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慕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朦胧

作者 : 草木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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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妙如见到舅舅林恒育时,已是掌灯时分。

“舅舅,可是出什么事了?”妙如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家中亲人有事了。

被封为郡主一个月后,她就给家人和舅舅都去过信。按路程计算,他们应该没这么快赶到京城的,除非是快马加鞭。

林恒育神情萎顿,眼里布满了血丝,跟她说道:“衙门里抓到了个凶犯,供出你母亲当年身亡,确实是有人暗害。舅舅此趟来京,是想接你回去,主持公道,亲眼见那些人伏法的。如今俨儿跟你父亲闹翻了,搬了出来,誓不与仇人之女同住一个屋檐下了。”

妙如心下了然,知道罗擎云此趟算是成功了。心里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忙请舅舅坐下来,打听起事情的始末来。

“有一日,衙门里来人,说最近抓到了一位凶犯,严刑逼问下,竟供出当年受人指使,杀害你母亲的事。还抢走了钟家当初娶你母亲时,下聘用的祖传玉佩。”

妙如心想,哪位凶犯这么笨,竟然供出十几年前另一桩人命官司,这中间,罗擎云到底使了什么招术?

“是因犯什么事抓到的?”

“杀人,被捕快们按图索骥找到了。在搜他家中财物时,发现了个包裹,里面找到了玉佩,铐问之下他全招了。你爹确认过了,是你母亲当年的随身之物。”

妙如一头雾水,那凶手怎么又杀人了?还会这么巧的?

这些细节,只能等着回到江南,亲临现场,再去问个究竟了。

妙如忙招来管事,安排林恒育歇下:“舅舅辛苦了,好生歇息一宿吧明日大早我就进宫,跟陛下和太后说明情况,早点辞行启程。”

把人安置在前面客院后,带着莲蕊,妙如就回了后院。

听说侄女回来了,钟谢氏忙从里屋迎了出来。

“这事你打算怎么办?”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看爹爹要怎么办吧”妙如精神疲惫。

钟谢氏摇了摇头,道:“若伯母没料错,九弟就是不知该如何办才好。你舅舅才上京找你的,估计想捅到陛下那里去。要说,按照钟氏族规,若一般族人遇到这事,族长怕是早就除了五房的族籍。”

妙如大惊,问道:“这么严重,那是为何?”

“钟氏族规,不得与奸邪之徒结亲。现在事实证明,杨家为了让九弟腾出正室位置,不仅害了你生母,还差点害了五房的嫡长孙。杨氏死后,是进不了宗庙,也入不了祖坟的。”

从二伯母的房中出来,妙如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半夜,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只身踱到后院,独自望着天上半圆的月亮发呆。

突然,有粒石子飞到跟前,吓了她一跳,打乱了思绪。

妙如心头一惊,朝墙头望去。只见有个人影飞身下来。她刚要出声叫来护卫,就见那人瞬间蹿到她的身边。

他举起右掌,挥动着示意,低声说道:“是我,别叫”

妙如隐约间,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赶紧捂住了嘴巴。

看她这孩子气的举动,那男子嘿嘿笑了两声。

待他走到离自己只有一丈远的地方,妙如才认出,那人竟然是罗擎云。

在昏暗的月光下,他的眸子璀璨夺目,脸部轮廓鲜明,一身玉色的袍子,显得身姿尤为挺拔,有种器宇轩昂的感觉。

见她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发愣,罗擎云心情大好,又向前跨了一步。

接着,对她扬起灿烂的笑容,说道:“我回来了”

不自觉地把手捂住胸口,妙如也朝他弯了弯唇角,问道:“任务还算顺利吧?”

男子朝前迈得更近了,直到能看见对方的面容,他才止住了身形。

“开始追捕时不太顺利,那家伙太狡猾了,好几次都从我手头上溜走。难怪俞彰抓不到他。”望着她星眸,罗擎云轻声答道。

声音低沉而醇厚,在这寂静的夜里听来,有几分定人心神的力量。

“那玉佩是怎么回事?难道杀人者还把罪证留在屋中?”当即,妙如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激赏地望了她一眼,罗擎云敛容答道:“他先收买了稳婆,在你母亲临盆时下了毒手。还让人取件信物下来,好回去给他主子交差。那人原先是崔家的护卫。办完差事后,这块玉佩不知怎地,又回到他的手中。没想到后来,他见这是块传世古玉,暗藏起来,送给了一位女子。得亏发现这女人跟他交往甚密,才找到破突口,引他上钩。有这块从那女人身上取下的信物,不容他不肯招认。”

“你的意思是,捉到那女子逼他就犯的?”

