，刚刚画好的妆又花了。
————
（能接受南真的已经死了这个事实吗？写着写着就觉得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