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族庶女 第一百一十六章【手打VIP】

作者 : 不游泳的小鱼

欧阳落衣一身戎装,英气逼人的出现在议事厅里,水眸盈盈地看着上官夜离,眸中的喜悦由然而生,不含半点杂质,“夜离哥哥——”

既便是身为一军监军,在上官夜离面前,她仍是一副天真烂漫的小女儿态,声音清柔悦耳,令满厅的将军心头一颤,忍不住都为之侧目。

心中不免艳羡都督大人,有个如此集英气与艳美如一身的人间绝色倾心,真是好艳福啊。

可惜,那位深泽艳福的都督大人却面无表情,眸光犀利,对投怀而来的美人冷若冰霜,身子轻轻一侧,在欧阳落衣投来之前,双手一抬,用手阻隔了那具娇俏的身子,“监军大人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欧阳落衣的笑容立即凝住,垮下小脸来,红唇轻嘟,神情委屈而娇嗔:“夜离哥哥,落衣好不容易来看你,你怎么对落衣如此冷淡!”

亦嗔亦羞,娇憨可爱,大厅里那几个佐将感觉自己的心都在化了,身为通判的上官子清多看了欧阳落衣两眼,忍不住唤了声:“落衣妹妹?你可还记得四哥?”

欧阳落衣似乎这才看到上官子清,甜甜一笑:“呀,原来子清哥哥也在么?是落衣疏忽了,刚才看到夜离哥哥太高兴了,没瞧见你呢,对不起。”

上官子清眼眸柔暖,“无事,无事,你和阿离原就是青梅竹马,又是订过亲的嘛。”

他说得随意,那一干心猿意马的将军们却都心往下一沉,大失所望,怪不得这位美监军一进来便只往都督大人怀里扑,还来人家是未婚夫妻呢,呀,不对啊,都督大人不是早就成婚了么?那这位欧阳大人?

“子清哥哥你真好。”欧阳落衣对上官子清嫣然一笑。

那笑容艳丽无比,上官子清不禁看有些发呆,好半晌才垂下眸子去。

“落衣妹妹拔涉辛苦,快坐下歇息吧。”不等上官夜离开口,上官子清便怜惜地对欧阳落衣说道。

欧阳落衣听了微笑着便往上官夜离身旁的椅子上坐去,却谁知,明明在身下的椅子突然被抽空,欧阳落衣很没形象的向后倒去,摔了个四脚朝天,好在她身手敏捷,一个美妙的挺身,从地上弹起,愤怒地看着站在上官夜离身后的一个面色灰黑的小厮。

那小厮身材修长,五官端美,只是皮肤很黑,看着似曾相识,但她一时没有认得出来。

刚刚做了坏事的郁心悠一脸无辜地看着欧阳落衣,“监军大人,您的位子在那边。”她指了指上官夜离下首的那张椅子:“小的也是怕您坐错了地方,犯了军中规矩。”

虽然同在军中为职,但监军只是个文职,又是来客,自然不能与上官夜离平坐。

欧阳落衣气得眼圈儿一红,伤心又委屈地看着上官夜离,她那副玄然若涕的样子,再一次让厅里的一干男人心疼无比,上官子清最先开口,对郁心悠道:“大胆,你一个小小随侍,也敢对监军大人无礼,都督大人,这小子太过放肆,应该重罚。”

上官夜离利眸往上官子清身上一扫,淡淡说道:“本官的小厮如何,还由不得通判大人来置喙,通判大人的事情既然办完了,就先退下吧。”

竟然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当着众多同僚和欧阳落衣大美人的面,将他赶出去,上官子清的脸色一阵发青,恼怒的说道:“老五——”

“这里是都督府衙,通判大人请自重。”上官夜离冷冷地打断上官夜离的话。

上官子清只好垂头抬手一辑,行了一礼,面含羞怒地退下。

“上官兄,怎么凌云一来,你就要走?”上官子清刚出大门,便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原来是慕容世子,好久不见。”上官子清的声音有些干涩,但似乎已经调整了心态,并没有露出太多的不豫之色。

“世子既然也来了北疆,大家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为兄今天还有事要办,下回一定为世子接风洗尘。”上官子清倒底还是知道上官夜离的脾气,并没有跟着慕容凌云一同返回大厅里。

慕容凌云身着一身银色箭袖长袍,腰间系着一根四指宽的腰带,使得他精壮修长的身躯显得更加伟岸高大,挺拔如松。

婉清心想,这个骚包男,不管何时何地,穿着总是如此醒目耀眼,吸人眼球,他就不懂得何为低调么?穿得这样,上阵杀敌,就不怕成为敌人的靶子么?

