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域狂花 (十七)误入歧途

作者 : 赤扉

痛快地吃,吃到撑,停下筷子,喝杯茶,不错,这里床软菜香,就是不知贵不贵,不过贵也值了,人家这里是学校耶,给你当招待所,我赚了。

“名小姐吃饱了吗?”红阁上前问。

“嗯,很饱,饭菜不错,等会你帮我打听一下要多少银两,不贵的话我以后都点这几个菜。”

红阁看了看我,神色极为古怪,不一会低下头去,收拾东西。

“对了,红阁,荞姐说那个考试什么时候开始,我也想去凑凑热闹。”反正闲着没事,去看看荞姐的教学水平也好。

红阁答道,“很快了,已时左右,那时候客人最多。”

“不是老师吗?你们称呼为客人?”我不明白。

“过门都是客,他们既是老师,也是我们的客人。”红阁顿了顿,如是说。

“那我去看的话,也算是个老师吧,到时候我鼓掌故得热烈一点,给那些学生们分数打高点。虽说我对唱歌跳舞一窍不通,但我有一门手艺是你们这里学不到的。”说着说着,我又想到久违的散打。

“名小姐还有特别的手艺,是什么?”红阁好奇地问。

我故作高深地笑笑,“呵呵,我会功夫,而且是很厉害的功夫。”打不过裴修远而已,在这所文职学校里我还不是第一,搞不好荞姐会聘我当个教头什么的。

“你会……武功?”红阁惊愕地问,收拾东西的手也停下来。

我得意点头,“而且功夫还不错,一个打几个不是问题。”如果不是裴修远那种货色自然不是问题。

“哦,”红阁垂下头继续收拾,“名小姐,最好不要显示你的武功底子,这里以文会友,贸然出手会吓着别人。”

一句话把我正想说的赶明儿叫荞姐给我开个功夫课的话生生咽在喉咙里,想想也是,这里学习的都是女孩子,又是琴棋书画、吹拉弹唱那些高雅的东西,层次很高呀,学武不会去武馆、去少林寺?犯得着来这里。

红阁收拾完毕,敞开门,在外头喊了一下,立刻有其他小妹将碗筷收走了去。

我坐在桌旁,不知怎的,忽觉得身子很累、很软,连带手脚也有些软绵绵的。是不是睡多了,人反倒更疲倦了?我模了模额头,没发烧呀,可是现在的症状怎么有点像之前在裴府发高烧的状况,只是头不热也不疼,就是身体发软,四肢无力。

正思疑着,红阁走来我身边,声音平静无波,“名小姐,奴婢给你换件衣服吧,时候不早了,我要扶你下去了。”

“等等,换什么衣服,我穿着自己的衣服就行了,再说,怎么我觉得手软脚软呀,吃错东西了吗?”我本是手托下巴以手肘撑着桌子坐的,现在手软得连撑的力量都没有了,啪一下下巴搁在桌子上,痛得说不出话来。

“没事的,”红阁边说边过来扶起我,因为全身无力,我所有的体重都坠在她身上,她却像没事似的,直扶我到床边靠着帐架坐下,然后去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向我走来。

待她把衣服抖开,我的脸像吃了个癞蛤蟆似的吃惊跟恶心,那衣服——

里衬,竟是那所谓的蝴蝶式,龙凤居老板娘说的仅能遮盖一点重点部位的玩意,裙子呢,上面破了个大洞,不是洞,而是上面基本就只能覆盖到上身不足三分之一的地方,而且那布质,透明得像轻纱一样,蚊帐布都比它强,裙子是同样的质地,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布料了,这,这也算衣服吗!换了现代肯定是禁忌片里常用的挑逗穿着,她叫我换这种衣服,难道,难道……