罗擎云点了点头。

“那衙门里的命案,又是怎么一回事?”

“追捕过程中,他曾又杀过人。这案子虽是我揖凶的,却不能公开曝露身份,只得把功劳让给当地衙门里的官差了。”

“为什么不能曝露?”

他没有再出声,怔怔地望着妙如,脸上的神情有几分古怪。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他才闷闷地答道:“将来……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妙如有些模不着头脑。

“关于我去淮安的事,你没告诉别人吧?”

“皇后知道了。”

罗擎云蹙起眉头:“她如何得知的?”

把皇后试探她的那番话,妙如学给了他听。

当听到,她说要看天意的时候,男子嘴角闪出微微的笑意。可惜月光太黯淡,没有被对面的人觉察到。

“不碍事,我先等两天再回府。明天你进宫就去请示陛下,求他准你马上回乡。东宫那边我已禀告过了。大理寺会派官员跟着去调查,为你父亲正名。即便是休了杨氏,也没人会说他半分不是的。等到再回京时,事情早就传开了。你母亲的冤屈,自然会昭告天下。”

“我舅舅为什么会来京里?”妙如又想这个疑问。

“你不觉得,由他来接你回去,更容易把事情闹大吗?上面人重视这桩案子,这一去一回,京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杨逆当年是如何害得钟探花妻离子散的。你之前的那件事,人家今后只会同情,不会再说三道四了。”

想不到对方,竟替她考虑得这般深远。

其实他不说,妙如心里也明白。

这样一来,之前退亲的谣言,算是用最体面的方式,给掩盖得严实了。

东宫之前的失误,成了奸人“无耻”的攻讦。难怪太子这么执着于,帮她找到杀害母亲的元凶。甚至企图说服陛下,重视这案子,破例派钦差南下。

自从得知母亲可能是被人暗害,杨氏是造成一家悲剧的罪魁祸首后,她就一直活在压抑和悔恨中。还有,退亲后这一年多来,她心里承受的压力,有苦说不出的痛楚。让人只想逃到天外,从此断绝红尘。

当逃无可逃时,仅能用不停地麻醉自己的方式排解:这不是她的错,是林氏和原主命太苦……她是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

可是订亲、退亲,被人轻视、踩低,都是她一步一步,辛辛苦苦捱过来的,活生生的人生轨迹。只有亲自经历过,才会体会到那种切肤之痛。

她曾经是多么艰辛地向上努力,就只为能活得有尊严一些。可是当一个巨*打来时,又低落到尘埃里了。

终于,从今往后,她不必再背负那个沉重的包袱了。

怔忡间,妙如不觉落下泪来,眼前只觉得一片朦胧。

从着手调查钟家的案子起,罗擎云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知道终将有天,又要面对那人的眼泪。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妙如并没失声痛哭。只是在黑暗中,默默的流着眼泪。甚至都没向他控诉,杨家父女的罪行和她所受的苦。

望着她无声悲伤的样子,罗擎云的思绪,又回到他在山谷中,度过的那两年的光景。

当时他也曾想过放弃的,只是一念及母亲生前的厚望,父亲对他的期许,还有省亲时,姐姐落寞哀伤的表情,他就怎么也放不下这个责任。

那时他偶尔也记起过妙如,想到比起她从小受的苦,他那点磨难,还真算不得什么。

“你……”罗擎云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安慰女孩子。

“八岁那年,我母亲去世;九岁时,作为儿子我还没除服,父亲就娶进了新妇。还没守完孝,继母就怀了弟弟,接着祖母又走了。从此罗家的后院,就成了那女人的天下。那年你第一次在云隐山上碰到我时,就是到外叔祖家散散心,找大师排解去的。你们家还有扯清的时候,咱们家……”他神情落寞地念唠起来。

听到这番话,让她神情一凛。

他这是拿话安慰自己?甚至不惜自揭心中的伤疤?

妙如不觉有些感动,举起衣袖暗暗拭去了眼角的泪痕。

然后,哑着嗓子解释道:“终于解月兑了,我这是喜极而泣。你不觉得值得高兴吗?”。

罗擎云哂笑一声:“上回也说是喜极而泣你解月兑什么了?”

“那些扯不清的关系,以后要桥归桥,路归路了。能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感觉真好”她故作轻松地自嘲道。

听她说要报恩,罗擎云来了兴致,嘴角噙着笑意,问道:“哦?你打算怎么报仇,怎么报恩?”

“仇嘛马上就要去报了。恩嘛记在心里,以后再报。”在月光下,她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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