正暗自月复诽,就触到了那一双黑如墨玉的星眸,朗如辰星,眸光灼灼,正亦惊亦喜的深深凝望着她,婉清心中一震,忙垂下眸去,这厮的眼睛还真利,自己扮作小厮样子,连欧阳落衣都没有发现,他倒是一进来,便看出来了。

慕容凌云看婉清不自在地垂下头去,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对上官夜离的抬手道:“夜离兄,你我又见面了。”

上官夜离目光冰冷如霜:“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见你,慕容将军,你不是在康王帐下守着北军么?怎么如此有空?”

慕容凌云听得哈哈一笑道:“阿离啊,你怎么把我心里的话也说出来了呢,我也很不想看见你啊,无奈有人告到康王殿下那里,说都督大人你滥用私刑,草菅人命,监军大人又非要我陪着来处理这件事情,我只好勉为其难过来了。”

上官夜离没料到事情竟然传得如此快,上午发生的事情就传到了康王耳朵里,而且,欧阳落衣和慕容凌云也来得太快了吧,几乎是自己还在东镇大营动手时,就有人向大屿关报信了,难道,有人早就有预料不成?

“哦,原来如此,欧阳大人,你也是来调查本都督滥用私刑一事的?”上官夜离转头冷冷地看着欧阳落衣,欧阳落衣正因为刚才被郁心悠捉弄而恼火,而上官夜离对他冷漠得很,对那个胆敢害她出丑的小厮很是维护,这让她丢尽颜面的同时,又更加伤心,听上官夜离问起,她冷然一笑:“不然,就算我想念夜离哥哥,夜离哥哥也不会允许我过来吧。”

说着,她还是不情不愿地坐到了上官夜离的下首,对慕容凌云道:“凌云哥哥你也坐,咱们奉了康王的令来调查情况的,都督大人便是再不喜欢咱们,也不能赶咱们出去不是。”

这是在替上官子清抱不平么?上官夜离微眯了眼,黑眸中射出一丝危险的光芒,面无表情道:“本都督才来龙景镇,杂事凌乱,没时间陪二位大人,两位要留下便留下,恕本都督无暇奉陪。”

说着,竟是起身就走,生生将慕容凌云和欧阳落衣两个凉在大厅里,婉清听了觉得好笑,跟在上官夜离身后一起往外走,谁知慕容凌云的手一伸,拦住了她道:“阿离你就算不想尽地主之谊,也总要派个人给我和落衣妹妹带路吧,这个小奴才我觉得不错,就留下来服侍我和落衣吧。”

上官夜离听得猛一回头,一把扯过婉清,将她护在臂弯里,理都不理慕容凌去,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欧阳落衣没料到上官夜离对她冷淡到如斯地步,竟然连句辨解地话也不稀得说就走了,不由气得直跺脚,大声道:“都督大人,你没有话要对本官说吗?滥用私刑的罪名可不小,您既然不否认,那便是默认犯罪事实,那就不怪我不念旧情,以军法处置你了。”

上官夜离回头冷冷一笑道:“第一,我是这里的都督,是镇守一方的地方大员,并属于这一次的行军将领之列,所以,监军大人你管不着我,第二,你说是来查案的,可有康王手谕?没有的话,请你速速离开,我的脾气你最清楚,惹火了,我会忘记你姓什么的。”

“夜离哥哥,你非要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么?我是来帮你的啊。”欧阳落衣听得眼圈儿又红了,她刚才是一时生气,才说了那些狠话,这会子听上官夜离根本就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而且是半点惧意和顾及也没有,不由又软了态度,委屈地说道。

“我不用你帮。”上官夜离冷冷地说完这句话后,继续往前走。

“钱大人的太子旧部,他现在无故被打,康王帐下很多将军都在生气,你才到任一天,就拿太子殿下的人开刀,你这样弄得康王也很为难。”欧阳落衣又说道。

“我是在为太子清理门户,你去转告康王,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力承担就是了。”上官夜离不愿意与欧阳落衣多说,他与康王之间的默契和感情又岂是欧阳落衣能懂的?自小他就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做事说话都很有条理,他能一来就拿钱大人开刀,康王爷未必就不知他的深意,所以,他丝毫不担心康王会惩罚他,相反,龙景镇的稳定,才是给康王的最大礼物,谁愿意前方战得正酣,后方却藏着一把毒箭,随时都可能会反噬一把,月复背受敌呢?