“不错,名小姐,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教坊,是青楼,来这里的女孩子都要接客,除非是我这种貌不出众的人,”红阁平静地说着,我的表情已是如坠地狱般的惊惧和恐慌,“你被荞姐骗了,不过这儿有一半姑娘都是被她骗来的,做着做着也就习惯了,荞姐已经通知了缇京里面所有的达官贵人,说今晚会有一个异地过来的新鲜美女,让他们竞价买你的初夜,按照你的姿色,估计也会是荞姐满意的价钱。你不用奇怪自己为什么四肢无力,荞姐在饭菜里下了软筋散,无论你有多高的武功,服用了软筋散就如同小猫一样绵软,我只是觉得奇怪,你怎么可以这么单纯无知,在人家的哄哄骗骗下就上当受骗,沦落风尘。”说到最后,她眼里似有一丝同情,但很快闪过,开始月兑我的衣服。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惊恐过,红阁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刺在我身上,直刺得鲜血淋漓,我竟笨到如斯田地,先是自作主张离开可以保护我的裴修远,然后在荞姐的花言巧语下上当受骗,最后还很可能将女人最宝贵的东西不明不白地葬送在这里,傅未名呀,你竟笨得这般绝无仅有,蠢得这般无药可救,放着安全舒适的王府不待,要自动送上狼窝虎穴,要把在现代小心翼翼珍藏二十年的清白断送在这里!

“红阁,求你,”我抓她的手,唯一的希望来自于她,“我是好人家的姑娘,偷偷放我走,我有银票,你要多少,三千,我全给你。”

红阁刚月兑下我外裙,顿了顿,之后拂开我的手,继续,声音冰冷地叫人害怕,“名小姐,拿了你的钱我也没命享,荞姐身后有深厚庞大的势力,若我们被抓回来,下场只会比今天更惨,你无谓挣扎,还是安心接客吧,要恨,就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傻,放着好端端的家不呆,来这个鬼地方。”

好端端的家不呆,来这个鬼地方,我的心在淌血,她说得真对,可那个,也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回不去,只能留在这个世界遭罪,唯一可以保护我的人却被我放弃了,再没有人可以救我……

悔!悔自己不找个正当的门口睡觉;恨!恨自己死到临头犹不自知的蠢钝,痛!痛自己自作自受舍弃的温暖羽翼……

红阁把我的衣服尽数月兑下,然后穿上那些我看了都要吐的衣物,整个过程,我没有挣扎,是没有气力挣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药效发作得更彻底,基本上我只能躺着,靠的力量都没有。

房外依稀传来热闹烦嚣的声音,完了,我知道这个时刻,客人都上门来了。

红阁把我扶正,在我头上插金钗步摇。

我觉得身上凉飕飕的,自然是衣服过于暴露所致,上身仅仅是一件金黄色抹胸,两条细带固定着,在颈后绕了结,只要一拉开,就是刚能覆盖住胸的蝴蝶式,蝴蝶式有一条带子绕过后背,在后背同样打了个结,把这个结解开,那就是彻底的改革开放,外面还披着一条完全不起作用的轻纱,除了加强诱惑外没有半点用处。

“名小姐的五官很干净,这里的胭脂水粉只怕会玷污了你的气质,我就不替你抹了。”红阁看了我一会说。

我面如死灰,事到如今,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手脚有力,我可以和他们打;如果手脚有力,打不过人家至少可以攀上窗台跳楼,但现在,我像只软弱的猫,只能任人宰杀。

“红阁,求你,帮帮我。”心底仍存一丝希望,我再次哀求。

红阁看着我,情绪没有任何起伏,声音平静无波,“我出身在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穷人家里,为了活命,爹娘在我十岁就把我卖到这里为奴。我长得不漂亮,所幸不能成为姑娘,只能每天不停地干活,干得腰酸背痛,还要被荞姐打骂,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而你,身上带着三千两银票,穿得那么漂亮,在家中想必也是享尽荣华富贵,有温暖富裕的家不住,非要来到这个烟花之地,为什么不懂得珍惜,到失去了才知道害怕,才知道后悔,如果我有你十分之一好命,我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帮着荞姐残害自己姐妹,可我没你那么好命,为了生存,我只能助纣为虐,所以,你自求多福吧,但愿今晚买下你的人会对你好一点。”

我的心一点一点沉寂下去,她说的每个字都像硫酸毒药,一点一点侵蚀着我,不可以,不可以放弃,再想办法!我不甘心,我的大脑飞速转动,“红阁,我来自颐康王府,你放了我,我救你出去,给你钱,给你自由。”我换了个方式,只要能逃过这一劫,老实交代我是天外飞仙也愿意。

“名小姐,如果我是你,就多留点力气,等会想着怎样熬过去,而不是说些三岁小孩都不信的谎言妄想过关。”红阁语带嘲讽。

完了,她不信,早知道我就偷些颐康王府的信物带在身上,可我怎么这么傻,光知道拿钱!钱有个屁用,在这个时候用来收买人心都不行!