“你……”欧阳落衣气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眼睛一横,突然扬了声道:“来人,新任龙景镇都督上官夜离滥用私刑谋害朝庭命官,给我拿下。”

立时,由都督府衙外冲出一队人马来,将上官夜离团团围住,婉清看得呆了,她没想到欧阳落衣真的带了人过来了,而且是带的康王亲兵。

上官夜离手握在剑柄上,冷冷地看着欧阳落衣道:“你非要如此吗?”

欧阳落衣泪眼婆娑地回道:“是你自己不听劝告,怪不得我,夜离哥哥,你犯了军纪国法,我是依国法行事。”

上官夜离听了就要拔剑,婉清在一旁按住了他的手,小声道:“她们是有备而来的,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提过,要见钱大人,还有,她说你草菅人命,我记得,你今天上午并没有打死了谁……”

上官夜离听得一怔,睃了平安一眼,平安领会他的意思,偷偷向包围圈外移去,欧阳落衣目光一闪,冷声道:“全都抓起来,带到大屿山去,由康王殿下定夺。”

案子根本就没有查,也没有询问过前因后果,一来就要捉拿二品大员,欧阳落衣还真够狂妄的,但是,这个时候公然与她对抗,便是与康王对抗,这无益于谋反之罪,上官夜离权衡利弊之下,对婉清道:“娘子你好生在府里不要再出去,我去见见康王,多则两日,少则一日就回来。”

婉清心想,这件事情还是与康王亲自己勾通为好,现在欧阳落衣拿着鸡毛当令箭,上官夜离也不想让人以为,他不服从康王号令,于是便安慰他道:“放心吧,你娘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欧阳大人,我跟你走一趟,但不是认罪伏法,把你的人马都收起来吧,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上官夜离眸光锋利如刀般看向欧阳落衣。

欧阳落衣皱了皱眉,手一扬,那些康王亲卫们便全都退下了,上官夜离便拂了拂衣摆,大步向前走去。

婉清也正要退回后院,谁知,欧阳落衣突然手一挥,几十枝乌黑发亮的铁箭便如疾风骤雨一般向婉清和郁心悠几个直射了过来,上官夜离没得及回头,就听见了噗噗有人中箭倒地的声音。

回过头看时,婉清周围除了郁心悠和平安,其余的人全都倒在血泊里,婉清的小脸吓得苍白如纸,清澈的大眼里满是惊恐和悲痛,上官夜离心中一阵抽痛,瞬间闪到婉清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娘子,娘子,莫怕,莫怕,我在这里。”

婉清虽不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但却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周围的人突然失去了生命,这些年轻的护卫,昨天还勇敢的用连弩面对过凶悍的胡人,这几天,他们一直默默地守在婉清的身边,护卫她的安全,一个个风华正茂,年轻有为,没有死在与北戎蛮子的战斗中,却死在这突如其来的阴谋里,她的泪,缓缓滑落,清亮的眸子无助地看着上官夜离,好半晌,才道:“为什么?他们犯了什么错?”

“娘子,我会为他们讨回公道的,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上官夜离心疼地将抚着婉清的后背,发誓一般地说道。

“为什么?哈,顾婉清,你不知道为什么吗?他们几个欲图谋刺本监军,被本监军及时发现,先下手为强了,他们该死。”

欧阳落衣得意轻蔑地看着婉清,她其实一进来,就认出了婉清,但一直假装不知,郁心悠抽掉椅子,让她出了大丑,她心中更恨,刚才不过是给上官夜离和顾婉清的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她受不了上官夜离将婉清当成掌中宝一般,连处理公事时,都将婉清带在身边,更受不了他们夫妻相互间的默契,眉眼间浓浓流转的情意,以前在侯府时,上官夜离与婉清的感情还没有好到如斯地步,那时的婉清对上官夜离有些失望,似乎萌生过退意,欧阳落衣很敏感地发现了这一点,尽管上官夜离对她一直很冷淡,甚至为了她的一个下人,能打自己耳光,但她仍然满怀稀翼,只要顾婉清自己离开上官夜离,那她就还有机会……