“走吧,这个时候该带你下去给客人看看了,否则他们会失去竞价的兴趣。”红阁说着,扶我起来。我不干,一只脚勾住桌脚,没用,就那点猫劲,顶多鞋子被桌子蹭下来,光着一只脚她照样拖我出去。

红阁基本上是以挟持的姿势扶我到楼下,楼下大厅早已是人声鼎沸,各色各样的男人,沉迷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狂筹交错、声影迷离,穿着暴露、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不时在客人间穿行,或举杯灌酒,或投怀送抱,整个大厅光怪陆离,充满荒婬奢靡的气息。

既然不能逃跑,我就做出极度狰狞恐怖的面部表情,希望这样可以吓坏那些妄想竞价的男人。

荞姐正在厅里的舞台边,见红阁与我过来,立刻登上舞台,将正在跳舞的女子与奏乐的人喊停,音舞一停,满室喧闹也跟着停止,台下的人都把目光投向舞台上的荞姐。

“各位尊贵的客人,”荞姐眉飞色舞的宣布,“我们品萃坊好久没入过新人了,这次的女孩,不但来自异地,而且还是一个新鲜火热的黄花闺女,按照惯例,依旧是竞价决定她的归属。现在,我们就先请她登上舞台,让各位瞧一瞧好不好?”

台下顿时响起刺耳的尖叫声、口哨声。

我晕,台下的人都是睁眼瞎呀,没看我一副野兽般凶狠的面目吗?这种女人你们都要,该不会全是**俱乐部的成员吧!

红阁使劲把我拖上台去,我伸出软绵绵的手去抱一根舞台立柱,有一样可以救命的东西我都不放过,荞姐直接冲过来,毫不费力的拨开我的手指,硬是把我推上台,我张口就喊:“放我出去,你不得好死……”

荞姐立刻拿她的手帕卷成团塞到我嘴里,将我的话生生堵住。我越想喊,手帕就塞得越紧,只能发出“唔唔”的含糊声。对付完我,荞姐转而向台下道,“看到没有,多新鲜,还想着要出去呢,到了这里,各位说她还出不出得去?”

台下顿时一片哄笑声。

“竞价开始!”荞姐大声宣布。

我嘴里塞着手帕,被红阁紧紧摁着,耳朵里听到不断上升的数字,眼睛看到台下那帮人油光肥硕的嘴脸,意志濒临崩溃下心中不停地祷告,“天神啊,你就是这样对待穿越过来的客人吗?至少要保留一线生机吧,突然停电怎样?要不突然地震?突然火山爆发……”

“名小姐,你运气真不好,”红阁突然在我耳边说,“竞到你的是南度王,一个荒婬无道的老色鬼,你自求多福吧。”

天啊!我彻底崩溃,眼前一黑,倒了下去。红阁赶紧扶住我,一直把我扶回房间,然后取下我嘴里的丝帕,放我躺在床上。

我心如死灰,此刻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脑海中已是一片空白。这就是肉在砧板上的滋味,这就是任意孤行换来的后果,自作孽不可活,内心翻江倒海,凌乱不堪……

“啊——”

红阁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叫打断了我的绝念,我手脚无力但头还能转动,转过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红阁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她原先站的位置,多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刺客,我脑子里立刻跳出这两个字,容貌,容貌……

我看着刺客,大脑一下子短路,眼前似有无数流星在飞,刺客一头长发垂落,上面没有任何修饰,清波荡漾的眼睛赛过子夜星辰,一道流畅的弧线塑就高挺的鼻梁,就连唇瓣,也带着淡淡的莹润,仿佛清晨的露珠,这还不算,关键是气质,刺客身上有一种无处不在,萦萦绕绕的贵气,如雪地白梅,冰山圣莲,清濯唯美。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刺客的表情,如北极冰地,不带丝毫人气,此刻,正冷冷地看着我,吐出冰雹般地几个字,“月兑下衣服。”

呃?我再次呆得面无人色,刺客的声带,居然发出来的是男声!我还以为他是不可多得的美女,顷刻觉得天旋地转,难道泰国人妖玩穿越,他来自泰国?