可不过十几日不见,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就更进一步了,这让她感觉以前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徒劳,她不甘心,不甘心就此失败,就此放手……

她正在沉思,突然,她身边的护卫连声惨叫,由其是她的贴身使女彩云,正捂着肚子缓缓倒下,滴落的鲜血飞溅在她特制的衣裙上,脚上的马靴也被血迹浸染,她愕然抬眸,就看见慕容凌云正拿着一块洁净的帕子轻轻擦试着手中秋水宝剑,唇角带着残戾的笑容。

“你……你杀了彩云?为什么?慕容凌云,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慕容凌云慢慢地将剑擦干净,嫌恶地将帕子扔在地上,轻描淡写地说道:

“欧阳大人,你的人刚才试图谋杀平宁郡主,本将知道非你指使,如今已经为你清除了内奸了,你要如何感谢本将?”

“你……混蛋!”欧阳落衣气得嘴唇在发抖,她本打算,如果上官夜离敢杀她的人,她便给他扣一个刺杀监军的谋逆大罪,到时候,上官夜离的生死就掌在她的手中了,她等着上官夜离向她低头的一天,没料到,上官夜离还没有发火,慕容凌云就动手了,而且干净利落,让她的人连一点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混蛋?你怎么才知道我是混蛋啊?欧阳大人,你今天算是看清楚我的本质了吧,所以,以后做事时,小心一点,不要随便伤害我在乎的人,我可不保证我的阴冥剑,下次还能认得人。”慕容凌云眼中全是残戾,唇角却带着淡淡的笑容。

欧阳落衣看着地上还没有断气,却痛苦地抽畜着的彩云,一阵恐惧袭卷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彩云张开染血的手向她伸来,虚弱地唤她:“小姐……救我。”

她吓得退后一步,猛地尖叫一声,转身向外奔去。

婉清也被慕容凌云那切瓜剁菜般的杀人手法吓呆了,躲在上官夜离的怀里感觉腿脚一阵发软,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慕容凌云抬眸直直地看着她,笑了笑道:“对不住,又让你看到我不好的一面了,其实,我平素还是很温和的一个人。”

听了这句话,婉清顿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厮哪一次见了她,不会做一点惊世骇俗的事情?她知道他这是在为她出气,可是,她不需要啊……她不需要他对她的好,一次可以不介意,两次可以忽略,但次数多了累积起来,就会成为她难以承受的重压……

“我表姐……没有跟你一起随军过来吗?”婉清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愚蠢之极的问题来,问完之后,看着慕容凌云瞬间变黑的脸,还有那眼中闪烁着的怒火,她再一次乌龟地伏进了上官夜离的怀里,躲着不肯见人。

再睁开眼时,慕容凌云已经走了,婉清从上官夜离怀里探出头来,就触到上官夜离眼中柔得溺人眸光,她不由微怔,这厮怎么没发脾气,换了平日,慕容凌云对她好时,他不都要吃一番干醋,然后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几句不阴不阳的话么?这会子是怎么了?变性子了?

“娘子,他刚才的脸色好难看,你真会说话。”上官夜离唇边带着得意的笑,轻轻刮着婉清的鼻子说道。

婉清不由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的心脏是什么做的,地上还躲着好些个尸体呢,一想到刚才无辜死去的护卫,她的心又沉重了起来,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尤其是身边的这些没有品级的普通士兵,死了连口薄棺都没有。

平安蹲下来,检查看是否还有活的,还好,只死了一个人,其他的人全都只是受伤,婉清忙将老军医和后院的大夫请来,为他们医治。

而刚才被慕容凌云杀掉的人中,却是一个活口也没有了,婉清叹了一口气,欧阳落衣还真不是一般的薄情凉薄,彩云应该是自小就跟着她的吧,就这么死了,连尸体都不肯为她收殓。

“来人,将这些人全都葬了吧,给口薄棺。”

“娘子,我还是要去大屿关一趟,不知道姓钱的究竟与北戎三王子有什么交易,我觉得,这件事情很不简单。”上官夜离等婉清把那些事情处理好后,对婉清道。

婉清安慰他道:“放心吧,平安和师姐都被保护我的。”

送走上官夜离,婉清回到后院,昨天救回来的胡林正在院子里等她。

见她来了,忙上前行礼,婉清问他;“可算出,修整整个后院,需多少青砖?”

胡林报了个数,确实用量很大,婉清又问一青石砖的市价,一块砖竟然达到了一钱银子,一两银子也只能买十块青石,也就是说,那个后院围墙得用银子给垒起来,婉清不由皱了眉头,那五千两银子就算拿回来了,也是杯水车薪,起不到什么作用,欧阳夫人倒是给上官夜离留下了一大笔遗产,但都督府倒底是朝庭的,要她用自家的私财来修,真的不划算。

“除了巴颜家,还有其他地方有青石砖卖么?”婉表皱着眉头问胡林。

“回夫人的话,龙景镇的青石全被巴颜老爷给垄断了,其他人不敢经营,就算有经营的,也被巴颜老爷给抢占了。”胡林愤愤地说道。

“那好,明日我便去巴颜家买石头,你这两天就住在都督府吧。”

胡林高兴地退下去了,说实在的,他这两天也不敢回自己的家,他得罪的胡人,那些胡人虽然被都督府人镇压住了,但那些人暂时不敢对夫人如何,却肯定是会报复他的,昨天晚上,夫人已经派人将他的妻儿老小都接出来了,他现在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他很乐意住在都督府里,为婉清做事。

婉清累了一天,正打算去洗洗歇个晌,平安急急地跑来告诉他,钱大人死了。

婉清心中一震,先前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觉得欧阳落衣和慕容凌云明明是为钱大人的事情而来,却对钱大人的现状不闻不问……

“世子爷呢?”

“世子爷去了大屿山,奴才没有追得到。”平安一脸沉重地说道,“现在该怎么办?钱大人的死,要不要上报康王?”

“不管了,平安,你赶紧带人制作投火弹和摔炮,还有淬毒的连弩箭,准备得越多越好,过两天我就要用到。”婉清想了想,冷静地回道。

平安领命正要下去,婉清又道:“钱夫人如何了?不要动她,派人监视她。”

平安听得诧异,但没有多问,下去做事了,郁心悠心焦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我说,阿离只怕有危险啊,钱大人没死还好说一点,现在他死了,又没在他府里查出多少银子来,刚有那封信,只怕也不足以证明他的罪状,他毕竟也是个封僵大吏,死在咱们都督府里头,阿离只怕难以撇清呢。”

“不用怕,康王和相公的关系很好,他应该是明事理的人。”婉清安慰郁心悠道。

这天夜里,婉清睡得极不安稳,半夜总从梦里惊醒,感觉屋里会有蛇虫爬进来,既然睡不着,她便干脆坐了起来,看着窗外那轮淡淡的缺月发呆,月光照在院子中一根沙枣树上,光秃秃的枝丫随风摆动,那映在窗纸上的影子,就如一条条活蛇一样扭来爬去,看着好不碜人,婉清在心里给自己催眠:

“蛇是冷血动物,它冬眠了,它冬眠了,这个季节没有蛇,没有蛇。”

但是,似乎为了响应她的话,外面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沙沙声,睡在小榻上的豆芽儿一翻身坐了起来,警惕地看向窗外:

“少女乃女乃,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婉清顿时汗毛倒竖:“你也听到了?”

“别怕,我去看看。前儿四少女乃女乃拿来的雄黄还有呢,我去烧一点。”豆芽儿起了身就往外走,但门一开,就从门框顶上窜下一条长约两尺的毒蛇,正纠着头,对豆芽儿吐着蛇信子,豆芽儿倒底是女孩子,女孩子天生怕这种东西,她猛的向后退了一步,想要把门关上,但为时已晚,门缝里已经同时钻进十几条蛇来,正向屋里爬来,婉清看得心惊胆战,差一点哭了起来,天知道,她从小就怕这种爬行动物啊……

豆芽儿忙抽出长剑,对地上的蛇一顿乱砍乱剁,但蛇太多,有几条还缠到她的手臂上去了,婉清忍不住尖叫起来。

好在郁心悠住得不远,希望她能听得到。

但是,虚掩着的门此时被一股大力挤开,门外的蛇像潮水一般的往屋里涌来,婉清抬目看去,只见院子里铺天盖地全是蛇,仿佛整个龙景镇的蛇都在她这个小小的院落里集会一般,婉清顿时吓傻了,这样子下去,就算蛇不咬人,她和豆芽儿也会被蛇海淹死去,而郁心悠这会子只怕自顾不暇,正在杀蛇吧。