“你被下了软筋散?”刺客突然皱了皱眉。

“是,大侠,你救我,快救我出去,我是好人家的姑娘,我被人拐骗……”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要抢到!死也要抢到!

“得罪了,借你的衣服。”刺客一句话塞住我,得罪了?不是什么都可以得罪的!我里面穿的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我想问清楚,刺客的手已经争分夺秒地伸过来。

动作很快,我也没力气反抗,裙子被剥下来,里面可耻的蝴蝶式刺客看了一眼,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

跟着,把我从床上拉下,先是把不省人事的红阁推进床底,跟着是我。

“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刺客冷冷地警告,推我进去,我眼前漆黑一片。

突如而来的转机令我喜出望外,古语没说错,上天在关闭了一扇门的同时,又会敞开另一道门。只是不知这个不明性别的怪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人虽在床底,却能从床缝间看到一些东西,突然见黑色夜行衣掉在了地上,跟着,那件金黄色抹胸薄纱裙自两条

腿间穿了上去,那人,换上我的衣服?

再有一会,黑色夜行衣也被塞进床底。

我不敢出声,没多久,我听到了房门打开和一个醉醺醺的喊声:“小宝贝,我来了。”

这种听了令人作呕的喊声无疑是来自那个所谓的南度王,这么说,那个人是想假扮我等他进来咯。

不一会,南度王那个恶心的声音又响起来,“宝贝,你今天穿得太美了,看得我全身发热,所以无论出多少价钱,我都要把你买下来,来嘛,转个身让我看看,别背着我。”

突然,房间里的烛火熄灭了,南度王还在说着,“原来你怕羞,对,你是黄花闺女嘛,别怕,有我在,包你快活赛神仙,欲仙欲死。”

什么话呀,我听了直想吐,要换了我在上面,可能已经吐他身上去了。

床猛的震了一下,应该是南度王爬上床了,“砰!”也就短短两秒时间,我听到一个肥硕身体轰然倒下的声音。莫非是,我心惊肉跳,那人杀了南度王?如此快的动作,下手必然要准和狠,而且南度王到死也没发出一声求救,这人,武功也高得太恐怖了,慢着!武功这么高强的人直接下手不就行了,何必要月兑我衣服换上多此一举!

来不及想太多,床上又传来动静,只见一双脚下地,应该是刺客的,然后一只手伸进来,想把夜行衣拉出来,我不能放过这个逃离魔窟的机会,我远比自己想像中聪明,我把夜行衣绑在了身上,这样即使我手脚无力,刺客一扯衣服必然会把我也扯出来。

果然,我跟着夜行衣一块被拉了出来。

黑夜中,似看到炯炯眸光,我迎上刺客寒冰眼神,“大侠,把我一齐带走。”

“你是负累。”刺客冰冷地说。

神啊,我怎么摊上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刺客,我再祈求,“你不带我走就杀了我,我懂画像,我看到你的样子,他日我可以把你的样子画出来让官府通缉你。”说这话相当冒险,我是赌一把,既然没有杀死红阁,就证明刺客不一定那么心狠手辣,当然若不成功的话我就见了阎王,反正逃不出去的话和死没什么区别,拼一拼吧!

刺客沉默了一会,继而,我见到——

月夜下闪着寒光的匕首!天啊,我也太好运了吧,买七星彩怎么不见我中呀!

“兹”一个刀划过的声音。

半晌,我睁开眼,身上完好无缺,不痛不痒,我没死?不是手起刀落了吗?再一看,床上垂挂着的金丝软帐软软的滑倒在地,原来那一刀,竟是把帐子割下来。

跟着,刺客把缠在我身上的夜行衣解下,把我推转了个向,在我背后把我那身衣裳月兑下,重新换回夜行衣。

最后,用割落的金丝软帐把我倏地一包,往身上一扛,从窗口一跃而出。

整个连贯过程中,我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可以把我的包袱拿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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