院里传来金嬷嬷和方妈妈的尖叫声,坠儿哭得呼天抢地,她不由又担心起碧草来,碧草快要生了,大着肚子行动不便,但愿平安在照顾她。

屋里的蛇越爬越近,婉清想起自己的床头还放一几颗小型的摔抱,一枚火油弹,她大着胆子对正与蛇群作战的豆芽儿道:

“豆芽儿,你让开,我来烧死这些爬虫。”婉清深吸一口气,大声对豆芽儿道。

豆芽儿听了大着胆子将身上的毒蛇甩到了几条,边战边退到婉清的床边,好在窗子都关得严实,窗上虽然爬满了蛇,但却进不来,蛇都是从门口进来的,只须要对付一个方向的蛇就好了。

婉清忙取出火折子,拿起自己的一件衣服,丢了屋中间,拿起了颗火油弹点燃,向衣服投去,顿时闻到一股子焦臭味,火油弹里的火油全浇在那件衣服上,屋里烧起了大火,好在离家柜还算远,没有烧着家具,不然,不被蛇咬死,也会被烧死去。

衣服周边的蛇被烧得曲扭成团,屋里传来滋滋地烧烤声,火边上的蛇都纷纷逃开去,门外准备进来的蛇也被吓得倒退,不敢进来。

豆芽儿松了一口气,她的脖子上和手臂上被蛇咬了好几口,也不知道这些蛇有没有毒,婉清趁蛇还很怕火,忙找了颗百消丹给她吞下,这是太后娘娘给她的解毒药,听说能解百毒,不过,效果可想而知,至少皇上中的毒就没有被解除过。

一颗火油根本就不够,眼看着那件衣服快要烧烬,火势越来越小,外面的蛇又开始在往屋里涌,一条条昴着头吐着信子,情情实分可怖,婉清急了,又将台上的蜡烛扔进了火里,火苗顿时又旺了起来,蛇再一次被吓退。

但这终究不是办法,就算把屋子烧了,也维持不了多久啊,“这蛇应该是人操纵的,不然,不可能一下子会有这么多。”豆芽儿歇了一口气,感觉头脑清醒了一些。

婉清听得一怔,“难道是胡人?”

外面就传来一声冷笑,婉清以为自己幻听,并没有留意,又去柜子里找蜡烛和雄黄,将之拿衣服包成一团往火堆里丢。

“没有用的,火一灭,你就再也无法自救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听着声音并不苍老,应该是个年轻人才对,婉清不由歪了头看去,就见沙枣树上,有个身穿紫色大袍的年轻人,正慵懒地斜卧在树枝上,口里叨着一根小竹筒,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驱蛇人?是你把蛇驱赶来的?”婉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再发抖。

“我还以为周朝的女子全是柔弱不堪,只会躲在男人背后哭的,你还不错,这么多蛇,你还没哭,让我刮目相看。”那人懒洋洋的翘着腿,在树上晃动着。

“你是北戎人?”婉清看他穿着不俗,身上并不像平日看到的胡人那样,穿着笨重的羊皮袄,而是一件丝织的宽大紫袍,看着很单薄,他却一点也不冷,肯是也是个内功深厚之人。

“如你所见,我正是北戎人,顾夫人,听说你连子母蛊都能解,我不太相信,所以特地来拜访你。”那人笑了笑说道,那口气一点也不像是敌对的人,倒像是在与婉清闲聊。

“赶成一群蛇来拜访吗?你们北戎的礼节还真奇怪。”婉清忍着一口气,冷冷地说道。

“听说你有很多新奇古怪的武器,我也是特地赶些蛇来试试,看你有什么法子破我的蛇阵,不过,很失望啊,除了火,你似乎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来。”那人不屑地一笑,懒懒的将那小竹管子对正了,轻轻一吹,竹官子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地上的蛇立即像打了鸡血一样,不顾怕火的天性,扭曲着向婉清和豆芽儿爬来。

婉清的心迅速往下沉,她从来就不是刘胡兰,见风使舵这种事情,该做时还是要做的,气节又不能当饭吃,最重要的是,命只有一条,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喂,你这样大张旗鼓跑来,肯定不会只是想要我的命吧,说明来意吧。”婉清大声对外头那人道。

“好,很识时务,我确实不想要你的命,不过,我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还有,上官家和欧阳家共有的宝藏我也喜欢,交出你身上那块玉来,我就放过你院子里的其他人,听说,还有个怀了七个月身孕的丫头,是你很在乎的人。”

那人笑邪魅,月光下,婉清看不清他的长相,但那个笑容却阴侧侧的很是碜人。

“好可惜,那块玉我并没有戴在身上,你只怕要失望了,至于我这个身体嘛,如果保不住,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如果想要一具尸体的话,尽管来拿好了。”婉清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窘,女乃女乃的,这是她前世今生遇到的最恐怖的事情,树上那个,分明就不是人,是个变态。

说话间,她从头上取下了根步摇,抓在手里,对准自己的喉咙。

豆芽儿吓了一跳,忙要去拦,婉清将她往床后一推道:“你把雄黄打湿,淋在被子上,裹着被子从窗子里跳出去吧,那个人想要对付的是我,不是你,快走。”

“倒是个重情义的,对个丫头,比对自己的命还看得重,好,就冲你这一点,我会对你的身体好一点,最多就是取些皮,抽抽血,拿一根把骨头来试验一下。”

那人话音未落,人就轻轻飘起,从门口飘了进来,手指一弹,婉清的手腕便软了,步摇从手里掉落了下来,婉清忙去捡,但那个人已经飞到了床上,一枝小竹官就抵在了婉清的咙间。

婉清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借着屋里的火势,她才看清来人的长相,这是一张典型东西方结合的脸,要放在前世,就是个混血儿,他有深遂立体的五官,修长清秀的两条眉毛,深蓝色的眼睛,如玉一般清澄,皮肤洁净细腻得像婴儿一般的柔滑,最是那两瓣微微嘟起的丰唇,小巧而有型,红润丰满,像是在诱人品尝一样,婉清的脑子里立即想起以前养过的一只小白兔,不知为何,她感觉这个人浑身上下,象极了那只兔子,明明身在险境,她竟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那人看她眼里泛着潮气,小脸拼命憋着,肩头还一抽一抽的耸动,顿时气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突然就把婉清一推,怒道:“你敢笑,我划花你的脸。”

婉清终于忍不住躺在床上笑得打滚,眼泪都笑出来了,还不时的说道:“哎,你不能怪我,你长得……长得也太可爱了,好像……”

那人的脸越来越黑,先前慵懒散漫的气质一下子消失怠尽,他猛地扑上来,双手用心掐住婉清的脖子:“不许说,再说我掐死你。”

“咳,咳。”婉清被他掐得透不过气来,小脸都白了,慌忙间,她对着他一顿乱踢,但那人好像不怕疼,她只好又用力扳着他的手,无奈的对他摇头,大眼无辜而可怜地看着那人,使劲眨巴着眼。

那人似乎也并不想婉清就这么死了,手劲松动了些,恶狠狠地问道:“不再笑了?”

婉清拼命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点头如蒜:“那个……话说,其实你长得很帅嘛……”

“帅?”

“就是很好看啦,你干嘛要自卑嘛。”

那人的脸立即又黑了,别过眼去嘟嚷道:“谁自卑了……”

“哎,起来了,压死我了,男女授数不清你懂不?我可是已婚妇女,不想吃你豆腐。”婉清奋力的推着身上的人。

那人在鼻间轻哼一声,嫌恶的从婉清身上爬起来,退到一边去了。

婉清坐了起来,也不看那个人,歪头在床上到处找,那人一脸的黑线:“你这个女人还真是个怪物,被人拿刀抵着脖子了,还能笑得出来,说你胆子大吧,你胆小如鼠,我还什么都没做,你就讲起条件来,说你胆子小吧……喂,你找什么,我在跟你说话呢。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吓得瑟瑟发抖的吗?”

“找我的步摇啊,那是我亲娘留给我的。”婉清一副焦急上火的样子。

“就是你先头拿来自杀的那个?”

“是啊,在哪?”

那人竟然真的帮婉清找了起来,好不容易在床榻上找到了,一脸的兴奋,婉清随手就抓了过去。

“喂,你要再自杀,我就把你的尸体拿去喂蛇。”

“我才不会自杀呢,我拿这个是……”婉清细细的擦拭着那根步摇,突然出手如电,用步摇尘锥向那人的手腕猛地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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